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是要迴家和父親商量這件事的,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十點,連姐夫也過來了。


    隨便吃了點東西,就去客廳和家人商量。


    他將調查組給自己看的那些“證據”告訴了家人,薑啟華大怒。


    “爸,您別太生氣,當心您的身體。”女婿林同軍勸道。


    薑啟華閉著眼搖搖頭,然後望著兒子,問:“你和那個女的,真的什麽事都沒有?”


    “沒有。”薑毓仁肯定地答道。


    薑啟華盯著兒子,沉默片刻,問:“那你自己怎麽想的,怎麽解決這件事?”


    “我準備找那個人攤牌。”薑毓仁道。


    “誰?”姐夫問。


    “那個主謀。不過,得要等一段時間才行,目前我沒有足夠讓他忌憚的證據。”薑毓仁說。


    薑啟華想了想,問:“如果讓你和聶瑾分手,你做得到嗎?”


    薑毓仁和姐夫都愣住了。


    薑啟華盯著兩個孩子,說:“常繼山現在想把你拋下,如果他真的要繼續這麽做的話,你和聶瑾的婚事,也沒必要存在了。”


    薑毓仁不語,父親突然這麽說,他還沒有心理準備。


    林同軍看了小舅子一眼,問嶽丈:“爸,這樣一來不是要得罪常書記嗎?”


    薑毓仁望著父親。


    “如果放棄聶瑾,就等於和常繼山徹底劃清界限,這樣一來,毓仁將來的路,肯定不會平坦。隻是,像常繼山這樣,出了這麽一點事就袖手旁觀,即使和他結盟了,又有什麽意義?這次即便咱們想辦法讓毓仁度過難關,將來再有其他的事情怎麽辦?”薑啟華道。


    “唉,沒想到常書記為了不讓自己沾上麻煩,竟然這麽不念舊情。”林同軍歎道。


    “現在還有幾個人念舊情?來來去去,隻不過是互相利用而已。”薑毓仁說道。


    林同軍問:“毓仁,你的決定呢?”


    薑毓仁坐在父親右手麵的沙發上,雙肘放在膝蓋上,十指交叉。


    “既然爸爸是這個意思,我,沒意見。”薑毓仁道。


    林同軍不禁訝然地盯著薑毓仁,他沒想到薑毓仁這麽快就決定和聶瑾分手,好歹他們交往也兩三年了。想到此,林同軍暗暗對薑毓仁的隱忍感到佩服。


    薑啟華看了兒子一眼,說:“你也別這麽快就做決定,先看常繼山怎麽做,我們給他三天時間。”


    薑毓仁沒說話。


    “我累了,要休息了。小軍,你是要住在家裏還是迴去?”薑啟華道。


    林同軍便趕忙跟嶽父告辭,說:“我明天還有個事,要早起,就先迴去睡了。”


    薑毓仁送姐夫到門外,林同軍見四下無人,拉住薑毓仁的胳膊,低聲問:“你和那個女老師,真的沒什麽?”


    他笑了下,問:“是爸爸讓你問的,還是我姐?”


    “我是自己想問的。隻不過,前些日子和你一起去凱盛那個房間的女人,是那個吧?”林同軍臉上笑意深深。


    “我姐跟你說的?”薑毓仁問。


    姐夫點頭,道:“幸好爸爸還不知道,否則——我隻是想跟你說,柳城不是你的地盤,以後要想做什麽,還是到凱盛去,好歹也是自家的。不管你幹什麽,也沒人往外說。而且,千萬別讓爸爸知道,他現在對那個女人很有意見,你也別當著爸爸的麵說你們的事。要是那個女的有什麽事,你後悔也來不及。既然你們有過一段,也鬧得沸沸揚揚的,還是算了吧!眼下,你還得靠常書記,他是你最大的靠山。所以,”姐夫望著薑毓仁,“我建議你慎重考慮和聶瑾的事,不要因為一時之氣做出錯誤的決定。你們見麵解釋一下,女人嘛,哄哄就好了。你都和那個女的做出那種事了,跟聶瑾低個頭認個錯有什麽難的?還不是你欠人家的嗎?哄哄聶瑾,讓她去勸她爸。你也知道,常書記對聶瑾有多寵,聶瑾說句話,抵別人說一百句。”


    薑毓仁不言。


    姐夫拍拍他的肩,道:“話呢,我就說到這裏了,你自己好好想想。男人,有業才有家,聶瑾就是你的業。”


    說完,林同軍走出院子,門外停著他的車。等他上了車,司機便將車子開走了。


    凱盛酒店,就是薑毓仁上次和顧小楠去的那裏,是他姐姐薑心雅名下的一家企業。


    想起上酒店的那次,真是窘死了,他覺得自己平生從未那麽窘過,她好像也很緊張——


    他拿起手機給她打了過去,絲毫沒有注意到這個時間她是不是已經睡了。


    輸完液體的時候已經八點多了,顧小楠想要迴宿舍,穆玉英不讓她走,非逼著她在醫院住上兩天。她說自己又不是什麽大毛病,住院一兩天也不一定見好,不如迴去自己注意點,而且已經和院裏說了周一要去上班,總不能說話不算話吧?穆玉英隻好答應了她,說周一等醫生檢查過了再說。


    顧小楠很慶幸自己有了穆玉英這樣的好朋友,竟比親姐妹還好,便不推辭。晚飯也是兩個人一起吃的,吃飯時,穆玉英還有意無意地說:“毓仁已經替你交了五千塊,足夠你住兩個星期了。”


    她愕然,心中生出絲絲甜蜜,臉上不禁泛著羞澀的笑容。


    穆玉英一看她這樣子,便深知這丫頭已經愛上了薑毓仁,心裏有說不出的感覺。


    “毓仁,挺不錯的。”穆玉英又說了句。


    顧小楠不知穆玉英這句話是針對什麽說的,卻也讚同地點頭。


    其他的話,在這個關頭還是不要說了,誰知道明天會發生什麽?


    “玉英姐,你說,他真的會沒事嗎?”顧小楠問。


    “這個,我也不知道。”穆玉英實話實說。


    她的確不知道,誰能看得清現在的局麵呢?翻手雲覆手雨,多少人的命運都如螻蟻一般卑賤,隻不過是供某些當權者遊戲的玩具而已。


    顧小楠的心頭沉重不堪,她覺得自己已經被逼到懸崖,再也沒有了退路。


    自始至終,她沒有想過調查會對她的名譽產生怎樣的影響,想的全是薑毓仁的前途。


    是的,她是一無所有的人,大不了一切重來。可薑毓仁不一樣,他走到今天的位置,雖說是有那個當省長的爹鋪路的,可是他自己也付出了許多吧,而且身上背負著那麽多的期望——


    經曆了這些事,她才明白這世上的真相不是說出來的那樣,世上的人也不是你看到的那樣。你可以傻可以糊塗,可是不能不看清楚現實,某些人是不能與之對抗的,因為你對抗不了。即便是像薑毓仁那樣地位身份的人麵對誣陷都無處伸冤,何況她這樣一個普通人?別人害他都那麽輕鬆,何況她?隨便捏造一些證據,便叫你不得翻身,而你連喊冤的機會都沒有。


    她明白了這樣的道理,可顧小楠終究是個執著的人,明白和做,是兩碼事。


    怎麽做才能幫他洗脫嫌疑,才能將那些人的誣陷粉碎?


    顧小楠陷入了深思。


    晚飯後,穆玉英便走了,她走了後,顧小楠一個人躺在病床上想辦法,連液體快完了都沒注意到,還是小護士進來發現的。


    薑毓仁來電話的時候,她還醒著。


    晚上下了一場雨,此刻整個病房裏都是雨後清新的味道。


    “身體怎麽樣?”他問。


    “沒什麽大礙,休息兩天就好了。”她說,“你呢,家裏還好嗎?”


    “嗯,很好,什麽都好。”薑毓仁道。


    他剛要說什麽,家裏的保姆就出來跟他說,他父親有事叫他進去。


    “那你早點休息,我就掛了。”


    顧小楠聽著那頭“嘟嘟”的聲音,一顆心徹底沉了下去。


    “剛才你姐夫在,有些事我沒問你,我想聽你的真心話。”父親道。


    “爸,您問吧。”


    “你最後的底線是什麽?”父親問。


    “我沒有底線,但我會盡自己全力。”薑毓仁答道。


    “那個女人呢?你能不能舍下?”父親盯著他。


    薑毓仁愣住了。


    “你口口聲聲說你們沒關係,可我是你爸,我了解你。你說要和聶瑾分手,其實根本沒那麽容易。常繼山這麽對待你,很多人都在看著的,要是你被常繼山輕易犧牲了,那麽,跟著他常繼山的人也會小心了,你現在的遭遇,很可能就是他們明天的遭遇。常繼山為了保住自己的勢力,是不可能就這樣把你犧牲。可現在,他需要一個台階。這個台階不能我們給,我們不能低聲下氣去求他。該說的,我也跟他說了。再多餘的,我不會去重複。而聶瑾是我們可以利用的人,她可以做這個台階,所以你現在不能和聶瑾分手。”父親說。


    “難道要我去跟聶瑾說嗎?”薑毓仁問。


    “聶瑾之所以不幫你在常繼山麵前說話,是因為那個女人的存在。你要是把那個女人——”父親說。


    “爸,我的事,和她沒關係,而且,她也是受害人,是無辜的。”薑毓仁打斷了父親的話,說。


    他很清楚父親的意思,也知道聶瑾的猜忌。可是,顧小楠——


    薑啟華看了兒子一眼,說:“不管你用什麽方法,先把聶瑾說服。”


    薑毓仁起身離開父親的臥室。


    要去找聶瑾?


    他站在窗前,望著外麵的茫茫夜色。


    周末,聶瑾在家休息,一大早就起床了,在院子裏和小狗玩。


    “毓仁好像迴來了,你不去和他見一麵?”母親聶小鳳問。


    “見了說什麽?”聶瑾道。


    “還能說什麽?讓他把那件事跟你說清楚啊!這都多長時間了,你們兩個人連個照麵都不打,你是不是真不想喝他繼續交往了?”聶小鳳道。


    “要是他想和那個人在一起,我成全他好了。”聶瑾道。


    “說什麽傻話!瑾兒,你聽媽的話,別跟毓仁再計較了。就算他和那個女人真的有那種事又怎麽樣?他始終都得和你結婚啊!”聶小鳳坐在女兒身邊,說。


    “我又不是嫁不出去,幹嘛非逼著自己接受一個背叛愛情的男人?”聶瑾將手裏的球扔出去,小狗立刻跑過去叼了迴來。


    “你啊,都是媽媽把你慣壞了。”聶小鳳道,“瑾兒,聽媽說,男人,特別是像你爸和毓仁那樣的男人,這輩子有個婚外情是很平常的事,隻要他和你結婚就可以了,你——”


    聶瑾一下子站起身,說道:“媽,我知道,您為什麽這麽在意婚姻,可是,對我而言,我寧可單身一輩子,也不願和一個背叛者共同生活。您也不要再為我爸和薑毓仁辯解,他們的行為,我不齒。”說完,聶瑾拉著狗狗脖子上的韁繩就往院門口走。


    “瑾兒,你迴來——”聶小鳳追了過去,“我打電話叫了毓仁過來吃午飯,你最好給我好好和他談,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聶瑾沒迴答,拉著狗狗就走了。


    女兒走了,聶小鳳立即迴到屋裏給常書記打了個電話。


    “繼山,毓仁迴來了,中午到我這裏來吃飯,你也過來吧?”聶小鳳說。


    “再看吧!”常繼山掛斷了電話。


    “怎麽?狐狸精叫您了?”常繼山的耳邊傳來小女兒說話的聲音。


    “佩佩,別這麽和爸說——”女婿小聲勸道。


    “你給我住嘴。”常佩瞪了丈夫一眼,然後望著父親,“薑毓仁還真是可憐,當初是您那麽積極地撮合他和那個小狐狸精,現在您竟然自打嘴巴,根本不拉薑毓仁一把。”


    “他自己做了錯事,我還幫他幹什麽?”常書記威嚴地說。


    “您還知道薑毓仁錯了?”常佩一臉驚訝,“那我媽怎麽到死都沒聽到您說‘我錯了’這三個字?現在倒是數落起薑毓仁的不是了?”


    常書記掃了女兒一眼,女兒完全是一副鄙視他的樣子。


    常佩的丈夫見嶽父臉色不對,趕緊拉著妻子的手。


    “真是報應!聶小鳳那個狐狸精,破壞別人的家庭,現在倒好,輪到她女兒被人搶了老公。老天爺還真是有眼!”常佩笑道。


    “佩佩,你鬧夠了沒有?”常書記不悅道。


    “我鬧?我什麽時候鬧過?我隻是替薑毓仁不值,竟然被你們逼著要娶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女,您不單不好好對他,還落井下石!我要是薑毓仁,早八輩子找別的女人去了,還等著看那小狐狸精的臉色?”常佩甩開丈夫的手,盯著父親大聲道。


    常書記看了女兒一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不懂的事,不要亂說。”


    “我是不懂,我不懂您怎麽一輩子不覺得自己對不起我媽,現在薑毓仁落難您就袖手旁觀!他對不起小狐狸精,那您就對得起我媽了嗎?”常佩略帶諷刺地說。


    “什麽亂七八糟的!”常繼山起身,走出家門。


    “大清早的,你這又是怎麽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從樓梯那裏傳過來。


    “大哥,是佩佩和爸爸又——”常佩丈夫解釋道。


    常繼山的兒子看了妹妹一眼,說:“以後給別的男人抱不平的時候稍微注意點分寸,你是有老公的人!”


    常佩瞪了大哥一眼,蹬蹬蹬上了樓。


    事實上,並非是薑毓仁答應去聶瑾家的,而是聶小鳳早上打電話過來,跟薑毓仁的母親說,薑毓仁很久沒去她家了,想請他過去吃個飯。薑毓仁母親也覺得應該要讓兒子和聶瑾好好談談,既然聶小鳳提出來了,那就接受吧,於是就在沒有征求兒子意見的狀況下答應了。而薑毓仁,在聽到母親跟他說的時候——


    “事情總歸要解決的,你這樣拖著也不是辦法。”母親勸道。


    “媽,我知道該怎麽做。”薑毓仁道。


    他迴到房間,就接到聶瑾的電話,說約他出去談一談,他答應了。


    聶瑾帶著狗狗出來散步,走到了小區外的公園裏,她和薑毓仁約在湖邊見麵。


    她一直想知道他和顧小楠是怎麽迴事,顧小楠是不是真的有了他的孩子,可她內心的驕傲使得她沒有開口,今天,她該怎麽問?


    這麽想著,薑毓仁就到了。


    “你來了?”聶瑾從長椅上站起身,問道。


    “嗯。”他便坐在一旁,雙肘打在膝蓋上,眼睛望著湖麵。


    “你,是不是應該跟我解釋一下你和顧小楠的關係?”聶瑾盯著他,問。


    “你想知道什麽?”他轉過頭望著聶瑾。


    “我,”聶瑾一下子說不出話來,她自詡不是那種膚淺的女人,可是真正遇上事情了,才發現自己其實在意很多。


    “我就想知道你們的關係。”聶瑾道。


    “你不是早就有結論了嗎?”他說。


    “我想什麽是我的權利,跟我解釋是你的義務!”聶瑾道。


    他淡淡一笑,不語。


    “怎麽了?”聶瑾不解地問。


    他微微搖頭,沉默半晌,才說:“你對我們的關係是不是有些厭倦?”


    “厭倦?”聶瑾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如果你真的在意,就不會在不了解真相的情況下和別人一樣的看待我。”他側過臉,盯著她,“按道理說,你是最應該信任我的人,不是嗎?”


    “我,我沒有——”聶瑾的聲音很小,小的幾乎連她自己都聽不見。


    “你想怎麽做是你的權利,我不能幹涉。可是,我希望你能幫我個忙——”他說。


    “讓我去跟我爸說說嗎?”聶瑾問。


    他微微搖頭道:“顧小楠是無辜的,不該把她牽扯進來。你也是女人,你知道名聲對女人有多重要,何況她還沒結婚,傳出這樣的謠言、被這樣的審查,對她是極大的傷害。我希望你能跟常書記說,請他們放過顧小楠!”


    聶瑾的手緊緊攥著,指甲發白。


    她想不到他竟然說的是“放過顧小楠”,如果他和顧小楠沒有那些事,他還會這麽說嗎?


    “你這是不打自招了,是嗎?”聶瑾盯著他,問。


    “沒什麽事,我招什麽?你這麽聰明的人,難道真的看不透這裏麵的事情嗎?”薑毓仁反問道。


    “我不懂,你們的事我通通不懂。要我懂幹什麽?”聶瑾幾近自嘲地笑著說。


    他沒說話。


    兩個人沉默著。


    狗狗在不遠處跟著別人家的小狗一起跑,空氣中傳來它們歡快的叫聲。


    “她,是不是懷了你的孩子?”聶瑾終於說了出來。


    顧小楠是否懷了薑毓仁的孩子,這在聶瑾心裏是根刺。自從她知道薑毓仁和顧小楠的傳聞後,這根刺就埋在她的心裏,時間越久,埋得越深。


    既然是刺,總的要拔出來。


    薑毓仁不敢相信聶瑾竟然會想這樣的問題,他的心裏,頓時覺得孤獨無比。


    她不單不相信他,還認為他和顧小楠已經——


    “你不是有答案了嗎?”他沒有迴答,卻是反問道。


    “我沒有答案!”聶瑾突然提高了音量,盯著他,“薑毓仁,你知道嗎,這些日子,我根本不敢去想顧小楠三個字,隻要一看到這三個字,我就難受的不行。你怎麽可以和她——”


    聶瑾一向自詡是冷靜的人,冷靜,僅僅是因為沒有遇到讓她爆發的事件而已。


    他隻是看著她,不發一言。


    聶瑾漸漸平靜了,她不停地跟自己說,不能這樣失去理智,你不是這樣的人,什麽顧小楠,她根本不配做你的對手,就這樣!


    “算了,我們還是別說了。”聶瑾道。


    “我和顧小楠沒有上過床,至少到目前為止沒有!”他說完,就站起身。


    看著他漸漸走遠,聶瑾閉上了眼睛。


    迴到家中,聶瑾告訴母親,薑毓仁有事不過來了,他們已經見過麵了。聶小鳳心中詫異。


    薑毓仁沒有來,常書記中午卻來到聶瑾家中。


    在家裏吃了常佩冷遇的常書記,到了這裏又被聶瑾給怪怨了,兩個女兒說的都是薑毓仁。


    “你不是很恨他嗎?”聽女兒說完,常書記道。


    “我看上的男人,絕不會那麽膚淺,不是隨便一個女人就能把他勾走的。”聶瑾道。


    聶小鳳驚訝的不得了,更多的卻是喜悅。


    “不管怎麽說,薑毓仁也是我男朋友,而且他又沒做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您怎麽可以見死不救?說出去,不是很讓您丟人嗎?”聶瑾對父親說。


    常繼山大笑不語。


    聶瑾覺得,薑毓仁沒有認真解釋事件的真相,她卻在父親麵前幫他遊說,已經很對得起薑毓仁了。


    這個周末,紀委調查組陸續問詢了幾名所謂的“證人”,證實了薑毓仁和顧小楠多次開房尋歡。到了周末的時候,整個案子似乎已經可以下定論了。


    然而,目前為止,調查組並未掌握最直接的證據可以證明薑毓仁和顧小楠的事情,所以,他們迫切需要當事人的口供。


    於是,周一上午,薑毓仁和顧小楠分別被找去問詢,而他們繼續無話。


    薑毓仁還在市長位子上,調查人員也不能采取更強硬的手段,見他不承認,他們隻好離開。


    紀委調查組來市政府找薑市長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市政府的工作人員幾乎都知道市長在被調查。有傳言說,薑市長很快就要被罷免了,可是誰來做新的市長還說不準。


    薑毓仁從一間辦公室走出來,就碰到一位副市長走了過來。


    “怎麽今天又來了?不是說結束了嗎?”那名副市長問道。


    “還有些事。”薑毓仁道,那人“哦”了一聲,微微點頭。


    “哦,老張,我記得你和柳城大學的羅鳴書記是同學?”薑毓仁好像突然想起什麽,問。


    張副市長微微愣了下,卻很快笑著說:“是啊是啊,我們是高中同學。怎麽了?你怎麽突然提起他來了?”


    薑毓仁笑了下,說:“沒什麽,隻是突然想起來。呃,我還聽說,柳城大學這次人事變動,是羅鳴書記提出來的?”


    張副市長思考道:“他是書記嘛,本來就管著人事。”


    薑毓仁“哦”了一聲,然後笑著拍拍張副市長的肩,說:“改天請羅書記一起喝茶,看看我們市政府能對學校的發展做些什麽,怎麽樣?”


    “好啊,老羅一定會求之不得!”張副市長笑道。


    薑毓仁略有深意地笑了,道別之後,轉身離開。


    張副市長看著他的背影,陷入深思。


    迴到自己辦公室,張副市長打了個電話出去。


    “趙書記,他好像發現什麽了,剛剛跟我提到羅鳴。”張副市長低聲說。


    “發現了又怎麽樣?你怕什麽?”對方不悅道。


    “我不怕,隻是,趙書記,我擔心薑毓仁順著查下去,萬一抓到一個膽小的,不就——”


    “放心吧,不會出事。他現在都是泥菩薩了,還能威脅到誰?你這個人,就這樣沉不住氣!還能幹什麽大事!”說完,對方掛斷了電話,毫不猶豫。


    周一,顧小楠早上出了院,就趕去上班了,和代替她教課的老師核對了下進度。因為課件ppt老早就準備好了,她打算在上課前再好好看一遍,下午就去上課。


    可是,上午的時候,調查組就打電話讓她下午過去。顧小楠說自己下午有課,人家就約了晚上。


    她就想不通了,怎麽這些人工作熱情這麽高?晚上都要加班?


    晚上就晚上吧,還能怎麽樣呢?自己現在是嫌疑犯,而且還是那種事情的嫌疑犯。


    中午沒休息,總算是把課件係統地過了一遍,應該可以放心去教室了。


    下午,常書記給紀委書記鄭澤打電話,詢問薑毓仁事件的調查進展,本意是想將事情壓下來,可聽鄭澤的意思,似乎已經鐵證如山,根本掩蓋不了了。眼下調查組留在柳城,為的是進一步確認證據的有效性和可靠性,還有就是爭取獲得兩名當事人的供述。


    常書記頓時感到薑毓仁陷入了一個別人早就設計好的圈套,一步步再也走不出來了。


    怎麽辦?難道真的要把薑毓仁舍棄嗎?可是,如果要保薑毓仁,局麵已經成了這樣子,不管他常繼山怎麽做,都會給別人留下口實。


    此時,常繼山不禁懊悔自己當初的決定,他就不該支持紀委去查,要不然,事情也不至於失控。


    然而,再怎麽懊悔都沒用了,常繼山隻能想辦法給薑毓仁換個位置,稍微不那麽難看的位置,起碼市長是不能做了。


    薑毓仁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那些不利的證據和證人全都不在自己的掌握,他想要改變證據的存在是很艱難的。現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和對手攤牌,首先以誣陷他參與柳城大學人事任命一事開頭,接著,就要針對那些偷拍的照片,就是最開始他和顧小楠出入酒店的照片,他要找到那個負責跟蹤監視他的人,最後——也許,他隻能做這麽兩件事,因為他現在無力翻案!


    晚上,顧小楠吃了飯就趕去了調查組駐地,她以為這次和周六一樣隻是針對那些證人的證詞和照片做一些詢問,卻沒想到一上來就被調查人員要求承認她和薑毓仁的不正當男女關係!


    顧小楠傻眼了,再怎麽好脾氣也難以忍受下去。耳邊聽著那些人喋喋不休說著什麽,好像是說,要是她不承認的話,將會按照司法程序調查,到時候也許會將她拘留之類的話。


    威脅,完全是威脅!


    我沒有做過的事,為什麽要我承認?而且,一旦我認了,白紙黑字的口供,以後想翻案都翻不了。我顧小楠沒那麽傻!


    本來這件事已經將她逼到無路可走的境地,想想薑毓仁無辜受連累,可能會影響仕途,她也是心煩意亂到了極點。


    然而,她很清楚,現在這種狀況下,自己唯有保持沉默,才能尋找到機會解救自己和薑毓仁。


    調查組的人沒想到這個看起來瘦弱的女老師,意誌竟如此堅強,不管他們怎麽說都不開口。


    又是一個難眠之夜!


    顧小楠迴到宿舍,已經淩晨兩點多。


    另一方麵,常書記為了讓薑毓仁盡快從被調查的狀態解脫出來,指示省紀委盡快結束調查。在上級壓力之下,省紀委領導緊急召開會議。但紀委書記鄭澤不想放棄打擊薑家的大好機會,在他的大力推動下,會議做出了將柳城市市長薑毓仁雙規的決議,這與常書記本意大相徑庭,讓常書記自己也沒想到。


    很快的,周四下午,薑毓仁被省紀委雙規,住進了柳城市紀委招待所,配合省紀委調查組的工作。


    於是,本來一件隱秘的案子,隨著薑毓仁被雙規立刻成為柳城乃至全省的一件大新聞!而他雙規的原因,竟是為其情婦謀取不正當利益!


    顧小楠完全呆住了,怎麽會這個樣子?這不是要把人逼死嗎?


    因為她目前沒有行政職務,又不是黨|員,因此還是自由身,隻不過每天都要被叫去審查。


    然而,顧小楠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的自由而感激什麽人,她沒有心思去想那麽多,小小的一顆心裏,全是薑毓仁,而現在,他被抓了!


    她想要去救他,想要見他,可是現在這個節骨眼上,見他就等於是害他,她很清楚這一點。因此,即便心中思念,她還是沒提出和他見麵。


    穆玉英和嚴輝都很擔心顧小楠會出事,他們對顧小楠的性格還是了解的。別說是顧小楠了,就是他們,遇上這樣突然的變故,也會難以承受,何況是她!於是,穆玉英便將顧小楠接到自己家中居住,晚上也和她睡在一張床上守著她。不管顧小楠和薑毓仁怎麽樣,至少她是他們的朋友!


    活到現在這二十幾年,除了媽媽病危那段時間之外,顧小楠的心情從沒這麽低落過。


    穆玉英實在受不了了,就找到聶瑾的電話打過去,請求聶瑾幫忙救薑毓仁。聶瑾也是同樣的震驚,她聽說薑毓仁被雙規的消息後,就立刻去找父親。常繼山知道自己是沒有辦法給薑毓仁洗刷冤屈的,現在他能做的,就是想辦法等風頭過去後,給薑毓仁重新安排個職位。


    顧小楠想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如何幫助薑毓仁脫困,可她想來想去都沒有一點點辦法。她問嚴輝,是不是薑毓仁就沒救了?嚴輝還是在安慰她,一切都會好的。


    當初薑毓仁也那麽說,可是,怎麽就變成了這樣子?


    她不明白!


    在大街小巷都傳播市長被雙規的消息時,市長的那個情婦也成了眾人談論的對象。雖然官方沒有說出顧小楠的名字,可是小道消息已經讓她成了柳城市的名人。一時之間,謠言四起。


    這個社會,情婦是個貶義詞,與很多陰暗的東西聯係在一起。


    消息傳出,顧曉幾乎連立足之地都沒有了。學校裏認識她的同事私下說,認識她的學生們也傳著,不管她走到學校的哪個角落,都會被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待。


    然而,問題出來了,她不是學校裏曹書記的兒媳婦嗎?怎麽又成了市長的情婦?


    總之,疑問和鄙視,伴隨了顧小楠好多天。


    平時上班也就罷了,同事們說幾句也就不說了,可是學生們呢,課堂上再也沒有了往常那樣安靜認真的氣氛,竊竊私語著。


    化學係的領導們開會,商量著要不要把顧小楠的工作停下。因為她現在在學校裏出現,已經有些擾亂教學秩序了。於是,顧小楠在這一學期,第三次被迫離開講台。


    顧小楠離開教學崗位這是在薑毓仁被雙規後的周一發生的。而在這之前,她已經被調查組叫去談話好多次了。


    調查人員的宗旨沒有變,依舊是讓她承認自己和薑毓仁的關係。不管別人說什麽,她始終一言不發。


    聽說薑毓仁就在這招待所裏被看守著,可她根本不知道是在哪個房間。


    薑毓仁被雙規,薑家始終在四處活動,想辦法將薑毓仁搭救出來。可是,薑啟華很清楚一點,整個事件的關鍵點現在在顧小楠的身上。一旦顧小楠承認了,薑毓仁就徹底完了。現在情勢很清楚,那些陷害薑毓仁的人,從一開始就計劃著將他整死,因此,他們絕不會讓整個計劃失敗在最後一步。


    於是,在薑毓仁被雙規後的當天,薑啟華便派女兒薑心雅前往柳城去見顧小楠。薑心雅是通過嚴輝找的顧小楠,見麵的地點就在嚴輝家裏。


    顧小楠沒想到薑毓仁的姐姐會見她,很是不解,可是,因為薑毓仁的緣故,她也沒覺得薑心雅陌生。


    嚴輝和穆玉英下樓散步去了,讓顧小楠和薑心雅單獨麵談。


    薑心雅做了自我介紹,便直奔主題,從坤包裏取出一張支票推到顧小楠麵前。


    “這是——”顧小楠驚訝地望著薑心雅。


    “毓仁的事,我希望你能保密。不管紀委的人如何要你承認你和毓仁的關係,你都不要答應。請你一定要做到!”薑心雅道。


    顧小楠掃了一眼支票,這麽會兒的工夫,也看不清上麵寫的是多少錢,不過,應該也是很多錢吧。


    支票,她推到薑心雅麵前,說:“錢,我不要。”


    “顧老師,錢,你還是收下。我知道,現在這情形,讓你為我弟弟保守秘密很難,而且,你和他在一起,現在出了事,我們家也應該給你一些補償——”薑心雅道。


    “薑姐姐,對不起,我這麽稱唿您。薑市長出事,也是因我而起,我,我對不起他。所以,我不能拿您的錢。”顧小楠說完,卻發現薑心雅臉上的神情似乎不相信她,她便接著說:“您放心,我絕對不會做不利於他的事!我保證!”


    薑心雅上半身微微往後靠,望著眼前清秀的女孩子。


    她有些消瘦,看起來沒什麽精神,有點病怏怏的感覺。難道毓仁現在喜歡這種類型的?薑心雅心想。


    不過,顧小楠的眼神,卻讓薑心雅一怔。


    很多人在遇上這種事之後,不管是害怕還是欣喜,總之不會是顧小楠這樣的表情。她似乎更多的是一種無奈和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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