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同一時間,鍾家的人來了電話。


    “奶奶,鍾家……”鍾可情從樓上奔下來。季老太太拉住她的手,哀歎一聲道,“鍾家今年真是多災多難,先是可情英年早逝,這迴可欣又被砸成重傷,這會兒正在送往醫院的路上。”“其他人呢?姨父姨母有沒有事


    ?”這才是鍾可情所關心的。


    “他們兩口子正巧去墓地裏拜祭可情了,沒趕上地震,沒受傷了,可就是急壞了!”


    “那就好。”聽了季奶奶的話,鍾可情這才長長舒出一口氣來。


    “可欣是rhob型血,是稀缺血型,她出血過多,這會兒急需輸血,我們跟她也算有些血緣關係,趕快收拾收拾,去醫院驗血吧!”


    季子墨是什麽血型,鍾可情清楚得很,根本不需要驗!剛剛上大一那會兒,鍾可情就拿季子墨試手,給她驗過血。大概是緣分,她們同為rhob型陰性血,傳聞中的熊貓血,不到千分之一的概率竟然被她們這對表姐妹同時碰上


    。


    要她給鍾可欣輸血嗎?鍾可情隻恨地震沒能把她砸死!


    “子墨,你怎麽了?你怕嗎?不敢去?”季老太太試探著問道。


    不!她當然要去,她想要看看那個女人遭天譴之後的樣子。


    鍾可情仰起頭來,緩緩一笑,道:“奶奶,我不怕,救人要緊,我們快去醫院吧。”


    流光醫院,新病房大樓二層,鍾可欣剛剛從急救室裏麵被推出來,移到了普通病房。


    鍾媽媽一邊哭,一邊拉著醫生的衣袖,懇求著:“醫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兒,我就剩下這麽一個女兒了,她不能再出事!”


    鍾爸爸整個人也臨近崩潰,呆坐在走廊裏的座椅上,動也不動,目光呆滯地望著頭頂的白熾燈。鍾可欣的主治醫師一臉無奈,撫著鍾媽媽的手,安慰道:“我們已經盡力了,血庫裏麵沒有這種血型。她現在暫時脫離了危險期,可是如果一直不能輸血,大腦缺氧,昏迷


    不醒,長此下去,她可能會變成植物人。”


    “不……不要……”鍾媽媽心中一痛,身子一個不穩,跌坐在地上。鍾可情一心想著看鍾可欣遭報應,所以收拾的速度很慢,拖延了很長時間才出門。對於大量失血的患者而言,輸血前時間拖得越久越危險,鍾可情恨不得熬上個兩個小時


    再去,讓那個女人自作自受,血液流盡而死!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鍾可情和季奶奶這才“姍姍來遲”。


    陸屹楠走到樓梯口來接她們,他一直胳膊不自然的彎著,另一隻手正捏著棉簽按在指尖上,很顯然是剛剛驗過血。


    鍾可情禁不住在心底嘲笑。


    陸屹楠究竟是聰明到了極致,還是陰暗到了極致?內心險惡至極,卻至今還在眾人麵前表現出一副君子謙謙、助人為樂的模樣。還跑去驗血?有什麽好驗的?大學的時候,鍾可情頑劣,拿著他當實驗,整整驗了十多次,明明a型血,怎樣都不可能驗出rh陰性血,他分明是在鍾爸爸鍾媽媽麵前作秀


    !


    “陸醫生也驗過血了?”鍾可情明知故問。


    陸屹楠麵色一沉,歎息道:“是,可惜我的血型不合適,我救不了可欣。”


    “陸醫生費心了。”鍾可情溫婉一笑,“我是可欣表姐的妹妹,我的機會或許大些。”


    “我先替可欣謝謝你。”


    “不用了,陸醫生又不是可欣表姐的什麽人,哪裏需要你來謝我?”鍾可情不著痕跡地迴敬他一句,陸屹楠卻覺得她說得在理,是他一時間說錯了話。


    很快,鍾可情又道,“再說,我也未必真能幫得了可欣表姐。”她有很多種方法讓那些實習醫生驗錯她自己的血型,她根本沒想過要救鍾可欣!


    來到驗血處,實習的小護士頭也不抬,伸手便對她道:“無名指給我,閉上眼睛,紮一下就好了,不疼的!”


    這些話,從前鍾可情也喜歡說,騙病人都說不疼,實質上十指連心,怎麽可能不疼呢?


    鍾可情做出一副痛苦模樣,苦著臉道:“姐姐,我怕。你讓我自己紮,好嗎?”


    “自己紮?”實習小護士詫異地抬起頭來,這才看見鍾可情的模樣,“你一個小小的高中生,敢自己紮針麽?”


    鍾可情露出一臉苦澀,“姐姐,我敢的。別人紮,我有點怕。”說著,她故意在小護士胸口標牌的“實習”二字上多掃了幾眼,露出十分不信任的表情。


    實習小護士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沒好氣道:“嫌我是實習的,不敢讓我紮,是吧?”


    鍾可情沉默不語,但一雙靈動的眸子就好像在迴答“是”。


    “行了行了!你拿出,自己紮!”實習小護士將玻璃導管遞給了鍾可情。


    鍾可情拿著玻璃導管,久久不能下手。


    實習小護士就死死盯著她看,“怎麽還不紮,我看你自己也不敢紮吧?居然敢嫌棄我是實習的!”鍾可情扯了扯嘴角,又對著她露出為難的表情,歎道:“姐姐,有人盯著我看,我不敢紮,我需要一個人,靜靜地紮……靜靜地……”她一邊說著,一邊做著手勢,真像一個


    萌寵可愛的高中生,令人不忍責怪。


    實習小護士不耐煩地皺了皺眉,指了指一旁的過道:“你去那邊紮,那邊沒人!紮完了,把血液樣本拿迴來交給我化驗!”


    “是,多謝姐姐!”鍾可情乖巧地點頭。


    隻要不當著你的麵采血,你想要什麽血型,我都能給你折騰出來!


    鍾可欣,你就慢慢等著吧!


    鍾可情握著玻璃導管,靜默轉身,嘴角露出久違的微笑。鍾可情花了三百塊,從一位單親媽媽那裏買到了一滴血,並且讓她盡快離開了醫院。她將血樣交到驗血處,確保實習護士沒有貼錯標簽,這才安然離去,走向鍾可欣的病


    房。


    季奶奶正在過道裏守著,見鍾可情走過來,趕忙上前問道:“怎麽樣?小墨,你的血合適嗎?”


    鍾可情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別急,“正在化驗,我們還有機會。”


    “我進去看看可欣表姐吧。”鍾可情踮起腳尖,隔著窗戶,朝著病房裏眺望。


    季奶奶卻伸手將她攔住,“別,鍾家兩口子剛進去,可能是最後一麵了,讓他們多待會兒。一下子失去兩個女兒,他們兩口子可怎麽承受得住!”


    季奶奶越想越傷心,背倚著牆,蹲坐下去。鍾媽媽畢竟是季奶奶的女兒,賢惠懂事,是聽季奶奶的吩咐才嫁到了鍾家,聽說當初她連初戀情人都拋棄了。季家有過一段最困難的時期,多虧鍾家的幫助,才能渡過難


    關,有了今日的輝煌。季奶奶雖然保住了季氏,卻犧牲了鍾媽媽的終生幸福。


    這一段故事,雖然鍾媽媽從未跟鍾可情說起,但在季家有所耳聞的季子墨,還是將這件事告訴了鍾可情。


    鍾可情望著癱坐在地上的季奶奶,心中五味雜陳。她這個樣子,應該是愧疚吧?如果當初鍾媽媽嫁的人不是鍾爸爸,或許今日又是另一番景象呢!


    鍾可情心神恍惚,她真的應該讓鍾可欣就這樣死掉嗎?沒有一點報複的快感,卻傷害了最深愛的親人。


    鍾可情隔著玻璃窗,靜靜注視著病房裏的情況。


    鍾可欣頭上纏滿了紗布,閉著眼眸,安然平靜地躺著,胸口的起伏微弱到看不見,若不是她的手背上還紮著針在輸液,鍾可情一定會以為她已經死去。


    “可欣,可欣……你這個壞丫頭,你不能和可情一樣拋棄媽媽!不可以!”


    鍾媽媽伏在鍾可情床頭,哭成了淚人。


    鍾爸爸靜靜站在一旁,神情呆滯,甚至忘記了去勸慰自己的老婆。鍾可情心頭一緊,卻伸手拚命按著胸口,警告著自己:鍾可情,病床上的那個人不但奪走了你的男朋友,令你懷胎六月,剖腹取子,甚至還要確認你死了,她才肯安心!


    鍾可情,對待這樣的人,你不能心軟!是她自己做錯了事,遭了天譴,你不救她,怪不得你的!


    像是說服了自己,鍾可情終於狠下心來,瞥開頭去,不再看病房裏的情況。


    “叮鈴,叮鈴,叮鈴……”恰當此時,病房床頭的警鈴有序的響起,緊接著一個男醫生和兩個女護士衝進了病房,護士將鍾爸爸和鍾媽媽扶出房間,勸解道:“病人十分危險,你們在外麵等著,我們


    需要急救!”


    鍾媽媽一聽,當場暈死過去。


    “媽!”鍾可情一步衝過去,將她穩穩扶住。


    一側的季奶奶疑惑地皺眉,問:“子墨,你剛剛喊什麽?”


    鍾可情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伸手掐了鍾媽媽的人中,待到她有些許蘇醒的跡象,才急忙問道:“姨媽!姨媽你怎樣了!”


    季奶奶搖了搖頭,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鍾媽媽整個人昏昏沉沉地,朦朧著一雙眼睛,拉著鍾可情的手,哭訴道:“可情,是你麽?你迴來了……”


    鍾可情心中一悸,眼淚差點兒就要掉下來。媽,你能感覺到我了嗎?即使我用著季子墨的身體,你也能感覺到我的存在了嗎?鍾媽媽緊緊握著鍾可情的手,越握越緊,可是突然,她眸光一滯,一把甩開鍾可情的手,瘋狂地推卻著她:“你為什麽要迴來!你別迴來,別帶走可欣!你已經走了,我隻


    剩下可欣陪我了!”


    “你走!你快點走!可情,媽求求你了,你快點走吧!媽不想看到你!”鍾媽媽的神智迷糊不清,口中說著一些無厘頭的話,應該是受了太大的刺激所致。


    “醫生!醫生……”季奶奶趕忙喊了醫生過來。


    醫生扶著鍾媽媽到隔壁病房平躺下,給她打了一針鎮定劑,她這才安靜下來。


    鍾可情靜靜立在鍾媽媽的病床邊上,整個人都陷入了沉思。她是不是做得太絕了?讓媽一下子痛失兩個女兒,她是不是太過分了?


    就算她要報複鍾可欣,也不該選這個當口,不是嗎?


    “病人從前就患有心疾,現在又因為傷心過度,精神不振。如果再受刺激,恐怕——”醫生這樣說著。


    鍾可情再也受不住,強忍著淚水,衝出了病房。


    鍾可欣還在急救,現在輸血,應該還有機會!鍾可情三兩步衝動輸血處,找到剛才那個實習小護士,急匆匆道:“姐姐,不用化驗了!我小時候燒傷住院,應該驗過血,也是在流光醫院,隻是記不得血型了!我給你身


    份證號,你幫我查一查數據庫,如果血型匹配,我要求即刻獻血!”


    “321088xxxxxxxxxxxx”鍾可情熟練的報出一串數字。自從重生到季子墨身上,在學校總要填不少資料,季子墨的身份證號她自然是熟記了。


    “你慢點慢點……”那實習小護士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漫不經心道。


    人命關天,她卻一點兒都不著急!鍾可情氣得直拍桌子,“不能再慢了!再晚一步,來不及獻血,人死了,我就告你告你告你,告到你身敗名裂!”


    實習護士被她的話震懾住,嚇得瞪大了眼眸。“你仔細想想,你一個實習小護士,還沒來得及轉正,就要徹底跟醫院說byebye了,你說你可憐不可憐?”鍾可情此刻眼中滿是焦慮,語氣又狠又絕,再沒有半點高中生的


    模樣!


    不出半個小時,鍾可情已經整整抽出400毫升血,小護士伸手就要拔管子,鍾可情卻一把將她按住:“繼續——”


    “不能再抽了。”小護士皺眉。


    鍾可情怒瞪了她一眼,“病人失血那麽多,再多抽一點!”


    “可是正常一個成年人,一次最多也隻能抽這麽多血……”小護士吞吞吐吐。鍾可情自己是學醫的,這些常識自然是熟記在心,努力在腦海裏搜索出那些知識,盡管頭已經昏昏沉沉,她還是硬著頭皮反駁道:“一個成年人的總血量約為4000~5000


    毫升,一個健康成年人一次獻血200~400毫升,隻占到全身總血量的5%,獻血後身體會自動調節,使血流量很快恢複正常,同時還會刺激身體的造血功能。”


    這些都是書本上寫的,實習小護士聽了,也連連點頭。鍾可情見得到認可,又接著道:“表麵上看,一次獻血400毫升好像已經是極限了,但《金匱要略》上記載,隻要一次失血量不超過總血量的10%,就不會有生命危險,所


    以,接著幫我抽吧!”


    “可你是未成年人!”小護士斜睨了她一眼。這小姑娘一定是瘋了,看她嘴唇慘白成那樣,卻還要堅持!鍾可情強扯住一抹笑意,“姐姐,你方才應該看過我的身份證資料了。我今年十六周歲,並且我在季氏擁有股份,每月可獲得分紅,有穩定收入來源。根據最新的憲法規定,十八歲為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十六周歲以上不滿十八周歲的公民,能夠以自己的勞動收入為主要生活來源,就可以認得為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鍾可情一連串說出大


    學律法課上的知識,而後微微一頓,“也就是說,我已經成年了!”


    “還愣著做什麽?”鍾可情怒眉一挑,“繼續抽!”


    小護士被她的法律知識和醫學知識所折服,再也不敢輕易小瞧這個高中生小妹妹,忙依照她的指示,又抽了400毫升的血。


    鍾可情抽完血,隻覺得眼前一黑,當場暈倒過去。


    血液科的主任醫生趕忙給她做了急救,安排她到附近的病房休息。主任醫生出來之後,目光在那個實習小護士身上打量了好久,而後皺著眉頭道:“怎麽迴事?一次獻血800毫升,這是要出醫療事故的,你有沒有腦子?最基礎的知識都忘


    掉了嗎?”“沒……沒有忘。”實習小護士有些理虧地低下頭,“我知道一次隻能獻血200~400毫升,可剛剛那個高中生好像很懂醫術。她說《金匱要略》裏麵說了,再多抽400毫升


    ,也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那小護士沒有看過《金匱要略》,明顯底氣不足。


    主任醫生一聽,怒眉一擰,“《金匱要略》!那是中醫古籍!怎麽可能講到獻血的問題?”“什……什麽……”小護士頓時傻了眼。她一個醫科大學畢業的研究生,居然被一個小小高中生給糊弄過去了,究竟是要怪自己沒認真讀書呢,還是那小丫頭太博學多才了呢


    ?


    鍾可欣是在鍾可情之前醒來的。鍾可情一醒來,就看到季奶奶守在自己身邊,道:“小墨,這次多虧了你。因為你的血,你可欣表姐才撿迴一條命,你姨媽的情緒也穩定了,這會兒正在病房裏跟你可情表


    姐聊天呢。”


    是嗎?媽媽的情緒已經恢複正常了嗎?


    “那就好。”


    鍾可情的心底隱約有些失落。從前最疼愛她的媽媽,現在隻寵愛鍾可欣一個人了。


    “小墨,你一個人好好休息,季氏還有事情等著奶奶去處理,奶奶要先迴去了。迴頭,我把小蝶喊過來,你有什麽想吃的,就吩咐她去買。”


    鍾可情點點頭,她不希望季老太太看出她和張小蝶之間的裂痕。季老太太走後,鍾可情呆在空寂的病房裏,靜默看著慘白的天花板,嘴角掛著自嘲的笑。在她上一世最後的那段日子裏,她日日都躺在病房裏,雙目所到之處都是單調的


    白色,她曾經發過誓,下輩子一定不要再躺到病床上,成為任人宰割的東西!如今看來,她食言了。


    “咚咚……”


    門外突然響起一陣敲門聲。


    鍾可情隻覺得一股熟悉的氣息在向她逼近,她屏住了唿吸,好一會兒功夫,才正了正嗓音,問道:“誰?”


    “季小姐,是我,陸醫生。”


    鍾可情心頭猛然一跳,她尚未來得及走下床,陸屹楠已經推門而入。


    他的臉上掛著看似溫柔的笑意,一雙眼眸中夾雜了不少血絲,大約是那場地震帶來的困擾。鍾可情目光警惕地看著他,對於他的來意,她並不清楚。陸屹楠淡然自若地走到病床邊上,在床頭櫃上放下一小盒東西,微笑著對鍾可情說:“季小姐,這次可欣能夠度過危險,實在要謝謝你。我熬了些紅棗山藥湯,補血的,你


    趁熱喝……”


    陸屹楠的表現極盡溫柔,如果鍾可情是第一次與他見麵,必定會折服在他的俊朗外表和貼心照顧之下,可惜……沒有人比鍾可情更懂他。“陸醫生何必這麽客氣。”鍾可情的嘴角露出一個虛弱的笑,“長郡高中的講座上,第一次見到陸醫生演講,我就已經對你佩服至極。能夠喝到你親手煲的湯,是我幾輩子修


    來的服氣呢!”


    “季小姐過譽了,我沒你說得那麽優秀。”


    陸屹楠看似麵色如常,其實耳根子已經紅了。


    鍾可情太了解他了,他自信而自負,最愛聽這些讚譽的話。


    “陸醫生,我的手插著管子呢,沒法兒動彈。不如,你喂我喝湯?”


    季家的這位小姐看上去異常主動,陸屹楠微微一怔,隨即笑意便滲入了心底,從紙盒裏捧出保溫杯,倒了一小碗湯,就著湯碗,小心翼翼地喂鍾可情。


    鍾可情微微抿了一口,美味滋養,唇齒留香。陸屹楠的廚藝依舊很棒。


    “好喝。陸醫生這般溫柔體貼,如果可情表姐還活著,一定很幸福……”


    陸屹楠麵色一僵,“逝者已矣,別再提她了。”


    我鍾可情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提都不能提了麽?憑什麽?


    鍾可情的視線像生了根似地,釘在他臉上,她突然話鋒一轉,“可情表姐不在了,是不是代表陸醫生自由了?恢複單身了?”鍾可情明顯看到了陸屹楠心底的恐慌,他握著湯匙的手臂在顫抖,看向她的目光,隱約變得暗沉起來。就在陸屹楠快要做出些什麽的時候,她突然“噗”得一聲,發出銀鈴


    般清脆的笑聲,“那是不是代表我也可以追求你了?”


    陸屹楠臉上的寒冰瞬間化為一湖春水,隨即又露出為難的麵色,尷尬道:“季小姐,別開這樣的玩笑。”


    鍾可情微微露出一個失落的表情,隨即緩緩一笑,大方道:“沒有關係,我們來日方長。”


    陸屹楠呆怔了半響,又接著喂鍾可情喝湯,直到碗裏的湯喝得差不多了,病房的大門卻發出“砰”得一聲巨響,被人從外大力推開。


    穿著病服的鍾可欣慘白著一張臉站在門口,披頭散發,背光而立,活像一個女鬼。她看到陸屹楠溫柔體貼地喂鍾可情喝藥,氣得兩片薄唇直打哆嗦。鍾可情雖然沒有料到這樣的變故,但她隨即反應過來,趁著陸屹楠失神之際,故意朝著鍾可欣,露出一


    臉漂亮的微笑,精光閃爍的眼眸中透著幾分狡黠,仿佛在說:可欣表姐,你千辛萬苦搶來的男人,已經折服在我的石榴裙下了!鍾可欣被她的眼神激怒,瘋了似地撲上來,先是扯掉了鍾可情手臂上的輸液管,隨即又伸出手臂,死死掐住她的脖子,口中嚷嚷著:“你這個小賤人,趁著我受傷,居然跑


    來偷我的男人!我要掐死你——”


    “救……救我……”鍾可情沒有反抗,故意做出柔弱無助的模樣,一揚臉憋氣憋得通紅,就好像是鍾可欣下手很重似的。她瞪著一雙淒楚可憐的眸子,嗓子裏不停發出斷斷續續的咳嗽聲,一隻手按住鍾可欣的手腕,一來保證她的手一直留在自己的脖子上,二來是為了防止她真的做出什麽瘋


    狂的事情來。她騰出另一手,朝著陸屹楠的方向伸出,口中喃喃:“陸醫生,救我……救……救我……”


    鍾可欣發現自己的手被對方握住,這才知道自己上了鍾可情的當,想要將手抽迴來,無奈她失血過多、剛剛蘇醒,手臂根本沒有力氣。


    “屹楠,我……我沒有……”鍾可欣剛想辯駁,陸屹楠伸手猛得將她從鍾可情身上拉開,一個抬手,一巴掌狠狠扇在她側臉上,訓斥道:“住手!睜大眼睛看看,你要掐死的人是你親表妹。你失血過多


    ,昏迷不醒的時候,是她冒著生命危險鮮血,這才救了你!”


    鍾可情抬起頭,便見鍾可欣的臉上瞬間印上了紅通通的五指印,足可見陸屹楠下手之重。想來,他是真的信了。


    鍾可欣像是打懵了,目光呆滯地站在原地,甚至忘掉了哭,隻是雙唇無力地翕合著,好像在說:“你……你居然打我……”


    打得好!


    鍾可情救她,實在是心不甘情不願,現在借著陸屹楠這一巴掌,總算是為自己出了一口惡氣。陸屹楠麵色一冷,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控,慌忙伸手去扯鍾可欣的衣袖,而後轉身對著季子墨充滿歉意道:“季小姐,你表姐失血過多,大腦缺氧,這會兒有些事情還沒想


    通,你別放在心上,我先送她迴病房檢查檢查。”


    “沒事……我沒事。”鍾可情故意撫著頸子揉了揉,做出很痛苦的表情,“大表姐的身體要緊,麻煩陸醫生了。”


    鍾可欣難以置信地望著鍾可情,隻覺得自己遇上了一個可怕的小惡魔,三番兩次都被她算計了去!


    她還想說些什麽,陸屹楠已經強行將她拉出了病房。


    待到陸屹楠和鍾可欣離開之後,門外響起一陣聲音很小的敲門聲。


    “進來。”終於來了,鍾可情微笑著抿唇。一個身高不足一米的小學生模樣的男孩子推了門進來,蹦蹦跳跳地跑到鍾可情麵前,微笑著對鍾可情道:“大姐姐,我按照你的吩咐引6號病房的壞姐姐過來了,我的棒棒


    糖呢?”


    他瞪著一雙水汪汪可人的大眼睛望著鍾可情,兩隻小手並攏到一起,伸到鍾可情麵前。


    真是個可愛的孩子。


    如果她的孩子沒有死,將來長大了,可以下地走路了,應該也會像他一樣可愛吧。鍾可情忍不住伸手在他腦袋上撫了撫,而後從床頭的皮夾裏掏出一張一百元鈔票,遞到小男孩兒手中:“這個給你,讓你媽媽幫你買棒棒糖,見過姐姐的事,千萬不要說出


    去。”


    “嗯嗯!”小男孩兒重重點了兩下頭,然後飛快地跑出了病房。


    鍾可情的嘴角不覺微微上揚。她剛剛蘇醒的那會兒,來給她量體溫的小護士說她運氣真好,居然能讓陸醫生親自下廚為她熬湯。當時,她就留了個心眼,買通了隔壁病房的小男孩兒,讓他在陸屹楠喂


    她喝湯的時候,故意引鍾可欣過來,為了就是要鍾可欣當眾發狂!


    鍾可欣迴到病房,捂著側臉,靜靜躺在病床上,不肯出聲。


    陸屹楠為難地皺眉,蹭到她身邊,道歉:“剛才,我是一時失手……”


    “一時失手?”鍾可欣仰起一張掛滿淚痕的臉,“你怎麽沒有一時失手把我打死?季子墨是什麽人?你們才見過幾次,你居然為了一個外人出手打我?”


    陸屹楠軟下聲來,哄她:“是我不好,我也讓你打一下,好不好?”


    鍾可欣哪裏會那麽容易消氣,指著他的鼻子,冷斥道:“你說!你是不是看上那個小賤人了?你居然給她熬湯,還親手喂她喝!”


    “你想到哪裏去了!”陸屹楠眉宇間隱約露出幾分怒氣,“我給她熬湯是因為她為你獻血,她救了你!我喂她喝湯,是因為她剛剛抽了很多血,渾身無力,握不住湯匙!”“你胡說!”鍾可欣鼻子一酸,“她哪裏渾身無力了?她剛剛還用手扼著我的手腕呢!那個小賤人分明就是想勾引你!陸屹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樣的貨色,你從來就


    不忠誠,當初會甩掉可情勾搭上我,現在自然也會甩掉我,去勾搭有權有勢的季家!但是陸屹楠,你別忘了,我手上有你犯罪的證據!”“鍾可欣,你不要不可理喻。”陸屹楠麵色一冷,摔門而出,頭也不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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