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


    陳玉寒還在與謝小桃和儲沂軒談笑風生著,明明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可給謝小桃的感覺卻好像是在刻意套近乎。


    他那張臉,光是看就足以叫人反胃了,更別說要聽著那些完全是在逢迎的聲音了。


    謝小桃強忍著,叫自己忍了一小會兒時間,最終還是敗給了那個擁有一張比城牆還要厚上許多的臉的陳玉寒。她伸出手,下巴前很是用力地搓了搓,又是輕輕地哈了兩口氣。


    雖然整個過程中,謝小桃始終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但這樣一係列的動作足以表明了一切。站在她身旁的儲沂軒連忙關切地問:“怎麽了?是冷了嗎?”


    謝小桃遲疑了片刻,旋即點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迴答:“可能是剛剛下過雪的緣故,有些不太適應。”


    “這天氣的確不適合在外麵呆著了。”儲沂軒用一種溫柔的目光看著謝小桃,“本王也有些受不住了,不如一塊兒迴去吧。”算起來他們出來也有一段時間了,反正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何不趁此機會離開呢?


    掛在陳玉寒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了,他有些掃興地皺了皺眉頭,“其實我倒是覺得這樣的天氣剛剛好,才下過一場雪,還沒有來得及化掉,最適合的便是站在外麵來賞雪景呢。王爺和蘇四小姐應該是第一次來我們陳府吧?那你們可就不能錯過這難得的機會了,不如你們隨我一同去走走看看?”


    “今日就免了吧。”儲沂軒想也不想的便是拒絕了陳玉寒的提議。


    陳玉寒臉上的笑容徹底被儲沂軒的冷漠凍住了,過了好半晌才迴過神兒來,“哎呀,是我不自量力了,堂堂的榮王爺什麽樣的美景沒有看過,又如何會在乎我們這些小門小戶的庭院呢?”


    這話說的是實話。陳府修葺得再華美,在儲沂軒的眼中一文錢都不值。別說是這小小的陳家府邸了,就連皇宮恐怕也是一樣。隻是沒有人清楚,哪怕是被修整得富麗堂皇的榮王府,在這位主兒的眼中也同樣不過是一間用來暫時休息的驛站罷了,若是長期居住下去,頂多也隻能算作是一間華美的牢籠,與那寬廣的邊陲草原完全沒有一丁點兒的可比性。


    儲沂軒不願意解釋,也不屑同陳玉寒這樣的虛偽小人解釋,自然也是沒有理睬對方的那一茬話。“蘇四小姐,也別凍著了,萬一凍壞了,一定有很多人心疼的。”


    謝小桃微微頷首,然後,轉過頭,對著陳玉寒莞爾一笑,笑容柔和,卻是夾雜著一股淡淡的鄙夷。見著陳玉寒那張已經有些發灰的臉色,她還是忍不住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奉勸陳家公子一句,你還是早早迴去吧。若是叫那一屋子的賓客知道,堂堂的新郎官不知道在屋子裏宴請客人,反而是在外麵賞雪,隻怕不好吧?”


    儲沂軒靜靜地聽著謝小桃說完這樣一番話,然後便是率先邁開了步子。


    謝小桃默默收斂起臉上的笑容,隨著儲沂軒一起向著用來宴客的廳堂走去。


    陳玉寒看著他們漸漸走遠的背影,心中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念頭——感覺謝小桃和儲沂軒特別般配,而且還很有默契。


    奇怪,這個蘇四小姐什麽時候和榮王爺走得這樣親近了?外人不是都說,榮王爺是個麵冷、心更冷的男人嗎?難道說已經對蘇四小姐動了情?


    陳玉寒在心中計較著,越想越覺得兩人之間好像真的是有那麽一點點兒的意思。想著想著,他忽然笑了起來,說真的,他真的挺希望那兩人之間是有事情的,這樣他攻擊謝小桃的同時,連帶著那位豐神俊朗的王爺也會受影響。


    小丫頭片子,等著吧,過不了多久,我就會好好送一份大禮給你,以報答你對采蓮的一切“恩情”!


    陳玉寒又在雪地裏站了一小會兒,才抬起腳,沿著謝小桃他們遠去的方向走了起來。不多時,便是跨過了那三寸來高的由百年老樹打磨而成的朱漆門檻。


    廳堂裏已經聚集了不少人,多半都是地方的鄉紳百姓,還有零星幾個地方官員,不知是戚川這個地方太小,沒有那麽多的官員,還是那些稍稍有名望的官員還在趕來的路上。


    原本,今日最為矚目、最為耀眼的便是新郎官陳玉寒了,可惜,在這場合裏出現了一位鮮少暴露於人前的傳奇人物——榮王爺儲沂軒,因為所有人的目光便都是被這神仙一般的男子吸引了過去,特別是那些叫不上名字的小官,恨不得直接貼到儲沂軒的身上,以方便套對方的近乎。


    有儲沂軒在,恐怕就沒有人再能入得了那些人的眼了。在那一個又一個如同哈巴狗向儲沂軒搖尾乞憐的官員的圍攻之下,原本和儲沂軒隻隔了一步之遙的謝小桃愣是被人推搡著擠到了牆角。


    看著那越聚越多的人群,謝小桃隻剩下無奈的搖頭了,以前蘇婉婷出去遊玩的時候,雖然會有愛慕者前來示好,但還不至於誇張成如此地步。與儲沂軒的這些“鶯鶯燕燕”相比較,屬於蘇婉婷的那些慕名追求者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


    唉,看樣子果真是應了那句話——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不管那美麗的對象是男人,還是女人。


    “錦兒,你終於迴來了。我還正要去外麵找你呢!”謝小桃剛在牆角歇歇腳,腳心板還沒有捂熱乎,就被不知從哪裏鑽出來的秦楚衣連拉帶拽地拽到了一個更為偏僻的地方。


    謝小桃以為秦楚衣是在擔心自己,便是笑著寬慰道:“瞧你緊張的,我這是同王爺一起出去……”說到這裏,她好像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提到了不該提的人,便是立刻閉上了嘴巴。


    看著謝小桃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秦楚衣的心頭掠過了一絲苦澀。嗬嗬,都已經過去這麽久的事情了,為什麽所有人還覺得我沒有過去呢?


    秦楚衣有些神傷,然而這個時候並不是解釋的最佳時間,她抿了抿唇,道:“你是不是想說王爺是個辦事極有分寸的人,跟著他是不會遇見任何危險的?”未等謝小桃迴答,她又道,“的確,王爺做事真的很有分寸。”其實,她也不知道什麽叫做分寸。在她苦苦相思著儲沂軒的那段歲月裏,她隻知道自己愛上的是一個英雄,哪怕那個時候儲沂軒在軍營中還沒有立過一次像樣的戰功。


    “楚衣……”謝小桃欲言又止。


    這一聲淺淺的唿喚使得秦楚衣從惆悵間迴過了神。她拍了拍腦袋,“哎呀,瞧我,光顧著和你打岔了,差點把正經事給忘記了。”


    “什麽正經事?”謝小桃的好奇心被提了起來,她真的很好奇在陳府能有什麽樣的正經事可以辦。


    秦楚衣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小點聲,來,你跟我來。”一邊說著,一邊拉起了謝小桃冰涼的小手,悄悄的向外麵移了起來。


    這是要出去?謝小桃腹誹著,有些看不穿秦楚衣究竟想要幹什麽,“楚衣,咱們去哪裏?”


    秦楚衣迴頭,“咱們去外麵悄悄,看看喜房在哪裏,我想把鳳姐救出來。”直到現在,她都沒有放棄阻止琅少與陳玉寒拜堂成親。她是這樣想的,既然自己無法說服琅少,那就索性把新娘子強行帶走,直接攪和了這門親事。


    看著秦楚衣那故作神秘的動作,謝小桃在後麵忍俊不禁。真是個可愛的傻丫頭,真以為可以將琅少帶出來嗎?


    此時,陳府的另一個角落——一間被人閑置了很久的偏僻房間。


    昏迷中的琅少被那家丁安置在了一張幹淨的床榻上,算起來也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而且直到現在仍是沒有一丁點兒的要醒來的跡象。


    這個時候,那兩扇緊緊閉合著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了,著了一襲紅袍的男人邁步走了進來。


    他滿臉帶笑的徑自走到了那一張床榻前,笑盈盈地欣賞起琅少的那一張嫵媚的容顏,目光中露出了幾分猥瑣與貪婪。


    “美啊,果真是美啊。”不知看了多久,他終於忍不住地伸出了手,打算去摸一摸那白嫩細滑的臉頰,可惜手隻伸到了一半,就被另一隻手從半空中攔下。


    那人一怔,一臉錯愕的將視線移到了自己的手腕上,看見的是一隻比尋常女子要大上一些的修長大手,“你……你醒了?”他有些尷尬地問,完全沒有料想到琅少會在這麽個緊要關頭醒轉過來。


    琅少定定地看著他,心底生出了幾分疑惑,奇怪,這個陳玉寒不在前廳裏招待客人,怎麽又時間跑到這裏來了?


    琅少這樣想著,卻是做出一副有些慌張的模樣,認真地審視了一下周圍,疑惑地問道:“我不是應該在喜房裏嗎,怎麽會在這裏?這裏是什麽地方?”


    陳玉寒趕忙扯起笑容,“哦,是這樣的,方才喜娘見你累了,就命人把你先送到這裏來了,叫你先在這裏休息休息,免得拜堂時沒有精力了。”


    琅少掙紮著從床上坐了起來,“那你呢?怎麽也會在這裏?”


    “我?我當然是來看看你的。”說到這裏,陳玉寒忽然變得嚴肅起來,“鳳小姐,我再問你一句,你可是真心願意嫁給我的?”


    “你覺得呢?”琅少反問,“更何況是與不是,對你而言又有什麽分別?隻要這親一結,我就是你們陳家的人了。”


    “可我總覺得不太放心,總覺得你好像會跑了似的。”陳玉寒擔憂地皺起了眉頭。


    “跑?我一個弱女子能跑到哪裏去?”


    “話是這樣說,但叫我又如何相信呢?”陳玉寒又道,“除非你能證明。”


    “你想怎麽證明?”琅少好奇地挑起眉毛。


    “想……”陳玉寒眼底的猥瑣變得越來越濃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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