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些事情不是說隱瞞就一定可以隱瞞下來的。


    幾日後。


    在經過一番認真地診治後,謝小桃的臉上終於是漾起了久違了的笑容,是發自真心實意,仿佛如那春日裏開得最為燦爛的桃花,美麗而不妖。


    連翹不知道謝小桃這樣的笑容來自於何,卻是打心眼裏喜歡自家小姐這樣的美好笑容。她已經記不得是有多久沒有看見過了。“小姐,怎麽了?可是他的病有了可喜的進展?”


    謝小桃站了起來,對著連翹笑得更為燦爛,“恐怕不止是可喜的進展這樣簡單。”


    “那是……”連翹有些沒有聽懂。


    就在她疑惑之際,天風端著藥湯從門外走了進來,走到桌子前,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手中的木托盤,複又走到了她們的麵前,伸出手刮了刮連翹的小鼻子,“你這丫頭平時可是機靈得很,怎麽到了這個時候就變笨了呢?”


    連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剛剛被掛過的鼻尖,“天風前輩怎麽也這樣說啊?”


    “傻丫頭,能叫你家小姐笑得這樣開懷的,滿打滿算,還能有多少事情呢?”天風笑意漣漣地反問,不待連翹想通,便道,“當然隻有一件事,那就是有人可以離開這間宅院了。”


    “離開這間宅院?”開始的時候,連翹還是沒有反應過來,但隨著她低聲的重複,忽然便是豁然開朗,頓時喜笑顏開,“小姐,難道他們的病已經徹底的好了嗎?”


    謝小桃認真地點了點頭,“是。”經過了這麽長時間的觀察,她已經可以確定住在這間房間裏的一部分人可以安心離開了。這應該算是一件好事情。


    “太好了!”聽見謝小桃親口說出這樣的話,連翹高興得拍了拍手,“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們總算可以好好鬆一口氣了。”這些日子裏,因為瘟疫的事情,他們可是沒少受人白眼,沒有人能體會到那種被壓力壓得喘不過起來的感覺究竟有多痛苦。現在好了,他們總算是可以給百姓一個交代了,而且也不用再去遭受那無端的白眼和質疑了。


    長東走進來的時候,剛好看見連翹這般手舞足蹈的樣子,臉上便是浮出了一絲困惑的神情。他走到連翹的身邊,滿是擔憂地問:“連翹,你怎麽了?不會是瘋了吧?”


    這樣的話叫連翹原本還笑逐顏開的臉立刻沉了下去,“誰瘋了?誰瘋了?”這人到底會不會說話啊?難怪阿夏姑娘一直說他腦子裏少根筋兒!


    長東沒有察覺連翹有些生氣,“你這般又蹦又跳的,難道不是瘋了嗎?”


    連翹被長東憨憨的問題噎得無話可說,沒辦法,她本身就不是一個嘴皮子利索的,做不到像她家小姐一樣牙尖嘴利地還擊。


    看著連翹那被氣得有些發白的臉色,謝小桃在一旁忍俊不禁,“好端端的,她怎麽可能會瘋呢?她這是在替大夥感到開心。”


    “感到開心?什麽事能叫人這樣開心啊?”長東百思不得其解。


    “是有些人可以離開這間房間了。”天風接過話來解釋,然後忽的鬆了一口氣,“經過了這麽長時間沒日沒夜的醫治,總算是有一些可喜的進展了。”


    “是啊。”謝小桃掛著淺淺的笑容附和著。


    他們的對話並沒有背著任何人,在聽見謝小桃這樣說了以後,那些原本躺在床榻上的百姓竟是紛紛坐起了身子,伸出手,爭著搶著想要謝小桃為他們醫治。


    “蘇醫女,幫我也瞧瞧吧。”


    “蘇四小姐,也幫我看看吧。我覺得這些日子身子輕快了不少,說不定我也可以出去了呢!”


    “我也是,我也是。”


    ……


    一時之間,病患們爭相要求謝小桃幫著自己診治的聲音響徹了整間房間,是許久不曾見過的活力,仿佛在一瞬間就驅散了多日以來瘟疫所帶來的死氣沉沉。


    謝小桃微笑著安慰著他們稍安勿躁,複又重新走到了床榻邊上,開始為那些人進行把脈,逐一確認究竟誰可以在今天離開這間房間。


    經過一番仔細的診治與排查,謝小桃最終確認了三人的瘟疫是徹徹底底康複了的。


    雖然人數比較少;雖然這樣的結果會令大部分的人感到失望;雖然絕大多數的人都希望自己也能是那三人當中的一個……但他們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的自暴自棄,甚至開始為之前對謝小桃的質疑以及那過激的行為而感到愧疚。


    親自為那些留下來的病患端了藥碗,又說了幾句寬慰的話,謝小桃總算是放心地走出了這間房間。


    才一踏出房門,一縷溫暖的陽光便是照耀到了謝小桃那一張極為白淨的俏臉上,為其又添了幾分柔美與明媚。


    在這片溫暖中,謝小桃不由得閉上了眼睛,感受著這許久不曾感受過的來自陽光的味道。


    半晌兒,她才緩緩睜開了眼睛,這才想著要與長東交代一些事情,“長東,勞煩你幫著我同王爺問問,能不能給那三人一些銀子……”


    銀子?長東的腦海裏立刻浮現出儲沂軒那嗜錢如命的摳門模樣,便是覺得很是為難,“蘇四小姐,這事還是由您親自同主子說比較好。”說完,他忽然想起了自己此番前來的目的,“正好我家主子也有事找您。”


    謝小桃微感詫異,“找我?要我去行館一趟?”


    長東點頭,“是。”在來的時候,儲沂軒說一定要把謝小桃帶到行館去,還特意交代過,不管對方問什麽,都不要說出叫她去到底是什麽原因。這個時候,長東已然做好了“打死也不說”的準備,然而,事實證明卻是他多慮了。


    在聽見長東的迴答以後,謝小桃根本沒有向其詢問原因,隻是簡單同天風交代了幾句,便是攜了連翹,隨著長東一起向儲沂軒所居住的那間行館走去。


    ……


    這應該是謝小桃第一次走進儲沂軒所居住的行館,原本以為會是五步一個家仆、十步一個侍衛,看護極為嚴密的一個地方,可當她真正走進去以後,才發現一切和想象中的竟是完全不同。


    除了門前站著兩個負責看門的家丁外,整間行館裏根本不見有其他看守的蹤影,甚至連丫鬟都鮮少看見,冷落得簡直不像是一個正值春風得意的王爺所居住的地方。


    謝小桃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可轉念想想便又覺得這似乎也沒有什麽,畢竟這裏隻是一個暫時落腳的行館,又適逢瘟疫大災,低調一些也不是什麽難以解釋的事情。


    長東領著謝小桃穿過遊廊,直直向著行館的深處走去,一直走到一間緊閉的房門前時才停止。


    長東推開了那兩扇木門,再次引領著謝小桃朝裏麵走去。


    才一踏進門檻,便見一襲黑色的長衫闖入了自己的視野,謝小桃緩緩抬起了頭,剛好看見儲沂軒那一張俊美無儔的臉龐,隻不過相對於平時的冰冷竟是多了幾分愁容與疲倦。


    見到謝小桃來了,儲沂軒那雙漆黑的眸子好像有了片刻的明亮,但很快又是恢複如常。他沒有同謝小桃寒暄,仿佛那些話語都是多餘的,隻是做了一個簡單的手勢,便是親自領著謝小桃向著房間的最裏麵走去,“蘇四小姐這邊。”


    走了沒有多少步,謝小桃便是看見了躺在床上的人,是太子。她真的沒有想到。不過能令儲沂軒親自派人請她來行館,想必太子也一定是生了很嚴重的病。不,就算是不太嚴重,也應該引起足夠的重視,畢竟對方是太子,是皇儲,是大越國未來的國君。


    想到這裏,謝小桃便是加快了腳步,不等儲沂軒開口說話,便是主動坐到了床榻邊上的圓凳上,將手搭在了太子的脈門上。


    不看還好,一看委實是被嚇了一跳。謝小桃蹙眉,“這不是簡單的風寒,而是多年的舊疾。”


    “是。”儲沂軒坦然地點了點頭,既然已經把謝小桃請過來了,他就沒有再繼續隱瞞下去的打算。本來,太子的身體就不太好,多年來從來都沒有出過遠門,這一次為了瘟疫的事情,特意千裏迢迢趕到了戚川,身子自然是吃不消,加上多日來的勞累,又染上了風寒,新病勾著舊病一起,就算鐵打的身子也禁受不住啊。


    縱然儲沂軒沒有多說一個字,謝小桃卻是感受到了他對太子的關心,“不過王爺放心,太子的病雖然來得猛了一些,但隻要對症下藥,精心調養一段時間便會痊愈。”當然,她所說的隻是這一次的病症,至於那長年累月所積累的宿疾就不是一兩天就能徹底治愈的。說完,謝小桃站起了身子,準備去寫方子,熟料太子居然會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


    “不用開藥了,這點小病還不足以放在眼中!”太子嚴肅地道。


    看著太子那般諱疾忌醫的樣子,謝小桃無奈地搖了搖頭,“都已經拖了這麽長時間,太子莫不是希望自己有個什麽三長兩短才甘心?您若是出事了,隻怕整個戚川都會因此而獲罪!”這話說得極為嚴厲且直接。一旦太子在這裏出了事,他們這些人一個都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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