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個成也蕭何敗也蕭何!”長公主府,一間被炭火溫暖的房間。慎王爺儲沂謹端詳著炕桌上的那局棋,勝負已分,他可真是輸得心服口服。想著,他伸出手,拈起了那一顆至關重要的棋子,“原本以為本王會因為這顆棋子而贏了皇姐,不想到最後輸竟也是輸在了這顆棋子的上麵。”


    聽著慎王儲沂謹恭迎的話,長公主的臉上隻是拂過了淡淡的笑容,“一局棋而已。”


    “小小的一局棋卻是能看出人的本領。在運籌帷幄這方麵,還是皇姐略勝一籌。”儲沂謹的話中並無半點虛假的意思,他說得是那樣的認真,恐怕也隻有麵對他這位貌可傾城的大皇姐的時候,才會褪去那為玩世不恭的外衣,做一個真真正正的自己,“正是因為如此,大皇姐才會拒絕與瑞王結成同盟。”


    “一碼歸一碼,本宮可不希望把兩件事混為一談。”長公主緩緩道,聲音平緩,如同一潭幽靜的湖,不管有任何的風吹草動都不可能被攪亂。說完,她挽起了唇角,粉嫩的唇瓣上便是綻放出一道柔美的弧度,叫誰看了都恨不得一親芳澤,甚至忘記了對方是個十足十的冰美人,“更何況瑞王打算與本宮結好,不過是想要本宮手中的兵權罷了。如果你不是那樣的叫人難以捉摸,隻怕被他示好的人就是你了。”


    這話說得不假。就現在形勢而言,大越的兵權一共被分成了七塊,太子、慎王爺、榮王爺、長公主的手中各握一塊,而瑞王爺儲沂燁因為這半年來的完美蛻變也成功分到了一塊,雖然那一塊勢力遠遠不如其他人。這幾人就將兵權去了五塊,至於剩下的兩塊則是由隨先帝征戰多年的定北侯陳衝以及鎮遠將軍顧淩博把持著。


    定北侯陳衝是陳玉珍的父親,與侍郎府蘇家的關係自然密不可分,而鎮遠將軍顧淩博是當今太子妃的親哥哥,對太子是絕對的忠貞不二。


    瑞王爺儲沂燁明白,若是想要快速擴大自己的勢力,就要學著與人合作,鎮遠將軍顧淩博、榮王爺儲沂軒那邊是完全可以不用去考慮的,至於慎王爺儲沂謹形式做派一向是出其不意,要完全掌握他,幾乎是不可能的。


    儲沂燁並不喜歡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下的感覺,所以他寧可選擇看似與世無爭的長公主也不選擇時常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慎王爺儲沂謹。


    “哦,原來皇姐是因為生氣,所以才不願意同瑞王爺合作的。”儲沂謹明明知道長公主不願意同儲沂燁合作的原因並非如此,卻還是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半開著玩笑問道。


    不過好在這位長公主並沒有因此而生他的氣,而是反口問了他一句,“如果瑞王求的是你,你會不會答應?”


    “答應?為什麽要答應他?他要的可是吞並天下的野心,而本王從來都沒有那樣的想法。”儲沂謹極為認真地說,說著,將手中持了半天的棋子丟進了棋簍裏。


    “野心這種東西,現在說沒有,並不代表以後也是如此,因為它會隨著貪婪膨脹而膨脹。”長公主一針見血,換言之則是告訴儲沂謹,隻要有貪心,早晚都會被權力欲所控製。


    這一點儲沂謹並不否認,隻可惜他對皇權真的是一點兒興趣都沒有。皇位隻有一個,而為了爭奪皇位而死的人卻是不計其數。至於天下的權也從來隻屬於能登上皇位的人。除天子之外,任何掌權的人隨時都有被權力翻覆的可能。


    不知不覺間,儲沂謹想到了當年的大駙馬。那個男人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嗎?以為成了堂堂長公主的枕邊人就可以為所欲為,到最後落了一個不得善終的下場。


    “聽說,蘇家的四小姐與榮王那邊走得很是親近。”就在儲沂謹胡思亂想之際,長公主忽然又一次開口道,提的卻是謝小桃。


    儲沂謹隻覺好笑,“她與六皇弟在戚川的時候就走得十分親近了。”


    “可你就這樣任由她一點一點向著榮王那邊靠近嗎?”長公主又問。她低下頭,看向那盤已經無法再有任何變數的棋局,“如果今天陪你下棋的是那丫頭,本宮相信她也一樣會贏了你的。”


    “所以,本王倒是不想同她走得太近。更何況,她現在的身份實在是太過尷尬了。”儲沂謹雖然紈絝,但還是一個聰明的人。他可不想因為與謝小桃親近而被外人說他早已有意與瑞王爺結盟了。“再說了,那蘇雲錦不過是一個懂些醫術的小丫頭而已,不提也罷。”


    “不提她,又該提誰?”長公主略顯好奇地問,問罷,她又道,“莫不是你想提尚書家的大小姐?”


    尚書隻有一位,那就是深受百姓愛戴的謝謙謝尚書,至於尚書家的大小姐指的自然就是那位一直與蘇婉婷齊名的謝傾容。


    提到謝家大小姐,一片溫柔便是在儲沂謹的心頭蔓延開來,他笑笑,沒有做聲,心裏卻是在計較該選個什麽時候請求皇上給他賜個婚。


    然而,長公主竟是立刻當頭潑了他一盆冷水,“如果你真對謝家大小姐動了心思,甚至萌生了想要娶她的念頭,本宮還是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這個時候千萬不要輕舉妄動,你的任何一個小動作都可能會成為害你萬劫不複的理由!”


    “皇姐這話是不是有些嚴重了?”儲沂謹抱著一絲僥幸地問。


    “是與不是,你心裏自是清楚。”長公主又道。


    現在,皇上的身體每況愈下,身邊雖然有謝小桃的精心照顧,但終歸是年老體衰,隨時都有駕崩的可能,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更加緊張他的皇位,緊張每一個皇子的一舉一動。


    前麵已經有儲沂燁與蘇紹結盟的例子在,盡管現在的儲沂燁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節節攀升,但自古就有盛極而衰的規律,除非他能做得事事都比太子好,否則等待他的一定是……


    儲沂謹伸出手,依次撿起棋盤上的棋子,每一顆都是他曾經經過反複斟酌而落下去的,到頭來卻是換來了一場無法挽迴的輸局。若是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還不如下得隨意一些。


    他想他的人生也應該如此,不要事事都去算計,說不定日後會收獲一片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意外驚喜。


    ……


    一夜的時間可以過得很快。可對於一直躺在床上輾轉難眠的蘇婉婷來說卻是格外漫長,好不容易挨到了天亮,可她依舊是沒有想出半點辦法。


    難道真的要迴去嗎?去麵對那個隻會欺騙我的男人?蘇婉婷不甘心地想著,不覺有淚水滑落臉龐。她到底該怎麽辦?


    正值傷心之際,外麵卻是傳來了一陣敲門聲,進而是謝小桃的聲音,“大姐姐,我可以進來嗎?”


    柔柔的聲音如三月春風吹拂進蘇婉婷的心頭,一下子春暖花開。蘇婉婷慌慌張張地擦去了臉上的淚水,她站起身子,走了過去,親自幫其打開了門。


    原本,謝小桃的臉上是掛著淺淺笑意的,可見到蘇婉婷憔悴的模樣後,那笑容便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大姐姐,你怎麽了?怎麽眼睛這樣紅?”


    蘇婉婷兀自垂下了頭,強行拉著謝小桃走進了自己房間。


    “大姐姐,你是哭了嗎?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謝小桃忍不住追問道。


    蘇婉婷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錦兒,大姐姐問你,你對昨天上香時聽見的事情有什麽看法?”


    謝小桃略一沉吟,“大姐姐指的是那名婦人說的什麽貞潔帕子的事情嗎?”


    盡管那件事足以令自己蒙羞,蘇婉婷還是遲緩地點了點頭,“就是那件事。”


    謝小桃卻是笑了,“我當是什麽事情呢,原來大姐姐是在為了那件事而傷心呢。其實也沒有什麽好傷心的,都是一嘴荒唐言而已。相信是誰都不會相信的。”


    聽見謝小桃這樣說了,蘇婉婷反而是覺得更加低落,“可要是我說,那個婦人口中說的句句都是實話呢?”


    “怎麽可能?那個婦人分明是嫉妒大姐姐與瑞王恩恩愛愛,才會那樣說的。”


    “但事實就是如此。之前,我一直都以為是我有問題,才會因為一塊絲帕而受氣於儲沂燁的,可直到我遇見了那個婦人,才知道原來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儲沂燁一手搞出來的。”蘇婉婷很是激動地說,說著,又有淚水順腮滑落,“所有的恩恩愛愛,所有的相敬如賓,所有的夫唱婦隨……其實不過是源自於一場騙局。他騙得我好苦,虧我之前還那樣幫他!”


    “大姐姐,你說的全都是真的?”謝小桃仍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但見著蘇婉婷越哭越傷心的模樣,便是改變了想法,“大姐姐,你先別哭了,咱們去找父親,他是最疼你的,一定不會叫你受半點委屈!”


    “不去,沒有用的。父親的眼裏隻有權力,他好不容易才與瑞王聯合起來,又怎麽可能輕易放棄?”蘇婉婷緊緊咬住了下嘴唇,“錦兒,你說我該怎麽辦啊?”


    “這……”謝小桃顯得很是為難,但最終還是敗給了蘇婉婷的眼淚,“大姐姐是真的想要知道該怎麽辦?如果我是你的話,我不會叫那人一直順風順水,如願以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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