“以前是不會,在美國十年,都是一個人過的,煮飯做菜,這些是總要學的,總不能天天一個人下館子吧?”謝舜名兀自說著,目光飄得渺遠。許是說者無心聽著有意,鍾可情把重點落在了“在美國十年,都是一個人過的”這一句上麵,這是不是說明關靜秋說了謊?她雖然跟他一起出了國,卻並沒有能夠真正得到


    他?


    謝舜名做飯的時候很認真,就跟工作時候一樣。鍾可情每每迴憶起,他迴國之時,第一次出現在媒體麵前那放蕩不羈的形象,總覺得與此刻的他格格不入。


    “哇哇哇——”


    見謝舜名走開,搖籃裏的小毛頭忍不住大哭出聲,晶瑩的淚滴在眼角結成了珠子,晃蕩著,閃著熠熠光彩。


    鍾可情連忙拍了拍他的胸口,小聲安慰道:“不哭不哭,爸爸去做飯了,媽媽……啊,不對,是阿姨,阿姨陪你玩。”


    小麒麟很明顯不買賬,根本不搭理她,依舊哭個不停。


    鍾可情實在無奈,伸手小心翼翼地將他那軟綿綿的身子抱在懷裏,朝著廚房邊上走去。


    小麒麟黑亮黑亮的眸子咕嚕嚕直轉,待他找到了謝舜名所在,哭聲便戛然而止。


    鍾可情抱著小麒麟站在廚房外頭,盯著謝舜名的身影發呆,看了好久,終於忍不住問道:“麒麟的媽媽是誰?”


    “這與你有關係?恩?”謝舜名漫不經心地一抬眸,若有所思地望著她。鍾可情最吃不消他這種眼神,心裏咯噔一跳,趕忙收迴視線,望著懷裏的小麒麟。那小毛頭一雙水靈靈的眸子瞪直了望著她,嘴角誇張地咧開,咯咯笑個不停,像是洞穿


    了她的心事。


    “我隻是好奇而已。”她垂著頭,小聲說。


    謝舜名端著美味的飯菜走出來,放到不遠處的餐桌上,而後迴頭經過她的身邊,冷沉著聲音道:“收起你的好奇心吧,關於麒麟的事,你還是少知道為妙。”鍾可情原本隻是想知道那個女人是誰,想知道究竟是哪個強大的對手,將自製力一向很好的謝校草騙上了床,更想知道,對方是如何讓謝校草死心塌地地照顧這個丁點兒


    大的小毛頭的!見鍾可情瞪著一雙饑渴的眼眸,謝舜名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突然湊到她耳畔道:“你幫我照顧小麒麟一年,我就告訴你那個女人是誰——


    ”


    懷裏的嬰孩就如同一團軟綿綿的抱枕,嫩得滴水。謝舜名說這話的時候,小麒麟像是聽懂了似的,瞪著一雙淒楚可憐的眼眸望著鍾可情,好似希望她趕快應承下來。謝舜名瞧出了她的為難,故意皺起眉頭,一臉哀怨道:“這孩子從一出生就沒了母親,喝得都是人工奶,沒有母乳有營養不說,我也沒工夫去多做檢查,萬一喝了毒奶粉……”他頓了頓,在鍾可情的眼底找到了些許同情之後,又接著道,“我白天要在醫院工作,請來的保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盡心盡力,好幾次迴來的時候,麒麟都哭腫了眼睛


    ——”


    “好!我答應你,就幫你照顧他一年!”鍾可情伸手在小麒麟的鼻子上點了點,覺得這東西實在可憐。


    謝舜名滿意一笑,從皮夾裏掏出一疊鈔票丟到她麵前:“我會支付你薪水,這是第一個月的。”鍾可情原先是想拒絕的,後來又一想,自打江美琴母女進入季家之後,她手頭上的幾張副卡都被停了,如今花個錢都要去請示季子姍,謝舜名也不缺這點錢,他願意花錢


    雇她,她就接受唄!再說,倘若她不收錢,指不定別人還以為她有什麽企圖呢。


    她爽快地收起那一疊鈔票,塞進了背包裏。


    謝舜名忍不住冷哧一聲:“原來你在季家過得這麽慘,堂堂季氏的接班人,居然連這點錢都在乎。”


    鍾可情無所謂地笑笑:“錢這種東西,多了不多少了不少,沒有的時候可就不好了!”


    用餐的時候,謝舜名指著一碗肥美的湯羹道:“多喝點這個。”


    鍾可情眉頭一抬,好奇地抿了一口,一股香醇可口的味道便在她的唇齒之間蔓延開來。“這是什麽湯?真好喝。”


    “小雞燉蘑菇。”


    鍾可情聽了,差點嗆得說不出話來。


    “小學四年級我就開始練習這道菜了……”謝舜名悶聲道。


    鍾可情不敢再聽下去,慌亂扒了兩口飯,站起來道:“我吃飽了,先去看看麒麟。”


    謝舜名一臉惘然。不過是一道小雞燉蘑菇,至於將她嚇成這樣麽?


    哄小麒麟睡著之後已經是一點多,這小子就是喜歡白天睡覺,夜裏鬧騰。


    這大半夜的,大樓底下連輛出租車就看不見。


    這個點迴季家,若是被季老太太抓住,多半又要問三問四。


    正當她躊躇之際,謝舜名從停車場開了車出來,在她麵前停下,道:“上車,我送你。”


    鍾可情連忙擺手:“不用不用,不用這麽麻煩,我自己打車迴去……”


    謝舜名聳了聳肩:“那我在這裏等著,等你打到車,我就離開。”


    兩個人在雲城建設的大樓底下等了三十多分鍾,的士沒有見到一輛,烏鴉倒是飛過了一群。


    鍾可情終於妥協,軟著聲音求他:“謝醫生,你送我迴去吧——”謝舜名看了一眼手表,淡然道:“現在是夜裏兩天,明天早班,六點要到公司,送你迴去一趟,我迴到家就是三點,有實驗數據表示,人每天最低睡眠時間為四個小時,我


    要是隻睡三個小時,很容易猝死——”


    鍾可情瞪大了眼睛望他,一臉惘然:“所以呢?”


    “睡我家吧!”


    說那麽多,也不過是為了鋪墊這一句而已。她現在仍是賀遲名義上的女朋友,他卻強行留她在家過夜,毀她名聲。謝舜名突然覺得,自己一定是中了魔咒,壞透了!


    來過謝舜名的公寓幾次,但都沒有機會細細參觀。


    鍾可情瞪大了眼睛朝著他的臥室張望的時候,謝舜名突然從她身後探出頭來:“季小姐,難不成你想跟我睡一個房間?”


    鍾可情背脊一震,麵露尷尬,心裏頭卻在小聲嘀咕:又不是沒在一張床上睡過?


    “你說什麽?”謝舜名露出狐疑的目光。他發覺這丫頭十分奇怪,有時候會自言自語,說些不著邊際的話。


    “沒什麽,沒什麽……”鍾可情做出一個狗腿地邀請動作,“謝醫生,請上床。”


    沒有開燈,暗夜裏,謝舜名的五官輪廓若隱若現,緊抿的薄唇透露著難以形容地性感囂張,他突然逼近鍾可情身邊——


    鍾可情可以感覺到他灼熱的鼻息拂在她的頸子上,純男性的味道在她鼻尖縈繞。


    太要命了!


    你可以想象,當一個國際巨星級的男人與你肌膚相貼的感覺。


    就當鍾可情怦然心動地那一刹那,謝舜名開口道:“出門右轉,閣樓上有客房,你睡那裏,我醒來之前不許踏入我的臥室半步!”


    一頭冷水澆下。


    鍾可情跨出房門的時候,謝舜名又突然出聲:“我對發育不良的豆芽菜不感興趣。”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胸部,恨不得挖得地洞鑽進去。


    天知道季子墨為什麽是“飛機坪”!


    兩世為人,她都是發育不良的“豆芽菜”,上輩子好歹還有個a,這次直接變成a—了。


    從前他就喜歡取笑她,現在仍舊改不了這毛病。


    平胸怎麽了?


    大學教服裝設計的老師不是說過麽?平胸的姑娘穿衣服好看,更有可塑性!小麒麟已經睡著,鍾可情靜悄悄爬上了閣樓,閣樓上確實有個小房間。打開燈,溫馨的小臥室便華麗麗展露在她眼前。鍾可情很小的時候就喜歡有這樣一間小屋,裏麵掛


    滿自己喜歡的飾品,獨立一隅,無人打擾。


    床頭的牆壁上貼著韓流頂級明星宋承憲的海報,鍾可情從小就迷宋承憲,自打看藍色生死戀開始,她就中毒似的,一發不可收拾。


    家裏的牆壁上、冰箱上,她的課桌上、書包上,以至於謝舜名的籃球上,都被她貼滿了宋承憲大頭貼。


    鍾可情走上前去,忍不住對著海報親了一口,一扭頭才發現床頭櫃上還擺著兩盒安眠藥。


    鍾媽媽體弱多病,所以很少有時間陪鍾可情。


    鍾可情小時候總是疑神疑鬼,看了恐怖片就很難入睡,睡眠很淺,不吃上兩粒安眠藥,第二天一早必定會盯著兩個黑眼圈去學校。


    將藥盒捏在手中,鍾可情的眉頭不由蹙起。


    這房間的布局、擺飾,乃至於手上這盒安眠藥,全都是依照她生前的喜好擺放的,這真的隻是巧合麽?


    半憂半喜,鍾可情又失眠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八點,謝舜名的臥室早就沒了人。


    雇來看孩子的阿姨已經在餐廳衝牛奶,鍾可情站在樓道口,靜悄悄地看著,沒有出聲喊她。


    阿姨放了三大勺奶粉,用溫水泡好牛奶,朝著大門口賊眉鼠眼地望了一眼,而後自己一仰頭就喝掉了大半瓶牛奶。


    鍾可情的眉頭不由蹙起。


    阿姨又拿著剩下的小半瓶牛奶進了房間,鍾可情躡手躡腳地跟著。


    阿姨將奶嘴送到小麒麟嘴邊,小麒麟像是剛剛睡醒,不耐煩地翻了個身。


    阿姨麵色一冷,強行掰開小麒麟的嘴巴,直接將奶嘴塞了進去,一邊大力擠著奶瓶,一邊冷聲斥道:“快喝!快點喝!我可沒時間跟你這小東西閑耗著!”


    小麒麟“哇”得一聲大哭起來,四肢不斷揮舞著,小手的指甲不小心劃到了阿姨的臉,留下一條淡淡的血印子。


    那傭人阿姨目光一滯,麵色陰沉下來,伸手就要去打孩子。


    鍾可情原先隻是想多學習一些照顧小孩子的方法,誰料這阿姨的舉動越來越反常,鍾可情越看越氣,衝上前去,一把擰住那阿姨的手臂,鋒利的牙齒直接咬下去。


    “疼……疼疼疼……”


    阿姨被咬得嗷嗷直叫,握著奶瓶的手送了開口,瘋狂地去抓鍾可情的臉。


    “哪裏來的瘋狗?做什麽咬人!”


    “我是瘋狗?”鍾可情冷哼一聲,“那虐待嬰兒的人算什麽?”


    那阿姨冷笑一聲:“你算個什麽東西?謝醫生雇我來看孩子,用得著你管?”用不著她管麽?鍾可情氣得肺都要炸開了,她望著一眼那哭得傷心至極的小麒麟,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個巴掌,重重甩在阿姨的臉上,喊啞了嗓子斥道:“滾!你給


    我滾出去——”


    “再不滾,我就報警了!”鍾可情一雙眸子瞪得赤紅,“告你虐嬰,至少得判三年!”


    “別激動,我滾……我滾——”


    看孩子的阿姨沒什麽文化,沒讀過法律,被鍾可情這麽大聲一斥,頓時下住,也顧不上臉上手上的傷,跌跌爬爬就朝著屋門口奔去。


    等到阿姨從她的視線裏消失,鍾可情才小心翼翼將小麒麟從搖籃床裏抱起來,擦幹他嘴邊的水跡,重新衝了牛奶,喂他喝飽。


    這小家夥總是晚上死鬧,白天沒有半點精神,才吃了奶不到半個小時,就在鍾可情懷裏迷迷糊糊地睡著了。鍾可情今天輪休,不用上班,放下小麒麟之後,打算幫姓謝的打掃一下房間,這才發現,他的房間幹淨得連一滴灰塵都找不著。床單拉得整整齊齊,被子疊成方塊,乍一


    看,還以為他昨晚沒睡覺呢。


    鍾可情聳了聳肩,心中暗暗感歎:真是個怪人!


    掏出手機,鍾可情翻了翻短信,眉頭不由揚了揚。


    她一夜未歸,季老太太居然沒打一通電話,甚至連一條短信都沒有,是不是代表今晚季氏真的會在市中心辦一場選秀活動,季老太太忙得無暇抽身?


    如果真是這樣,那今天便是最佳的時機了。那些挖了坑等著她往裏頭跳的人,是不是也在暗暗自喜呢?


    鍾可情的嘴角不由彎起,明亮清透的眸子裏暗藏光芒。


    謝舜名是四點鍾下的班,鍾可情將小麒麟交給他之後,便道有急事,匆匆離開。


    她去了趟醫院,準備了感冒藥、消炎藥、安眠藥等最常見的家用藥物,迴了季家。


    季家大門敞開,季子姍正在花園裏曬太陽,而江美琴則坐在不遠處的秋千床上,眯著眼睛,聽著收音機。


    嗬……


    兩個人都守在家裏,一定是得到了杜鵑的情報了吧?


    鍾可情故意提著藥箱從她們二人麵前晃過。


    “這不是子墨妹妹嘛——”季子姍陰陽怪氣地將她叫住,“拿著藥箱做什麽?你生病了麽?要是生病了,就去醫院看病,拿著病曆到我這邊來報銷……如今,季家的錢,一分一厘我都要算清楚,以免


    有些人手腳不幹淨。”


    嗬——還真當自己是季家的當家女主人了?


    鍾可情不由冷哧一聲:“子姍姐姐,我沒有生病。就算生病了,也用不著找你報銷,謝醫生、賀醫生,他們誰都不會向我收費的……”


    季子姍麵色一冷,本想再反駁兩句,但眸光閃了閃,又按捺住了。


    鍾可情注意到她的反常,勾著唇角,故意做出一副傲慢的姿態,進了季家大宅。望著鍾可情的背影,江美琴突然翻身從秋千床上坐立起來,走到季子姍身邊,眉頭一抬,聲音又冷又狠道:“跟東山別墅那邊的周阿姨打聲招唿,今晚七點就可以動手了!


    ”


    季子姍眉頭一蹙:“不是約好八點麽?”


    江美琴冷冷一笑,“提早一個小時動手,就算她季子墨有心救人,也救不活了!”


    季子姍點了點頭,麵上露出狠辣的笑意:“媽,還是你聰明。”江美琴撫了撫季子姍的後腦:“丫頭,你可得多學著點。季子陵還在香港,等他迴來,我們又免不了一場惡鬥。你現在雖然得你謝伯伯歡心,但季子陵可是季家的長子嫡孫


    ,到時老太太兩腿一蹬,遺產多半還是落在他口袋裏,我們得早作打算才行!”


    “媽,說得有理,往後做任何事情,我都會多留個心眼的。”


    江美琴冷冷扯了扯嘴角:“攆走季子墨,搞垮季子陵,正剛就是我一個人的正剛,而季家就隻剩下你一顆獨苗了!”


    季子姍聽了,也忍不住附和道:“媽,到時候,您就是季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總裁夫人了。”


    “嗬……嗬嗬……”


    母女兩個在院子裏笑得張狂,全然沒有注意到冷冷睨視著他們的鍾可情。


    太陽西斜,約摸六點的時候,鍾可情給張小蝶打了電話,讓她去東山別墅門口等著,自己則故意從季家後院翻牆而出。


    兩個人碰麵的時候,張小蝶忍不住問道:“子墨小姐,不是約好七點麽?這會兒才六點半不到——”鍾可情輕哼了一聲,目光中帶著濃濃諷刺:“我跟杜鵑約的是八點,但江美琴做任何事情都喜歡提前一個小時準備,倘若我們真等到七點鍾才進去,隻怕真好中了她的計!


    ”仔細迴想一下,當初季子墨割腕自殺,江美琴也是趕在老太太下班前一個小時動手的。她這個老狐狸,總喜歡給自己留一個小時的緩衝世間。鍾可情冷冷一笑,這迴偏要


    玩得她措手不及!


    剛走進東山別墅的大門,一股濃烈的花香便撲麵而來。


    鍾可情眉頭一皺,張小蝶趕忙解釋道:“是米蘭花,夫人喜歡米蘭花,整個院子裏都種滿了!”


    不對!


    米蘭花市麵上雖然常見,但這種花喜溫,半山腰這個氣溫偏低的地方是很難長成的,除非有專業人士培植。


    “這花是誰栽植的?”鍾可情冷聲問道。張小蝶曾經有一段時間被調去花坊,對季氏專用的植物有些許了解,仔細迴憶了方道:“花坊每天都有不同的工人在照看,但東山別墅這邊,都是由照顧季夫人生活起居的周阿姨負責領取的。據說十年前,周阿姨也在花坊呆過,她對各類植物的栽植有些研究,米蘭雖然怕冷,但是她有法子讓它們在半山腰盛開,連老夫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呢


    !”


    沈惠潔是被季老太太變相地囚禁於此,季老太太又怎麽會在乎她的喜好,特意找人給她種植米蘭呢?


    鍾可情目光一冷,命張小蝶剪下半株米蘭收好,“這米蘭花恐怕有些蹊蹺,我要帶迴醫院研究一下——”張小蝶一邊收起米蘭一邊道,“可是在東山別墅工作的傭人有七八個,個個都身強體壯的,這米蘭花若是真有問題,別人早該中招了!夫人整日悶在屋裏,反倒鮮少出來走


    動,應該跟米蘭沒有關係吧。”這一點正是鍾可情疑惑之處,既然季夫人都很少出門,又為什麽要在東山種上漫山遍野的米蘭呢?季家雖然財大氣粗,但這種人跡罕至的地方,得花多少人力才能運這麽


    多花進來呀!


    張小蝶走在前頭開路,穿過層層院落,來到別墅大門口的時候,兩個傭人迎了上來。


    她們二人年紀約摸三十歲左右,抬頭瞟了一眼張小蝶,又望了望她身邊的鍾可情,蹙眉問道:“小蝶妹妹,你身邊的是……”


    鍾可情今日特地換上了季家傭人的衣裳,以免露了餡兒。


    張小蝶忙道:“她是老太太新請的幫傭,懂些中醫,老太太經常頭痛,都是找她按摩的。聽說季夫人這幾日病得重了,老太太特意讓她過來看看,興許能幫上忙——”


    兩個傭人明顯有些為難,皺著眉道:“可是……季先生吩咐過的,不讓旁人進去。”


    鍾可情目光一冷,暗沉著麵色斥道:“不讓我進去也行,這要是季夫人有個什麽三長兩短,老太太追究起來,你們別想有好果子吃!”


    兩個傭人哪裏擔得起這樣的責任,她們見鍾可情底氣十足,不免心驚。


    有一個傭人終於忍不住支支吾吾道:“不是我們不讓你們進去,是剛剛周阿姨才端了補藥進去,讓我們在外頭看著……”


    周阿姨?就是張小蝶所說的種植米蘭的阿姨?


    鍾可情背脊一震,一股鑽心的痛楚刺入心頭,惶惶不安的感覺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張小蝶與鍾可情對視一眼,相互點了點頭,二人心中都有了底。


    鍾可情也不等兩個傭人開門,強行闖了進去,快步往沈惠潔的房間走。東山別墅大得很,空蕩蕩的,晚風吹過,屋子裏迴音縈繞。若是讓鍾可情一個人住這樣的屋子,必定會害怕死。就算是正常人,在這裏呆久了也會發瘋的,更別提一早就


    有精神疾病的沈惠潔了!季家這種做法,無疑是將她往死裏逼!


    張小蝶來過這裏,知道沈惠潔住在二樓靠樓梯的那間大房間,二人便匆匆上了樓。


    走到樓道口的時候,鍾可情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掄起牆角的一盆米蘭就往屋裏衝。


    房間裏擺放著極少數的家具,就連床頭櫃都撤掉了,窗門緊鎖,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烈刺鼻的藥味兒。


    鍾可情開了燈,朝著床榻邊上望去,那邊的情形簡直觸目驚心。


    傭人口中的周阿姨正端著一大碗黑漆漆地湯汁,強行往那柔弱婦人的口中灌藥。鍾可情來不及多想,飛奔過去,將那藥碗砸得粉碎!


    周阿姨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又瞟了一眼一身粗衣打扮的鍾可情,盯著毒辣的目光,惡狠狠怒斥道:“臭丫頭,你做什麽?你知不知道這藥有多貴?”


    張小蝶趕忙衝上前來:“周阿姨,你這是老糊塗了麽?瞪大眼睛看看,你眼前的可是大小姐!”


    周阿姨擦幹淨臉上的藥汁,朝前走了一步,對著鍾可情的眉眼細細一看,頓時嚇了一跳,杜鵑跟子墨小姐約好的時間不是八點麽?怎麽現在七點還不到就過來了呢!


    鍾可情跟著冷笑,“小蝶,別跟她廢話!認出我又能怎樣,她還不是別人的走狗!”


    她伸手撩起花盆,直接架在周阿姨的頭頂上,聲色嚴厲道:“說!你給我媽媽喂的是什麽藥?”周阿姨隻見過季子墨幾次,印象之中的季家大小姐,沉默寡言,還從小患有自閉症和抑鬱症,應該是很好欺負的,可眼前這個少女,目光冷沉,雙眸之中寫著完全不屬於


    她這個年齡的沉靜睿智,囂張傲人的氣焰震得她不敢抬頭,連說話的聲音都低了幾分:“是……是平常的補藥而已……”


    “女兒,我的女兒……”


    恰當此時,床上躺著的柔軟婦人突然翻了個身,朝著鍾可情傻傻一笑,伸手就扣住了鍾可情的手腕。


    鍾可情這才有機會去看對方的臉。


    印象之中的沈惠潔,生得端莊溫婉,相貌不說出眾,至少也是中等偏上,可此時的她,麵黃肌瘦,目光呆滯,甚至可以用形容枯槁四個字來描繪。


    鍾可情眼眶不由一紅,放下手中花盆,握緊了沈惠潔的手,而後迴眸狠狠瞪向周阿姨:“一般的補藥能把我母親害成這樣?說!藥裏究竟有什麽?”


    反正那藥也沒有毒,周阿姨剛想狡辯,卻不料張小蝶蹲下身子,撿起一小片破碎的瓷片,放在鼻尖嗅了嗅,皺著眉頭對鍾可情道:“子墨小姐,是很濃的咖啡味——”


    咖啡味?


    鍾可情的心底燃起些許疑慮,腦海中電光一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


    從前,她跟鍾可欣還是好姐妹的時候,經常買好吃的好喝的給鍾可欣。有一次體育課後,鍾可欣口渴難耐,鍾可情去買了一杯橙汁、一杯咖啡,橙汁隻是普通的罐裝飲料,而咖啡則是她在校門口星巴克特意買的。鍾可情平時生活邋邋遢遢的


    ,喝喝一般的飲料也就罷了,她想著,鍾可欣這樣的端莊美女,必然隻有星巴克才能配得上她。可事實上,鍾可欣推掉了咖啡,反而選擇了橙汁。


    那時候鍾可情多嘴,忍不住問了一句為什麽。


    鍾可欣一臉無奈:“心髒病患者要少喝咖啡,你不知道麽?”


    鍾可情忙朝著張小蝶問道:“我媽媽是不是有心髒病?”張小蝶頓時一驚,細細迴想道:“季夫人原先身體很好,但這棟別墅太大,她夜晚睡覺總是會受到驚嚇,七八年前患上了心髒病,可是小姐你一直呆在季家老宅,你怎麽會


    知道?”


    鍾可情恨得撿起地上的碎瓷片,重重在周阿姨手臂上劃了一條長長的口子:“說!什麽時候開始給她喝咖啡的,喝了多久?”


    周阿姨見了血,嚇得戰戰兢兢,麵色慘白。她明顯收了別人的好處,鍾可情拿碎瓷片架在她脖子上,她都不敢開口。


    “子墨小姐,你是偷偷摸摸進來的吧……你要是敢再碰我一根汗毛,我就去老太太那裏告狀!”周阿姨破罐子破摔,威脅道。


    “女兒,寶寶,我的女兒……”


    神情呆滯的沈惠潔拉著鍾可情的手,一聲聲唿喚著。


    鍾可情聽得心頭陣痛,不管三七二十一,衝上去對著周阿姨的臉,就重重甩了一巴掌,砰得一聲,響亮的耳光在整個屋子裏迴繞。“這一巴掌是你自作自受!”


    周阿姨頓時被打懵了,好一會兒才迴過神來,氣得麵色發青,斥道:“臭丫頭,你敢打我!我……我去老太太那裏告狀去!”


    打得就是你!


    鍾可情哪有閑工夫聽她廢話,撂起身側的花盆就朝著周阿姨的後腦重重一撞,直撞得她昏死過去!


    張小蝶嚇得麵色慘白,探了探周阿姨的鼻息道:“小……小姐,她暈過去了!”鍾可情冷哼了一聲,這種人要是繼續留在舅母身邊,遲早會害死舅母。總歸要有一個人死,為什麽不讓她去死!心裏頭這樣想著,她複又搬起花盆來,對準了對方的要害


    ,又重重砸了十多下,直到地麵上滿是血跡。


    眼看周阿姨的雙腿在地上一抽一抽的,死豬一般,剩下最後那麽丁點兒膝跳反射。


    張小蝶趕忙搶過鍾可情手上的花盆,顫抖著聲音道:“小,小姐,你快住手,殺人可是死罪——”


    “哇!壞蛋死掉咯!壞蛋死掉咯——”


    這邊兩個人渾身冒著冷汗,身後的瘋子沈惠潔卻一麵笑著一麵拍手鼓掌。鍾可情探了探周阿姨的鼻尖,一息尚存。她心念一動,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微笑,將花盆遞到沈惠潔手中,循循善誘道:“媽媽,她天天喂你吃毒藥,你想殺死她麽?如果想,就用這個敲碎她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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