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三分憂心,三分可笑,兩人跑遍了整個城鎮,終於在一小巷裏找到了一家看起來還算不錯的獸醫醫館。


    他們本以為此處能解決糖糕太過肥胖的問題,可是當那裏的店主看見糖糕後,卻是連手都不敢下,反而連連對他們擺手:“兩位客官,你們這頭鹿我是真的沒辦法,一看它就是金貴的東西,要是不小心在我手裏治壞了,就算是把我一家老小全賣了也賠不起啊。”


    他以前治的都是些豬啊,雞啊,牛啊羊啊的,根本沒碰過路這種東西。


    況且,他雖然沒有見識,可一看這東西就價值不菲,要是一不小心折在他手上,他可沒地兒哭去。


    謝怲憋著一口氣:“你不是獸醫嗎?難道連它有點什麽問題都看不出來?”


    醫館內的掌櫃擦了擦額上冒出的汗珠,無奈的說道:“客官,我雖然是獸醫,可從來沒治過這麽金貴的東西。而且,以小人看來,這隻鹿的問題……也不過實在是太胖了些。”


    他剛剛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番,確實沒從這隻鹿身上看出什麽問題。


    它精神很好,眼眸發亮,吃的也多。


    要說真有問題,就是身形比家裏養的豬還肥。


    饒是早就猜到了這個說法,謝怲的嘴角仍舊止不住一抽,用眼角餘光偷偷摸摸的看了看安澤清的表情,眼見他微微皺起了眉,整個人立刻來了精神,趾高氣揚的往下施加壓力。


    “你再仔細看看,要真有什麽問題,按照你平常那樣子去治就好了,我們可以付給你雙倍診金。”


    話剛說完,為了證明並沒有開玩笑,他財大氣粗的從懷中掏出錢袋子,在裏拿出一小塊金子放在掌櫃的手心。


    相比於掌櫃的為難,謝怲更加為難。


    要是辦不好這件小事,身後的小祖宗指不定會在心裏怎麽吐槽他,到時候要是給他身上安上一個沒有用的標簽,他這輩子都毀了。


    掌櫃的在心裏默念了一句,傻人錢多,而後又毫不猶豫的將金塊還給了他,苦著臉解釋:“客官,我實在沒法治,您就算給我再多的銀子我也受用不了啊。”


    相比於這一塊小金子,他更在意的是一家老小,要是最後真出了一點問題,按照這兩個客官的性子,鐵定不會就此罷休。


    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接,免得後麵鬧騰不休。


    什麽銀子能賺,什麽銀子不能賺,他還是分得清的。


    眼見他們實在要個結果,掌櫃的咬了咬牙,終是為他們介紹了一個去處:“客官,我實話告訴您,您這頭鹿我真的沒辦法,不過我聽說鎮上有一個獸醫極為出名,任何動物的疑難雜症到了她手上都不是問題,隻不過她的身份有些特殊。”


    “怎麽特殊了?”謝怲忙問道,甭管那個人特不特殊,先將眼前的問題解決了再說,隻要能保證糖糕的安康,再特殊也沒關係。


    誰不知道糖糕在安澤清心裏有多重要?


    莫說有些特殊了,哪怕特殊到是皇親國戚,他都能直接將人捉過來。


    “那個獸醫是一個姑娘,而且還是杜家的姑娘,你們若是想找她,也隻有在每日傍晚才能找到她的人。”


    因為人家是個還沒出閣的大姑娘,不好整日在外麵拋頭露麵,杜家能容忍她傍晚出門一個時辰,就已經是對她最大的寬容了。


    直到被掌櫃的連勸帶推弄出獸醫醫館,謝怲仍舊心中不舒坦,向前走了兩步又覺得哪裏不對勁。


    腦袋中劃過一道靈光,腳步一頓氣衝衝的轉身就要迴去找那個掌櫃的算賬,碎碎念道:“我說他怎麽這麽積極的給我們介紹獸醫,不就是把我們當成燙手山芋,想盡快轉交給別人嗎?我還偏偏不如他的意!等我去好好教訓他一番,竟然敢嫌棄爺?!”


    想他謝怲雖是一個無名小卒,可安澤清是誰?那可是皇親國戚都要忍讓三分的角色,一個小小的市井之徒竟然妄想推卸他們?簡直不知所謂。


    糖糕細細的叫了兩聲,依戀的在安澤清身邊蹭了兩下,與他親昵無比,絲毫沒有意識到導致謝怲怒氣衝衝的罪魁禍首其實是它。


    安澤清摸了摸糖糕的鹿角,而後淡淡的對謝怲說道:“你要是再耽誤下去,明日我們也起不了程。”


    眼看傍晚就要到了,謝怲又是個混不吝,鬧起來一時三刻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況且,他並不覺得那位掌櫃的做的有什麽不對,既然解決不了,治不了,一開始就不應該接受。


    一聽安澤清的話,正在擼袖子的謝怲動作停頓下來,轉頭仍舊不服氣:“那我們就這麽便宜他嗎?如此敷衍我們,乃是大罪!”


    安澤清:“……你若是想繼續鬧,我們就在這裏多住上幾天,左右我是不著急的。”


    謝怲:“……”這下沉默的變成他了,他十分了解安澤清的性子,這人根本不屑於開玩笑。


    他說要多留幾天,那便真的要多留幾天。


    可他們並不是出來觀光賞玩的,他們身上有任務在身,一天不將任務完成,他的心一天安不下。


    想到這兒,他終於安分下來了,不再鬧騰。


    見他終於認清事實,安澤清這才收迴眼神,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翻了他一眼。


    少年呦,人家掌櫃的隻是實話實說而已,怎麽就變成敷衍了?


    這年頭,連說實話都不行了。


    所謂的混世魔王,也不過如此了。


    隨意拉了一個路上的人,在他的帶路下找到了正在杜家分鋪後院忙碌的杜家三姑娘杜子衡。


    “這位小哥,你們家的杜姑娘在嗎?我這裏有一隻小可愛需要讓她幫忙看看。”


    有了之前的教訓,謝怲態度良好,希望早點將這件事解決,然後早點啟程,免得夜長夢多。


    以至於現在他看一個小哥的眼神都十分的和藹可親。


    小哥被他嚇的差點從收銀台掉下,很快反應過來這人是來找他們三姑娘的,應了一聲後,連忙到後院去找人了。


    “三姑娘,外麵有客人來找您,說是有一隻小可愛,希望您能幫著看一下。”


    杜子衡原本正在磨藥粉,聽見外麵的聲音後應了聲。


    將手浸泡在一旁的清水盆中,等沾染到手上的藥粉全部被洗幹淨,她才站起身來,隨手在一旁扯了塊幹淨的抹布擦幹手上的水珠。


    “這就來了。”


    她的聲音十分溫柔,細細的,一聽便讓人覺得心中有好感。


    外麵,安澤清與謝怲被安排在待客廳中,麵前有一隻白白胖胖的白鹿悠悠閑閑的到處晃悠,而他們二人看起來也極為自在,臉上沒有半點擔心的神情。


    杜子衡進來時看見的就是這幅場麵,在客廳裏有兩個人一隻獸,而她又是獸醫,能讓她看的小可愛隻有一種選擇。


    哪怕這些年已練就沉穩的心態,再看見麵前那幾乎有她大半人高的白鹿時,她的眉頭還是不由自主的皺了皺。


    這隻鹿,體重嚴重超標,可渾身皮毛十分光滑,看起來就屬上等,想來這些年也被照顧得不錯。


    隻是,皮毛再好,也掩蓋不了它是胖鹿的事實。


    “這就是你口中的小可愛?”杜子衡不好意思將自己的詫異表現得太明顯,在說完話之後還抿了抿唇,臉上立刻出現兩個小巧的酒窩。


    那位剛才去報信的小哥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後腦勺,一臉無辜的望著麵前兩個從始至終一直保持著平靜的客官,不怎麽確定的說道:“應該……是吧。”


    他很確定剛才那位客官說的確實是小可愛,隻是這小可愛的體型未免也太大了些。


    說完後,小哥不想在待客廳裏久留,連忙逃也似的離開這個地方。


    杜子衡早已見慣了多種場麵,很快便適應當下這種情況,走到糖糕麵前將她仔細檢查了一番,又用手摸了摸它腹部胃的地方。


    而後,她皺著的眉頭立刻鬆開,以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朝兩人說道:“它沒有什麽問題,可能是因為吃的太多,身上長了太多肉,為了它的健康著想,我建議兩位日後還是在它的飲食方麵多多注意一些。”


    畢竟這是富貴人家養寵物,而不是貧窮人家養胖了吃肉。


    最後一句話他到底沒有說出來。


    安澤清忽然開口,從她進來開始,目光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不曾離開:“聽說姑娘是杜家的小姐,不知是幾房的小姐?”


    杜子衡眨了眨眼,略微沉吟了後才迴答:“鎮上的人皆知,我乃杜家三房的三姑娘,想必二位不是本地人吧?”


    連她的身份都不知曉,怎麽可能會是鎮上的人?


    況且就他們鎮上的風水,也養不出兩位容貌如此頂尖的人物。


    安澤清抿唇一笑:“姑娘果然好眼力,我攜家中表哥來此處進香,途中誰知糖糕身子不適,這才中間耽擱了一會。”


    很好,杜家三房的三姑娘。


    應該是將自己全然忘記了,也是,這麽多年過去了,誰還能記得當初有兩麵之緣的家夥?


    但是,他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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