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傷風、消炎,從藥房拿了好幾盒藥出來,鍾可情便朝著樓下走去。


    賀遲一早就已經等在大門口了。


    他的雙頰略微有些潮紅,大約是因為低燒的緣故,但這並不影響他的風度。他隨性地朝那裏一站,依舊是氣宇軒昂,周遭的一群行人都顯得暗淡無光。


    “大多的人了,自己注意身體。”鍾可情麵無表情地將一袋子藥塞到他手中。


    賀遲拎著那些藥,在手中掂量了一番,眼眸不由眯成一線:“乖乖……小墨長大了,懂得疼愛男朋友了。”


    鍾可情聽了,渾身一陣顫栗,慎得慌。她實在想不通,為什麽一件尋常到骨子裏的事情,落在賀遲口中,再說出來的時候,就會變得無比肉麻。


    賀遲向來以“情聖”自居,大約這世界上的情聖都是肉麻兮兮的吧。鍾可情和賀遲原本並排而行,走到咖啡廳門口的時候,身穿製服的服務生朝著他們二人彎了彎腰,眉梢微微勾起,忍不住驚歎道:“賀醫生,這位是你的女朋友麽?長得真


    漂亮。”


    “不……不是……”鍾可情剛要否認,賀遲的長臂便橫過來摟住她的腰身,在她腰間不痛不癢地掐了一下,低啞的聲音傳到她耳畔,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為了幫你,我都痛苦得生病了,你


    就勉強承認一迴,當做福利……”


    “恩。”鍾可情的嘴角抽筋了好久,終於沉悶哼了一聲,算作應承。


    “郎才女貌,不知道這位小姐是做什麽的?”服務員忍不住問道。


    賀遲應該是這家的常客,他拎了拎鍾可情的衣袖,淡眉微挑,帶著幾分笑意道:“看不出來麽?”


    因為時間比較緊,鍾可情是偷偷跑出來的,連工作製服都沒有換下來。


    服務員見了忙點頭笑道:“原來賀醫生的女朋友也是醫生,都是救死扶傷的職業,都是好人。”


    醫生就一定是好人麽?


    這個念頭從鍾可情的腦海裏閃過,轉瞬即逝。鍾可情朝著服務員笑而不語,而後拉著賀遲的手,上了二樓。


    小吳一行人是先到的,她們人多,坐在靠角落的大位置,恰巧有簾子半遮著,賀遲和鍾可情都沒有看到。


    賀遲長得英氣逼人,身材俊朗,走到哪裏都會成為大眾矚目的焦點。


    他挽著鍾可情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隻是迎著陽光微微一挑眉,就引來不少女子的視線。


    這兒是法式咖啡廳,有不少老外光顧。一個紅鼻子藍眼睛的中法混血美女,握著兩杯雞尾酒走過來,一杯放在賀遲麵前,完全無視他對麵的鍾可情,用一口不太純正的中文調侃道:“帥哥,賞個臉,陪我喝一杯


    吧——”


    賀遲掃了一眼鍾可情,見她非但沒有半點醋意,還嘴角掛笑,像是在看他的笑話。


    他眉頭一沉,伸手推開酒杯,低啞著聲音道:“我待會兒有手術,不宜喝酒。”


    洋妞兒聳了聳肩,朝著賀遲嘟了嘟嘴,覺得甚為掃興,便走開了。


    賀遲點了兩杯咖啡,又點了兩份季子墨愛吃的甜點,將手中的藥盒隨手擺在了餐桌上。


    坐在角落裏的一個小護士眼尖,率先就發現了賀遲,直起身子,指著靠窗的位置道:“看呐,那不是血液科的賀醫生麽?”


    另一個小護士花癡的眯起眼,晃了晃腦袋道:“不是血液科,賀醫生的辦公室是獨立的,聽說是精神科的專家,血液科是兼修的。”


    “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那小護士白了大家一眼,“是你們太落伍。賀醫生進我們醫院第一天,整個醫院都鬧得沸沸揚揚的,他年齡、身高、體重、學曆、薪資等等,大家早就調查得清清楚楚了!


    ”


    “心內的消息果然比外界堵塞許多。”


    “那關於賀醫生的事情,你快說來聽聽——”那小護士嘴角微微一瞥,雙眸之中清光流轉,目光迷離道:“我用四個‘很’來概括,賀醫生很優秀、很癡情、很帥氣、很多金,就跟咱們科的謝醫生一樣搶手,總之,他們


    這樣的人,我們遠遠看著就好了。倘若有幸能夠親上一口……”說著,那小護士羞紅著臉頰垂下頭,抿了一口杯子裏的咖啡。


    “你就接著做白日夢吧!”


    大家忍不住潑她冷水。


    小吳就坐在她們一群人最靠裏的位置,整張臉埋在陰暗之中,從頭至尾都一言不發。


    她伸手,故意推翻了一側的咖啡杯,將那小護士的上衣潑濕了。


    “對不起,對不起……”小吳連忙道歉。


    那小護士是新來的,自然不敢對她發火,隻能僵硬著一張臉,匆慌之間跑去洗手間衝洗。洗手間的方向是沿著床邊直走,必定會經過賀遲和鍾可情身邊。


    那小護士看到鍾可情的臉,頓時嚇了一跳,也不顧身上的髒衣服了,就慌慌張張地跑了迴來,神秘兮兮地拉著一群護士們道:“你們猜,我剛剛看到誰了?”


    一眾人都好奇地看著她。


    “你們猜,和賀醫生約會的人是誰?”那小護士急得重重拍了兩下大腿,“居然是季子墨那丫頭!看樣子,前陣子院裏的傳聞都是真的,賀醫生真的在跟季子墨談戀愛呢!”


    “可是,前段時間,娛樂雜誌上不是說,謝醫生親口承認在跟季子墨交往麽?難不成季子墨把謝醫生甩了?”


    “呸呸呸!胡說什麽!要甩也是謝醫生甩了季子墨,她季子墨算個什麽東西,不就是個富家大小姐麽!”


    “錯了!不是大小姐,現在她是二小姐了!季家已經公開宣布季子姍季家大小姐的身份了,以季子墨現在的處境,居然還敢到處勾三搭四,嘖嘖……”


    她們討論得熱烈,已然有要開始爭吵的趨勢。小吳見時候差不多,適時朝著賀遲手邊的方向指過去:“你們看,那是什麽?”


    有個小護士眼神好,道:“好像是藥包。”


    “兩個人出來約會,拿著藥包做什麽?”


    小吳嘴角緩緩勾起,“聽聞,那丫頭才做了人流手術。我琢磨著,那是賀醫生特意給她開的補藥!”


    “天呐,她才多大,她已經和賀醫生……那個了?”


    “她十六歲就能進醫院,本事大著呢!”


    “就是,又是跟謝少鬧緋聞,又是跟賀少上床,她什麽事情做不出?”


    “……”


    一群小護士越吵越兇,小吳適時站出來,麵露為難道:“你們……你們別吵了。她做人流的事,我也隻是從童醫生那裏聽來的,不一定可靠……”


    “從童醫生那裏聽來的,還能不可靠?”


    “就是!一定是真的!”


    小吳在心底冷笑幾聲,麵上卻做出一本正經的樣子:“總之,這件事,你們誰也不許傳出去!”


    “好好好,我們不說……”


    這世界上就沒有密不透風的牆,隻有死人才會保守秘密。小吳原本天真的眼眸中,布滿了黑暗。


    約摸四點的時候,科室裏頭要開會,眾人一哄而散,這流言蜚語自然傳得比從前更瘋。


    鍾可情看了一眼手表,抬頭對賀遲道:“時間到了,我該走了。”賀遲的眉頭不由皺起,冷著聲音道:“原來被你利用一次,隻能換來一個小時的見麵時間而已。往後,我詛咒你家的傭人、你的閨蜜、你的同學全部都未成年懷孕跑來找你


    幫忙!”


    “這種詛咒未免太缺德了吧?”


    賀遲聳聳肩,嘴角掛笑,“那樣我們才有更多的約會機會啊。”


    嗬……


    鍾可情輕笑不語。賀遲執拗起來的時候,就如同一個長不大的大男孩,霸道之中藏著幾分天真,讓人沒辦法跟一個孩子生氣。


    迴到科室的時候,鍾可情和大家打過招唿,無奈沒有一人應承。


    她的眉頭微微蹙起,這早上開新人見麵會的時候,她們還是一臉熱情呢,怎麽現在連個願意跟她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一直伏案的謝舜名抬起頭來,見她像個木偶般呆愣在那裏,不由挑了挑眉頭,輕咳了一聲。


    鍾可情很快被他的咳嗽聲吸引過去。他這樣經常通宵徹夜的工作,不眠不休的,身體遲早會垮的吧?


    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翻出抽屜裏的止咳藥,倒了兩粒,又準備好熱開水,送到他桌案邊上,輕聲道:“謝醫生,你感冒了。”


    她的聲音不輕不重地敲在他的心間上,軟綿綿的,劃開一層又一層的漣漪。


    謝舜名的雙眸之中,一線清光流轉而過。


    從前似乎也有那樣一個柔軟動聽的聲音,在他耳畔念叨過:謝校草,你感冒了,該吃藥了。


    他抬起頭,目不轉睛地望著眼前這個看似熟悉的少女,腦子裏海潮洶湧,拚命撞擊著,一點點漫過他清晰的意識,讓他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誰。


    鍾可情見他怔愣在那裏,以為自己又做錯了事,說錯了話,趕忙縮迴手道:“對不起,看來我又多事了。”


    “謝謝,給我吧。”


    謝舜名突然橫臂出去,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接過水杯和藥丸,指腹有意無意地劃過她的手背,像是在尋找那種熟悉的觸感。


    鍾可情觸電一般將他的手掌甩開,直愣愣地望著他。


    老早就聽說,院裏的一些高級別的醫生喜歡到處揩油,難不成謝少也有這樣的癖好?她這樣一個甩手的動作,迅速將謝舜名從迴憶中拉迴現實,從前的可情是絕對不會做出這種厭棄他的動作的。他果然是多慮的,就算語言、神態都很相像的兩個人,也總


    會有差別的。可情已經死了,季子墨這丫頭畢竟隻是跟她有幾分相似的小表妹而已。


    “看呐,那丫頭又在討好謝醫生了,也不知道安得什麽心……”


    從窗外路過的兩個小護士低聲議論著,“一麵跟賀醫生約會,一麵又……唉,真是難以啟齒。”


    謝舜名將藥丸放在手裏撥了撥,大約六七顆,一口氣全吞了下去。


    鍾可情看得目瞪口呆,這樣吃,真的不會噎著麽?


    謝舜名似乎根本不關心這些,看了一眼手表,又抬頭對鍾可情道:“布朗夫婦已經提前到了,你準備一下,待會兒估計要做支架手術。”


    鍾可情瞪大了眼睛,“謝醫生,你還沒有見到病人,怎麽知道要做支架手術?”


    謝舜名的食指在桌案上扣了扣,眉目中藏著幾分笑意:“你在心內多留兩年,就知道了。”


    他這是在留她麽?


    鍾可情琢磨不透。或許,他隻是隨口一說罷了,她卻偷偷地上了心。


    謝舜名垂眉沉思片刻,又指著不遠處的小吳道:“關於需要準備的東西,你可以找小吳幫幫忙——”


    支架手術,屬於介入治療的範疇,介入治療是介於外科、內科治療之間的一種新興的治療方法,經過多年發展,已經和外科、內科一道稱為三大支柱性學科。簡單一點說,介入治療就是要在不開刀暴露病灶的情況下,在血管或是皮膚上作直徑幾毫米的微小通道,或經人體原有的管道,在影像設備的引導下對病灶局部進行治療


    的創傷最小的治療方法。


    鍾可情前世學醫的時候,介入治療尚未廣泛應用,所以,她對這方麵的知識隻是大概接觸了一些,沒有任何臨床經驗,對細節也是一無所知。


    幸而,謝舜名安排了小吳幫她。


    “小吳姐,麻煩你了。”鍾可情一臉溫和的笑意,謙卑地站在小吳身側。


    小吳朝著她緩緩一笑,“有什麽麻煩的,新人都是這樣的,要慢慢學。你細心一點就好,這個手術不是很大,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鍾可情點點頭,“我隻需要幫謝醫生準備材料就行。”


    她一個實習小醫生,謝舜名自然不可能讓她碰刀子,能進手術間,對她而言,已經是天大的恩惠了。


    “這個手術要用的材料不多,準備好支架就行。”小吳領她進了材料室,指著一疊支架道,“各個尺寸的支架都在這裏,你根據謝醫生的要求來取就行。”


    鍾可情受教地點點頭。


    小吳又道,“其餘一些器材,我會幫你準備的。”


    “謝謝小吳姐。”鍾可情淡笑著離開。


    盡管心內科的一眾人對她不冷不熱,但小吳姐似乎一直都很熱心,畢竟是來了有段時間的老人了,和一般護士大概不一樣吧,鍾可情這樣想。


    五點半的時候,布朗夫婦果然來了。布朗夫人是一個略顯肥胖的外國女人,乍一看,體重約摸有七十公斤以上,超過了一般男人的體重。她金發碧眼,五十多歲,臉上的肉很多,但因為年老,已經漸漸鬆垮


    下來。她很喜歡笑,看上去異常慈祥。


    鍾可情不喜歡老外,因為萬惡的資本主義國家霸占了謝校草整整十年,以至於她臨死之前,都未能再見他最後一麵。


    布朗夫人不同於尋常美國人給她的感覺,她想要厭惡,卻怎麽都厭惡不起來。


    大概是因為布朗夫人曾經是謝舜名的鄰居吧,這種愛屋及烏的觀點,她是怎樣都改變不了的。


    “weetochina!”謝舜名笑著同布朗夫婦握手。


    “thankyou,mrx.”布朗夫婦似乎很熟悉中國人的禮節,很自然的同謝舜名握手。


    布朗先生是中美混血兒,他說的是一口純正的中文。


    布朗先生扶著布朗夫人在謝舜名對麵坐下,而後表情嚴肅地對謝舜名道:“謝醫生,我夫人的心絞痛越來越厲害了。”謝舜名點點頭,“布朗先生,我明白你的擔憂。從症狀上來看,布朗夫人的心絞痛主要是因為血脂增高,血液粘稠度增高,導致血管病變、變得狹窄、閉塞引起的,血液無


    法正常流通。當她劇烈運動或是情緒激動之時,左心室負荷會明顯加重。”


    “我們國內的醫生也是這麽說的。”布朗先生道。“夫人的病症,需要盡快做血管支架手術,撐開血管,減少心肌缺血的時間,以防止心肌梗塞。”謝舜名眉頭微微皺起,“其實美國那邊,介入手術更為成熟,不知布朗先生


    為何特意帶夫人來中國?”


    布朗先生剛要解釋,布朗夫人便按住他的手掌,笑對謝舜名,用一口別扭的中文道:“因為……謝醫生,是我們美國人的醫生。”


    這是對謝舜名的信任吧?


    能令兩個老外對他深信不疑,他必定是有真才實學的。鍾可情在一側看著,心中對他欽佩不已。謝舜名帶著布朗夫人照過了血管造影機,又做了各項身體指標的檢測,確定她的體征適合做支架手術之後,才喚了鍾可情過來,將測量好的支架尺寸寫給她,讓她去準備


    。


    鍾可情剛要走開,謝舜名又特意吩咐道:“用鎳鈦合金的。”


    “好的。”


    鍾可情依照謝舜名的吩咐,取了幾個尺寸的支架以作備用,她特意看了一眼“鎳鈦合金”的標簽,以防出錯。


    等到她跟著謝舜名進了手術間,藏在暗處的小吳這才跑出來,將原先的“金屬支架”標簽和“鎳鈦合金”的標簽換了迴來。


    她望著手術間的方向,嘴角不覺緩緩勾起。血管支架手術的時間本應該很長,但謝舜名做這類手術已經很有經驗,小吳在走廊裏等到八點多鍾的時候,手術間的燈滅了,謝舜名緩緩走了出來,幾名護士則推著布朗


    夫人進了vip病房。


    謝舜名麵色嚴肅,看出喜憂。


    小吳不覺眉頭皺起,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鎳鈦合金的支架被換成了金屬支架。


    小吳在手術間門口站了許久,鍾可情這才緩步從裏麵走出來。她看上去麵色陰沉,眉心擰成一團,眼角還沾了些許淚痕,好像是剛剛哭過。


    小吳心中一動,猜想著鍾可情可能挨過了訓斥,於是故意上前問道:“小墨,怎麽樣?布朗夫人的手術還順利麽?”


    鍾可情一聽,一雙清眸之中流露出些許光芒。


    她盯著小吳看了半響,見她沒一絲半毫的悔意,於是心下打定了主意,麵上故意表現出一絲猶豫和擔憂,結結巴巴道:“手術還算順利。隻是……”


    小吳聞言,起了興致,忙問道:“隻是什麽?”她一邊問,還一邊細心觀察著鍾可情,絕不放過她麵上的任何一絲表情。


    鍾可情低歎了一聲,情緒顯得越發低落:“我總感覺什麽地方有些不妥。謝醫生介入支架的時候盯著支架看了好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麽問題……”小吳聽了,麵上的笑意越發濃鬱,還伸出手來,不輕不重地在她背上拍了兩下,意味深長道:“謝醫生動手術之前,都會細心檢查材料,盯著支架多看了幾眼也不奇怪。你


    別太放在心上,說不定,沒事呢。”她嘴上這樣說著,心裏頭卻已然樂開了花。謝醫生是何等人,做了這麽多年手術,難道連支架的材料都分辨不清麽,但當時手術間的大門緊閉,足可見在情況緊急的情況


    下,他選擇了退而取其次,放棄了鎳鈦合金的支架,而選擇金屬支架。鍾可情笑了笑,做出恍然大悟的模樣:“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是我做錯了什麽呢。我不過是個小實習醫生,倘若真弄出什麽亂子來,謝醫生一定會將我趕出流光醫院的!


    ”


    那是自然!


    小吳望著她完美的側臉,心裏暗暗地想:就算謝醫生不趕你走,我也有辦法趕你走!


    小吳笑道:“小墨,你今天第一次進手術間,改天要不要喊大家一起慶祝一下?”


    鍾可情在心頭冷笑,口中卻還是猶猶豫豫道:“雖然我也很想和大家一起吃個飯,但是這樣做,會不會太張揚了?”


    小吳道:“哪裏張揚了?我們第一次進手術間都要慶祝的,這是心內的傳統,沒人會說閑話的。你若是不請客,豈不是顯得你小氣?對了,布朗夫婦也一定要喊上哦!”


    小吳葫蘆裏賣得什麽藥,鍾可情隱約猜到了一二。但,事情並非那麽簡單。


    鍾可情笑了笑,做出理解的表情:“小吳姐,你說得對!我再想想,定了時間,你幫我約大家。”


    “好,越快越好哦!”


    看著小吳離開,鍾可情的目光忽的變冷,身後另一個護士小薛從手術間悄悄走出來,湊到她身後,低聲道:“季醫生,你可千萬別聽那丫頭的話……”


    剛剛小薛和她一起陪著謝舜名做完整個手術,過程中,兩個人配合默契,不知不覺中,倒產生了幾分好感。


    鍾可情看了一眼薛冰,挑眉,問道:“為什麽?”


    小薛想了想,終究還是不想看這孩子上當,道:“季醫生,我們科室裏從來就沒有那樣的傳統,謝醫生和俞主任最討厭的就是張揚作怪的人。”謝舜名什麽個性,她又怎會不知?但想要將小吳當眾揪出來,便隻有這一招!鍾可情微微一笑,道:“黃蜂尾後針,最毒婦人心,有些人,大約是不想看著我活得太順暢—


    —”


    小薛一愣,隨即道:“季醫生,你既然知道,就更不能依著她的意思辦了。”


    鍾可情的眼眸微微眯起,深邃的瞳仁中藏著智慧的光芒,麵上的笑容也越發的燦爛:“不,全依她的!”


    鍾可情第二天一早就和小吳說定,晚上六點在“旋律”洛神廳見麵,吃完飯就去樓上的ktv唱歌慶祝。“旋律是找了很久才找到的餐廳,有搖滾樂隊伴奏,燈光也不錯,酒吧的味道很濃,相信大家一定能夠玩得很high。”鍾可情如是說,她又翻出兩張優惠券來,“樓上就是kt


    v,吃完飯,我們還可以唱歌,你覺得如何?”


    “很不錯呢!”


    小吳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豈止是不錯,簡直是好極了!喧鬧、嘈雜、張揚,每一點都讓科室內的前輩們厭惡!


    “待會兒我還有事,沒辦法幫你約人,你要自己通知大家哦。”小吳提醒道。


    沒有辦法幫她約人?嗬!是想撇得一幹二淨吧?


    鍾可情微微一笑,眼睛亮晶晶的,帶著說不出的狡黠:“好,我自己有時間,不麻煩小吳姐了,小吳姐記得準時到,就好了。”


    “一定。”小吳唇角一抿。


    鍾可情又趕忙將她叫住:“小吳姐認識路麽?要不要我幫您指一下路?”


    小吳一愣:“不用,我自己上網查一查就好。”嗬,哪裏需要查?六點之前就將你們堵在醫院門口,誰也別想吃什麽勞子晚飯!


    約摸到了晚上五點半的時候,鍾可情便一一喊了所有護士們在門口集合。


    小薛小心將她拉到一邊,不解問道:“不是約好了六點麽,現在時間還早——”


    鍾可情緩緩一笑,雙眸之上忽的蒙上一層冷意:“人家六點鍾要在醫院大門口攔我們,我們總得早些集合了,讓人家攔得有聲勢一點吧?”


    鍾可情了解小吳心裏想的是什麽,她至今沒能喊道心內的醫生們,隻是叫上了幾個護士,還有布朗夫婦,大概就是因為小吳插了手。


    等到一行十幾個護士都等在了醫院門口,布朗夫婦也適時出現。


    鍾可情熱情地上前同他們打招唿。


    布朗先生用流利的中文問她:“謝醫生呢?”


    鍾可情抿了抿唇角,神秘一笑,道:“稍後會有人替我請他過來的。”


    布朗先生微微露出驚訝的表情:“真的麽?那太好了,謝醫生是今晚的主角,他可千萬不能缺席。”布朗夫人昨天剛剛做完手術,今天就已經能夠正常走動,麵色由昨天的慘白,漸漸變得紅潤,很顯然恢複得很好。她朝著鍾可情笑了笑,用拗口的中文道:“我(沃)還(


    哈)要謝謝你!”


    “不客氣,我什麽都沒有做。”


    鍾可情朝著她緩緩搖了搖頭,又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鍾可情在心中計算著時間,六點一到,小吳果然帶著心內的那幫醫生橫亙在他們麵前,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攔住他們一群人的去路。


    謝舜名站在人群之中,他薄唇緊抿,麵上陰沉不定,叫人看不出他的心思。俞曄楓則是做出一臉怒色,直指鍾可情而來。他明明應該很生氣,可眉梢卻不自覺的上挑,露出了真實的心情。鍾可情心裏知道,此時對方的心底恐怕已經樂開了花,隻


    等著和一群醫生一起討伐她呢!小吳指著人群之中的鍾可情,迴眸對上俞曄楓的視線,冷聲道:“俞主任,就是她!布朗夫人剛剛做完支架手術,本應靜養,她居然叫嚷著要大家陪她出去慶祝第一次進手


    術間!真是可笑至極!”


    俞曄楓眉頭一擰,冷冽的眸光掃向鍾可情,用冰冷的聲音問道:“是這樣麽?”


    鍾可情早料到他們會一先一後的唱大戲,有理有據地譴責她。


    鍾可情望著俞曄楓的臉,緩慢卻堅定萬分地搖了搖頭:“不,不是這樣的。”


    小吳見鍾可情死不承認,心裏頭愈發欣喜,這樣一來又可以多給她按上一條罪名了!“她狡辯,分明就是這樣的!他們約好了在旋律吃飯,那裏有搖滾樂隊伴奏,吵鬧無比,就和酒吧一樣,布朗夫人現在怎麽能去那種地方呢?”小吳瞪著一雙怒眸,恨不得


    將鍾可情就地正法。


    鍾可情這才明白人心的可怕,她似乎從來沒跟小吳起過什麽正麵衝突,原來嫉妒會將一個原本善良單純的女人逼得邪惡至此!


    “我真的沒有,你不信問大家。”鍾可情一臉無辜,水靈靈的一雙眸子瞪向對麵的一排醫生,看得大家不覺對小吳的話起了幾份疑心。


    鍾可情身後的一眾護士,除了小薛之外,她們大多都受過小吳的蠱惑,認為鍾可情腳踩兩條船,是可惡至極之人,自然沒有人幫著她說話。


    俞曄楓見狀,氣得將手中的雜誌朝著地上狠狠一甩,怒斥道:“犯了錯,還不肯承認,心內最不能容的就是這種人!”


    謝舜名眼眸微微眯成一線,雙瞳之中深藏著光芒,他輕咳了一聲,仿佛要開口說話。


    鍾可情知道他要說什麽,可時機尚未成熟,她才不需要他的幫忙。“謝醫生,你是知道實情的,你倒是幫我說兩句——”鍾可情故意向謝舜名示弱。她了解謝舜名的個性,若是她不開口,他或許會幫她;但倘若她開了口,他鐵定會跟她唱


    反調。


    果然,謝舜名挑了挑眉,薄唇輕啟,問道:“幫你說什麽?我知道什麽實情了?”“看呐!連謝醫生都不肯為你說話,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小吳轉身望向俞曄楓,平聲靜氣道,“俞主任,季子墨沒來流光醫院之前,我們心內向來都是和樂融融的,風氣也


    很正,不能因為她一個人帶壞了咱們科室的風氣!還請主任對季子墨嚴肅處理!”


    鍾可情瞪大眼睛,一臉的無辜道:“你們究竟在說什麽,我怎麽都聽不懂了?小吳姐,我怎麽就帶壞科室的風氣了?”


    俞曄楓淡淡望向小吳,靜默不語。


    小吳橫出手臂來,指著鍾可情的鼻尖,氣勢洶洶道:“你還不承認麽?”


    “承認什麽?”


    “承認你嘩眾取寵!”小吳橫眉怒瞪。


    鍾可情眉頭擰成一團,“小吳姐,我怎麽就嘩眾取寵了?”


    “嗬!你這大晚上的,不讓大家直接下班,把大家喊道醫院門口集合,是意欲何為啊?”小吳咄咄相逼,字字擲地有聲,為得就是要兇得鍾可情說不出話來。


    鍾可情順著她的意思,頻頻示弱,被她逐漸逼至牆角的時候。站在不遠處,一直沉默不語的布朗夫婦終於出了聲。


    布朗夫人的中文不好,她急於幫鍾可情辯解,布朗先生體諒她剛剛做過手術,便拍了拍她的手背,稍作安撫,而後自己站了出來。“我們聚在這裏,是因為我夫人的手術成功了。晚上大家一起吃飯,其實是我的意思,主要是為了感謝謝醫生,另外還要慶祝我夫人的重生——”布朗先生走到鍾可情麵前,握住她的手,拉著她走到一眾醫生麵前,將她護在身後道,“手術過程中,我夫人曾經一度陷入深度昏迷,是季醫生陪著她說話,才幫助她度過難關。這次,我也隻是請


    她代為約請各位而已。”


    小吳一臉震驚地望向布朗先生,忙站出來道:“不可能!”


    布朗先生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顯然被小吳的話語激怒,他冷沉著聲音道:“有什麽不可能?連飯店的位置也是季醫生幫我們找的,就是不遠處的‘旋律’。”


    旋律?小吳聽到這兩個字,雙瞳之中瞬間閃過一絲晶亮,迎上布朗先生的視線,冷聲笑道:“布朗先生,您不是本土人,可千萬別被眼前這個人麵獸心的家夥給騙了!‘旋律’那是


    什麽地方?樓上就是ktv,環境嘈雜,還有搖滾樂手伴奏,夫人才做了血管支架手術,哪裏能承受得住這樣的刺激?她這樣做,分明是想要害死夫人呐!”


    布朗先生聽了,眸中閃過幾分猶疑,詫異地望向鍾可情,握著她的手也不覺鬆了下來。他畢竟是美國人,很少來中國,對於一家小小的餐廳當然不了解,他更關心的是夫人的身體,聽小吳這麽一說,自然心中起了一絲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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