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旭抬腳的動作頓住了，神色忽然變的冷冽，還有一抹晦暗和捉摸不透。
小丫鬟半信半疑的看著芍藥，嘲諷之意更甚，“九王爺？你說你們救了九王爺，九王爺可是天之驕子，你們……”
小丫鬟觸及宋婧那一張漂亮的容顏，嘴裏的髒話咽了下去，許是有所顧忌，便沒再與芍藥爭執，隻是眼睛不屑的瞪了眼宋婧，反正也是個瞎子。
“那又如何，救了了便是救了，你少在這裏狗眼看人低！”芍藥忍不住要上前，手腕卻被人抓住了。
“夠了。”宋婧緊拽著芍藥的胳膊，芍藥的怒氣這才消了不少，氣哼哼地迴到宋婧身旁。
小丫鬟似勝利般衝著芍藥撇撇嘴，芍藥胸口微微起伏，轉過頭沒再看她。
“這位姑娘，我的丫鬟不懂事，勞煩姑娘轉告你家主子一聲，多謝收留，我要迴去了。”
宋婧下意識的不想繼續在這裏呆著，身邊的丫鬟有不少，每日吃食也很精致，越是這樣宋婧心裏越是不安。
那日芍藥去摘菜，宋婧一個人在院子裏，忽然闖進來幾個人，是村東頭汪大媽的兒子，整日不學無術，二十多歲還未娶妻，村裏的姑娘見了他都躲的遠遠的。
那日也不知怎麽就尋來了，見到宋婧驚為天人，嘴裏說著汙言穢語，大意要娶了宋婧。
宋婧情急之下慌忙地跑了出去，但很快被抓住了，一陣拳打腳踢，宋婧孤單又無助緊抱著身子，心裏的恐懼升到了極點，鼻尖是一抹厭惡的味道，酒氣衝天。
後來一件大氅披在宋婧肩上，淡淡的沁香傳來，緊接著就聽見汪大媽兒子的慘叫聲，連連磕頭求。
一個溫潤的嗓音低聲細語的安撫宋婧的情緒，“沒事了。”
宋婧驚嚇過度又受了傷，很快失去了意識。
一覺醒來宋婧就在這陌生的地方，幸好芍藥還陪在身旁，一連好幾日都沒有任何動靜，隻有用膳時丫鬟會過來一趟。
小丫鬟瞥了眼宋婧，哼了哼，料定宋婧是故意耍手段，目的就是要見廖旭。
“宋姑娘，少爺這幾日忙著呢，無暇抽身。”
宋婧聽著扭頭朝著一個方向看去，她的眼眸很漂亮，清澈動人，隻可惜看不清東西，隻知隱約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耳邊的鞭炮聲越來越小，漸漸安靜下來，宋婧乖巧的坐在那裏，不說話也不動彈，不知腦子裏在想什麽。
小丫鬟出門時忽然臉色頓住了，“少……”
廖旭一個淩厲的眼神，小丫鬟立即咽下嘴裏的話，忐忑的看著廖旭，不知剛才的話廖旭聽進去多少。
廖旭下頜一抬，“這幾日辛苦了，陌雨，帶下午好好獎賞。”
小丫鬟一聽頓時心花怒放，連連點頭，“多謝少爺。”
陌雨看清了廖旭眼中的冷意，點頭，立即帶著小丫鬟離開。
廖旭站在廊下許久，看著不遠處窗旁的嬌俏身影，越發的入了迷，怔了許久才道，“姑娘身子有些虛，迴頭給煎兩副藥要親自看著她喝下去，別耽擱了身子。”
語氣很淡，身邊的人聽了立即會意，“是。”
廖旭抬腳進了門，一抹黑影站在麵前，鼻尖是淡淡的沁香味道，自從眼睛看不太清，自從宋婧眼睛和嗓子壞了以後，鼻子和耳朵就靈敏了許多。
廖旭剛一湊近，宋婧就聞出來了，站起身，“謝謝你那日救了我。”
廖旭望著她波瀾不驚的眼眸，微微眨動，卻連一點倒影也瞧不見，可惜了這一雙明媚的眼睛。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廖旭的聲音很溫柔，沒有一點殺傷力，坐在一旁看著宋婧，“對了，你的家在哪裏，村莊那裏是不能再住了，你一個人太危險了。”
宋婧怔了下，迷茫的想了許久，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力氣，搖了搖頭。
“要不要通知忠毅侯府，隻要九王爺去打個招唿，沒有人敢對你不敬，畢竟你是九王爺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九王爺囑托，那日我也不會在那麽偏僻的地方找到你。”
廖旭的聲音很輕柔，帶著安撫的意味，真誠的令人毫不懷疑。
宋婧怔了下，“是九王爺拜托你來找我的嗎？”
廖旭淡淡嗯了一聲，眼睛一直盯著宋婧，“若非你照顧九王爺這一年，後果不堪設想，你一個弱女子在那麽偏僻的地方實在危險。”
宋婧有些疑惑，抿唇不語，耳邊的鞭炮聲再次響起，廖旭也聽見了。
“不好意思，打攪你休息了，今日是我妹妹出嫁的日子。”廖旭略帶抱歉地說。
宋婧對廖旭並沒有防備，而且廖旭還救過自己一次，聽著聲音接觸，更不像個壞人。
宋婧搖搖頭，忽然聽見極小的歎息聲，忍不住看向黑影方向，“廖姑娘為何要進宮呢？”
明明可以做九王妃，又為何嫁給皇上做貴妃呢，貴妃身份再高，說到底也隻是個妾。
良久歎息聲更重了，廖旭低聲道，“是九王爺變了心意，不願娶，不肯納妾，在太後娘娘院子裏跪了兩天兩夜，妹妹不忍九王爺為難……。罷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宋婧聽著也忍不住歎息，心裏麵微微一動，“曾在閨閣中就聽聞廖姑娘才華橫溢，貌美如花，原來也是個重情重義的性子，倒是九王爺辜負了廖姑娘的一片心意。”
宋婧對廖旭的話沒有半點懷疑，早就聽聞九王爺和京都幾位公子相處的極好，其中就有廖旭一個，所以宋婧相信了廖旭是九王爺派來照顧自己的。
“有緣無份罷了。”廖旭低著頭看了眼擺在廊下的幾盆花卉，綻放妖嬈奪目，絢爛迷人，卻不及麵前這位女子半分顏色。
“九王爺從小被太後娘娘管束的嚴厲，極少會反駁太後娘娘的意思，一年前九王爺大病一場，被太後娘娘送去了一處休養，九王爺趁人不備跑了出來，失足掉落湖中，大家整整找了他一年，就快把整個京都城掘地三尺了……”
說這話時廖旭的聲音有些顫抖，隱隱還有幾分怒氣，隻是被壓抑著。
宋婧沒有懷疑，因為趙曦的確是病的嚴重，指尖似乎還殘留著溫熱的氣息。
“廖公子，那是因為他病了，現在病好了沒事了，他會理解的，你不要跟他計較，他也很辛苦。”
宋婧似是要安慰廖旭，半空中伸出手做了個拍打的動作。
廖旭忽然怔住，瞳孔微微放大，好一會才緩和過來，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幸好宋婧看不見，否則就能察覺廖旭的異樣了。
“我怎麽會計較呢，這麽多年感情了。”廖旭嘴角邊突然升起一抹冷笑，手心裏的拳頭張張合合，
他說呢，總覺得哪裏有些奇怪，原來是裝的。
“那就好。”宋婧微微笑。
廖旭很快就被人叫走了，臨走前看著宋婧，“這兩日你先養好身子，九王爺給你找了兩個大夫治眼睛和嗓子，忠毅侯府還是別迴去了，九王府那麽大，不缺你的一席之地，等九王爺忙完了，我就送你過去。”
宋婧怔了下，然後點點頭，因為除此之外她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
昏暗的牢房裏，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趙曦睜開眼睛是一個長相很平淡的侍衛。
侍衛手裏端著食盒遞了過去，趙曦趁人不注意，抓住了食盒中的一張小紙條，打開一看，眼皮跳了跳，上麵隻有四個字，人去樓空。
那就是說宋婧不見了。
趙曦緊攥著手中的紙條，很快紙條就被湮滅，不一會耳邊有傳來腳步聲，這次是很多人腳步雜亂無章，步伐緩慢。
緊接著是一個身穿華服的女子在眾人的簇擁下緩緩走來，臉上帶著精致的妝容，整個人越發顯得高貴端莊。
正是新晉的廖貴妃。
廖飄瀅揮揮手，身後的人立即退後十幾步，廖飄瀅緩緩靠近牢房，慢慢蹲下身子。
趙曦沉默著，看不清情緒。
“曦哥哥，你別怪本宮，本宮也是迫不得已……”廖飄瀅臉上掛著糾結自責，眼眶微紅的看著趙曦，“太後娘娘已經病倒了，陸家幾個人鋃鐺入獄，本宮一定會跟皇上求情的。”
“本宮？你倒是適應的快。”趙曦忍不住嗤笑。
廖飄瀅小臉僵了下，而後又道，“曦哥哥，我……我也不想的，可是我能怎麽辦呢，還有一個月就是你的生辰了，別著急……”
趙曦看了眼廖飄瀅眼中的急切，演的還真挺像，隻是一時猜不透宋婧的事，廖飄瀅知不知情。
“曦哥哥，不管你怎麽誤會我，我都會一直站在你身邊，你需要什麽盡管告訴我，我就是豁出去性命也會幫你。”
趙曦聽著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但很快消失不見了，疑惑的看著廖貴妃，廖飄瀅柔弱的看著趙曦，趙曦忽然態度軟了下來，好一會才看向了廖飄瀅。
“確實有件事需要你幫忙，如今本王出不去，但還有最後一絲希望。”
廖飄瀅聞言大喜，若能順利拿到另一半兵權，那就再也沒有後顧之憂了。
趙曦目光看了眼四周，廖飄瀅嗓子一緊，迫不及待地湊近了，趙曦忽然伸手拉了下廖飄瀅，廖飄瀅隻覺得手腕一麻，眉間緊蹙，正要低頭去看，耳邊傳來低沉的聲音，很快注意力就被吸引了過去。
“兵權在林家家主手中？”廖飄瀅怔了下，但很快點點頭，趙曦壓低了聲音，“本王被囚禁在這裏，林家暫且還不知曉，你隻需轉達即可。”
廖飄瀅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一定會傳達
的。”
說完廖飄瀅找了個借口離開了，一心沉浸在喜悅中，忘記了剛才的酥麻。
牢籠外站在明黃色的身影，廖飄瀅二話不說就把剛才的事告訴了明豐帝，絲毫沒有隱瞞。
“林家……”明豐帝動了動唇，目光閃現什麽，忽然伸手摸了摸廖飄瀅的秀發，“多虧了愛妃，愛妃辛苦了，快迴去吧。”
廖飄瀅故作嬌羞的點點頭，“能為皇上辦事，是臣妾的榮幸，臣妾告退。”
“皇上，廖大人有要事求見。”
明豐帝挑眉，然後點了點頭，離開了牢獄。
趙曦看著窗外的天越來越沉，壓抑的有些喘不過氣來，很快，一聲驚雷響起，乍亮的快要將天際撕成兩半，轉瞬又消失了。
不一會狂風襲來，暴雨將至，天色比以往更沉了。
趙曦指尖有些顫抖，緊眯起了眼眸，忽然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趙曦頭皮發緊。
“快走！”
虞子衍身穿著侍衛衣裳，手裏還攥著一把鑰匙，正要扭動鎖。
趙曦蹭的一聲站起身，急切道，“快走！”
“我來救你出去。”虞子衍神色堅定。
趙曦一把握住了虞子衍手中的鎖，“馬上離開！”
虞子衍怔了下，或許是意識到了什麽，腳步後退了幾步，忽然門口處站著一個人，虞子衍眉頭緊皺。
廖旭的眼睛一直看著趙曦，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九王爺何必裝的這麽辛苦，既然身子恢複了，那就早說啊，省的大家都為你擔憂。”
說著廖旭目光一轉看向了虞子衍，虞子衍蹙眉，“為什麽，究竟哪裏對不起你了？”
廖旭見虞子衍這番模樣，笑了笑，“本來還不敢確定，如今你一來，我就確信宋姑娘說的是真的了，九王爺果然痊愈了，九王爺和貴妃娘娘說的林家也是假的吧，轉移視線罷了。”
虞子衍一臉警惕的看著廖旭，廖旭的注意力放在了趙曦身上，“說吧，陸旻在何處？”
趙曦緊抿著唇，手心有些顫抖，果然宋婧就在廖旭手中，是他忽略了，廖旭心思縝密，不會輕易相信了自己失憶的事。
趙曦一言不發。
廖旭忽然看了眼陌雨，“立即傳信給華陽大長公主，就說虞子衍在宮裏做客，暫時迴不去了，邀華陽大長公主進宮敘敘舊。”
“是！”
虞子衍緊咬著唇，哼了兩聲，“你助紂為虐早晚會有報應的！”
廖旭勾唇，“報應？你那位祖母手上沾染的鮮血還少麽，別談什麽仁義道德，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著想罷了，廖家若無皇上扶持，早就被你們打壓下去了，投靠你們，隻會肆無忌憚的對廖家索取，始終站在巔峰的也是你們，廖家又置於何地？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些自以為出身顯貴，處處高人一等的姿態，收起那副嘴臉吧。”
話鋒一轉，廖旭手指著趙曦，“而你更是一樣，先帝之子又如何，還不是一樣被人拿捏在手中，受盡淩辱，廖家不需要你的那點憐憫！”
廖旭眼中的得意之色收斂不住，第一次赤裸裸的敞開在趙曦麵前，“真是可悲，這世上竟連一個信任你的人都沒有，你放心，等請來了華陽大長公主，一切都結束了，我一定會給你一個痛快。”
趙曦眼眸渲染出一抹怒氣，緊緊的握著拳頭，冷冽極致的看著廖旭。
“區區一個陸旻又能改變什麽？”廖旭嘴角翹起嘲諷似的意味，“是在等著你親手培養的親羽軍的救援麽？”
趙曦目光一緊，廖旭笑，“親羽軍早在四年前就背叛你了，那個首領淩風是你一手提拔的，他，是我的人……而你，這次的計劃失敗了，我倒要看看高高在上的九王爺，是如何卑躬屈膝的！”
說完這番話，廖旭似是抒發了快感，得意極了。
趙曦許久沒恍過神來，這次計劃隻有三人知曉，除了自己和陸旻，剩下的就是淩風了，趙曦對淩風的信任不次於廖旭。
看著趙曦眼中的震驚之色，更加取悅了廖旭。
“如今就差華陽大長公主了，華陽大長公主一進京都，淩風立即會攻擊京都城，到時候九王爺逼宮的罪名可就落下了，再不慎出了什麽事……。”
廖旭有些激動，有些得意，以至於現在已經肆無忌憚了。
“你休想！”虞子衍忽然舉起手中的劍要刺向廖旭，廖旭身子往後靠了靠，臉色一變。
“虞子衍，住手！”趙曦聲音有些冷和顫抖。
話落之見撲哧一聲響，刀劍沒入虞子衍胸膛，是幾個侍衛一齊製服了虞子衍。
虞子衍身子晃了晃，嘴角露出微笑，緊盯著廖旭，“來之前我就沒想活著出去，祖母不可能上當的，你做夢！”
“虞子衍！”趙曦眼前是一片紅，血跡滴滴答答地流淌，虞子衍扭頭看了眼趙曦，張張嘴，卻發不出一個音來。
趙曦看見了，是對不起。
“不識抬舉！”廖旭有些氣急敗壞的看著虞子衍，虞子衍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這筆帳，本王記著了。”趙曦的聲音有些空曠，彎腰伸手透過欄杆覆在虞子衍的眼眸上，輕輕擦拭虞子衍嘴角邊的血跡。
廖旭卻是不以為然，甚至眼中還有濃濃的不屑。
“拖出去。”廖旭擺擺手，立即有兩個侍衛將虞子衍拖走。
臨走前廖旭瞥了眼趙曦，“俗話說救命之恩定當湧泉相報，九王爺又是天之驕子，這條命價值不菲，九王爺又該如何報答？”
趙曦的指尖顫抖了下，沒再看廖旭。
轉眼過去了三日，宋婧心裏一直忐忑不安，芍藥端著剛熬好的藥走了過來，另一隻盤子裏是可口動人的蜜餞。
宋婧深吸口氣捏著鼻子將一碗藥喝完，眉頭擰的打結，芍藥立即遞上一隻蜜餞，許久嘴巴裏的苦澀才消散了。
一旁的丫鬟見狀緩緩低頭，她是親眼看見宋婧喝下藥的。
“公子。”芍藥一抬眸就看見了廖旭走來。
宋婧聞言順著黑影看去，鼻尖是淡淡的沁香，“廖公子。”
“走吧，帶你去見九王爺。”廖旭語氣依舊是溫和的，托盤上放著一件披風，芍藥識趣的拿起，披在了宋婧身上。
宋婧點點頭，一路跟著廖旭，廖旭配合著她的腳步走的異常緩慢，又親自攙扶著宋婧上了馬車。
“謝謝。”
廖旭輕笑，認真的看著宋婧，強壓著心底的酸澀，一路無言，大約半個時辰後，停下了馬車。
耳邊的風有些大，唿唿地吹著，不知上了多少個台階，宋婧走的有些吃力，廖旭一點也不著急，慢慢的走在身邊。
“我們是不是在城牆上？”宋婧問，“怎麽風這樣大……”
廖旭笑而不語，一眼看去能看見整個皇宮的景色，是皇宮最高的建築。
不一會就停住了腳步，廖旭低聲道，“去吧，九王爺就在前麵。”
聞到了熟悉的氣味，果然是他，連氣息都是一樣的。
“你要見我？”宋婧牙齒有些發顫，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沙啞，白皙的小臉越發的蒼白無力，身子搖搖欲墜。
很快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擁住了，宋婧一伸手忽然觸到一陣冰涼似鐵的東西，觸電一樣縮迴，耳邊卻傳來哐當似是兵器撞擊的聲音。
宋婧再次伸手，摸到了冰涼如拇指粗的鐵鏈，一雙大手被禁錮了，宋婧蹙眉不解，“這是怎麽迴事？”
“沒事。”趙曦輕聲道。
宋婧卻察覺了不對勁，疑惑的抬眸，趙曦將她的身子護在了身後，不一會兩個侍衛拽走了宋婧，大力地拽扯，讓宋婧驚唿出聲，掙紮不過惶惶不安的看向一處。
城牆上站著不少侍衛，其中一個座位上坐著明黃色身影，淡淡的舉著一盞茶，遞到嘴邊輕輕喝了小口。
緩緩才開口，“你倒是好福氣，竟尋了這樣的美人兒，我見猶憐讓人忍不住憐惜。”
明豐帝瞥了眼趙曦，“朕向來賞罰分明，不會牽連無辜，隻要你親自給華陽大長公主寫封書信，朕保證，不會傷害她一分一毫。”
說著明豐帝目光一轉，落在了旁邊的幾十個侍衛身上，“也不知這嬌滴滴的身子經不經得起折騰。”
趙曦目光一冷，緊盯著明豐帝，“卑鄙！”
明豐帝冷笑，“卑鄙？和你父皇比還差得太遠了！”
宋婧聽著心裏忽然湧起不詳的預感，察覺了氣氛的凝重，似是要尋廖旭，“廖公子，這是這麽迴事？”
廖旭看也不看宋婧一眼，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宋婧心裏咯噔一沉，不安籠罩在她周身，忽然反應過來，“你騙我！”
廖旭眼波未動。
“倒是個聰慧的女子。”明豐帝毫不吝嗇地誇讚。
宋婧聞言小臉雪白，嬌小的身子忍不住顫抖。
明豐帝瞥了眼趙曦，“你繼續做你的九王爺，朕絕不要你性命，就當宗帝將皇位傳給了齊王吧，你隻是個親王之子，繼續抗衡，對你沒有任何好處，而且徒增傷亡。”
趙曦的目光一直看著宋婧，宋婧的臉色忽然變了，身子不停地扭動著，緊緊咬著牙才不至於叫出聲。
“廖旭！”趙曦是從牙縫裏擠出的字，“你給她下藥！”
廖旭抬眸看了眼趙曦，“時間不多了，你若是點頭，或許宋姑娘就可以少吃苦頭，更何況你已經沒有退路了。”
宋婧身子一軟直接癱軟在地，許是藥效太猛，宋婧纖細雪白的指甲摳進牆縫裏，不一會磨破了皮，滲出點點血跡，看得出她很痛苦。
趙曦立即看向了明豐帝，“皇兄，醉生夢死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明豐帝蹙眉，趙曦目光犀利的看著明豐帝，“廖飄瀅……。”
明豐帝蹭的一下就站起來了，走到趙曦麵前，緊緊的抓住了趙曦領口處的衣裳。
“很不巧，廖飄瀅也中毒了，本王保證廖飄瀅現在受的苦，是她的千倍！”
就在此時，茉兒急匆匆的跑來，明豐帝緊擰著眉，“皇上，不好了，貴妃娘娘中毒了。”
趙曦嘴角勾起冷笑，廖旭瞳孔猛的一縮，緊盯著趙曦。
很快明豐帝的身子跟著晃了晃，麵色有些蒼白，意識漸漸模糊了，從懷裏掏出一粒丹藥服下，漸漸的才緩和了許多。
明豐帝看著趙曦的眼神寒徹骨，“解藥。”
“放了她！”
明豐帝冷笑，下頜一抬立即有兩個侍衛將宋婧扶起身，一把扯掉了宋婧的大氅，風一下子灌進了宋婧的脖子裏，宋婧卻覺得異常的涼爽，解了心底的煩躁。
撕拉一聲，宋婧身上的裙子被撕扯到肩處，趙曦手中拳頭緊握。
“我…。我沒事，是我害了你，你不要管我，他們都是騙子，不要相信……。”
宋婧用僅存的理智，撕扯著嗓子說，嬌小玲瓏的身姿在風中顫抖。
廖旭嗓子一緊，“皇上。”
趙曦冷笑，“既然皇兄這麽有把握，盡管一試，江山麽總歸是趙家的，至於那些不長眼的人，自然會受到懲罰！”
趙曦豁出去了，趙曦若死，明豐帝就會跟著死，另一半兵權的人再擁護一位新主子，那麽首當其衝倒黴的就是擁護過明豐帝的廖家！
廖旭千算萬算沒想到趙曦竟然藏了一手，將他的算盤全都打亂了。
“你敢？！”明豐帝分明看見了趙曦眼中的一抹猶豫，“別癡人說夢了，沒了廖飄瀅這個藥引子，朕依舊能解毒！”
趙曦勾唇，“既如此，皇兄何必這麽多年膝下無所出呢，皇兄既然如此篤定，倒不如一試？”
明豐帝徹底激怒了，趙曦迴眸看了眼廖旭，“放了她，以往的種種，本王可以既往不咎，否則本王要你整個廖家陪葬！”
陪葬兩個字觸動了廖旭的心弦，愣了好一會。
明豐帝冷笑，“繼續，朕要看看，心狠手辣的九王爺是如何親眼看著救命恩人當眾被辱的！”
現在一刻就是在賭誰的心軟，誰先開口，誰就輸了。
趙曦眼中閃現一抹痛苦之色，恨意十足，眼看著宋婧被兩個侍衛除掉衣裳，狼狽的掙紮，哭喊著。
“住……”
“九王爺，記得宋婧之前跟你說的話。”宋婧說完，廖旭就察覺到不對勁，想要阻止已來不及，隻見宋婧使出渾身的力氣，一把推開了兩個侍衛，一躍而上站在了城牆上，毫不猶豫的轉身跳下。
趙曦看見了，宋婧身上穿著那件錦絲衣，是趙曦送給她的，上麵抹了毒，是要宋婧以備不時之需留用的，今日宋婧就是穿著來的，可見她早就有所防備了。
廖旭摘抓了個空，手裏隻有裙角，而地下是一抹嫣紅色，觸目驚心。
宋婧決絕的跳下身影，讓眾人驚愕，趙曦愣住了。
明豐帝惱羞成怒的拔劍將那兩個癱軟在地的侍衛直接殺了，胸口上下不停起伏。
“廢物，一幫廢物！”
明豐帝劍指著趙曦，“交出解藥吧，朕可以既往不咎。”
趙曦渾身散發著怒氣緊盯著明豐帝，明豐帝忽然被趙曦的狠戾震懾了，忍不住後退兩步。
忽然不遠處有一隻風箏遠遠的飄來，末端係上了一根彩帶，趙曦嘴角露出嗜血的笑意，忽然閉上眼。
明豐帝手指著趙曦，“別以為真不敢殺你，六王之子沒有一個存活下來，誰還敢竄謀朕的江山不成！”
趙曦睜眼，緩緩靠近明豐帝，“有沒有繼承人又如何，殺吧，本王死了能拉著皇兄一起殉葬，也值了。”
明豐帝被趙曦眼中的恨意驚了下，往後退了幾步，忽然人群裏一聲大叫，砰的一聲倒下了，眾人迴頭望去，不知何時這裏布滿了弓箭手，前後圍堵，城牆上的侍衛接二連三的被殺，悄無聲息。
趙曦身後的城牆上不斷的跳出來人影，其中一人對準了趙曦手中鐵鏈狠狠一砍，鐵鏈應聲而碎。
那人露出容顏，單膝跪地，“微臣救駕來遲，請王爺恕罪。”
那人正是廖旭找了許久了陸旻！
“陸旻！”廖旭緊咬著牙，宮裏布置的密不透風，而陸旻又是從何處冒出來的？
“既然來了，朕送你們一起上路！”明豐帝招招手，立即湧出一批侍衛，但很快就有侍衛過來報信，“皇上，宮裏忽然出現了一大批黑衣人，寡不敵眾，侍衛已經快抵擋不住了，城門口也已經被封鎖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明豐帝斬殺，明豐帝赤紅了眼。
“陸旻！”明豐帝咬牙切齒。
陸旻從懷裏掏出消失許久的半塊兵符遞給了趙曦，“微臣等聽王爺指令，已將叛賊如數拿下。”
廖旭嗓子一緊，“兵符怎麽會在你手上？”
陸旻瞥了眼廖旭，廖旭忽然想明白了，“兵符根本就不在華陽大長公主手中！”
趙曦伸手接過兵符，看了眼明豐帝，“皇家的辛秘有很多，隻是你不知情罷了，多謝皇兄替本王管了多年江山。”
明豐帝緊捂著胸口，忽然仰天大笑，“是那條朕找了二十多年都沒找到的隧道救了你，輸了又如何，你又能坐穩皇位多久，不是一樣無子嗣麽，江山後繼無人！”
趙曦淡淡的瞥了眼廖旭，“皇兄，難道廖旭沒告訴你，本王的毒已經解了麽。”
明豐帝的笑戛然而止，不可思議的看著趙曦，又看了眼廖旭，廖旭臉色十分難看。
趙曦手裏緊握著侍衛遞來的弓箭，瞄準了明豐帝，明豐帝尚未察覺。
“皇兄，代本王去跟父皇問個好。”
明豐帝一迴頭，眼睛倏然放大，還沒來得及掙紮胸口處一陣劇痛，鮮血打濕了明黃色的黃袍，染成了嫣紅色。
“你！”明豐帝不可置信的看著趙曦。
趙曦手上又搭了第二根箭，“皇兄安心的去吧，本王會替皇兄好好照顧皇後的。”
說著明豐帝瞳孔瞪大，說不出一個字來，眼中恨意十足，死不瞑目，如同那日的虞子衍。
趙曦再次瞄準了廖旭，廖旭臉色慘白，緊張地咽了咽喉嚨，眼睜睜的看著明豐帝倒在自己的麵前。
趙曦偏了箭，鬆了手，又繼續搭箭，鬆手，來迴反複，每一箭都射中了那幾個侍衛，企圖對宋婧不軌的侍衛。
血染滿地，趙曦卻殺紅了眼，最後看向了廖旭。
廖旭站在城牆的最邊緣，身前身後都是血跡，數不清的人躺在腳底下，眼中流露出極度的不甘心，怔怔的看著趙曦。
“忘了告訴你，宋婧身上有毒，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了。”廖旭忽然看了眼城牆下綻放的一抹嫣紅，忍不住笑了，看著趙曦的目光隱含挑釁，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陸旻聽了這話氣的要罵人，太奸詐了。
趙曦勾唇，鬆了手，箭離弦如閃電一般射中了廖旭的大腿，廖旭悶哼一聲，臉色慘白，臉上卻掛著得意的微笑。
“箭。”趙曦語氣淡淡，手舉著攤在半空。
陸旻怔了下，“你瘋了。”
趙曦又拿著一支箭，再次鬆手，直接一箭射在了廖旭的肩頭，箭風淩厲，快如閃電，趙曦極力地壓著嘴角邊的血。
廖旭看見了，笑的更加燦爛，忽然這笑容就僵在了臉上，趙曦又搭上了第三支箭，直瞄向了廖旭的胸口處。
廖旭看見了趙曦的殺意，他是真的敢！
“你瘋了！”
趙曦勾唇，下頜一抬，衛七身邊站著一個人影，廖旭瞳孔猛的一縮，“憫生？！”
憫生走到趙曦身旁，目光謙卑，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白色瓷瓶，倒出一粒藥丸。
廖旭知道那是解藥，因為毒藥就是憫生親自製出的。
“唰！”趙曦鬆手，第三支箭直接插在了廖旭胸口處，廖旭死死的瞪著趙曦，咽不下最後一口氣。
趙曦扔了箭，極快的下了城牆，將披風蓋在了宋婧身上，緩緩抱著她的身子，還殘留著許些溫度。
若有來生，必將其奉做珍寶……
若有來生……
小丫鬟半信半疑的看著芍藥，嘲諷之意更甚，“九王爺？你說你們救了九王爺，九王爺可是天之驕子，你們……”
小丫鬟觸及宋婧那一張漂亮的容顏，嘴裏的髒話咽了下去，許是有所顧忌，便沒再與芍藥爭執，隻是眼睛不屑的瞪了眼宋婧，反正也是個瞎子。
“那又如何，救了了便是救了，你少在這裏狗眼看人低！”芍藥忍不住要上前，手腕卻被人抓住了。
“夠了。”宋婧緊拽著芍藥的胳膊，芍藥的怒氣這才消了不少，氣哼哼地迴到宋婧身旁。
小丫鬟似勝利般衝著芍藥撇撇嘴，芍藥胸口微微起伏，轉過頭沒再看她。
“這位姑娘，我的丫鬟不懂事，勞煩姑娘轉告你家主子一聲，多謝收留，我要迴去了。”
宋婧下意識的不想繼續在這裏呆著，身邊的丫鬟有不少，每日吃食也很精致，越是這樣宋婧心裏越是不安。
那日芍藥去摘菜，宋婧一個人在院子裏，忽然闖進來幾個人，是村東頭汪大媽的兒子，整日不學無術，二十多歲還未娶妻，村裏的姑娘見了他都躲的遠遠的。
那日也不知怎麽就尋來了，見到宋婧驚為天人，嘴裏說著汙言穢語，大意要娶了宋婧。
宋婧情急之下慌忙地跑了出去，但很快被抓住了，一陣拳打腳踢，宋婧孤單又無助緊抱著身子，心裏的恐懼升到了極點，鼻尖是一抹厭惡的味道，酒氣衝天。
後來一件大氅披在宋婧肩上，淡淡的沁香傳來，緊接著就聽見汪大媽兒子的慘叫聲，連連磕頭求。
一個溫潤的嗓音低聲細語的安撫宋婧的情緒，“沒事了。”
宋婧驚嚇過度又受了傷，很快失去了意識。
一覺醒來宋婧就在這陌生的地方，幸好芍藥還陪在身旁，一連好幾日都沒有任何動靜，隻有用膳時丫鬟會過來一趟。
小丫鬟瞥了眼宋婧，哼了哼，料定宋婧是故意耍手段，目的就是要見廖旭。
“宋姑娘，少爺這幾日忙著呢，無暇抽身。”
宋婧聽著扭頭朝著一個方向看去，她的眼眸很漂亮，清澈動人，隻可惜看不清東西，隻知隱約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
耳邊的鞭炮聲越來越小，漸漸安靜下來，宋婧乖巧的坐在那裏，不說話也不動彈，不知腦子裏在想什麽。
小丫鬟出門時忽然臉色頓住了，“少……”
廖旭一個淩厲的眼神，小丫鬟立即咽下嘴裏的話，忐忑的看著廖旭，不知剛才的話廖旭聽進去多少。
廖旭下頜一抬，“這幾日辛苦了，陌雨，帶下午好好獎賞。”
小丫鬟一聽頓時心花怒放，連連點頭，“多謝少爺。”
陌雨看清了廖旭眼中的冷意，點頭，立即帶著小丫鬟離開。
廖旭站在廊下許久，看著不遠處窗旁的嬌俏身影，越發的入了迷，怔了許久才道，“姑娘身子有些虛，迴頭給煎兩副藥要親自看著她喝下去，別耽擱了身子。”
語氣很淡，身邊的人聽了立即會意，“是。”
廖旭抬腳進了門，一抹黑影站在麵前，鼻尖是淡淡的沁香味道，自從眼睛看不太清，自從宋婧眼睛和嗓子壞了以後，鼻子和耳朵就靈敏了許多。
廖旭剛一湊近，宋婧就聞出來了，站起身，“謝謝你那日救了我。”
廖旭望著她波瀾不驚的眼眸，微微眨動，卻連一點倒影也瞧不見，可惜了這一雙明媚的眼睛。
“舉手之勞，不必客氣。”廖旭的聲音很溫柔，沒有一點殺傷力，坐在一旁看著宋婧，“對了，你的家在哪裏，村莊那裏是不能再住了，你一個人太危險了。”
宋婧怔了下，迷茫的想了許久，整個人像是被抽掉了力氣，搖了搖頭。
“要不要通知忠毅侯府，隻要九王爺去打個招唿，沒有人敢對你不敬，畢竟你是九王爺的救命恩人，若不是九王爺囑托，那日我也不會在那麽偏僻的地方找到你。”
廖旭的聲音很輕柔，帶著安撫的意味，真誠的令人毫不懷疑。
宋婧怔了下，“是九王爺拜托你來找我的嗎？”
廖旭淡淡嗯了一聲，眼睛一直盯著宋婧，“若非你照顧九王爺這一年，後果不堪設想，你一個弱女子在那麽偏僻的地方實在危險。”
宋婧有些疑惑，抿唇不語，耳邊的鞭炮聲再次響起，廖旭也聽見了。
“不好意思，打攪你休息了，今日是我妹妹出嫁的日子。”廖旭略帶抱歉地說。
宋婧對廖旭並沒有防備，而且廖旭還救過自己一次，聽著聲音接觸，更不像個壞人。
宋婧搖搖頭，忽然聽見極小的歎息聲，忍不住看向黑影方向，“廖姑娘為何要進宮呢？”
明明可以做九王妃，又為何嫁給皇上做貴妃呢，貴妃身份再高，說到底也隻是個妾。
良久歎息聲更重了，廖旭低聲道，“是九王爺變了心意，不願娶，不肯納妾，在太後娘娘院子裏跪了兩天兩夜，妹妹不忍九王爺為難……。罷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宋婧聽著也忍不住歎息，心裏麵微微一動，“曾在閨閣中就聽聞廖姑娘才華橫溢，貌美如花，原來也是個重情重義的性子，倒是九王爺辜負了廖姑娘的一片心意。”
宋婧對廖旭的話沒有半點懷疑，早就聽聞九王爺和京都幾位公子相處的極好，其中就有廖旭一個，所以宋婧相信了廖旭是九王爺派來照顧自己的。
“有緣無份罷了。”廖旭低著頭看了眼擺在廊下的幾盆花卉，綻放妖嬈奪目，絢爛迷人，卻不及麵前這位女子半分顏色。
“九王爺從小被太後娘娘管束的嚴厲，極少會反駁太後娘娘的意思，一年前九王爺大病一場，被太後娘娘送去了一處休養，九王爺趁人不備跑了出來，失足掉落湖中，大家整整找了他一年，就快把整個京都城掘地三尺了……”
說這話時廖旭的聲音有些顫抖，隱隱還有幾分怒氣，隻是被壓抑著。
宋婧沒有懷疑，因為趙曦的確是病的嚴重，指尖似乎還殘留著溫熱的氣息。
“廖公子，那是因為他病了，現在病好了沒事了，他會理解的，你不要跟他計較，他也很辛苦。”
宋婧似是要安慰廖旭，半空中伸出手做了個拍打的動作。
廖旭忽然怔住，瞳孔微微放大，好一會才緩和過來，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幸好宋婧看不見，否則就能察覺廖旭的異樣了。
“我怎麽會計較呢，這麽多年感情了。”廖旭嘴角邊突然升起一抹冷笑，手心裏的拳頭張張合合，
他說呢，總覺得哪裏有些奇怪，原來是裝的。
“那就好。”宋婧微微笑。
廖旭很快就被人叫走了，臨走前看著宋婧，“這兩日你先養好身子，九王爺給你找了兩個大夫治眼睛和嗓子，忠毅侯府還是別迴去了，九王府那麽大，不缺你的一席之地，等九王爺忙完了，我就送你過去。”
宋婧怔了下，然後點點頭，因為除此之外她已經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
昏暗的牢房裏，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趙曦睜開眼睛是一個長相很平淡的侍衛。
侍衛手裏端著食盒遞了過去，趙曦趁人不注意，抓住了食盒中的一張小紙條，打開一看，眼皮跳了跳，上麵隻有四個字，人去樓空。
那就是說宋婧不見了。
趙曦緊攥著手中的紙條，很快紙條就被湮滅，不一會耳邊有傳來腳步聲，這次是很多人腳步雜亂無章，步伐緩慢。
緊接著是一個身穿華服的女子在眾人的簇擁下緩緩走來，臉上帶著精致的妝容，整個人越發顯得高貴端莊。
正是新晉的廖貴妃。
廖飄瀅揮揮手，身後的人立即退後十幾步，廖飄瀅緩緩靠近牢房，慢慢蹲下身子。
趙曦沉默著，看不清情緒。
“曦哥哥，你別怪本宮，本宮也是迫不得已……”廖飄瀅臉上掛著糾結自責，眼眶微紅的看著趙曦，“太後娘娘已經病倒了，陸家幾個人鋃鐺入獄，本宮一定會跟皇上求情的。”
“本宮？你倒是適應的快。”趙曦忍不住嗤笑。
廖飄瀅小臉僵了下，而後又道，“曦哥哥，我……我也不想的，可是我能怎麽辦呢，還有一個月就是你的生辰了，別著急……”
趙曦看了眼廖飄瀅眼中的急切，演的還真挺像，隻是一時猜不透宋婧的事，廖飄瀅知不知情。
“曦哥哥，不管你怎麽誤會我，我都會一直站在你身邊，你需要什麽盡管告訴我，我就是豁出去性命也會幫你。”
趙曦聽著嘴角勾起一抹嘲諷，但很快消失不見了，疑惑的看著廖貴妃，廖飄瀅柔弱的看著趙曦，趙曦忽然態度軟了下來，好一會才看向了廖飄瀅。
“確實有件事需要你幫忙，如今本王出不去，但還有最後一絲希望。”
廖飄瀅聞言大喜，若能順利拿到另一半兵權，那就再也沒有後顧之憂了。
趙曦目光看了眼四周，廖飄瀅嗓子一緊，迫不及待地湊近了，趙曦忽然伸手拉了下廖飄瀅，廖飄瀅隻覺得手腕一麻，眉間緊蹙，正要低頭去看，耳邊傳來低沉的聲音，很快注意力就被吸引了過去。
“兵權在林家家主手中？”廖飄瀅怔了下，但很快點點頭，趙曦壓低了聲音，“本王被囚禁在這裏，林家暫且還不知曉，你隻需轉達即可。”
廖飄瀅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一定會傳達
的。”
說完廖飄瀅找了個借口離開了，一心沉浸在喜悅中，忘記了剛才的酥麻。
牢籠外站在明黃色的身影，廖飄瀅二話不說就把剛才的事告訴了明豐帝，絲毫沒有隱瞞。
“林家……”明豐帝動了動唇，目光閃現什麽，忽然伸手摸了摸廖飄瀅的秀發，“多虧了愛妃，愛妃辛苦了，快迴去吧。”
廖飄瀅故作嬌羞的點點頭，“能為皇上辦事，是臣妾的榮幸，臣妾告退。”
“皇上，廖大人有要事求見。”
明豐帝挑眉，然後點了點頭，離開了牢獄。
趙曦看著窗外的天越來越沉，壓抑的有些喘不過氣來，很快，一聲驚雷響起，乍亮的快要將天際撕成兩半，轉瞬又消失了。
不一會狂風襲來，暴雨將至，天色比以往更沉了。
趙曦指尖有些顫抖，緊眯起了眼眸，忽然耳邊響起了熟悉的聲音，趙曦頭皮發緊。
“快走！”
虞子衍身穿著侍衛衣裳，手裏還攥著一把鑰匙，正要扭動鎖。
趙曦蹭的一聲站起身，急切道，“快走！”
“我來救你出去。”虞子衍神色堅定。
趙曦一把握住了虞子衍手中的鎖，“馬上離開！”
虞子衍怔了下，或許是意識到了什麽，腳步後退了幾步，忽然門口處站著一個人，虞子衍眉頭緊皺。
廖旭的眼睛一直看著趙曦，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九王爺何必裝的這麽辛苦，既然身子恢複了，那就早說啊，省的大家都為你擔憂。”
說著廖旭目光一轉看向了虞子衍，虞子衍蹙眉，“為什麽，究竟哪裏對不起你了？”
廖旭見虞子衍這番模樣，笑了笑，“本來還不敢確定，如今你一來，我就確信宋姑娘說的是真的了，九王爺果然痊愈了，九王爺和貴妃娘娘說的林家也是假的吧，轉移視線罷了。”
虞子衍一臉警惕的看著廖旭，廖旭的注意力放在了趙曦身上，“說吧，陸旻在何處？”
趙曦緊抿著唇，手心有些顫抖，果然宋婧就在廖旭手中，是他忽略了，廖旭心思縝密，不會輕易相信了自己失憶的事。
趙曦一言不發。
廖旭忽然看了眼陌雨，“立即傳信給華陽大長公主，就說虞子衍在宮裏做客，暫時迴不去了，邀華陽大長公主進宮敘敘舊。”
“是！”
虞子衍緊咬著唇，哼了兩聲，“你助紂為虐早晚會有報應的！”
廖旭勾唇，“報應？你那位祖母手上沾染的鮮血還少麽，別談什麽仁義道德，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著想罷了，廖家若無皇上扶持，早就被你們打壓下去了，投靠你們，隻會肆無忌憚的對廖家索取，始終站在巔峰的也是你們，廖家又置於何地？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些自以為出身顯貴，處處高人一等的姿態，收起那副嘴臉吧。”
話鋒一轉，廖旭手指著趙曦，“而你更是一樣，先帝之子又如何，還不是一樣被人拿捏在手中，受盡淩辱，廖家不需要你的那點憐憫！”
廖旭眼中的得意之色收斂不住，第一次赤裸裸的敞開在趙曦麵前，“真是可悲，這世上竟連一個信任你的人都沒有，你放心，等請來了華陽大長公主，一切都結束了，我一定會給你一個痛快。”
趙曦眼眸渲染出一抹怒氣，緊緊的握著拳頭，冷冽極致的看著廖旭。
“區區一個陸旻又能改變什麽？”廖旭嘴角翹起嘲諷似的意味，“是在等著你親手培養的親羽軍的救援麽？”
趙曦目光一緊，廖旭笑，“親羽軍早在四年前就背叛你了，那個首領淩風是你一手提拔的，他，是我的人……而你，這次的計劃失敗了，我倒要看看高高在上的九王爺，是如何卑躬屈膝的！”
說完這番話，廖旭似是抒發了快感，得意極了。
趙曦許久沒恍過神來，這次計劃隻有三人知曉，除了自己和陸旻，剩下的就是淩風了，趙曦對淩風的信任不次於廖旭。
看著趙曦眼中的震驚之色，更加取悅了廖旭。
“如今就差華陽大長公主了，華陽大長公主一進京都，淩風立即會攻擊京都城，到時候九王爺逼宮的罪名可就落下了，再不慎出了什麽事……。”
廖旭有些激動，有些得意，以至於現在已經肆無忌憚了。
“你休想！”虞子衍忽然舉起手中的劍要刺向廖旭，廖旭身子往後靠了靠，臉色一變。
“虞子衍，住手！”趙曦聲音有些冷和顫抖。
話落之見撲哧一聲響，刀劍沒入虞子衍胸膛，是幾個侍衛一齊製服了虞子衍。
虞子衍身子晃了晃，嘴角露出微笑，緊盯著廖旭，“來之前我就沒想活著出去，祖母不可能上當的，你做夢！”
“虞子衍！”趙曦眼前是一片紅，血跡滴滴答答地流淌，虞子衍扭頭看了眼趙曦，張張嘴，卻發不出一個音來。
趙曦看見了，是對不起。
“不識抬舉！”廖旭有些氣急敗壞的看著虞子衍，虞子衍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這筆帳，本王記著了。”趙曦的聲音有些空曠，彎腰伸手透過欄杆覆在虞子衍的眼眸上，輕輕擦拭虞子衍嘴角邊的血跡。
廖旭卻是不以為然，甚至眼中還有濃濃的不屑。
“拖出去。”廖旭擺擺手，立即有兩個侍衛將虞子衍拖走。
臨走前廖旭瞥了眼趙曦，“俗話說救命之恩定當湧泉相報，九王爺又是天之驕子，這條命價值不菲，九王爺又該如何報答？”
趙曦的指尖顫抖了下，沒再看廖旭。
轉眼過去了三日，宋婧心裏一直忐忑不安，芍藥端著剛熬好的藥走了過來，另一隻盤子裏是可口動人的蜜餞。
宋婧深吸口氣捏著鼻子將一碗藥喝完，眉頭擰的打結，芍藥立即遞上一隻蜜餞，許久嘴巴裏的苦澀才消散了。
一旁的丫鬟見狀緩緩低頭，她是親眼看見宋婧喝下藥的。
“公子。”芍藥一抬眸就看見了廖旭走來。
宋婧聞言順著黑影看去，鼻尖是淡淡的沁香，“廖公子。”
“走吧，帶你去見九王爺。”廖旭語氣依舊是溫和的，托盤上放著一件披風，芍藥識趣的拿起，披在了宋婧身上。
宋婧點點頭，一路跟著廖旭，廖旭配合著她的腳步走的異常緩慢，又親自攙扶著宋婧上了馬車。
“謝謝。”
廖旭輕笑，認真的看著宋婧，強壓著心底的酸澀，一路無言，大約半個時辰後，停下了馬車。
耳邊的風有些大，唿唿地吹著，不知上了多少個台階，宋婧走的有些吃力，廖旭一點也不著急，慢慢的走在身邊。
“我們是不是在城牆上？”宋婧問，“怎麽風這樣大……”
廖旭笑而不語，一眼看去能看見整個皇宮的景色，是皇宮最高的建築。
不一會就停住了腳步，廖旭低聲道，“去吧，九王爺就在前麵。”
聞到了熟悉的氣味，果然是他，連氣息都是一樣的。
“你要見我？”宋婧牙齒有些發顫，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沙啞，白皙的小臉越發的蒼白無力，身子搖搖欲墜。
很快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擁住了，宋婧一伸手忽然觸到一陣冰涼似鐵的東西，觸電一樣縮迴，耳邊卻傳來哐當似是兵器撞擊的聲音。
宋婧再次伸手，摸到了冰涼如拇指粗的鐵鏈，一雙大手被禁錮了，宋婧蹙眉不解，“這是怎麽迴事？”
“沒事。”趙曦輕聲道。
宋婧卻察覺了不對勁，疑惑的抬眸，趙曦將她的身子護在了身後，不一會兩個侍衛拽走了宋婧，大力地拽扯，讓宋婧驚唿出聲，掙紮不過惶惶不安的看向一處。
城牆上站著不少侍衛，其中一個座位上坐著明黃色身影，淡淡的舉著一盞茶，遞到嘴邊輕輕喝了小口。
緩緩才開口，“你倒是好福氣，竟尋了這樣的美人兒，我見猶憐讓人忍不住憐惜。”
明豐帝瞥了眼趙曦，“朕向來賞罰分明，不會牽連無辜，隻要你親自給華陽大長公主寫封書信，朕保證，不會傷害她一分一毫。”
說著明豐帝目光一轉，落在了旁邊的幾十個侍衛身上，“也不知這嬌滴滴的身子經不經得起折騰。”
趙曦目光一冷，緊盯著明豐帝，“卑鄙！”
明豐帝冷笑，“卑鄙？和你父皇比還差得太遠了！”
宋婧聽著心裏忽然湧起不詳的預感，察覺了氣氛的凝重，似是要尋廖旭，“廖公子，這是這麽迴事？”
廖旭看也不看宋婧一眼，站在一旁沉默不語。
宋婧心裏咯噔一沉，不安籠罩在她周身，忽然反應過來，“你騙我！”
廖旭眼波未動。
“倒是個聰慧的女子。”明豐帝毫不吝嗇地誇讚。
宋婧聞言小臉雪白，嬌小的身子忍不住顫抖。
明豐帝瞥了眼趙曦，“你繼續做你的九王爺，朕絕不要你性命，就當宗帝將皇位傳給了齊王吧，你隻是個親王之子，繼續抗衡，對你沒有任何好處，而且徒增傷亡。”
趙曦的目光一直看著宋婧，宋婧的臉色忽然變了，身子不停地扭動著，緊緊咬著牙才不至於叫出聲。
“廖旭！”趙曦是從牙縫裏擠出的字，“你給她下藥！”
廖旭抬眸看了眼趙曦，“時間不多了，你若是點頭，或許宋姑娘就可以少吃苦頭，更何況你已經沒有退路了。”
宋婧身子一軟直接癱軟在地，許是藥效太猛，宋婧纖細雪白的指甲摳進牆縫裏，不一會磨破了皮，滲出點點血跡，看得出她很痛苦。
趙曦立即看向了明豐帝，“皇兄，醉生夢死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明豐帝蹙眉，趙曦目光犀利的看著明豐帝，“廖飄瀅……。”
明豐帝蹭的一下就站起來了，走到趙曦麵前，緊緊的抓住了趙曦領口處的衣裳。
“很不巧，廖飄瀅也中毒了，本王保證廖飄瀅現在受的苦，是她的千倍！”
就在此時，茉兒急匆匆的跑來，明豐帝緊擰著眉，“皇上，不好了，貴妃娘娘中毒了。”
趙曦嘴角勾起冷笑，廖旭瞳孔猛的一縮，緊盯著趙曦。
很快明豐帝的身子跟著晃了晃，麵色有些蒼白，意識漸漸模糊了，從懷裏掏出一粒丹藥服下，漸漸的才緩和了許多。
明豐帝看著趙曦的眼神寒徹骨，“解藥。”
“放了她！”
明豐帝冷笑，下頜一抬立即有兩個侍衛將宋婧扶起身，一把扯掉了宋婧的大氅，風一下子灌進了宋婧的脖子裏，宋婧卻覺得異常的涼爽，解了心底的煩躁。
撕拉一聲，宋婧身上的裙子被撕扯到肩處，趙曦手中拳頭緊握。
“我…。我沒事，是我害了你，你不要管我，他們都是騙子，不要相信……。”
宋婧用僅存的理智，撕扯著嗓子說，嬌小玲瓏的身姿在風中顫抖。
廖旭嗓子一緊，“皇上。”
趙曦冷笑，“既然皇兄這麽有把握，盡管一試，江山麽總歸是趙家的，至於那些不長眼的人，自然會受到懲罰！”
趙曦豁出去了，趙曦若死，明豐帝就會跟著死，另一半兵權的人再擁護一位新主子，那麽首當其衝倒黴的就是擁護過明豐帝的廖家！
廖旭千算萬算沒想到趙曦竟然藏了一手，將他的算盤全都打亂了。
“你敢？！”明豐帝分明看見了趙曦眼中的一抹猶豫，“別癡人說夢了，沒了廖飄瀅這個藥引子，朕依舊能解毒！”
趙曦勾唇，“既如此，皇兄何必這麽多年膝下無所出呢，皇兄既然如此篤定，倒不如一試？”
明豐帝徹底激怒了，趙曦迴眸看了眼廖旭，“放了她，以往的種種，本王可以既往不咎，否則本王要你整個廖家陪葬！”
陪葬兩個字觸動了廖旭的心弦，愣了好一會。
明豐帝冷笑，“繼續，朕要看看，心狠手辣的九王爺是如何親眼看著救命恩人當眾被辱的！”
現在一刻就是在賭誰的心軟，誰先開口，誰就輸了。
趙曦眼中閃現一抹痛苦之色，恨意十足，眼看著宋婧被兩個侍衛除掉衣裳，狼狽的掙紮，哭喊著。
“住……”
“九王爺，記得宋婧之前跟你說的話。”宋婧說完，廖旭就察覺到不對勁，想要阻止已來不及，隻見宋婧使出渾身的力氣，一把推開了兩個侍衛，一躍而上站在了城牆上，毫不猶豫的轉身跳下。
趙曦看見了，宋婧身上穿著那件錦絲衣，是趙曦送給她的，上麵抹了毒，是要宋婧以備不時之需留用的，今日宋婧就是穿著來的，可見她早就有所防備了。
廖旭摘抓了個空，手裏隻有裙角，而地下是一抹嫣紅色，觸目驚心。
宋婧決絕的跳下身影，讓眾人驚愕，趙曦愣住了。
明豐帝惱羞成怒的拔劍將那兩個癱軟在地的侍衛直接殺了，胸口上下不停起伏。
“廢物，一幫廢物！”
明豐帝劍指著趙曦，“交出解藥吧，朕可以既往不咎。”
趙曦渾身散發著怒氣緊盯著明豐帝，明豐帝忽然被趙曦的狠戾震懾了，忍不住後退兩步。
忽然不遠處有一隻風箏遠遠的飄來，末端係上了一根彩帶，趙曦嘴角露出嗜血的笑意，忽然閉上眼。
明豐帝手指著趙曦，“別以為真不敢殺你，六王之子沒有一個存活下來，誰還敢竄謀朕的江山不成！”
趙曦睜眼，緩緩靠近明豐帝，“有沒有繼承人又如何，殺吧，本王死了能拉著皇兄一起殉葬，也值了。”
明豐帝被趙曦眼中的恨意驚了下，往後退了幾步，忽然人群裏一聲大叫，砰的一聲倒下了，眾人迴頭望去，不知何時這裏布滿了弓箭手，前後圍堵，城牆上的侍衛接二連三的被殺，悄無聲息。
趙曦身後的城牆上不斷的跳出來人影，其中一人對準了趙曦手中鐵鏈狠狠一砍，鐵鏈應聲而碎。
那人露出容顏，單膝跪地，“微臣救駕來遲，請王爺恕罪。”
那人正是廖旭找了許久了陸旻！
“陸旻！”廖旭緊咬著牙，宮裏布置的密不透風，而陸旻又是從何處冒出來的？
“既然來了，朕送你們一起上路！”明豐帝招招手，立即湧出一批侍衛，但很快就有侍衛過來報信，“皇上，宮裏忽然出現了一大批黑衣人，寡不敵眾，侍衛已經快抵擋不住了，城門口也已經被封鎖了……”
話還沒說完，就被明豐帝斬殺，明豐帝赤紅了眼。
“陸旻！”明豐帝咬牙切齒。
陸旻從懷裏掏出消失許久的半塊兵符遞給了趙曦，“微臣等聽王爺指令，已將叛賊如數拿下。”
廖旭嗓子一緊，“兵符怎麽會在你手上？”
陸旻瞥了眼廖旭，廖旭忽然想明白了，“兵符根本就不在華陽大長公主手中！”
趙曦伸手接過兵符，看了眼明豐帝，“皇家的辛秘有很多，隻是你不知情罷了，多謝皇兄替本王管了多年江山。”
明豐帝緊捂著胸口，忽然仰天大笑，“是那條朕找了二十多年都沒找到的隧道救了你，輸了又如何，你又能坐穩皇位多久，不是一樣無子嗣麽，江山後繼無人！”
趙曦淡淡的瞥了眼廖旭，“皇兄，難道廖旭沒告訴你，本王的毒已經解了麽。”
明豐帝的笑戛然而止，不可思議的看著趙曦，又看了眼廖旭，廖旭臉色十分難看。
趙曦手裏緊握著侍衛遞來的弓箭，瞄準了明豐帝，明豐帝尚未察覺。
“皇兄，代本王去跟父皇問個好。”
明豐帝一迴頭，眼睛倏然放大，還沒來得及掙紮胸口處一陣劇痛，鮮血打濕了明黃色的黃袍，染成了嫣紅色。
“你！”明豐帝不可置信的看著趙曦。
趙曦手上又搭了第二根箭，“皇兄安心的去吧，本王會替皇兄好好照顧皇後的。”
說著明豐帝瞳孔瞪大，說不出一個字來，眼中恨意十足，死不瞑目，如同那日的虞子衍。
趙曦再次瞄準了廖旭，廖旭臉色慘白，緊張地咽了咽喉嚨，眼睜睜的看著明豐帝倒在自己的麵前。
趙曦偏了箭，鬆了手，又繼續搭箭，鬆手，來迴反複，每一箭都射中了那幾個侍衛，企圖對宋婧不軌的侍衛。
血染滿地，趙曦卻殺紅了眼，最後看向了廖旭。
廖旭站在城牆的最邊緣，身前身後都是血跡，數不清的人躺在腳底下，眼中流露出極度的不甘心，怔怔的看著趙曦。
“忘了告訴你，宋婧身上有毒，我若死了，你也活不了。”廖旭忽然看了眼城牆下綻放的一抹嫣紅，忍不住笑了，看著趙曦的目光隱含挑釁，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陸旻聽了這話氣的要罵人，太奸詐了。
趙曦勾唇，鬆了手，箭離弦如閃電一般射中了廖旭的大腿，廖旭悶哼一聲，臉色慘白，臉上卻掛著得意的微笑。
“箭。”趙曦語氣淡淡，手舉著攤在半空。
陸旻怔了下，“你瘋了。”
趙曦又拿著一支箭，再次鬆手，直接一箭射在了廖旭的肩頭，箭風淩厲，快如閃電，趙曦極力地壓著嘴角邊的血。
廖旭看見了，笑的更加燦爛，忽然這笑容就僵在了臉上，趙曦又搭上了第三支箭，直瞄向了廖旭的胸口處。
廖旭看見了趙曦的殺意，他是真的敢！
“你瘋了！”
趙曦勾唇，下頜一抬，衛七身邊站著一個人影，廖旭瞳孔猛的一縮，“憫生？！”
憫生走到趙曦身旁，目光謙卑，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白色瓷瓶，倒出一粒藥丸。
廖旭知道那是解藥，因為毒藥就是憫生親自製出的。
“唰！”趙曦鬆手，第三支箭直接插在了廖旭胸口處，廖旭死死的瞪著趙曦，咽不下最後一口氣。
趙曦扔了箭，極快的下了城牆，將披風蓋在了宋婧身上，緩緩抱著她的身子，還殘留著許些溫度。
若有來生，必將其奉做珍寶……
若有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