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舜名從高腳椅上站起來,彎下身子,雙手撐著玻璃桌麵,瞪著一雙異常嚴肅的冷冽眼眸,俯視著鍾可情:“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了,季小姐可以把照片還給我了!”


    鍾可情怔住,“你剛才是故意……”


    “不錯,我是故意支開賀遲!”謝舜名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我們兩個之間的恩怨,似乎不需要別人插手!”


    “照……照片,我沒帶在身上……”鍾可情不是那種懦弱的女生,卻被他周身陰涼的氣息所震懾,說話有些語無倫次。


    謝舜名突然伸出一隻手,緊緊扣住她的手腕,扼得她生生發疼,“季小姐,同一個理由,建議你不要用第二次。第一次,也許還有些新意;第二次,就惹人生厭了!”


    “我真得沒帶!”鍾可情有些惱怒地甩開他,冷聲道,“謝少若是不相信,完全可以搜我的身!”


    “好!”謝舜名想也沒想,饒過桌子,走到她麵前,伸手就要去拉她的腰帶。


    鍾可情心下一驚,趕忙橫出手臂來,護住自己。


    十指交疊,橫在腰間,兩隻小指因為警惕,微微向上翹著。僅僅是因為這樣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動作,謝舜名猛然怔住。這是可情的習慣性動作,謝舜名隻覺得頭痛欲裂,眼前的人影朦朧起來。他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每看著季子墨


    的時候,總會在不知不覺間想起鍾可情。他想他一定是太想念那個人了,或者是瘋了!


    “我可不是賀遲,對你的身體,提不起半點性趣——”他冷冷丟下一句話,還不忘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短短幾天功夫,你就跟賀大少勾搭上了,是我小瞧你了!現在仔細迴想一下,你出現在可情的葬禮上、炸毀可情的屍體、


    又藏起她的照片、勾引賀遲,你做這麽多事,不會隻是為了接近我吧?”


    鍾可情被他一句話羞辱得麵色慘白。在他眼裏,她就花癡到這麽不要臉?鍾可情冷笑一聲,猝然從座位上站起來,“謝少,謝謝您的招待,我吃飽了。麻煩您轉告賀遲,我先迴去了。”說罷,她移開椅子,橫著胳膊狠狠在謝舜名那隻受傷的手臂


    上一撞,鄙夷道,“另外,奉勸您一句,中國不比美國,你說鳥語我聽不懂。我想要接近你?嗬……或許一開始是吧,可是現在,在這裏多呆一刻,我都會覺得惡心!”


    在謝舜名難以置信的目光裏,鍾可情咬牙踩著十多公分的高跟鞋,徑自離去,丟給他一個傲慢的背影。


    一出大門,她整個人倚在門框上,癱坐下去,哭得像個孩子。曾經青梅竹馬的兩個人,為什麽今日會走到這般地步?


    她反複思考著這一切究竟應該歸咎於誰?


    怪他十年前的不辭而別?還是怪自己沒能堅持下去,沒能等到他迴國?


    鍾可情頭痛欲裂,她隻想快點離開這個地方。


    電梯那邊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她心想著應該是關靜秋迴來了,她趕忙直起身子,匆匆朝著電梯口走去。


    “季小姐,你這是要去哪裏?”鍾可情一直低著頭,原本以為可以蒙混過關,誰料到十四樓一共就住了兩戶人家,關靜秋一眼就將她認了出來。


    鍾可情幹咳了一聲,冷靜道:“家裏有些事,需要先走。”


    “是很急的事嗎?”關靜秋緩緩一笑,“原本還想單獨找你聊聊!”


    鍾可情麵色不太自然地看向她。關靜秋同鍾可情閑聊,她可以理解,可她現在是季子墨啊,關靜秋見她恐怕不超過兩次吧,她能有什麽話要說?


    關靜秋大方地聳聳肩,“我就直說吧。我知道你手裏有鍾可情的一張照片,我出兩萬塊,你賣給我——”


    她也想要那張照片?


    鍾可情疑惑地望向她,隨即便溫婉笑道:“關小姐,季家從來就不缺錢。”“季小姐可能誤會了,我沒有用錢來侮辱你的意思,隻是純粹地不想讓舜名留著那張照片……”關靜秋突然抬起頭來,一雙眼眸澄明似水,“畢竟,照片上的人已經死了,不


    是嗎?一個死人怎麽能讓活人不痛快呢?”“關小姐,照片上的人好歹是我表姐,你難道不應該注意你的措辭嗎?”鍾可情一看到關靜秋,就會想起十年前她從她身邊帶走了謝舜名,隻要一想到這些,對她的印象就


    永遠都好不起來。


    關靜秋沒料到自己的話會激怒鍾可情,她隻是怔愣了片刻,鍾可情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電梯門口。


    謝舜名離開了餐桌,獨自一個人倚在沙發上,半眯著眼眸假寐,像是在發呆,又像是在想著鍾可情方才所說的話。或許,這一切真的隻是巧合,他錯怪她了?


    賀遲換完衣服出來,鍾可情已經不見了身影。


    “她人呢?”賀遲眉頭一擰。


    謝舜名埋在沙發一頭的側臉突然露出來,輕飄飄道:“你的小女朋友受不了我的冷淡,一個人先走了……”


    賀遲一聽,氣得一拳砸在餐桌上,震得滿桌的碗碟哢哢作響,“那你也不幫我攔著她?”“為什麽要攔著她?”謝舜名突然站起來,伸手給了賀遲一拳,冷聲道,“姓賀的,別說我沒提醒你,她就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子,根本就沒有定性。這才幾天功夫,她就勾搭


    上了你,指不定過兩天玩膩了,立馬把你甩了!你玩歸玩,千萬別認真,認真你就輸了!”若不是因為謝舜名是傷員,賀遲這會兒恐怕早就把他打趴在地上了,他咬牙強忍下心頭怒氣,一把扯住對方的衣領,“你說什麽幾天功夫?”他冷喝一聲,“我們認識六年了


    !子墨她從小就有自閉症,難得願意開口說話!一年前,她甩了我,現在是我苦苦求著喊著要迴到她身邊,與她無關!”


    謝舜名半眯著的眼眸猝然瞪大,他並不知道事實會是這樣。


    賀遲冷冽的眸光朝他射過去,“姓謝的,你不要以為自己在感情上受過傷,就覺得全世界的女孩兒都是壞人……我看你不僅身體有病,腦子也病得不輕!”


    賀遲一把將他推開,摔門就走,看也不看站在門口的關靜秋。鍾可情踩著十多厘米的高跟鞋走在大街上,沒有帶錢包,沒有辦法打的迴醫院。今天,為了陪同賀遲赴宴,她穿得是一件露肩的小禮服。夏日的夜晚原本很熱,偏偏這幾


    日撞上了冷空氣迴流,又下了一場大雨,鍾可情走在路上,隱約覺得有幾分涼意。


    這裏距離流光醫院應該不遠,她想徒步走過去,無奈這雙高跟鞋實在不合腳,才走兩步,就重重滑了一跤,跌得滿身都是泥點。


    “快看那邊,那個女人,髒兮兮的……”


    “穿成那樣,卻連個送她的人都沒有,多半是援交女!”


    “……”


    路過的行人不時側目看她,竊竊私語。


    鍾可情聽了,心想反正形象已經毀了,援交女就援交女吧,你們怎麽說就怎麽說吧!她幹脆長腿一甩,將高跟鞋脫掉,隨手扔進了路邊的綠化帶裏,赤腳走在路上。


    “啊嗚——”


    過馬路的時候,腳底傳來一陣尖銳的痛感。鍾可情微微抬起腳,便腳底紮了一塊拇指大小的玻璃碎片,殷紅的血跡已經染到了柏油馬路上,真是禍不單行!


    “嘟嘟——”身後刺目的燈光照過來,往來的車輛不時朝著她鳴笛,示意她現在是紅燈,滾出行人區!


    鍾可情隻覺得從未像今天這般狼狽過,就在她杵在原地,無法走動之際,一輛跑車飛也似地開過來,在她身側猛然停住。


    賀遲搖開車窗,冷冷對她道:“上車!”


    鍾可情一怔,苦著臉搖頭,“腳劃傷了,我動不了……”


    就在市中心路況最擁擠的十字路口,賀遲丟開座駕,小跑過去,扶著鍾可情倚在他身上,自己則蹲下身子看了一眼她的腳,眼底滿是心疼。


    “嘟嘟——”


    他的車停在路中央,身後的車流不停鳴笛,有司機已經忍不住要咆哮。鍾可情見狀,趕忙搖了搖他的胳膊道:“別看了,快抱我上車!”賀遲的嘴角突然露出一抹笑意,“這迴可是你讓我抱的!”說著他架住她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脖頸上,微微一用力,就將她整個人騰空抱起,穿過往來的車流,將她抱進了


    後座。


    “我要坐前麵。”這是鍾可情的習慣。


    賀遲眉頭一皺,“你腳受傷了,乖乖坐後麵,躺著休息。”


    鍾可情見他麵色不好,大概是在氣惱她的不辭而別,故而不再跟他爭吵,縮在了後座,從他車上抽了一張紙巾,小心翼翼擦拭著腳上的傷口。


    賀遲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突然伸到她麵前,奪過她手中的紙巾,嗬斥道:“別碰!不衛生!到了醫院,我幫你處理!”


    鍾可情心裏想著,我上輩子也是醫生,至於連處理傷口都要你管麽?她還想再去抽紙巾,賀遲直接將一整盒紙巾奪了過來,扔到了副駕位上!


    因為堵車的關係,從雲城建設開到流光醫院整整花了半個小時時間,比往常慢了三倍有餘。迴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鍾,大部分病人的陪同家屬已經離去。


    賀遲抱著鍾可情迴房的時候,恰巧路過陸屹楠的辦公室。在流光醫院,陸屹楠憑著給rhob型稀有血型姐妹換心的成功案例,已經一躍成為心外科炙手可熱的新人,他現在一天的會診時間一般不超過六個小時,按理說這會兒應該


    下班了,可他辦公室的燈還亮著。


    鍾可情豎起耳朵,隱約可以聽到屋子裏傳來的悉悉率率的談話聲。


    “陸醫生,就當我求你!隻要你願意娶可欣,要我做什麽事都行——”


    這聲音……


    鍾可情心口一震,勾著賀遲脖頸的手臂也收緊了幾分。


    賀遲詫異地迴頭望她,“怎麽了?腳疼得厲害麽?”


    像是聽到屋外的動靜,屋裏人的聲音也小了許多,但鍾可情依約能聽到陸屹楠很為難的拒絕。


    “嗯。”鍾可情心不在焉地應承賀遲。


    賀遲聞言,步子跨得更大了,很快便將她抱迴了病房,將她丟在病床上,而後按住她的腳背,不讓她亂動。


    鍾可情的腳傷得不輕,兩公分長短的玻璃碎片還紮在血肉裏,徒手甚至沒法兒取出來,四周的肌膚血淋淋的一片,看上去甚為猙獰。


    “傷口很深,先消毒,消完毒,還要再打一針。”賀遲徑自出門,兩分鍾之後就抱著一個藥箱進來。


    鍾可情詫異地抬起頭,問道:“你也在流光醫院上班嗎?”


    “也?”賀遲眉頭一擰,“你有什麽親戚在這裏上班嗎?”


    “沒……沒有。”方才那一刹那,她下意識地想到了陸屹楠和童謠,以及婦產科的那幫姐妹們。流光醫院,這座看上去不大不小的醫院,卻承載著她無邊的迴憶。


    “我現在還不在這裏上班。”賀遲低聲道,“我剛剛迴國,一個星期前向院裏遞交了求職申請,前兩天單獨麵見了院長……再過不久,我應該就會掛名在流光醫院了。”


    “掛名?”


    “是。”賀遲挑眉一笑,頗有幾分自戀的味道,“意思就是,我名義上是流光醫院的人,但來不來上班就是我的自由!”鍾可情當然懂,但流光醫院在a市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醫院了,據她所知,她在這裏工作的幾年內,院裏頭隻出過一位掛名醫生,而這位醫生不但在學術上有著卓越的成就


    ,更重要的一點,他工作年限有十五年那麽久,資曆很深。賀遲竟然能在流光醫院掛名,可想而知,他在國外必定混得不賴。


    賀遲從藥箱裏翻出紗布、鑷子和酒精,剛要動手,鍾可情便很自然地接過鑷子,道:“我自己來——”


    她先是用酒精在傷口周圍擦了擦,又用紗布蘸了清水,洗幹淨周遭的血汙,握著消毒後的鑷子,就要對準那塊碎玻璃下手。


    賀遲看得吃驚,猛然伸手過來,一把奪過鑷子道:“你又不是醫生,自己給自己處理傷口,萬一碰到血管怎麽辦?”鍾可情猛得一怔,這才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季子墨。趁著她愣神之際,賀遲緊緊握住了她的腳踝,用鑷子夾住了玻璃碎片,手腕一手,鮮血淋淋的一塊東西就被拔出來扔到


    了一側的小碟子裏。


    “痛。”鍾可情本來不怕,真到見了那塊長長的玻璃碎片,還是有些心驚。賀遲小心翼翼地替她纏著沙發,冷聲道:“知道痛,為什麽還要一個人跑出去?等我一起走,會死人麽?”難不成你還怕姓謝的會吃了你?最後一句話原想問出口的,後來


    一想到謝舜名方才那般惡劣的態度,他就不忍心對著鍾可情又罵又吼了。


    鍾可情自知理虧,沉默不語。


    外麵天色已經不早,賀遲去外麵取了一小袋東西夾在手上,而後對鍾可情道:“我還要迴謝家一趟,幫謝大少爺換藥,你乖乖在病房躺著,明天我再來看你。”


    “哦。”鍾可情看似乖巧地點頭,目光卻落在他手邊的小袋子上,袋子上貼得標碼她認識,是濃縮血漿。這大半夜的,去給謝校草換藥,還需要帶著冷藏的濃縮血漿?


    鍾可情雖然不解,但又不好多問,畢竟在賀遲眼中,她與謝舜名隻不過是萍水相逢的兩個陌生人。


    待到賀遲走後,鍾可情躺在病床上,輾轉不能入睡,不知是因為腳底傳來的刺骨痛感,還是因為方才在陸屹楠辦公室外頭聽到的談話。


    她不知道鍾可欣和陸屹楠又耍了什麽把戲,令鍾媽媽同意他們二人的婚事。她隻要一想到鍾媽媽在陸屹楠麵前那樣卑微的姿態,心裏就難受得很。


    倘若陸屹楠真的娶了鍾可欣,那等待鍾家二老百年之後,鍾家的財產豈不是都落入那對狗男女手中?


    不!她絕對不能讓那對狗男女如願以償!


    vip6號房裏,鍾可欣正喝著殷氏送來的熱湯,陸屹楠是趁著夜深人靜闖進來的。


    鍾可欣淡然自若地放下手中的湯匙,勾起薄唇,嬌笑道:“我早知道你今晚會來。”


    陸屹楠的側臉埋在陰暗之中,周身散發著黑暗的氣息,他冷沉著臉,壓低了聲音逼問道:“你究竟在搞什麽鬼?鍾媽媽為什麽跑來求我跟你結婚?”“怎麽?你不願意麽?”鍾可欣扯著薄唇冷笑,“我們合夥背叛鍾可情的時候,你不就說過,這輩子最愛的人是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娶我為妻麽?我現在成全你,你反倒不開


    心了?難道,你不愛我了麽?”


    陸屹楠見她情緒激動,終於放下姿態,“不是不愛你。隻是沒想到會這麽突然……”


    “我說過,我一定有辦法讓你娶我。”鍾可欣緩緩笑出聲來,“現在我們什麽都不用做,隻等著向媒體宣布我們的婚訊就好——”


    “太快了太突然了!”陸屹楠麵上沒有半點喜色,一片陰鬱。鍾可欣又道,“其實你不用擔心媒體亂寫。醫學界翹楚掛白燈籠辦喜事?a市最大的雜誌是《mtd》,它對你是褒是貶完全掌握在我的手中,我保證還你一個癡情君子的形


    象!屹楠,你還有什麽可擔心的呢?娶我吧!我們好不容易才能走到一起!”


    第二天,鍾媽媽特意給鍾可情送了些山藥烏雞湯過來,說是可以補血,為了感謝她對鍾可欣的出手相助。“姨媽,你不用這麽客氣的。”鍾可情真真切切地握著母親的手,感覺到她掌心的溫熱,心裏頭滿是暖意。鍾媽媽已經年紀大了,兩鬢之間隱隱有華發早生,她的手掌也不


    似從前那般光滑細膩,粗糙的紋路時刻提醒著鍾可情,她已經老去的事實。


    “姨媽,鍾家接連發生了這麽多事,近來是不是要辦件喜事,衝一衝晦氣?”鍾可情試探著問,她不知道陸屹楠那樣的偽君子究竟會不會答應這場婚禮。


    鍾媽媽聽了,嘴角露出些許微笑,拍著鍾可情的肩膀道:“雖然還沒有確定,但八九不離十了。鍾家的好事近了,等定下來,小墨可一定要來捧場!”


    鍾可情見鍾媽媽說話間滿是自信,心想定是陸屹楠那邊已經鬆了口。


    “是大表姐的喜事嗎?”


    “恩。”鍾媽媽緩緩一笑,點了點頭。


    “姨媽放心,小墨一定會去的。”鍾可情突然朝著她俏皮一笑,“姨媽要是願意,可以讓小墨給大表姐做伴娘,隻是不知道新郎是哪位青年才俊?”


    提到新郎,鍾媽媽露出十分滿意的表情,“新郎,你也認識的,就是你大表姐的主治醫師——陸屹楠陸醫生。”鍾可情故作震驚地捂了捂嘴,許久才感歎出聲:“姨媽一定是搞錯了吧!陸醫生不是可情表姐的男朋友麽?他跟可情表姐交往這麽多年,總不能說忘就忘吧?這一轉頭就要


    娶大表姐,他這樣一個人可信嗎?”“這是不怪陸醫生,是我請求他娶可欣的。”鍾媽媽拍了拍鍾可情的肩膀,歎息道,“小墨,也不知怎的,我這次迴國,見了你覺得特別親慣。有些事,我憋在心裏,也不知


    道找誰去訴苦……”


    鍾可情心想,這大概就是血緣的牽引吧。老天爺不是那種絕情至極的人,冥冥之中,總會讓她們母女二人之間有些牽絆的。


    “鍾家不是小門小戶,這些話我隻能一直憋著,萬一傳了出去,有辱門楣。”鍾可情當然知道鍾媽媽想要說的是什麽,她趕忙安慰道:“姨媽,你有什麽話就跟小墨說。你也知道,小墨從小有自閉症和憂鬱症,身邊幾乎沒什麽朋友,你說給小墨聽,


    小墨不會說出去的。你一個人憋在心裏多難受,不如讓小墨幫你想想法子?”鍾媽媽抬起頭,一臉幽怨地望著鍾可情,而後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小墨,你大表姐跟我說,第一次見陸醫生的時候,她就喜歡上他了!小墨,那時候陸醫生還是可情的男


    朋友啊……我隻要一想到可情的男朋友很快就要變成可欣的老公,我就無法原諒我自己!”


    “是我哭著去求陸醫生娶可欣的,我對不起可情——”“小墨,你說姨媽是不是做錯事了!萬一可欣嫁給陸醫生之後,陸醫生對她不好,那該怎麽辦?可欣本來就有心髒病,如果他們倆結婚後,陸醫生對她冷冷淡淡,她怎麽受


    得了?”


    鍾媽媽沉寂在內心的痛苦之中。鍾可情不覺伸出手來,擦了擦她眼角的淚水,歎息著安慰道:“姨媽,既然可欣表姐想嫁,她必然已經想過婚後的事,你又何苦杞人憂天呢?”這本來就是鍾可欣給你設得


    一個套,你傻傻地入了套,卻還要為了她的未來擔憂,你讓我看在眼裏,怎能不心疼?


    “可是……”“沒有可是!”鍾媽媽還想說些什麽,被鍾可情一口打斷,“姨媽,我們倒不如來看看天意,若是他們這場婚禮順利,那便是老天爺願意成全他們;若是他們的婚禮有麻煩,


    姨媽你就是再怎麽強求也沒有用!你說呢?”


    鍾媽媽已經到了這把年紀,加之鍾可情突然離世,鍾家接二連三出事,她現在對神明越來越信奉。


    “好吧!就依照小墨的意思,我們看老天爺的指示。”


    鍾可情勾唇緩緩一笑,心裏頭卻想著:老天爺的指示,不就是我的指示麽?


    三天後,鍾可欣和陸屹楠的婚期被曝光。現在最流行的八卦論壇裏,一篇帖子被炒得火熱,裏麵貼著鍾可欣和陸屹楠二人甜蜜相擁的照片,一側還放著鍾可情的遺照,標題寫得是:姐妹二人,陰陽兩隔,爭奪一


    夫,癡情男or偽君子?


    筆者緊緊描繪是事情本身,並沒有多做評價,倒是下麵跟帖的層主們,個個憤慨激昂,對此事持有不同的觀點。有一條評論很快被樓主置頂,寫得是:“看那張合照,男女主角身後有遊蛇狀的星體,那是2006年的天文奇觀!男女主角早就在一起了,可憐的妹妹不僅慘死,還被劈腿


    了!”


    照片的秘密被發現,下麵迴帖的人就更多了!


    “人麵獸心!”


    “帥哥果然都是靠不住的!”


    “姐妹兩個人爭一個男人,這種事情最惡心了!比婚外情、第三者還惡心!”


    “……”


    這個論壇平時的瀏覽量不高,但這條新聞一炸出來,湧入的人流量瞬間過了千萬,服務器差點兒崩潰。第二天一早,陸屹楠麵色死沉,快步走入鍾可欣的病房,而後將房門死死鎖住,手中打印的黑白照片朝著鍾可欣臉上重重一砸,冷哧道:“鍾可欣,我想你需要向我解釋解


    釋,這張照片,是不是你曝光的?你瘋了麽?我不願意娶你,你就逼得我身敗名裂?這對你有什麽好處?”“那張照片——”那張照片確實是她06年拍下的,當時的陸屹楠對鍾可情還死心塌地,她故意借了位,拍出這張曖昧異常的照片,而後用陌生的qq號碼,傳到了鍾可情的


    qq郵箱。


    鍾可情就是在那個時候對他們兩人起了疑心,之後鍾可欣所做的一係列事情,都是為了讓鍾可情誤會陸屹楠,直到陸屹楠被瘋狂的鍾可情逼得乖乖投向鍾可欣的懷抱。


    鍾可欣瞪著那張照片許久,臉上露出難以置信地表情:“是我拍得不錯,可我沒有發給媒體!你可以懷疑我抹黑,可我沒必要拖著自己一起下水吧!我瘋了麽?”


    陸屹楠冷笑著斜睨了她一眼,嘴角狠狠扯起,“誰知道呢!或許你真的瘋了!”


    一句話說完,他冷冷轉身,去開房門,打算離開。鍾可欣心裏一空,隻覺得這件事若是再不解釋清楚,她就要徹底失去陸屹楠了!她嚇得花容失色,拔掉了手腕上還在輸液的導管,赤著腳下床,奔到陸屹楠身邊,從背後


    緊緊將他環住,哭喊著道:“屹楠!你不要走,你聽我解釋!”


    陸屹楠身子一震,摸著門把的手垂了下來。很多事情,他也沒想過要走到今天這般地步,如果除了魚死網破之外還有出路,他願意停下來聽一聽。


    “說吧,我聽著呢。”陸屹楠的聲音裏不含一絲情緒。


    鍾可欣趕忙道:“屹楠,我懷疑……”


    “懷疑什麽?”


    “可情還活著!”鍾可欣長吸一口氣,大聲道。陸屹楠眉頭一皺,猝然轉過頭來,一張暗沉無比的麵龐對著鍾可欣,“你又在胡說什麽?可情是怎麽死的,你我心知肚明!我當初沒有想過要殺她……你比我殘忍,炸得她


    屍骨無存!你現在居然還好意思跟我說,她還活著?嗬……你當我陸屹楠是白癡麽?”


    “屹楠!”鍾可欣雙臂一伸,又扣緊了他的腰腹,“你相信我!我知道我現在說的這些話都不可理喻,可是可情真的有可能還活著!”


    “不要再說這些沒有用的話了!”陸屹楠無奈地甩甩肩,“我真是傻,居然還願意留下來聽你這種女人解釋!”


    鍾可欣被陸屹楠的話刺激到,她咬牙低頭思索了好久,終於抬起一聲清冽的眼眸,與他對視,冷冷道:“屹楠,我有件事想要向你坦白。”


    陸屹楠眉頭一皺,“你還背著我做了什麽惹人嫌的事?”鍾可欣垂頭不語。她心裏頭想著,陸屹楠這會兒正在氣頭上,06年她發照片刺激可情的事,她究竟要不要說出來?如果說出來,屹楠一定會覺得她是一個卑鄙無恥的女人


    !如果不說,屹楠恐怕會一直誤會她,認為論壇裏的那張照片是她曝光的!


    “說話啊!”陸屹楠明顯表現出不耐煩,“如果沒有話要說,我就走了!”


    “別!”鍾可欣扯住他的衣袖不放,一張俏臉已經煞得慘白,“你別走,我說,我什麽都說!”陸屹楠停下步子,鍾可欣將他拉到病床邊上,按著他坐下,而後將手機裏那張06年的舊照片找了出來,遞過去給他看,“這張照片是我借位偷拍的,那時候你和可情感情正


    濃,可我愛你愛得發瘋,所以就私下做了一點事情……”


    “什麽事情?”陸屹楠有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這麽多年都被人欺騙了。


    “我拍下這張照片,發給了可情,又故意在可情麵前時常提起你,讓她以為你背叛了她——”


    鍾可欣一句話沒有說完,陸屹楠已經氣得麵色鐵青。


    難怪!難怪那段時間,可情躲著他、避著他,他還以為可情在外麵有了男人!原來事情竟是這樣的!


    “屹楠,我是因為愛你才這麽做的!”鍾可欣軟聲氣來,手臂不自覺地勾住了對方的脖子。“別碰我!”陸屹楠隻覺得惡心極了!現在迴想起來,當初就是因為鍾可情對他的冷淡,再加上鍾可欣的投懷送抱,他才會傻到放棄了單純天真的可情……一步步,走向深不


    見底的黑暗源泉。


    鍾可欣的熱情沒有換來陸屹楠的迴應,她心裏越來越害怕,難道他真的不愛她了,連最基本的反應都沒有了?


    不!她不能認命!奶娘說過的,隻要她能嫁給陸屹楠,成為他名義上的妻子,她什麽事情都可以做!


    鍾可欣當著陸屹楠的麵,一顆顆解著胸前的扣子,慢條斯理地。陸屹楠突然一把將她按倒在病床上,扯了被子過來,將她團團裹住,而後壓在身下,冷聲道:“鍾可欣,你現在就算一絲不掛站在我麵前,我也提不起半點性趣!所以,別


    再讓我看到你的身體,我覺得惡心!”


    “屹楠,你……”鍾可欣聽了,淚水嘩啦啦地往下流,“難道我在你眼裏,就隻是一個用身體勾引你,來滿足你欲望的工具嗎?”


    陸屹楠咬牙反問,“難道不是麽?你自己不也是這麽想的麽?”鍾可欣心頭猛得一陣陣痛,大約是因為傷心過度的關係,她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麵色土黃,對著陸屹楠苦苦懇求道:“屹楠,你別壓在我身上,我……我唿吸不過來,胸口


    好痛,好痛……”“你每次鬧出些什麽事,都用你這顆心髒來逃避!”陸屹楠扯住她的衣領,冷聲威脅道,“鍾可欣,我對我自己的學術成就很有信心!你這顆心髒,輕而易舉不會出事,但你若是把我惹怒了,保不齊你會變成第二個鍾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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