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琅少才發現自己已經被移動到了一個陰暗的地方,四四方方的、充滿了各種刺鼻、潮濕的氣味,好像是一間被人閑置了很久的房間。


    股股涼風便是順著那已經被歲月侵蝕得殘破不堪的窗格衝了進來,在這不大的房間裏橫衝直撞,甚是霸道。


    琅少不由得緊了緊衣襟,借著微弱的月光打量著四周,大抵是動作太大的緣故,使得一旁的人兒有所察覺。


    “你醒了?”是謝小桃的聲音,伴隨著這輕柔的話語,她向著琅少靠近了一些。


    “我這是怎麽了?”琅少疑惑,隱約間記起之前他們好像是遭遇了山匪伏擊,正想與之較量的時候,頭卻變得昏昏沉沉的了。莫不是我中了毒?


    “你中了迷藥,然後我們就被山匪抓到了孤月寨裏來了。”謝小桃不疾不徐地解釋著,完全聽不出一丁點的害怕或者別的,好像這件事早就在她的預料範圍以內了。


    “迷藥?什麽迷藥?我怎麽一點兒感覺都沒有?”琅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尋思著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著的道。借著那微薄的月光,他勉強能看清謝小桃的臉,白皙依舊,“那你呢?是不是我們都中了迷藥?”


    謝小桃沒有迴答。


    琅少卻是認真地琢磨起來,轉而便是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他不懂醫術,中了迷藥情有可原,可謝小桃不是,就算是真的無色無味,但對於一個醫者來說,也一定會有所察覺的,至少會在中招之初,就立刻想辦法來自救,而不是放任。“是不是你早就知道我們會中迷藥?”


    謝小桃點了點頭,“嗯,你們所中的迷藥是陳玉寒下的,從他開始下藥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但我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就隻能隱忍不發。後來,山匪出現了,等我再想給你解藥的時候,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嗎?琅少並不傻,當然是不會相信這樣的話,他清楚的記得,在山匪出現之初,也曾經跟陳玉寒有過嘴皮子上的交涉,想必那個時候就是在拖延時間,目的便是為了等藥效發揮出來。那麽長的一段時間都可以提醒,偏偏謝小桃什麽都沒有做。


    想到這裏,琅少不覺暗自神傷起來,雖然明白謝小桃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但想到自己那麽真心對待的一個女孩兒居然也會這樣欺騙自己,那顆心就好像被什麽東西刺穿了,汩汩鮮血不停湧出,痛得他幾乎失語。


    這份濃濃的憂傷,謝小桃不是一丁點兒都察覺不到的,隻可惜她無法親口向琅少說一句對不起。是,他們之所以會出現在這破舊的房間,有一半原因是拜她所賜,因為她實在太想親自到這孤月寨來打探打探了。


    之前鬼影便說過,那座神秘的地宮與孤月寨好像有著說不出的關聯,加上如今又親眼目睹了山匪在看見陳玉寒的玉牌後立刻變臉的那一幕,謝小桃就更是對這山寨產生了濃烈的興趣。可她隻是一個區區的弱女子,又豈能說進就能進來的?


    大抵是因為老天可憐她這一個柔弱卻要肩負著滿身仇恨的小女孩,才會叫她意外洞悉了陳玉寒的詭計,看見他偷偷對著琅少下迷藥,於是才有了後麵她的將計就計。


    琅少真的是被傷到了,原本一刻不停的嘴巴此時也是緊緊地閉合到了一起,他默默地歎了一口氣,整個身子向著後麵輕輕一靠,那雙手也順著這股力道慢慢垂落,可落下的時候,卻是碰到了一隻溫熱的東西。他警覺地摸了摸,才發現是一隻人的手。是連翹嗎?可那雙手明顯要比女子的大,這時,他才想到了那個一直都顯得很膽怯的小丫鬟,“連翹呢?”


    “連翹在我身後躺著呢,她沒有吃過解藥,也不會半點武功,恐怕要睡上好一陣子才可以醒轉過來。”謝小桃開口解釋。


    琅少的眉頭卻是皺得益發深沉了,他舉起自己正抓著的手,“那這隻手是誰的?”


    “是陳玉寒的。”謝小桃迴答。


    “他們把陳玉寒也抓進來了?”琅少感到十分吃驚,他一直都以為陳玉寒與那群山匪是一夥的,難道是他想錯了不成?


    謝小桃兀自笑了起來,“對,他們把他也一塊抓進來了。原本陳玉寒是想假裝昏倒的,假裝的哪裏有真昏迷來得真實啊?於是,我又偷偷給他下了一些特殊的迷藥,估計沒有一半天的,是醒不過的。”


    聽聞此言,琅少便隻剩下了哭笑不得,“你怎麽不給他下點毒藥呢?”


    “佛祖有好生之德。”這個時候,謝小桃居然把佛祖搬了出來,“更何況,我要是給他下了毒藥,他能這麽安安靜靜跟我們一起來這裏嗎?”她慶幸自己趁著混亂給陳玉寒下了迷藥,否則他們去哪裏找一個墊背的呢?


    “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不管你願不願意告訴我,我都會無條件的選擇支持。”就在謝小桃以為自己這樣說,可以緩和一下凝重的氣氛的時候,琅少卻突然開了口,語氣變得十分嚴肅,“小桃花,我隻希望你能記住,無論你做出什麽樣的決定,你從來都不是一個人,隻要你願意,我一定會盡自己最大的可能幫助你的。”也許,他從來都沒有走進過謝小桃的心裏,但他做不到放任她一個人來麵對危險,哪怕剛剛她還那樣傷了自己的心。


    這樣的話叫謝小桃好不感動,可惜複仇終歸是她一個人的事情,就算是把一切都說出來,又有多少人會相信呢?


    見謝小桃許久都沒有迴答,琅少忍不住又道:“我知道你想……”隻可惜,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門外便是響起了一陣乒裏乓啷的鐵鏈相互撞擊的聲音。


    不多時,門便被人從外麵打開了,灑下一片透白的光亮,看起來有些刺眼。在這樣一片光亮中,站著兩道漆黑的影,不知是不是光線的緣故,看起來高高大大的,好像不怎麽好對付。


    “果真是醒過來了,我就說聽見裏麵有聲音。”其中一人道。方才他路過這裏的時候,隱約聽見裏麵有人說話的聲音,便是立刻去通知其他人。


    “你們是什麽人?”琅少明知故問地吼著。


    “什麽人?你覺得我們會是什麽人呢?”另外一個人反問道。


    “少從這裏給我耍嘴皮子,識相的就把我們快點放了!”琅少不悅地嗬斥著,惹來了好一陣子的笑聲。


    “放?你見過山匪抓人,還帶把人放迴去的嗎?”


    果然是進了孤月寨。如果說剛剛還有一絲質疑,那麽現在,琅少幾乎可以肯定他們就是到了那個令人惶恐不安、退避三舍的山匪聚集地。


    “可我們又不是什麽富家子弟,你們抓我們來做什麽?”琅少嚐試著問,“再者說了,你們不是已經把陳家公子抓過來了嗎?”


    “可我們也順道把你們抓過來了,你們想迴去,做夢去吧!”其中一名山匪道,說完,又是揚起了好一陣笑聲,笑得滿是嘲諷。


    “把我們放迴去,豈不是變著方的叫他們承認錯誤?你見過有山匪肯低頭認錯的嗎?”謝小桃沒有理睬那樣一陣很沒有禮貌的笑聲,用一種淡若的態度對著琅少問。


    這樣的聲音吸引了兩名山匪的注意。看著那張始終都保持著一份平淡的臉,一人忍不住誇讚出聲,“這小妞好膽識,居然一點兒害怕的意思都沒有。”


    “那是當然了,否則又怎麽擔當得起戚川縣的醫女一職呢?那可是榮王爺親自認命的。”另外一人接了話,“咱們這位蘇醫女,可是厲害得很,不但能救死扶傷,還可以充當仵作一職,開棺驗屍,甚至連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


    “哦?是這樣嗎?”


    “當然。”


    “都杵在門口廢什麽話呢?”就在倆人聊得熱火朝天之際,又有一名山匪朝著他們走了過來,厲聲嗬斥道,“既然人都已經醒了,還不快些給老大帶過去,莫不是把大當家的之前的交代忘得一幹二淨了?”


    兩名山匪立刻萎蔫地低下了頭。他們哪敢把大當家的的話拋之腦後啊,方才隻不過是玩興大起,想要嚇唬嚇唬謝小桃他們,哪曾想人還沒有嚇到,反而是被人好生訓斥了一大通。


    “還愣著幹什麽?”第三名山匪吼道。


    這時,另外兩名山匪才開始了行動,邁開步子朝著謝小桃走了過來。


    “你們想幹什麽?不要碰她!”琅少急道,正準備發功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然是半點力氣都使不出來。


    “少廢話,你要是不想她出事,就給我老實呆著。”其中一名山匪怒道。


    琅少對著他呲了呲牙,還想要繼續說些什麽的時候,卻是被謝小桃的聲音打斷了。


    謝小桃看著他,微微一笑,“放心好了,我不會叫自己有事的。”這一句話不僅僅是對琅少說的,其中也包括她自己,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叫自己有任何閃失的。


    謝小桃很是配合地站了起來,跟著他們走出了這間破舊的房間,又在他們的看護之下,東拐西拐地走了好一陣子,最終停在了另外一間房間前,還未等反應,就被人一把推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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