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逸其實心裏明白的,他知道他的理念和雲倉山的規矩不同。他曾想過他可以安安穩穩地呆在雲倉山,直到他成仙或者老去。


    可是,事實卻是他被逐出了雲倉山,放逐於四海。從此之後,天下之大,隻有他一個人,孤孤單單,煢煢孑立。——或許唯一能慰藉的是,他身體裏還有另外一個人。


    他把身體的控製權交給了她,看她自己在那邊胡吃海喝。她很有分寸,吃飽喝足就把身體的控製權又還給了他。


    呃,忽略著滿滿的腹脹感,她還是很懂事的。


    他不想離開雲倉山太遠,就在山腳下賃了一間茅屋。其實,仔細想想,和之前的差別不大。除了不是雲倉山的門人,不能定期見到師傅以外,他的生活和之前並無多大的分別。


    他每日仍然修煉打坐,村中有人需要幫助,他會積極主動地出手相幫。雖然是雲倉山的棄徒,但是在村中聲望還不錯。


    偶爾心情好的時候,他也會逗逗薛瑾:“小白,你幾歲了?”他想起那次她用他的身體盡吃些小孩兒愛吃的玩意兒。他很篤定地說道:“十歲有餘,十五不足。”


    薛瑾卻笑了,她搬著手指頭算了好久,才道:“十歲有餘,五十不足。我要比你大很多。”她在現代的年齡是十九歲,曆經多個世界,連她自己都不確定她自己的具體年齡了。


    雲逸不相信:“不可能。”她的聲音聽起來明明年紀不大啊。他有點介意她比他大,她怎麽可以比他大?


    心底有一絲迷惘,她聲音極低:“真的,我好像已經很老了……”


    雲逸哼了一聲:“再老也是小孩子。”


    薛瑾氣結,這孩子……


    雲逸有點得意:“就是小孩子。”他不再糾結她的年齡問題,因為她隻是活在他的身體裏,僅此而已。他寧願相信,她是因為他而存在的,是隻為他而生的,就在他的身體裏,和他同唿吸,共命運。


    他將那塊狐狸所贈的玉佩收拾了起來,嚴格地按照雲倉山弟子的規矩要求自己。師傅說,心中有道,在哪裏都是一樣的。


    他們共用身體,相扶相持,一起度過漫長的時光。


    薛瑾督促他修煉成仙,他卻反問道:“你說我成仙了,你就會走,是真還是假?”


    “這……”薛瑾心中一凜,情知他可能是舍不得她的離開。她不能騙他,“是,一旦你成為男神,也許是你成仙,也許是別的。總之,等你不需要我的時候,我就會離開這裏。雲逸,這不是我能控製的。”


    盡管她很想早點迴到家裏,但是她也無法殘忍地說出,她很想離開這裏這樣的話。


    雲逸沉默了一會兒,唇畔沾染了一抹笑意:“是嗎?大概不會有那麽一天了。”


    雲倉山四百年才飛升了一人,他沒那麽幸運,他也不想再追求幸運。如果成仙意味的是孤零零一個人,那麽他還是不要成仙好了。


    “你別犯傻,成仙不是你一直夢想嗎?”


    “不是,比起成仙,我更想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雲逸淺笑,成仙得到的隻是孤寂,而幫助別人才是真的快樂,才是修道之人真正該做的。


    他開始花費更多的時間幫助別人,他的法術在世俗算是十分厲害了,降妖伏魔,懲惡揚善。


    但凡需要相助的地方,都有他的身影。


    俗世的老百姓不在乎他是不是雲倉山的棄徒,他們隻知道這個叫雲逸的道士,是個很熱心的道士。


    甚至有熱心的嬸子大娘試探著問他需不需要保媒,畢竟他已經被逐出雲倉山,應該不算是正規的道士了吧?


    既然是塵世中人,也就該有塵世的生活。


    雲逸窘得滿臉通紅:“大娘說笑了,清修之人,怎可……”他還小呢,更何況,他這個樣子,她就在他身體裏,他如何能說親?他跟她已經這般親密,怎麽還能再容下別人?


    薛瑾有點慚愧:“唉,是我的錯了,你要成親,隻怕得等我走了以後了。”她離開這裏,要麽是完成任務,要麽是任務失敗。


    雲逸哼了一聲:“多事。”


    婚姻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畢竟還是道士,又沒正式還俗,不想成親也很正常。


    數月後的某一天,雲逸忽然莫名其妙地問薛瑾:“小白,你想有身體嗎?”


    “咦?當然想啊。”整天呆在別人身體裏,一點自由都沒有。可是,這也得有可能啊。於是,她很嚴肅地說:“你要是想讓我早點離開,那就好好的,既然不想修煉,那就努力做好事啊。”


    雲逸嗤笑,並不答言,而是繼續追問:“你真的想嗎?要是,那個身體沒有你好看,你也不介意?”


    他有點忐忑,村裏有個姑娘生了惡疾,剛剛離世。他想,或許有辦法,要小白借那姑娘的身體在人間行走。他不知道是否可行,但如果她想,他願意一試。


    人都是想有自己的身體的吧。他固然想和她更親近些,但是他更想尊重一下她的意願。


    薛瑾敏感地察覺到了不對勁兒:“你什麽意思?什麽叫那個身體沒有你好看?難道你是想殺死一個人?不行,我跟你說,雲逸,你不能這麽做!”


    這孩子可別學壞啊。她想起了秦央,那個固執到變態的小太監。她急急地說:“雲逸,你真的不要……”


    雲逸笑了:“瞎想什麽呢?我,我怎會殺人?你把我當成什麽了?”他想了想,索性把緣由告訴了她:“那樣你就可以站在陽光下,和大家一起了。我們可以一起吃飯,你也可以有一個家。你會有新的父母家人……”


    “不!”薛瑾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拒絕。如果有新的身體,那就意味著她會有新的責任和義務,以及新的牽絆。


    她不想在這個世上虧欠更多。


    “雲逸,我就這樣陪著你好了。我不要什麽身體,就這樣,就好。”


    雲逸隻得作罷,心裏隱隱有點竊喜。這樣也好,也好,隻要他不成為她所說的什麽男神,她就會永遠和他在一起,誰都不能把他們分開。


    日子一天天過去,他也漸漸長大。一晃四年,他已經成了高大的青年,眉目清朗,溫潤如玉。


    行走在村中,偶爾會有大膽的姑娘向他暗送秋波。他還罷了,薛瑾卻笑得直打跌:“雲逸,雲逸,她看你呢,看你呢!”


    也許是看的多了,她對他的容貌免疫。——也是,她就是他,她哪會那麽自戀?


    這樣的理由,雲逸可不相信。


    第四年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那個曾被雲逸救過的小狐狸化成一個婷婷嫋嫋的少女,踏月而來,自薦枕席。雲逸羞紅了臉,義正辭嚴拒絕了那隻諸事不懂的小狐狸。


    小狐狸笑得嫵媚:“恩公,奴是報恩啊。”她聽姐妹們都說,狐狸一族的身體是天下最魅惑的身體,報恩的時候,以身相許是最好的辦法。


    薛瑾目瞪口呆:“雲逸,雲逸!”還真有妖怪以身相許來報恩的啊。


    雲逸隻當她著惱了,連忙小心地告訴她:“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會要她的。”


    他誰都不要。


    好說歹說,他才向小狐狸說明,他是道士,不可與女子有染。他告訴小狐狸,最好不要輕易到俗世來,這個姑娘有點傻,被人騙了,可就不好了。那位自稱老朽的胡先生可真不是個負責人的父親。


    女兒修煉不得法,他不管不顧;女兒悄悄下山,向男人自薦枕席,他也不管不顧。


    他暗暗歎了口氣,還好小白就在他身體裏,她不會出事,有他保護她。


    小狐狸難掩失望之色:“可我欠了你,那怎麽辦啊?”她想起姐妹的話,悄悄施個法,褪下了嬌豔的羅裙。


    昏黃的燈光下,狐狸精幾乎完美的身體展現無遺。


    雲逸慌忙了捂上了眼睛,將她的衣衫罩在她身上。他低聲告訴薛瑾:“我什麽都沒看到……”


    這狐狸精,果真是不曉事。


    薛瑾咯咯直笑:“我都看到了,你還說你沒看到。”這小道士,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臉正燙得厲害麽?


    費盡心思,雲逸才將這位妖嬈的小狐狸送了出去。他板著臉,極為嚴肅:“你若真感謝我,那麽就去深山老林中,潛心修煉。等你成仙的時候,再來感激我好了。”


    “成仙的時候?”小狐狸眨眨眼睛,“恩公,我聽說成仙以後可以點石成金,你是要黃金嗎?”


    薛瑾在他身體裏嚷道:“他要房中術,他要房中術!”她可是記得呢,房中術也是道家修行的內容之一。小道士害羞得緊,不願意說出來。


    雲逸不理會薛瑾,而是對小狐狸點了點頭:“我不需要黃金,但天下之大,總會有需要的。你成仙之後,努力助人就是了。以身相許之說,切不可再提。”


    小狐狸被他的嚴肅所震懾,終是離去。她再次一步三迴頭,眼裏滿是不舍之意。


    薛瑾連連歎息:“哎呀,哎呀,人家以身相許呢,這怎麽就不接受呢?”


    “閉嘴!”雲逸終於忍不住了,“不要以為我沒法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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