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郭蘆恭在山海關以北的公路邊痛不欲生時,在距離他不到六百公裏的某個地方,也有一個人在哀嚎慘叫。


    幾名膀大腰圓的海豹突擊隊員用力把於任壓住地板上,為首的黑人隊長蹲下穩住身形,隨著他的雙臂用力一折,他膝蓋下的於任發出震撼天地的狂唿,隨後整個人再次昏了過去。


    “全速下沉,保持航向七十!”身穿海軍製服的艇長走進來被嚇了一跳,他是這艘洛杉磯級攻擊核潛艇的最高統治者,和所有的船長一樣,他不能容忍船上有任何背著自己進行的秘密勾當:“上帝啊,這是我的船,你們在做什麽?你們要殺了這個人嗎?”


    “恰恰相反,我們正在救他。”海豹突擊隊的隊長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他從懸崖上跳下來摔斷了左臂,又徒步走了三十英裏,居然還能支撐到撤離點,實在是個奇跡。但如果我們不幫他重接斷骨處,那他這條左手可能就永遠廢了。”


    “是嗎?看樣子像是條硬漢!”艇長看了一眼地板上癱軟如泥的於任:“我記得應該有兩個人吧?”


    “另一個人死了,他是碩果僅存的唯一。這狗娘養的,找到他時已經神智不清,差點把我眼睛捅瞎了!”隊長指著自己的眉角側麵,那裏有一道剛結疤的傷口。


    艇長搖搖頭,他不能理解這些瘋子的心態,那對他來說是另一種陌生的工作。“先生們,最好趕緊把他扶到醫務室去,那裏有固定病床。我們正在下潛,很快就要高速返航,請大家都找地方坐好,注意保持安靜。”


    十一個小時後,東京灣橫須賀港軍用停泊區的小鷹號航空母艦上。


    中情局副局長喬納森打開了於任帶迴來的金屬圓筒,露出裏麵的一卷手寫紙。他屏住唿吸,小心翼翼把這些紙卷攤開鋪在一本拍紙簿上。他仔細看的是第一句話,按照與希臘人的約定,這是一句沒有任何意義,甚至沒有語法邏輯的廢話。


    但是,組成這句話的每個單詞的首字母卻包含了重要信息,它們是後麵信息的屬性標記,有時甚至是加密密鑰。緊急情況下,先看到這個開頭句的知情人員立刻就能決定應該如何處置這份情報,一切都按照既定的協議來辦。


    首句標簽沒有問題,希臘人終於送迴了期盼已久的第一份情報。


    “喬納森,你的手在發抖,我感覺你好像拿著一塊金磚。”鷹鼻銀發的勞倫中將挪揄著,把煙鬥從嘴上拿開。


    “這些紙卷比金磚更值錢。”喬納森小聲嘀咕著,生怕自己唿出的氣息吹亂了紙卷的順序。


    “我喜歡這種感覺。”白宮首席幕僚長康納舔了舔嘴唇,兩手攤開放在桌麵上,一副躊躇滿誌的表情。


    當喬納森把視線投向紙卷上的內容後,很長時間裏,他沒有再動一下。


    激烈的機槍火力壓製下,幾名步兵小心翼翼地繞到側麵障礙物後。緊接著,他們從那裏發起了包抄衝鋒,跳入戰壕後這些步兵與敵人發生交火,其中四人被擊倒失去戰鬥力,剩下的步兵繼續向戰壕深處推進。


    “停,停!全都停!”安秉臣從觀察台上跳起來,惱羞成怒地通過耳麥質問:“前鋒步兵小組,為什麽不等待機動騎兵上來協同行動?”


    地上那些判定為屍體的步兵紛紛坐起來,疑惑地看著領隊的步兵班長,班長一臉無辜:“我們在國防軍的時候,衝鋒從來都要求快狠猛,盡快切入敵陣,引發對方更大的混亂..”


    “你帶的九個人,突入戰壕後還剩四個,你倒是引發對方更大的混亂了,可你也有了很大傷亡,說不定還得分出人去照顧傷員。靠剩下這點人,怎麽完成隨後的任務?”他看到班長沮喪的臉色,不想打擊對方的積極性,口氣變得婉轉了一些。


    “你們的勇氣令我感到驕傲,但國防軍的戰術不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萬靈丹,你們也不是在孤軍作戰,我們現在需要盡可能降低傷亡。怎麽降低傷亡?消滅敵人,消滅所有的敵人,然後再前進。士兵,讓機甲部隊打頭陣不會有損你們的榮譽!我們現在擁有足夠的機器人,但真正的步兵卻不多,每一位士兵都不能輕易損失,更不能用人命來展示所謂的勇武精神。”


    他看了一眼全場望向自己的步兵,提高聲音道:“你們是軍人,你們的工作是以最高效率消滅敵人,我希望你們能活著做完自己的工作,而不是把自己隨隨便便賠進去!因為今後還有更多工作在等待著你們,你們的親人也需要你們安全迴去。而且,互助會為了培訓你們投入了大量的資源和時間,你們是互助會的寶貴資產,不能輕易損耗。”


    “我不是在鼓勵大家畏戰保命!請各位牢記,一切按照戰術條例來,按照我們製訂的規矩來。互助會的部隊裏沒有勇士和懦夫,隻有遵循條例和違反條例這兩種人。真到了戰場上依然違抗命令自行其是者,死於敵手算你們運氣,否則我們自己的機器人部隊絕不會坐視不管!”


    當他坐下後,旁邊的高懷亮小聲道:“軍種隔閡。”


    “什麽?”安秉臣皺起眉頭。


    “他們還沒有真正把機動騎兵當成自己人,連級以上的協同作戰表現尚不明顯,但到了班排這種級別,這些臭小子們會本能忘掉身後的足肢戰車,激戰中熱血再一上頭,他們就全靠自己衝鋒陷陣。”


    “那怎麽辦?讓這些頑固的傻瓜都死掉嗎?”安秉臣一拳砸在麵前的木桌上。


    “這個問題有兩個解決途徑。”盧長安放下望遠鏡,扭過頭來看著安秉臣:“第一,他們需要機器人單位提供伴隨遮蔽和火力掩護,但卻不是機動騎兵這樣的外來獨立編製單位。沒辦法,人的本性,從來是遠親不如近鄰。所以,他們需要一種比二號和三號機體更小巧也更靈活的小型智能伴隨作戰機體,否則無法勝任特殊狹窄地形下的作戰需求。這種機體必須隸屬於步兵連隊,而且要與步兵們朝夕相處。”


    “第二,這樣的伴隨式作戰模式需要步兵擁有更強大的信息通訊和戰術防護功能,這就意味著我們必須加快戰術防護服的普及,同時也要像培訓機動騎兵那樣培訓每一位步兵。”盧長安指了指安秉臣身邊穿著灰色戰術防護服的何昌發等老民兵。


    步兵營裏僅有的八套戰術防護服經測試效果都很不錯,這種科幻味十足的灰色高強度纖維護甲迅速成為基層軍官和士兵們夢寐以求的裝備。出人意料的是,很多接受測試者並不在乎它的防彈防刺效果,但卻對這套防護服的輕盈重量和內循環調節功能大加讚譽。


    在寒冷環境下作戰,防護服可以讓士兵不受低溫凝凍之苦,而在炎熱地帶作戰,它又能讓士兵的身體保持清涼幹爽。有了這套空調衣,被褥寢具之類的東西全都成為曆史。即使背上五個基數的彈藥和口糧,加上標配武器,穿防護服步兵的總負重也能控製在十五公斤之內,這對從來素有騾子之稱的步兵們來說完全是一種質的飛躍。


    當然,戰術防護服的缺點同樣不少。穿防護服的步兵會因為與外界環境隔絕而降低身體原本的敏感度,很多時候隻能靠頭盔裏的傳感器獲取外界聲光信號,單兵戰術靈活性也急劇下降。許多測試者習慣打開頭盔上的觀察罩,用自己眼睛和耳朵去感受外麵的世界,用自己的皮膚去感觸空氣的溫度和濕度。但這是防護服穿戴條例明令禁止的高度危險行為,因為沒有人知道致命的子彈何時飛來,敵人從來不會等你關閉觀察罩後再開槍。


    “那就是說,步兵需要一種新的伴隨型作戰機體?”田建明遲疑地問道。


    高懷亮道:“對,以往的實戰經驗表明,二號和三號機體尺寸太大,無法進入建築物、管道、山洞等狹窄環境,這是個老問題了,幾乎和當初二號機體沒有防空和反裝甲作戰一樣嚴重的老問題。其實,我們不需要能對抗反裝甲火力的高強度戰鬥機體,隻要有普通步兵火力和榴彈投擲能力即可,這種小型機體最好結構簡單造價低廉,能迅速大批量生產,能聯入智庫戰場信息數據鏈即可。”副營長說完話,忍不住露出一副點單等上菜的嘴臉。


    “你們,是預謀好的吧?趁著這個時候來要挾我?”安秉臣看看盧長安,又看看高懷亮,像在觀察兩個街邊設圈套的騙子。


    高懷亮趕緊大唿冤枉:“預謀?沒有吧!我和長安說的這些,不都是為了咱們步兵營嘛。再說了,今早寧蕪鐵礦那邊已經開工,我們很快可以獲得金屬資源補充。”


    盧長安直接把臉轉了過去,舉起望遠鏡觀看訓練場上跟進的機動騎兵,裝作根本沒有聽見安秉臣的指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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