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傑擺天子儀仗迴宮,路有太監宣太後懿旨,讓皇帝立刻駕臨仁壽宮中。

    笑傑立刻換輕車急行,不一時來到仁壽宮中,向太後請了安,隻見太後坐於內室垂簾之後,外麵有個的白發老頭端坐在外。身穿紫袍,想來爵位不低。一見了笑傑,連忙行禮。

    笑傑事先從太監那裏得知此人乃是輔國公楊代平,連忙扶起,仍賜坐。

    太後笑道:“輔國公久不來宮中,皇上恐怕都不認識了呢。”

    楊代平掂著胡須,打量著笑傑,微笑道:“當年微臣領先帝旨意離開京城前赴天津時,皇上還在繈褓之中呢。怎麽會認識?不想光陰似箭,已過了十六個年頭,皇上如今也由當初的嬰孩長大成人,儼然是生龍活虎的少年天子。”說著突然轉喜為悲,歎道:“隻是微臣見到當今天子舉止容貌,竟如先帝當年一般,微臣想起從跟著先帝東征西討開始,至今已曆三十五年,感蒙先帝皇恩浩蕩,微臣從當年的一介小兵,到如今位極人臣,兒孫滿堂,享盡齊人之福,而先帝竟舍臣而先去,臣至死也不能報先帝知遇之恩,每思及此,夜不能寐,淚不能止!”說完,捶胸痛哭。

    太後亦傷感,連忙道:“罷了,一來你就提這個,今後要你立功的機會多著呢,今天咱們把大事作定了要緊。”

    楊代平連忙起身道:“太後有何吩咐,臣萬死不辭。”

    於是太後起身,看了看笑傑,便令左右宣旨。冊封楊代平之女楊曉曼為正宮皇後,擇定三月十九為大婚之日。大赦天下,加楊代平為國丈,讚拜不名,入朝不趨。其親戚宗室數人也相應加官進爵。楊代平磕頭頓首,感激流涕。當下楊代平難免說了許多謙辭。太後命左右扶他歸座,歎道:“這事完了就去了哀家心頭一件大事,皇帝年幼,今後咱們就是親家,還望輔國公多加扶持,輔國公如今也是皇親國戚,說話做事凡是留心,不可玷辱皇家威嚴。”

    楊代平連忙答應著。又說了一大籮筐表忠心的話。

    太後大喜,令笑傑親送出宮。

    大事既定,太後又告誡笑傑幾句,笑傑答應著,慢慢退了出來。

    說到頭這是一茬政治聯姻,但一想起寶含郡主的姿色,笑傑喜得抓耳撓舌,腦海裏幻想著自己大婚之夜身下壓著她不停搖晃,更不能自持。連忙迴宮。

    卻不見薛柔等人,人迴薛柔等已經去太廟祭祖,笑傑百般無聊,想起今日還未去上書房,於是硬著頭皮去了,方聞天見他來了,也不理會,抱著一卷書獨吟。

    笑傑仍拜了孔子,這才入座,眼見他如此態度,不禁大怒,心下暗道:如今我是皇帝,隻因沒有掌權,百官不服者眾,然表麵亦做順從之態,如何他就敢如此放誕無禮!但又懼他是文臣之首,得罪了他,等於得罪了天下讀書人,故此默然無語。

    過了兩個時辰,天色昏暗起來,笑傑正要起身告辭。方聞天放下書,緩緩說道:“皇上昨天在殿堂上說得好洋文!臣翻遍藏書閣,並未尋見有洋文書,不知皇上從何處學來,還請見教!”

    笑傑頓悟,感情是為昨日之事興師問罪來著。原來昨日散朝之後,百官對皇帝的親英態度多有不滿,然而又不敢當麵頂撞,以為皇帝年幼,疑心這般作為都是皇帝的老師方聞天教導,故此向方聞天問罪,將皇帝在朝堂上的舉止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更有一幫人認為方聞天教壞皇帝,要求立刻罷他的官。方聞天如何不怒,憋了半天,這才脫口而出。

    笑傑沒有心情聽他廢話,他剛說完,便立刻道:“朕乃天子,想學什麽,就學什麽,想請誰做老師,便請誰做老師,先生若不滿意,盡可辭去老師的職務,不用在這裏羅唕!”

    方聞天萬料不到他會如此說,滿心怒氣還沒爆發,就被他堵住,當即氣得臉皮發紫,指著他,“你。。。。。。你”了半天硬是沒說出話來,笑傑正找不到借口治他的罪,見他舉止失常,心生一計,作色揮袖道:“反了你,竟敢指著天子說‘你’,這是那門子禮法教你這樣做的,如此目無君父的狂悖之徒,還配作朕的老師?!”方聞天大驚,剛才他急怒攻心,一時忘記了用手指天子之麵,乃是大逆不道的大罪,此罪小則菜市砍頭,大則誅滅三族,全憑皇帝一張口。

    當時驚得渾身是汗,立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半晌才忽然驚覺,這是皇帝看他不順眼,故意找茬子治他的罪。若是如此,此命當休!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日後自己就是小心一萬倍,也難保人頭!不想自己竟成為新帝登基殺的第一人,當下也不為自己辯解,大笑一聲,跌跌撞撞而出。

    搖晃著走道前廳,迴首嗔目,指著笑傑,“亂中華者,必此賊!”說完,將懷中拿出幾張紙,拋到天上。笑傑也未料到他有如此激烈的反應,也驚呆了,原想借此罷了他的官,他那裏知道以忤逆之罪構陷大臣,在當時絕對是最大的罪。此罪不但沒人敢勸解,即使沒有獲刑,卻令其終生蒙辱,九族迴避。實在比殺了他還痛苦。當下笑傑也不阻攔,喝道:“狂叟安敢辱天子!”下旨罷了他的官,另擇恭順者代替。

    眼見方聞天拋出紙張,不知上麵寫著什麽,令人撿起呈上,笑傑看了,原來是當日他一時興起,寫的毀僧謗道的話。想來方聞天正要拿這些話教訓他,笑傑先還有悔怕之心,如今卻更是氣岔,又怕這些話傳出去,令天下恐慌。著人拿方聞天下獄。方聞天沒有大的過錯,笑傑如何痛恨如此?究其原因,原來笑傑在現代上學的時候,因不尊師道,從小學到高中,屢被老師懲戒,或罰站於操場示眾,或當庭鞭笞,或辱罵之甚,種種行為令笑傑對天下老師恨之入骨。怨氣久結,今日一旦當上皇帝,這怨氣那裏還能隱忍?想想還不解氣,又命人打方聞天三十大板。那方聞天乃當世大儒,受天下學子敬重,就是林遠誌等朝廷重臣也禮讓三分,如今那裏受得這般羞辱,又羞又氣,況又年邁之人,不堪棒瘡之痛,不幾日便一命嗚唿。笑傑命人打聽,人迴方聞天死前屢唿先帝,說天下將亂。笑傑大怒,令人停屍城門,不準埋葬,哭泣者斬。百官勸解,笑傑恐慢天下老師之心,才令下葬。

    且說笑傑罷了方聞天的官,曆年積壓的怨氣今日一旦釋出,說不出的舒坦。左右見此莫有敢言者。從此不再踏足上書房,隻在宮中與眾宮女嬉鬧,隻差沒上房將養心殿的瓦片揭下來。

    不覺已到三月下旬,婚期將近。當日笑傑在太和殿大會群臣,正商議婚禮之事,有禦史報奏江浙沿海一帶海嘯,漁民死傷數千;又有河南督撫王國庭奏報中原一帶大旱,餓殍遍野;又有西南各地蠻王今年繼續叛亂,州縣淪陷數十,多有平叛將士戰死等等。末了,西北隨軍參軍王正言才說起西北戰事。陳說西北大軍連饋九役,死傷無數,眾人皆搖頭吐舌,林笑傑正為國內各種災亂擔憂,聽至此事,登時大吃一驚,渾身冷汗俱下,也顧不得什麽,站起來顫抖大聲道:“這還了得,你們主持的是他媽的什麽政局,這個國家亂成一窩粥。”也是他初次當皇帝,中華之大,每日災禍之多,也是常事,況且先帝列下規矩,早朝先報憂而後報喜,但他又是知道八國聯軍辱華的過來人,別的尤可,唯獨外夷亂華受不了,一時激憤填心,故此脫口而出。他這一說不要緊,這滿朝文武大臣都知道列朝皇帝都受過該朝最嚴格的老師教導過的,再怎麽昏庸無道,但說話必然文雅,那裏料到林笑傑會突然蹦出這麽一句粗言,知道皇帝動了真怒,眾人嚇得趕緊跪下,口唿:罪臣該死。幾十個人一起下跪,滿廳都是熙熙之聲。就連四位輔政大臣也不禁從椅子上站立起來。跪下請罪。

    林永誌俯身拜泣道:“臣請罪!都是老臣的罪過,這才使外夷乘機南下,致使連年戰亂,國無寧日,此罪甚重,再無赦免之理,請皇上下旨降罪。”

    眾人見此,各人也連唿有罪,伏請裁決。一時朝堂上嗚咽之聲四起,叩頭請罪之聲不絕。

    林笑傑知道林永誌是重臣,位列四輔之首,早不敢怠慢,又見眾人唯他馬首是瞻,擺明著逼他說軟話,若是一味由著性子來,必犯眾怒,倒時候這個名譽皇帝可坐不大穩當。雖氣不過但也隻能忍讓,隻得連忙扶持起來,搖頭歎息地對眾人道:“眾愛卿平身,朕方才出於一時意氣,說話重了些,還請諒解,也是朕年紀尚小,因病久不聞國事,也從不知國事之艱辛,這些年列位臣工對朝廷的貢獻也不可能因朕的一句糊塗話給抹掉了。”

    說完,林笑傑轉而露出笑意,起身走下龍闕,扶起四位老臣坐下,然後站在群臣麵前道:“兵部尚書劉遠之來了沒?”眾人都看楊民先眼色,隻見他點頭不語。

    一位四五十歲的中年男子穿著一品服色的官服應聲出列,奏道:“微臣在,微臣掌管兵部不利,請皇上責罰。”

    林笑傑道:“朕叫你出來,是問你個事情。”

    劉遠之跪奏道:“請陛下旨。”林笑傑欲待問時,誰知文官隊中一個叫王成的禦史是最沒眼色,今見皇帝被眾人逼欺,銳氣已減,明欺他年幼不知事務,又無朝政大權,自己又是林永誌的門生。料也無妨,當下奏道:“臣有一言,今國難當前,臣等有軍國大事商議,還請皇上移駕迴宮,這等煩人的軍國事務就由臣等一並擔當。”

    林笑傑問道:“愛卿如何不讓朕問國家之事?”

    王成看了看林永誌,奏道:“今陛下尚未親政,臣遵先帝遺命,當以四大輔臣代帝決斷。望陛下深察之。”

    林笑傑聞言勃然大怒,喝道:“你當的是那門子官?連朕的話你也敢插嘴?還敢借先帝來壓朕,平常倒也罷了,如今國家危難之際,正是上下齊心,合力破賊的重要關頭,難道你要朕置國家危難於不顧,置百姓生死與不顧,讓朕樂得做亡國君?難道朕做皇帝關心國家大事不是正理?你關心國家大事就是正理?那朕這個皇帝做來何用?不如讓你來當?”他又不精通皇帝最拿手的絕活“羅列罪狀”,隻是命人道:“拖出宰了,祭西北陣亡軍士。”

    眾人連忙告饒,楊民先見王成是林永誌一派的,他倒不好勸饒,隻得奏道:“皇上息怒,本朝刑律,禦史不可擅殺。”

    也有興災樂禍的心裏暗喜,隻不敢大露,也跟著跪下。

    林笑傑這句話夾槍帶棍,殺傷麵極廣,聽得許多人心驚膽戰。唯有楊民先一幹武將暗喜。

    他心想,立威就在今朝,金口一出,那有收迴的道理,但因為一句話就殺了一條人命,也太草率,與暴君有何異?也不知道這個王成是屬於朝中那個派係,不可貿然殺卻。勉強改口道:“看在林閣老的份上,先記下你這條命,待西北戰事結束再來跟你算賬!”

    喝命:“拖出去打二十棍子,收大理寺問罪,叫他有些記性!”

    迴頭對劉遠之笑道:“你梳理兵部日久,想來對天朝對外用兵的具體情形一清二楚。你把我朝為何與敵人發生衝突,如何擴大衝突,現今敵我雙方大勢詳細匯報上來。”

    原來那王成也是主和派一員,和劉遠之一向政見不和,今見林笑傑滅除政敵,如何不喜?連忙道:“微臣駑鈍,不過蒙先帝浩蕩皇恩,忝居此職,已有十餘載,別的不知,倒是對本朝軍情略知一二。慚愧!慚愧!”

    林笑傑笑道:“誰有空閑跟你客套,趕緊說正題!”

    劉遠之方起身奏道:“這話說起來就長了,得先從前朝說起,那北夷原來久居北海雪地之中以遊獵為生,本是狼與羅刹人雜交而來,體長二十尺,狼頭人身,性嗜血,擅弓騎,族人常為獵物惡鬥不休,前朝時候漸漸被一個叫貝斯爾的部落首領統一,初時並無南侵之意,但前朝廢主偶然北伐流寇時,誤入北海,將北夷一族誤認為怪物,命人屠戮,北夷毫無防備,初時折損不少人,但其族人天性嗜血,漸漸的反將前主打得落荒而逃,追殺至漠南,方迴軍。誰知北夷從此知曉南方水草更加豐盛,漸漸就遷徙南下,勢力漸近陰山,所至之處毀城滅郡,邊關百姓精壯者賣做奴隸,老弱者橫加屠戮,多有縣郡因此荒蕪至今。前朝諸主並不甘心,後來也和北夷打過數十仗,均以慘敗告終。不得已用美女珠寶賄和,各相安無事數十載後,我太祖皇帝起義兵於河陽,一舉澄清宇內,更不與北夷媾和,率王師三敗北夷首領浩然傑於陰山,從此北夷不敢南窺,漸向西遷,滅西域諸國,斷西天之路。後來漸漸和西方萊絲國互通貿易,積蓄待勢,烏合十萬騎,屢屢深入關內,肆意燒殺搶劫,先帝秉承太祖遺誌,親率二十萬天軍,在武興元年屢敗北夷於嘉峪關,誰想到西南各族的蠻王和百越首領勾結,突然造反,聲勢浩大,先帝不得以迴師平叛,北夷這才僥幸得以苟活至今。如今這北夷奴役西域各國已經有三十餘載,比先前更實力大增,遂常懷不軌之心東擾中原,三年前,我朝與其多次交涉無果後,無奈命劉正群率大軍繼續西伐,不想敵軍任用漢人何道然作軍師,屢次襲我糧草,敵人又熟識地形,善於騎兵,以致我軍不能迅速找到主力迅速決戰,戰期延長,再加上今年全國各處又大旱大澇,百姓尚不能飽食,糧草征集十分困難,劉正群等人餓著肚子打仗,焉有不敗的道理?”說完,不禁搖頭歎息,臉上頗有無奈之色。

    林笑傑搖頭道:“這話不對,江南的稻米可是豐足的很,怎麽也不能救濟?”

    劉遠之歎息道:“皇上有所不知,去年開春不久,江南突然下了場雹子雨,波及範圍極廣,多有幼苗還未長成就被打死,又加上氣候奇異,大澇大旱先後而至,所以今年的稻米收成還不到往年的三成,百姓留的餘米也早被征集的差不多,所以今年江南也跟其他各地一樣鬧起了饑荒。這事戶部最是清楚。皇上垂詢便是。”

    林笑傑便傳戶部尚書林自寒等人迴話,林自寒道:“劉大人所說並非虛言,若非缺糧,國家也不會困頓如此,本來朝廷可以劃撥些銀兩,在前些年治理全國江河,興修水庫,也不至於洪澇災害來時措手不及,隻是十萬征西大軍,光每年耗銀就占了國庫收入的六成,近年來又和西南夷人衝突不止,再加海上倭寇騷擾不休,和西方諸國完全隔絕,江南產的絲綢,景德鎮的瓷器,竟然一點都賣不出去,這幾項收入本是應急,可惜斷了,所以國庫這幾年竟然是空空如也。”他說完,又搖頭自嘲道:“微臣無能,每日和前來領取公銀的各衙門吵擾不休,這些年倒練會了一張嘴皮子,人皆戲稱臣為‘鐵公雞’,臣今日說句喪氣話,若是國庫充盈,朕做銀公雞又何妨?”一句話說完,倒引得笑傑和百官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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