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堡中央的聚變反應堆從布局結構來分析不算先進,不僅輸出功率比遠遠遜色於軍團艦隊的驅動反應堆,甚至連陶圖格聯盟的民用反應堆水準都達不到。但是,它也有自己的特點,那就是持續運作時間極長。雖然南角發生了泄漏融穿,但反應堆核心仍在穩定工作,導致整座石堡充滿了致命的強烈輻射。在對石堡進行更進一步探索之前,我建議采用惰性重金屬外殼封住中央反應堆,盡快讓石堡周邊的輻射強度降下來。這樣做不僅有利於保障地麵人員的安全,對於提高卡魯探索小隊的工作效率也大有幫助。”


    說這話的黑袍弗萊岡人叫泰亞,是茲克星大破黑暗軍團戰役中俘獲的三名藍旗學院成員之一。泰亞出身於弗萊岡母星博瓦奈的一個平民家庭,盡管身份卑微但卻勤奮好學,他憑借後天的努力最終躋身於藍旗學院成為一名末席學者。


    見到安秉臣和他身後的大群卡魯之後,泰亞立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投誠。他不是貴族武士,對於所謂榮譽之類虛頭八腦的把戲完全不感冒。如果真要談榮譽的話,泰亞自認效忠於一位擁有卡魯的夏爾庫絕對比當一位不入流的藍旗學院末席學者更有榮譽感。在門派林立的藍旗學院,他隻是一個備受歧視的賤民學者;在等級森嚴弱肉強食的黑暗軍團中,他是一名對身邊所有同伴充滿戒心的憤世嫉俗者;但在武裝者軍團中,他卻是一位受人尊敬的,擁有借調卡魯特權的技術顧問。


    身邊時刻跟著一群卡魯在麵子上的威風都是其次,這些源自星台的機械精靈能將各種科技項目的研究效率提高至少百倍,醉心於學術研究的泰亞對這種僅存在於傳說中的神物完全沒有抵抗力。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有機會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見到一位真正的星台操作者。


    那位來自特蘭星群的異族夏爾庫大人為人大度,謙遜豁達,比起泰亞唯一見過的一位多哥族夏爾庫來簡直就是聖人。泰亞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絕武裝者軍團首領的邀請,所以他幹脆說服了自己的兩位同伴,貝賓和瓦奈,一同投入安秉臣麾下效力。三人中,從事能量基礎理論研究的泰亞閱曆豐富知識麵廣,擁有弗萊岡軍銜的貝賓則是軍事技術方麵的行家,武裝者軍團艦隊的武備配署和戰術訓練很大程度上都參考了他的意見。瓦奈是生物學方麵的專業人才,當初安秉臣作為角鬥奴的血檢送樣正是經過他發現才被元老院所關注。


    和大多數弗萊岡人一樣,泰亞的性格暴躁易怒,遇事不順就會狂躁咆哮,甚至摔砸物品。泰亞的兩位同伴也好不到哪裏去。在諾瓦的建議下,安秉臣給這三位弗萊岡學者安排了每天一小時的泡澡水煙休息時段,強迫他們學學修身養性的功夫。除開這點小麻煩,這三位弗萊岡人在大多數時間裏其實還是很容易相處的。


    派往地下石堡探索的四隻卡魯探索小隊雖然不懼致命輻射,但它們返迴地麵之前仍然要通過淨化艙進行長達十分鍾的衝洗清滌,以免外殼上偶然沾染的高強度放射性塵埃對探索營地內人員造成傷害。


    如果按照泰亞的設想,封住泄漏的聚變反應堆,降低石堡區的輻射強度,確實可以提高卡魯來迴往返的工作效率。如果下麵的放射強度降低到安全標準以下的話,甚至可以考慮派遣活人進入石堡現場勘察。


    圍坐在全息界麵旁的各族技術顧問們紛紛點頭,看來對泰亞的建議都持讚同態度。


    隨後發言的是塞巴多提,這位薩雷斯外王頸部的次聲波轉譯器將他的話翻成聯盟通用語,再通過全息界麵向所有與會者播放。


    “卡魯探索小隊對石壁上的字符語言破譯尚未獲得突破,但環形走廊牆壁上二十六幅設計圖風格的平麵畫像中,有一幅引起了我們的關注。”薩雷斯人羽翼中枯瘦的爪子探了出來,在全息界麵上隨意一劃就拖出一張放大數十倍的石壁畫像。


    石堡的主人們應該是一個精細用心的理性種族,他們留下的牆繪作品全是嚴格遵循等比例縮放或空間透視規則的寫實派畫麵,沒有一幅帶有絲毫抽象寫意的浪漫主義情懷。這樣的畫風,用來描繪具體事物顯然是極具精準性的。


    所以,幾乎所有人都可以毫不費力地看出,塞巴多提展示的那張石壁圖像,畫麵正中居然是一座金字塔形狀的建築!再看那些明顯象征著光線的線條,筆直射入山體上的甬洞後在中心點處突然變成四麵散射的散亂線條,就這個獨有細節,不是弗萊岡人留下的信標石山又能是什麽?


    “他們也在研究弗萊岡遠征者留下的信標石山?”驚訝之中的安秉臣坐直了身子,看來宇宙雖然廣袤無邊,但識貨的人終究不少。


    “我們抽取了石堡北側受汙染最輕的岩層樣本,通過同位素衰變檢測可以確定這座石堡的建成時間大概距今五萬到六萬個本地行星公轉周期。但之前我們在信標石山山腳抽取的岩層土壤樣本年代卻是二十萬個本地行星公轉周期以前的年代。也就是說,弗萊岡人建造信標石山在先,地下石堡主人之後才來到莫勒亞行星。很顯然,這批後來者也發現了信標石山的蹊蹺。”


    昔日的弗萊岡遠征者們在邊荒星區留下的信標石山肯定不止莫勒亞行星上這一座,不管地下石堡的主人是來自外部世界還是本地土著,他們已掌握了可控核聚變技術卻是不爭的事實。如果能獲得這些智慧生物對信標石山的研究數據,對武裝者軍團前往遮莫星係的旅程顯然大有助益。


    加拉德遊商安尼維羅雖然知道這些信標石山的奧秘,但他終究不算軍團內部人士,存在著很大的不確定性。安秉臣組建的武裝者軍團,肯定不會將自身的命運和安全,徹底交付給一位難以信任的外人。


    “在石堡西側的三個房間裏,我們還發現了疑為某種運算係統的存儲芯片設施。”塞巴多提撥拉著全息界麵,又翻出一張三維立體圖。


    圖上的石屋空曠寬敞,屋內並排疊放著三列宛如磨盤的石環。這些石環每個都有半人高,它們可不是豎向朝天自然堆疊,而是串連在三根石質長杆橫軸上,像地球上的算盤珠子一樣層層列隊。


    仔細再看就會發現,這些石環的下方都有缺口,正好與長杆橫軸的粗細相當,如果拿起來正好可以從缺口處與橫軸脫離連接,也可以換到另一根橫軸上放下去加入其它石環的隊列。


    “靠近的卡魯偵測到,這些石環帶有微弱的電磁極性,完全符合電磁存儲設備的特點。從各方麵來判斷,這應該是一種運算係統配備的存儲器。”塞巴多提看著滿臉期盼的眾人,繼續說出了後麵的話:“然而,泄漏的聚變反應堆釋放的強烈輻射,幾乎摧毀了全部石環上的所有電磁陣列。如果上麵有數據的話,現在恐怕也十不存一。所以,我個人是很讚同泰亞的建議,盡快控製住泄露的聚變反應堆,搶救石堡中僅存的線索。”


    一片歎息聲,聽眾們的臉色頓時從歡喜變成哀怨。


    何滿桂目光轉動,突然想到一個念頭:“石堡的主人,有沒有可能就是塔塔爾人的祖先?”


    如果這樣的話,那似乎又是一個坦頓人的文明衰落故事。


    “卡魯們的最新發現正好排除了這個可能性。”塞巴多提接連又劃拉出更多的二維圖片,畫麵上仍然是石堡內的房間內景,這處石屋比剛才看到的磁性石環那間還要大。屋內有許多打開的白色圓形容器,猛看上去像是一堆打開的貝殼。


    “這是我們在石堡西側發現的一間大廳,這些白色容器是我們在石堡中找到的唯一含有金屬材料的設施,它們的動力來自那座可控聚變反應堆,容器內有少量接近幹涸的黏稠液體。我們推斷,這可能是一種休眠艙之類的設備,它們服務的對象,自然隻能是這座石堡的主人。”


    “休眠艙直徑僅有一米二,由此可以推斷它所包含的生物平均身高應該比這個數值更低。如我們在部族遷徙監控畫麵中所見,即便是幼年期的塔塔爾人,體長尺寸也遠遠超過了這個長度。就算遠古塔塔爾人的祖先體形更小一些,他們的身體結構也極不適合蜷縮於這種渾圓形的休眠艙內。使用這種休眠艙的生物,也就是石堡的真正主人,應該是一種身形小巧,肢體柔韌度很高的智慧生物!”


    塞巴多提的推論又引發了一陣驚歎聲。


    石堡走廊岩壁上的二十六幅圖案中沒有一幅是關於此間主人真容的,從邏輯上說這也是很正常的,正如除生物醫學之外的地球科研所很少會把人類自己的形貌特征圖表掛貼在牆上。


    “休眠艙內除了黏液殘渣,什麽都沒有留下。”塞巴多提努力將畫麵上對休眠艙內的特寫鏡頭放大到最大:“石堡的主人們消失了,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裏。”


    “死了?”安秉臣問道:“我的意思是死於戰鬥,反應堆殼體的融化也許是因為受到攻擊。”


    “不排除這種可能。”塞巴多提點了點打理得整整齊齊的翎毛腦袋,一對金色的眼瞳瞪得老大:“這座石堡最初並不是建在地下的。探索小隊在石堡底部掃描到三十二根破碎的石柱殘骸,在殘骸附近還找到了大量鈣化的土壤和植被碎渣。從這些跡象來推測,最初的石堡應該是一座建在地麵的研究所之類的建築,那時候的莫勒亞行星還沒有像現在這樣嚴重沙漠化。”


    “按照這個推測,暴露在地表的石堡極可能成為未知敵人的攻擊目標,這裏的主人也完全可能在抵禦外敵的戰鬥中全部陣亡,他們的屍骸消散於時光塵埃之中,石堡也可能遭到敵人洗劫,所以才是現在這幅空空蕩蕩的樣子。伴隨著莫勒亞行星地理環境的劇烈變遷,比重高於沙土的石堡逐漸沉降,最終墜入地下深處,直到被我們發現。”


    塞巴多提對光陰力量的描繪讓所有人再度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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