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可能!”沒等安秉臣說話,腦中蟄伏的諾瓦先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甬道裏根本沒有類似反射鏡麵的設施,也不存在能分光的晶體,都是些冰冷的岩石,怎麽可能把投射光束變成彩光?”


    “你真沒有看錯?”聽到諾瓦的質疑,安秉臣自己也犯了嘀咕。


    按他所知的常識,光線照進空無一物的隧道裏,沒有理由會出現衍射或反射現象。何況,他自己跟何昌發也才頂著頭燈從其中一條甬道裏爬出來,怎麽就沒見到過任何彩光?想到這裏,他瞪著激動不已的玄。


    玄已經習慣了安秉臣的眼神,一看就知道對方要發火,趕緊辯解:“我以速烈先祖的名義起誓,我絕對沒有說謊。當時,大家都在抬頭看護罩外麵的陽光,我的視覺係統受不了高反差強光,所以不得不扭頭避開,結果一轉頭,居然看到背後的甬道裏隱約有五彩光芒!”


    速烈人跑過來的動作幅度似乎大了點。山坡下的茲克武士人群中,那位加拉德遊商安尼維羅不住朝這邊張望。


    安秉臣捺住性子,對玄道:“你暫且先迴去,繼續和安尼維羅清理甬道。這事不要亂說,我會盡快安排人調查的。”


    望著玄悻悻而去的背影,安秉臣開始沉思起來。


    考慮到玄現在的尷尬身份,這個速烈人沒有必要撒這種很容易就可以揭穿,同時對自己還沒有任何好處的謊。這座弗萊岡人留下的信標石山,看來並沒有表麵上那樣單純。


    “日光和我們頭盔上的照明燈光,難道有什麽區別嗎?”安秉臣自言自語道。


    如果說莫勒亞行星上的日光別有蹊蹺,可白天裏烈日炎炎,石山上也沒人見過甬道內泛什麽彩光啊。數以千計的茲克武士和卡魯在山坡上上下下,如果真有什麽異常現象,不可能會沒人注意到。


    “玄說的現象是在托比護罩激活之後才發生的,當時整個山體都在能量防護屏遮蔽中,四周一片黑暗。”諾瓦點出了問題的關鍵。


    “嗯,我們可以找機會實踐測試一下,馬上就能印證玄的發現。沙塵暴應該還會再來,我們的時間也很充裕。”


    真金不怕火煉,能夠通過實踐反複印證的,必然是不容置疑的真理。


    如果玄的小發現被證明的確屬實,無論有多不可思議,安秉臣自信都有接受的心理準備。反正,他見到的接觸過的不可思議的,荒謬的,但又確實存在的東西,早已是數不勝數了。


    當晚,趁著施工隊交接班的機會,安秉臣帶著何昌發和玄爬到石山上搗鼓了一宿。


    可是,無論他們在甬道中用各種光源怎樣反複照射,玄所說的五彩光芒卻再也沒有出現。


    三人換了幾條甬道,結果都沒有任何變化。


    天亮之後,安秉臣仍心有不甘地又鑽了幾條甬道,甚至還特地選了一條初升旭日最先照進的甬道,蹲守其中耐心觀察。


    一直折騰到正午,始終毫無收獲的三人才不得不掃興而歸。當然,迴去的路上,安秉臣換著百般花樣把玄罵了個狗血淋頭。


    施工隊分出一半人手,花了兩天才將埋在沙層下的彗星號掘出。這艘軍團旗艦的尾部受創嚴重,如果不能及時修複,肯定無法再勝任長途星際旅行。


    幸運的是,乘地效飛行器探索北極的塞巴多提大王與何滿桂等人發現了多處淺層鐵礦礦脈,平均儲藏量都在億噸以上。


    一支由兩百多隻卡魯組成的采礦隊立刻趕往極區,六小時後即開始采掘提煉合金。十小時後,第一批產出的合金錠運抵信標石山,彗星號的修複工作也由此展開。


    極地探索隊的地理勘察發現,莫勒亞行星上的沙漠占據了整個行星表層百分之八十的麵積。但在多處隨機抽樣的地層鑽探結果表明,這個世界並不是一個原生的沙漠行星,一萬多年前的莫勒亞行星居然還有森林、海洋和湖泊,沙層下並不太深的土壤岩石和植被化石都充分證明了這一點。


    在沙漠化之前的漫長歲月中,莫勒亞星上顯然是有智慧生物活動的。


    塞巴多提等人在極區岩石帶發現了一條長達一千兩百公裏,寬約八十多公裏的帶狀坑穀。這條巨穀顯然不是板塊地質變動中形成的天然裂穀,因為它最深的東端盡頭居然不足千米,並且穀底布滿了與坑穀走向完全一致的巨大擦痕,可以用肉眼清晰看到這些擦痕中露出的交錯岩層,它們明顯也不是同一地質時代的造物。


    在這條由西向東逐漸變深的溝穀盡頭,探索隊找到了大量富含金屬的殘留物。土壤和岩層中檢測到的稀有金屬含量,遠遠超過了已發現的各類礦脈平均值。所以,這些金屬不可能是自然形成,而是外來作用的結果。


    這條巨穀,隻能是某種巨型人造物體撞擊莫勒亞行星留下的痕跡。


    是毀天滅地的星際戰爭?還是外部世界來訪者的不幸墜落?抑或是本地文明生物自導自演的的一場花樣作死?


    沒有任何人可以迴答這些問題。


    十六天之後,亞伯發來消息,來自沙海深處的九百多名塔塔爾人在那位雌性獵手的引領下抵達沙海邊緣的綠洲地帶。這些塔塔爾人先圍著幽深靜謐的水池載歌載舞歡唿慶祝了整整三天,隨後它們開始在水池外圍修築營地和護牆,看樣子是打定主意要在此處安家落戶,繁衍生息。


    作為引領部落獲得新生的星辰使者,亞伯獲得了整個部落最高規格的貴賓待遇。新任族長諾加親自賜予這位貴客一塊從部族聖言載柱上剝離下來的石片,並允許他自由出入塔塔爾人的新營地。按照雙方之前的約定,諾加發誓將永遠保持與星辰使者的神聖友誼。


    在亞伯發來消息後數分鍾內,早已潛伏在沙漠中等待良久的三隻卡魯立刻進入空無一人的舊營地。安秉臣帶隊的大批增援人馬旋即登上深淵號出發,與此同時,塞巴多提帶領的極地探索隊也收拾行裝,轉頭向南直奔營地遺址而來。


    塔塔爾人舊營內的輻射源頭,很可能與這顆行星上存在過的前代文明有某種聯係。


    深淵號毫無意外地率先抵達營地,飛舟尚未著陸,安秉臣就收到了三隻卡魯尖兵發來的好消息。


    塔塔爾人營地的舊水源,來自一條即將枯竭的地下暗河。在卡魯們的四元相位掃描接收界麵上,這條充斥著高強度放射信號的地下暗河簡直就是一條盤桓在地底的發光巨龍。三隻卡魯追隨這條蜿蜒曲折的暗河向東行進了十多公裏,最終在沙丘下三百多米深的岩層中找到了一處疑為聚變反應堆的石質設施。


    四元相位掃描返迴的結構剖析圖證實,這座呈現為扁平碟狀的地下要塞中央果然有一座聚變反應堆,但反應堆向南一角呈現為融化塌陷狀態,由內向外的作用力將南側外圍建築牆體盡數破壞,大量泄露的汙染源物質滲入牆外地下暗河,令這條原本清澈的暗河變成了滿載死亡的輻射之流。


    深淵號運來的一百隻卡魯僅用兩小時就掘出了一條通向這座地下建築的螺旋形隧道,最先下去的卡魯偵測到更加強烈的輻射,瞬時劑量甚至超過了防護服所能抵禦的最大值。這種情況下,安秉臣不得不放棄了親自下去一飽眼福的打算。十二隻卡魯以三隻為一隊組成四個探索小隊,分頭進入了這座直徑約九百米的地下石堡。


    這座石堡似乎並不是始建之初就深埋於地下的,除了南側因反應堆融穿導致的明顯坍塌,其餘各處也都存在著不同程度的損毀痕跡。從破壞部位來看,這些損毀的罪魁禍首竟然是岩層的擠壓作用所致。由此可以間接證明,這座石堡沉入沙丘下的岩層中顯然已經有很長年頭了。


    四支探索小隊,采取了挖掘推進的迂迴方式,從四個對稱方向鑿穿外層石壁後成功進入石堡內部。


    碟狀石堡外沿有一條環形通道,通道兩側分布著一百二十八個大小不等的房間。這些石質房間內大多空無一物,內容尚存的房間中那些物品也早已形銷骸散,分解變形得無法辨認原貌和質材。但是,環形通道石壁上的大量銘文字符卻引起了眾人的關注。


    這是一種奇特的文字,安秉臣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語言。


    粗看上去,這種字符語言的基本構成元素似乎就是一個類似英文字母“c”的符號。但是,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現,牆壁上那些大大小小的“c”的缺口朝向卻有萬千變化,有的向上,有的向下,向左向右的,甚至還有斜向的。缺口的大小,似乎也代表了不同的含義。


    看了老半天,他突然明白過來。


    那不應該是英文字母“c”,而是一個有缺口的圓環,圓環上缺口的大小,以及缺口所在位置的變化,構成了這種語言體係的各種基本字符。


    “這不是象形文字,而是某種變體字母組合語言。”站在基台全息界麵前的何滿桂清點了一下石壁上的字符類型:“上下左右,加上斜向的四個方向,以及缺口大小的變化,這座石堡的主人所用的語言共有十六個基本字符。我想,我們可以暫時稱他們為環族。”


    “十六個基本字符構成的字母語言體係,核聚變反應堆,看起來這個種族的文明技術水準不算低啊。”安秉臣盯著牆上那些奇怪的字符感歎道:“石壁上除了銘文,還有許多像設計圖一樣的畫像,應該可以通過對應關係來打開突破口。我們需要盡快破譯這種語言,搞清這個種族的來龍去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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