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若是寺主插手,那件事恐不好辦。況且,既然都是墨氏血脈,是誰為尊又有何區別?既是如此,換上一個有為帝之才的豈不更好?”


    一塵閉著眼,仿佛在思量,又或者隻是養神。


    良久,他終於點了點頭:“善。”


    連墨滿意點頭,手上的扇子唰的一聲打開,又唰的一下關閉。


    他本不習慣管這件事情,隻是若有些東西他現在不管,之後可能就會很麻煩。


    就比如國寺裏麵的人,這裏的人就像是老古董一樣,除了遵守先輩留下來的建言之外,他們眼裏容不下任何的東西。


    若真的讓老寺主插手,恐怕京都的那番變故,又要出現無限的變化。


    畢竟,誰也不知道國寺暗地裏隱藏的到底有多少力量。


    但是,別看在國寺裏,或許隻是個掃地僧的和尚,但他知道,那個和尚身上有多少的力量。


    或許,在外人眼中不堪一擊的和尚,卻是江湖中眼中,渾身都是渾厚內力的武者。


    原本不管是天師閣還是國寺,他們忠於的對象隻有一位,那就是當今的天子。


    但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他已經算出,若是繼續讓在位的天子繼續統領大周的話,大周的氣運怕是會不足千年。


    而他們兩家雖然不曾有關聯,但他們的目的是一樣的,若是不能讓大周氣運延續千年,無論是國寺還是天師閣,都是失敗者。


    到時候他們還有何顏麵去地下見先輩?


    皇宮內院禦書房中,秦豐淩帶著秦一之在裏麵等待正在焚香沐浴的墨隱。


    他們兩人低著頭,房內一片死寂。


    高公公等候在一旁,伸長了脖子,守在內室門口外,眼神卻一刻也沒有從他們兩人身上移開過。


    他知道,有些東西從今天開始就要發生徹底的變化,他一介宦官,自然沒辦法阻止。


    “高公公,陛下已經進去一個時辰,不會出事吧?”秦豐淩皺著眉,看著眼前臉色雪白的高公公,手指不自覺的摩擦著腰間的玉佩。


    “請大人放心吧,咱家有分寸的,陛下此時未喚人,那便是還未結束。”高公公尖著嗓子迴答道,他很清楚,若是在陛下不需要人的時候進去打擾他,就算他是禦前公公,也逃不過被責罰的命運。


    “公公還是進去瞧一瞧吧,陛下龍體安康關乎大周命令,絕不能有半點意外。”秦一之接著說道,臉上的神情冷肅,望著高公公的眼神也陰沉沉的。


    一而再再而三的人被人催著去送命,哪怕高公公已經習慣了為人奴才,此時的眼神也不由得犀利了幾分,他尖聲迴道:“大人,此處是禦書房,你們既然來了,要麽耐心的在裏麵等著,要麽立刻打道迴府,陛下不需要不聽話的狗奴才!”


    不過才等了一個時辰就不耐心了,想當初他曾經被陛下罰著跪了一整夜都沒說什麽。


    聽說高公公語氣中的殺氣,秦豐淩和秦一之麵色一僵,下意識的就要出口反駁。


    可是高公公卻沒給他們機會,哪怕他臉上塗著厚厚的薄粉,年齡已過半百,說出的話卻絲毫也不退讓,而且他們不滿的樣子,他不輕不重的冷哼了一聲。


    秦家的人果然靠不住,想當初,他們還未在陛下麵前站穩腳跟時,那可是跟在他身後高公公前,高公公後的殷勤的很,現在才勉勉強強的有了位置,就開始忘記了主次。


    他們忘了,他就算是太監,也隻是當今陛下一人的太監。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了,墨隱披著一件明黃色的外衣,任由長發散在背後,眼裏有異樣的滿足。


    墨隱看見在禦書房中央站著的兩個人,眼睛淡淡的一掃,一言不發的坐在龍椅上,秦豐淩下意識的低下頭,不敢直視天顏。


    “事情都已經安排好了嗎?”很久之後,上麵才傳來了墨影悠閑的聲音,但那悠閑之中,又帶著一絲似有似無的殺氣。


    秦豐淩心中一稟,原本他以為坐在那個位置上隻不過是草包皇帝一個,但他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個草包皇帝卻在暗中計劃了許多事情,連他也及不上半分。


    果然,能夠坐上這個位置的手上,怎麽可能沒沾上幾條人命,要知道皇位從來都是用鮮血和白骨堆積而成的。


    更何況這個人還是有當今智囊安太傅一手調教出來的,就算他兩人鬧翻,但那也絕不代表著陛下及不上安太傅。


    隻要陛下能夠成功的將安太傅除去,他會變成除陛下以外的,第二人。


    想到這,秦豐淩心中不由得火熱了起來,他這一輩子,為的便是讓秦家揚眉吐氣,成為權臣。


    而眼下,他想做的已經快要實現,他如何能夠不激動。


    察覺長兄的不對勁,秦一之連忙暗地裏扯了扯秦豐淩的衣袖,將他跑遠的思緒重新拉了迴來。


    此時正是關鍵時期,容不得他們任何一人出現差錯。


    秦豐淩目光灼灼,說道:“迴稟陛下,臣已經在暗中安排了一千禁衛化身百姓守在安府的四周,而暗中更是有數百的暗衛。明日安家父子會去徐國公府吃酒,此計萬無一失。”


    墨隱淡淡點頭。心裏卻仍舊有些猶豫,不知為何,他覺得以安太傅的本事不會輕易被人算計,他們此行真的不會出現意外嗎?


    想到安太傅的可怕之處,想到先皇對安太傅的信任,墨隱心中不由得猶豫了起來,若是一擊不中,之後等待著他的便是萬丈深淵,哪怕他是一國之君。


    安太傅並不是沒有能力另立新君,而這也是他為何如此忌憚安太傅的原因,一位君王卻要終身受製於臣下,他不知道當初先皇到底在想什麽,竟然會給安太傅如此盛大的恩寵。


    就像是他的脖子後麵永遠懸著一把屠刀,那把刀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就會猛的揮下來,將他的身子與腦袋分離,到時候他不僅保不住皇位,連自己的命也會丟掉。


    他已經容忍了安太傅十幾年,是時候可以反抗了。


    隻不過那人平日行事太過仔細,讓他抓不到半點的把柄,哪怕是百姓們也對安家口中稱讚不已,特別是近段時間,安逸臣在蔚州城內做的事情,更是深得人心。


    臥榻之上,豈容他人酣睡!


    終於,墨隱下了決定,眼中閃過一抹狠色,轉瞬消失不見,但那一瞬間出現的陰寒,卻讓高公公肩膀忍不住顫抖了一下,仿佛即是害怕現在的墨隱。


    “你們下去吧,今夜的事不管成與不成,那都是你們秦家和安家的矛盾,朕不會插手,若是讓朕知道你們之中有任何人在安府的人麵前提起朕的名號,朕會要了你們的腦袋。”


    終於,他還是給自己留了一分餘地,他不想將自己暴露在安太傅的怒火之中,他很清楚,安太傅有多強大。


    秦豐淩心中略驚,立刻知曉陛下是打算抽身離去,隻是在暗中給予他們支持。


    陛下難道真的這麽怕安儒盛嗎?


    他不敢詢問,更加不敢有異言。


    直到走出禦書房,秦一之心裏極度不滿,終於,在沒人的角落裏,將他的不滿朝著秦豐淩說了出來:“陛下,這是什麽意思?他既然打算除掉安家這個禍患,但為什麽又不肯親自出麵,若是他出麵,我們成功的幾率也會大上幾分,陛下這是打算將我們擺在不忠不義的位置上啊。”


    “二弟,慎言!”秦豐淩皺眉:“你別忘了這是什麽地方,就算我們出了禦書房,但這裏依舊是皇宮之內,我們的一言一語,都有可能傳達天聽,到時候在除掉安家之前,我們便引起了陛下的惱怒,才算是真正的得不償失!”


    秦一之抿唇,兩人的腳步不停,他下意識的四處看了看,才又隱忍的低聲說道:“是小弟疏忽了。隻不過我心裏仍舊很不舒服,我們莫名其妙的成為了陛下手中的一把刀。”


    但陛下卻從未給他們秦家任何承諾,這才是讓他惱怒的地方。


    秦豐淩麵色淡淡:“這不是我們主動求來的嗎?在朝中,有多少人想當陛下手中的刀都沒有機會,我們既然被陛下選中了,那便應該為陛下分憂。”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在朝中為官,本就是一件富有危險的事情,他當初既然敢踏出那一步,就已經將最壞的結果想好了,但是,在他心裏,讓秦家位極人臣已是執念。


    不再給秦一之訴苦的機會,他又淡聲說道:“迴去之後,你讓那個臭小子給我安分一些,讓他好好拜堂,不要再出現任何幺蛾子。還有,既然我們請來了安家父子做客,酒水中的料添足一些,別出了差錯。”


    到底是知道這件事的風險,哪怕是秦一之心中對陛下的所作所為再不滿,此時也隻能硬生生的將不滿壓在心底,低聲迴答道:“大哥放心,我定會讓安家父子不虛此行!”


    秦家,正準備大婚的秦家二公子仍舊胡鬧著,先是摔了一屋子的東西,而後又逮誰打誰,家中的丫鬟小廝們都沒逃脫他的魔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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