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以閑眼裏閃過詫異,開口,“你怎麽來了?”


    說著拉過端慧的小手,帶她坐到涼席上,繡扇輕輕搖曳,幽幽的檀香縈繞,“這時候不在你院子裏午睡,上本宮這來幹什麽?”


    言語間閉口不言剛才她和沈妡的談話。


    這幾年,江以閑越發的疼愛這個小姑娘了,明明知道這姑娘不像是表麵上的那樣單純可愛,明知道她不僅僅是古靈精怪而已,卻還是因為那一絲若有似無的很淡很淡的熟悉感,讓自己對她狠不下心來。


    四年養個孩子,再如何也有幾分母女情誼了。


    這原本是端慧以往極喜歡的氣息,此時卻讓她眼裏的暴虐越來越盛。


    一把按下江以閑手裏的繡扇,“你想讓江家支持三皇子為登基?”


    江以閑鬆開青玉扇柄,也不說話,表示默認了。


    “你還想讓三皇子認你為母親?讓她叫你母後?”端慧的言語甚是平靜,隻是看著江以閑道,“那三皇子搬到了鳳藻宮裏,我是不是就得騰出地兒來,給我的好弟弟啊?”


    養子年幼,若是江以閑抱養了三皇子,三皇子是必須得送到鳳藻宮的。


    “這是什麽話?”江以閑看了沈妡一眼,見她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隨即又道,“誰敢讓你搬出鳳藻宮?”


    端慧聽了這話,委屈至極,連帶著聲音裏都帶著哭腔,可憐又可愛,“那你和這女人在謀劃什麽?”


    又指著默不作聲的沈妡說,“她能給你的,我也能給你!”


    沈妡一直知道端慧公主不喜歡自己甚至帶著點厭惡,而她一直看在皇後的麵子上,對端慧公主多有忍讓照顧,饒是如此,她也沒有想通這莫名而來的厭惡是為何。


    直到剛才,她才明白······


    端慧公主對皇後娘娘的占有欲未免也太強了······


    沈妡本就是聰明人,心細如發,一直以來,端慧把自己的感情藏得很好,這一次,情緒激動之下,自然教沈妡給察覺了。


    “公主,本宮的皇兒能給的,你未必給得起!”沈妡道。


    她猜到了端慧公主的打算,一個女子肖想的不僅有她的養母,還有皇位。


    膽子還真不是一般的大。


    端慧公主乃皇帝心尖尖上的寶貝,縱觀多年,寵愛尤勝往昔,若是皇子,好好謀劃一番,那皇位定然如同探囊取物。


    可是端慧公主偏偏是女子,頂多是嫁個有實權的駙馬,藩地萬頃罷了,自古可沒有女人當皇帝這一說,時人對女子多有優容,沒有多少規矩束縛,可是要想當皇帝還是異想天開了點。


    端慧轉過頭,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輕蔑的上下打量了沈妡一眼,把玩著手裏的繡扇,“妘昭儀,三皇子,未必能成氣候!”


    沈妡笑道,“有皇後娘娘幫襯,我和娘娘的孩子自然是紫氣東來、萬方朝拜。”


    這話說得極為曖昧,一下子就觸了端慧攻公主的逆鱗。


    妘昭儀一直都懂語言的藝術,隻消將眼前這個小姑娘激怒,讓皇後娘娘察覺到她的心思,這公主自然就沒有什麽可能了。


    養母和養女,不說同為女子,就是輩分都夠皇後娘娘徹底疏遠她了。


    沈妡的算盤打得極好,以她古人的身份動不得端慧公主,自然要從皇後娘娘這讓端慧知難而退,可是她卻不知道,江以閑可不是古代人。


    端慧眨眨眼,看著斜倚在一邊默不作聲的皇後娘娘,道,“這是你的打算?”


    她的聲音很輕,像是輕到了骨子裏,可偏偏江以閑能聽的清清楚楚。


    一下子就心疼了。


    到底是養了四年的姑娘。


    從三年前,江以閑便察覺到,端慧公主的野心不僅僅是當一個富貴閑人。


    一開始她還以為端慧是想掌握點實際權利,讓她婚後也不至於被欺負了去,估計是因為幼年受罪的原因,江以閑低估了端慧的野心,她要的可不僅僅是一“點”權利,她要的是這萬裏河山,要的是頂著所有言官的口誅筆伐,當這自古以來都沒有的女皇帝!


    江以閑察覺了,可是沒有絲毫介入,沒有幫助,也沒有阻止,大有看著你怎麽玩的意思。端慧也絲毫不曾有試圖和江以閑打感情牌、拉攏江家的意思,隻是自己和謀士謀劃,打定主意了要鼓著氣想做出一番事業來給自己的母後看。


    這像是一個心照不宣的秘密,隻有她們兩個人知道的秘密。


    卻不想,什麽秘密都隻是端慧的一廂情願、自作多情,人皇後娘娘早就物色好了人選,壓根沒看上自己!


    江以閑也可以說服江家支持端慧,可是這樣的風險實在太大。


    一旦失敗,江家滿門抄斬倒是小事,她的係統任務可就徹底沒有著落了。


    完不成任務,江以閑或許會被直接抹殺,也有可能會被踢出這個世界。


    無論是那一種可能,都是江以閑不想看到的。


    若是皇位與係統任務沒有牽扯,江以閑說什麽都會幫自己養了四年的額小孩的,就算賠上她的所有也無妨。


    江以閑握著端慧的小手,“沒有誰會取代你的位置,鳳藻宮永遠是你的家。”


    “那你住在鳳藻宮嗎?”端慧問。


    “住。”江以閑答。


    “如此便好。”端慧原本還委委屈屈的小臉,瞬間笑靨如花,轉過頭,竟絕口不提剛才那茬,言語間竟將剛才的火藥味甩之腦後了一樣,笑吟吟的看著沈妡說,“昭儀娘娘,什麽時候端慧想見見昊兒弟弟呢!想來幾個月沒見,有長壯實了吧。”


    沈妡悠悠的與她尤帶寒芒的眸子相交,道,“昊兒年紀還小,端慧公主有心便是了。”


    這姑娘變臉的速度可真快。


    端慧隻是笑了笑,沒有說話,又轉過頭,把手裏的繡扇放迴江以閑的手上,指尖輕輕擦過她的手心,道,“母後想怎麽做,便怎麽做的,兒臣先去溫書了。”


    這幾年,皇帝對她的功課越發的嚴格了,就像是必須得壓壓她的野性,將她教養成琴棋書畫養養信手拈來的才女一樣。


    是以,平日裏,端慧便是個忙綠人。


    江以閑點點頭,替小姑娘理理衣衫,臉上盡是慈和,道,“別累著了,什麽事都緊著自己的身子。”


    “兒臣知道了。”端慧甜甜的笑了,眼咕嚕一轉,俯身想去拿江以閑身側的繡扇,卻不料溫熱的嘴唇擦過她的臉頰,端慧像是毫無所感似的,大眼睛彎成了月牙,“母後把這扇子送給兒臣吧。”


    江以閑一愣,臉頰的餘溫還未散去,看著端慧稚嫩單純的樣子,張張嘴,“好。”


    難得看到江以閑這樣呆愣的一幕,端慧又笑了,舔了舔嘴唇,盯著自己母後的紅唇道,“那就說好了,以後,就是兒臣的了。”


    說完,還不等江以閑反應,轉身,輕飄飄的瞥了沈妡一眼,嘴唇上揚,不疾不徐地出了內室。


    竹紗簾伴著微風輕輕搖曳,像是風姿綽約的女子,正踏著竹葉緩緩離去。


    江以閑一迴過神,便看見自己新找的盟友,正眼神複雜的望著自己。


    記憶中,女主大人可從來沒有這樣看過自己。


    “怎麽了?”江以閑裝作什麽也沒發生的樣子,看著沈妡道,“可是介意端慧?”


    也是,任誰商量大計正是興頭處,突然冒出個人來攪局,心裏恐怕都有點疙瘩。


    “端慧公主就是這樣的脾氣,妘昭儀大可不必介意,若是你主意有變,本宮也不是個小氣的。”


    不到萬不得已,江以閑不想放棄這麽一個盟友,畢竟是這個世界的大氣運者,江以閑與之合作,多少心裏都有些底。


    可是,沒了合作也無妨,大不了重新找一個皇子而已,最多就是麻煩些罷了。


    沈妡深吸一口氣,從繡墩上站起身,跪下道,“為娘娘馬首是瞻。”


    她了解皇後娘娘,娘娘一緊張,就會多說幾句。


    她剛才,都看到了。


    不得不看到,那個親吻是端慧公主故意做給她看的。


    如此親昵······


    ————————————


    江以閑骨子裏一直是一個雷厲風行的人,無論表現的有多懶散,她始終不願意將事情積壓至後麵。


    是以,乘著沈妡走後第二天便是初一的機會,江以閑便讓人遞了封信,傳到了日理萬機四年都沒有踏足鳳藻宮的皇帝桌案上。


    大意是想請皇帝到鳳藻宮一敘,言語裏倒有點悔過的意思。


    有些男人都喜歡女人先低頭,古代的皇帝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再加上江家這幾年也像是學乖了一樣,朝堂上不再有什麽明顯的動作了,皇帝也就願意賣江家這個麵子。


    果不其然,皇帝一見到江以閑的手書,便迴了道:晚間上鳳藻宮用膳。


    這廂,鳳藻宮的江以閑毫不意外的得知了皇帝的意思,揮退了小太監,忍不住嗤笑了一聲。


    皇帝根本就從來沒想過,讓江家女懷有龍嗣,給一個沒有改宗譜的公主還可以,抱養一個皇子,那就是萬萬不可能的了。


    萬萬不可能?


    可是江以閑就是有辦法讓皇帝改口。


    這個世界的任務點兌換,江以閑可還留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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