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夢涵伸出食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關上門,走到我的身邊慢慢坐下。


    “那天我洗澡出來的時候,我好像看到一個人在我們房間門口......”,戴夢涵聲音低低的,有點顫抖的嗓音昭示著她的緊張,她的惶恐。


    我心下一驚,連忙追問她,“看到是誰了嗎?”


    戴夢涵搖搖頭。“夜晚太黑,那人又走得快,我以為是搞衛生的阿姨,就沒有太過留意。”


    我想想也是,誰會知道出現在這樣的事呢,不過,我卻忽然想到一件事,酒店一般不是都有攝像頭的麽,隻要調監控出來,一切就清晰明了了。


    我張張嘴,差點就把這個想法告訴戴夢涵了,但是我忽然想起,那個視頻拍攝的角度,是在我和戴夢涵房間的方向。


    這麽說來,她還是免不了嫌疑的。


    都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又或許,戴夢涵使的就是這樣的招數。


    於是,我隻好把我的這個想法咽了迴去。


    雖然內網上的圖片隻停留了一個小時不到就被刪了,但是這件事到底還是在公司裏掀起了滔天巨浪。


    有平時關係還算好的同事打電話給我,說流言在公司裏傳得沸沸揚揚的,這會風頭正勝,還好我沒在,不然還真怕我受不了。


    我想那流言肯定是很離譜很難聽,同事才會這麽說吧。


    但是我葉闌珊從來都不是一個怕事的人,我仰起臉,很高傲的告訴他:“就是我在公司才好,我倒要看看,誰這麽大膽,敢當著我的麵說我。”


    薑澤宇對於這件事的發生也很無奈,在我找到他的那一刻,他的眼底閃過一絲的黯然。


    “你到底還是知道了”,他看著我,無比堅定的說,“你放心,這件事我會調查清楚的。”


    我用手攏了攏搭下來的頭發,不是很相信他的說,“但願。”


    很顯然,薑澤宇也和我想到了一起,薑澤宇抿了抿嘴唇,說,“監控壞了,拍視頻的人是有備而來。”


    對於這個結果,我也不是很意外,誰會這麽傻,做了壞事還被人逮到呢?


    所以,我也隻是很淡然的點點頭,說,“這樣啊,好吧。”


    查監控無果,這件事就這樣擱了下來。


    會議的議程還在繼續,很快,就到了終極談判了日子。


    對於這一天,我是極其害怕的,因為,這意味著,我要在這一天遇見一位故人。


    當我再一次走進新陽的時候,我的心境是又雜又亂的。


    門口的客服還認識我,看到我,朝我笑笑,“葉經......”,最後,那一個“理”字,被她生生的給吞了下去。


    我朝她點點頭說,“好久不見。”


    旋轉的玻璃門就好像是我們的故事一樣,兜兜轉轉又迴到了原點,我在當中看到自己蒼白的臉,即便我用化妝品極力的掩飾,那一抹慌亂,還是從我的眼神裏肆無忌憚的透了出來。


    在我和薑澤宇等一幹人等走到二樓的時候,我忽然心裏湧起一陣害怕。


    我不會遇見尤思萱吧?


    走在我身邊的戴夢涵發現了我的異樣,輕聲問我,“怎麽了?”


    我搖搖頭,遞給她一個“無需擔心”的眼神,“我沒事”,我說。


    戴夢涵看了我一眼,說,“你不會是怯場了吧,聽說新陽的總經理很難搞定的呢。”


    我好不容易鎮定下來的神色,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全然慌亂了。


    戴夢涵以為我是真的怯場,連忙安慰我,“沒事沒事的,闌珊你那麽聰明,總會有辦法的。”


    “但願吧”,我清淺的笑笑,在低下頭去的那一刻,誰都沒有發現我嘴角的笑意其實是苦澀的。


    聰明嗎?


    我想我一點都不聰明。


    三年前,我鬥不過許安如。三年後,我鬥不過尤思萱。


    我隻會在黑暗裏默默地想念和哭泣,就像一個沒有吃到糖的小孩,我的眼裏布滿了絕望和渴望,但是,我卻什麽都不能得到。


    這一次的會議,唯一讓我覺得心裏舒坦一點的,就是從進門一直到走到會議室的這段路程裏,我沒有遇見尤思萱。


    沒有遇見勝利者,也就不會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失敗。


    這對我來說,是莫大的慰藉。


    或許,我還可以幻想著,黎陽是愛著我的,想著我的。


    哪怕他們已經親密得植入骨血,哪怕他們已經穩定到談婚論嫁,但是隻要我沒有看見,我就還可以自欺欺人。


    忽然發現,原來我的快樂來得這麽的不實在,是什麽時候開始,我可悲到要通過這樣的方式,才能讓自己不那麽難過?


    接待領著我們一行人在會議室坐定,茶水遞送上來的時候,我看到唐夕瑤的臉。


    她看到我,淡然的臉色忽然展開欣喜的笑容,“葉...闌珊。”


    唐夕瑤頓了頓,大概之前是想叫葉經理的,叫出口了才又意識到我已經離職很久了,於是又改口叫我的名。


    “夕瑤”,我朝她招招手,她看著我說,“闌珊你等等。”


    再次推門而入的唐夕瑤,手上捧著的是一壺顏色繽紛的水果茶。


    我的心裏一暖,這麽久了,她居然還記得我的喜好。


    唐夕瑤將我麵前的茶杯滿上,抬起頭問我,“你還好嗎?”


    我看著她澄澈透亮的眼,心裏忽然狠狠的一疼。


    親愛的唐夕瑤,我可以說,我過得不好,我過得很不好嗎?


    我可以摟著你,可以趴在你的肩頭,狠狠的哭泣直到顫抖嗎?


    我很想這樣。


    但是,我不能。


    我不能這樣任由自己的情緒流露,我不能這樣不能自控。


    所以,我終究隻是朝唐夕瑤笑笑說,“挺好的,你呢?”


    唐夕瑤點點頭,說,“我也挺好的。”


    茶水上了之後,黎陽就西裝革履的走進來了。


    我不知道這個時候我說一句我們心有靈犀會不會有點矯情和不妥,反正,在他踏進會議室的第一時間,我們兩個的目光就相遇了。


    目光在空中相遇,就好像兩股不同的電流,交接在一起,震得我的全身僵硬,心口處狠狠的疼了一把。


    我連忙移開目光,低著頭再也不敢看他的臉,心裏那些壓抑了幾個月的辛酸,瞬間上湧,我死死的抓住自己的掌心,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


    但是沒有用,隻要黎陽的聲音一響起,我整個人就好像被施了咒一般,感覺連靈魂都不是自己的了。


    上午的會議,說了些什麽,我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我隻知道看薑澤宇的臉色似乎不太好,估計是這次談判沒有成功。


    休息的時候我肚子一人去了茶水間,帶了耳機一邊聽錄音一邊整理會議記錄。


    我可能是太入神了,連身後什麽時候站了人都不知道。


    所以,當黎陽冷冷的聲音從我身後傳來的時候,我整個人都不受控製的彈了一下。


    “葉闌珊”,黎陽在我身邊坐下,把玩著桌麵上的青釉茶杯,問我,“這是怎麽迴事?”


    我沒聽懂他話裏的意思,皺著眉頭問。“什麽意思?”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偏大的力道,抓得我生疼。“你怎麽會和薑澤宇在一起!告訴我,為什麽!”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質問嚇到,愣了幾秒之後才迴過神來,我靜靜的看著他的眼,無比自然的說:“黎先生,這跟你有關嗎?”


    黎陽被我氣到,狠狠的放開我的手,削瘦的手指撞到桌麵,火辣辣的疼。


    我揉著被他虐待的手,有點生氣:“黎先生這可不是一個好習慣呢,古人知道要憐香惜玉,西方知道要女士優先,黎先生這麽有修養的人,這些想必不要我來說吧。”


    聽到我的話語,黎陽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除了臉色陰鬱,他的眼神裏也還有訝異。


    訝異嗎?


    那就對了。


    人都是會變的,誰說我葉闌珊一輩子隻能這樣子,曾經,我是因為愛黎陽,所以不和他頂嘴。


    那現在,我已經是一個獨立的人了,我的生活,我的任何,都不再需要他的關心和瞎操心。


    我天真的以為我已經把黎陽擺平,我以為我已經占了十足的上風,但是,我卻偏偏忘了,黎陽是一個生意人。


    生意人最拿手的是什麽,說文藝一點就是談判,說直接一點就是威逼利誘。


    黎陽抿了一口茶,嘴角微微上揚:“薑澤宇好像對這單生意很在意呢。”


    我抬起頭,倔強的看他:“那又怎樣。”


    我就不信沒有和新陽合作,薑澤宇就在長沙開不了分公司,長沙企業家這麽多,黎陽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黎陽眯起眼睛,朝我狡黠的笑,“能給出這樣的合約的公司可不多,你先看看我準備的合同吧。”


    他說完,從一旁的文件夾裏拿出一疊資料。


    我不過是看了第一眼,就明白了薑澤宇為什麽說這單生意很重要了,因為,這關係到今後的發展呀。


    黎陽靜靜的看著我,直到我看完才開口:“怎麽樣,葉闌珊,如果這個訂單被你搞砸了,你就不會有一點負罪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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