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新年眉頭一皺,是晚上忘記鎖門了?還是剛出去不久?他疑惑的直接進門,整個一樓靜悄悄的。他有些擔心的放輕腳步慢慢的捋著樓梯上樓去,悄無聲息的摸上二樓對他來說是小菜一碟。


    樓上也靜悄悄的,但是能聽得見輕微的唿吸聲。賀新年還是第一次進陸尚的房間,一上樓梯就見滿屋子的書籍,靠牆的地方都是書架,屋子中間放置著一張大大的梨花木的老式書桌,上麵擺滿了各種字帖書本以及文房四寶,地上鋪的是地板,臨街是一扇扇的木質窗戶,昨晚上下雨的關係,關的緊緊的。房間裏東西雖多顯得有些亂,但是特別有人味。


    不像他們家的氣氛,沒有那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感。賀新年也是出身書香世家,家教特別嚴,連家裏的擺設都嚴肅的顯得特別沒有人情味。再往裏一間就是陸尚的臥室了,兩間房的格局是一樣的,隻不過這間地上鋪的是地毯,書架還是一點沒少,就多了一張睡覺的床和一個衣櫃。


    賀新年走近一看,雕花的老式木床上掛著淡綠的帷幔,被子都是素淨的白色,徐再思靠外,睡的正香,他昨晚上熬到後半夜才勉強睡著,這會還沒醒呢!陸尚在裏麵也安靜的睡著,沒人叫的話他可以睡上一天。


    兩人唿吸清淺,睡相都不醜,徐再思仰臥著,陸尚側著身子頭抵在徐再思肩膀上。不知為什麽,賀新年看見這一幕心裏就很不爽,他臉色不好看起來,沒等他上前將人叫醒,陸尚忽然睜開的眼睛手伸到枕頭底下摸出一把匕首,拔了刀鞘將刀倒握在手,同時另一手護住徐再思低聲喝問:“誰?”


    賀新年眼睛一眯,不錯,還挺警覺。


    陸尚明明感覺到有人但是對方又不說話,這時,徐再思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一睜眼睛就先看到杵在床邊的賀新年還以為自己睡花了眼就疑惑的道:“賀隊?”


    嗯,賀新年應了一聲,心裏暗罵,這個白癡,讓他來照顧個人,他可倒好,本末倒置了。


    陸尚一聽賀新年出聲立刻就鬆了口氣,迴身仰躺在床上不滿的嘀咕道:“擾人清夢的擾人清夢!應該拉出去砍了!”


    “起來,我請你們兩個去吃飯。”賀新年上前奪過陸尚手裏的匕首,用手試了試還挺鋒利,他讚許的點點頭,歸刀入鞘。


    “我不去。”陸尚睡意正濃,直接一口拒絕。往床裏一滾一頭紮進被子裏,他眼睛看不見之後就那裏都不想去。徐再思這個時候已經到樓下去洗漱了,樓上現在就剩下他們兩個人。


    他臨下去之前將窗戶都打開了,涼風習習,吹動帷幔,陸尚藏在被子裏隻露出一隻裹著睡褲的腳,他站在床邊看著,可能是風吹得太舒服了吧?這一幕賀新年很久之後都一直記得。他當兵的時候看過很多人的腳,大的小的,白的黑的,可誰也沒有陸尚這隻看著好看。


    他發了一會呆,迴過神來看陸尚不為所動,就知道跟他廢話也沒有用,直接上前,長臂一伸連人帶被子一起拽過來。


    這種掀被子就好比拆禮物的興奮感是怎麽來的?賀新年三下兩下的從被子裏將陸尚翻了出來,他動作不怎麽溫柔,將人家t恤領子都拽歪了,白皙精致的鎖骨露在外麵看的他心中一悸,為了掩飾這種感覺他十分霸道的拽著陸尚的衣領說:“不去不行。”


    這兩人在家裏待得都快發黴了。


    徐再思拿著擰好的熱毛巾走上樓第一眼就看見他們隊長在□□陸尚,趕緊上前去解救,“賀隊別生氣,他要醒一會兒的。”每天都這樣,對於陸尚這個起床困難戶他已經完全掌握了他的脾氣,扶著陸尚的肩膀就輕車熟路的幫他擦臉。


    要不說,人的懶惰都是慣出來的呢!陸尚隻有在小時候受過這樣的待遇,長大了就完全自理的,隻有在生病的時候他師兄才會這麽無微不至的照顧他。所以仗著眼睛看不見就心安理得的接受。要是給徐再思這個半路出家的保姆打分的話,一百分徐再思能得九十九,不愧是三好學生。


    賀新年在一旁看的火大,他在陸戰隊裏早已經養成了雷厲風行的做派,看陸尚懶洋洋跟沒骨頭似的,就蹙著眉,不滿的道:“給你五分鍾。”


    十五分鍾後,陸尚一臉不滿的帶著個墨鏡和徐再思坐在賀新年車上。


    “想吃什麽?”賀新年迴頭努力的拿出耐心來,就當這兩個都是小孩子好了。


    “烤肉。”陸尚一撇臉,徐再思也跟著點頭,表示這位現在是祖宗一切他說了算。


    “去哪吃?”


    “最貴的!”陸尚一臉老子要狠宰你一頓的表情,恨不得一頓飯就把賀新年吃破產了。


    賀新年點頭,一臉不怕你有要求,就怕你沒要求的表情。當即驅車去了市裏最高檔的連城酒店。


    連城酒店在l市算得上是為數不多的四星級酒店之一了,集住宿娛樂餐飲於一身,尤其是這裏的巴西烤肉和海鮮煲最為出名。當賀新年將車停到連城的停車場的時候,徐再思還在震驚中,這地方他一次也沒來過,但是聽說超貴的!


    他看賀新年一臉習以為常,而陸尚則是老子看不見就感受不到這排場的坦然開宰心態,在心中咆哮,吃個飯而已用得著這樣嗎?這兩人一個土豪一個敗家子,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讓人無語了。


    三人一起到了五樓的餐廳,這餐廳的布置很有大不列顛範,燈火輝煌的大吊燈,一排排鋪著雪白桌布的圓桌,桌上點綴著時下的鮮花,餐具都是西式的,大廳裏已經坐了不少客人各自的談笑風生。


    不時的有服務生推著烤好的肉各處送餐,三人落座之後,立刻就有服務生過來先上了檸檬水,然後問他們需要什麽酒水,賀新年點了一瓶白葡萄酒,他就禮貌的下去了。陸尚什麽也看不見但是聞得到味道,烤肉的香氣撲鼻而來,他有些著急的拉了拉徐再思的衣袖,“餓了!”


    賀新年看他毫不掩飾的急切表情嘴角竟然隱隱的勾起一抹笑來,幸虧陸尚看不到,不然還以為他瘋掉了。正好這個時候服務生推著一塊烤得鮮嫩多汁的小羊排過來,賀新年要了一塊切了送到陸尚嘴邊,徐再思都來不及阻止就見陸尚先聞了聞味道,然後就挪開距離皺著眉頭一撇臉,十分幹脆的道:“我不吃!”這一定是那麵癱遞過來的!


    這是羊肉他不吃!徐再思知道的!


    徐再思就見賀新年的臉以看得見速度迅速黑掉,隻好打圓場道:“他不吃羊肉也不吃海鮮,嗬嗬。”陸尚真的很好養啊,太貴的東西人家根本就不吃,竟然嫌棄海鮮有異味?


    賀新年臉色這才緩和下來,心說都餓成這樣了還挑挑揀揀,看來還是不夠餓。


    這邊徐再思忙切了一塊雞肉喂給了陸尚,唔~陸尚一邊嚼著肉一邊讚道:“好好吃!還要!”他語氣輕快對待徐再思和賀新年的態度截然不同,老實說他是有些故意的給賀新年添堵,誰叫他總是以自我為中心了!連請人吃個飯都態度強硬!


    陸尚雖然什麽也看不到,但是吃的很開心,完全把賀新年給忽略了,麵向徐再思的方向像是小燕子一般的長著嘴巴等著投喂。賀新年有些挫敗,明明是他請客吃飯,雖然是把人硬拉出來的,但是既然都吃的這麽開心了就別計較初衷了唄?


    直到徐再思去洗手間,他才有機會切了一小口豬排投喂過去,這才心滿意足。賀新年懷疑他是精神不正常了才會特別在意這種事,陸尚吃的差不多了,伸手去拿裝水的杯子。賀新年看他摸摸索索的樣子心裏有些不舒服,將杯子遞到他手上,看著陸尚低眉順眼的喝水,心裏想著他的眼睛什麽時候才能好啊?真是懷念他活蹦亂跳氣死人的時候。


    這已經過了一周了,陸尚的眼睛不像剛開始的時候跟滴了墨似的黑,但是依然像是在眼睛上蒙了一層薄膜似的。這就說明徐再思還要繼續和他住在一起,這家夥太會伺候人,幾天的功夫就和陸尚這麽親密了。賀新年有些吃味,心裏暗暗琢磨怎麽能插一腳進去。


    可他卻沒有細想想他插一腳進去幹什麽?不知不覺間他竟然沒在意自己對陸尚的態度已經達到了不容忽視的程度了!對他這麽過度關注,難道他喜歡男人?賀新年被這個想法雷到了,同時也有些拿不準自己的想法了。


    他從小家教極嚴,打他會說話開始人生就沒停止過學習,他母親賀蘭立誌要把他培養成賀家的典範。他沒有興趣當花瓶,直到他一意孤行的進了部隊,才算是擺脫了這種永無止境的生活。一直以來他對女人的印象都停留在他母親的形象裏,高貴冷豔,時時刻刻的端著架子,處處都要彰顯自己高人一等。再說他唯二接觸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妹妹了,而他妹妹,賀新年隻能用兩個字形容,奇葩。


    賀新年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倒是陸尚活的很率性,讓他覺得很有興趣。


    正在他心緒不寧胡思亂想之際,就聽後麵幾桌忽然爆發出一陣尖叫聲,啊~~啊~


    整個餐廳的人都看了過去,他們的位置靠近門口,這一下將所有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裏。就見圍觀群眾裏爆發了一陣更大的驚唿聲,伴隨著尖叫人們紛紛散開不顧形象的當場嘔吐起來。


    陸尚側著耳朵細聽,就聽見混亂的人群中有一個女人的聲音特別明顯特別驚恐的大叫,有耳朵!肉裏有人耳朵嘔~話說到一半就停頓了。陸尚臉色十分難看的轉迴來對著賀新年的方向一字一句惡狠狠的道:“你真是我的災星!”


    吃個飯都能遇到這種情況,你真是衰到沒朋友!


    陸尚強忍著自己不去想,為了壓製胃裏翻江倒海的感覺開始猛喝水,水喝完了就慌不擇路的拿起手邊的白葡萄酒。賀新年忙起身就要過去看,離開之前叮囑他不要動。


    陸尚心裏吐槽,小爺什麽都看不見還能瞎動什麽?多此一舉!


    徐再思從洗手間迴來就見餐廳裏亂成一團,見自家隊長在那裏就下意識的湊了上去,就見賀新年拿著叉子在一個盤子上撥弄了幾下,一個人耳朵就完完整整的露了出來。他當即就覺得胃裏一陣翻湧,平時屍體是看了不少,但是從沒在自己剛吃過飯的餐廳裏看見,而且還有可能大家都沾光了。誰知道剛才吃的肉裏麵有沒有人類的其他組織?


    這麽一想,徐再思可真忍不住了直接跑迴衛生間去吐了。


    不提這裏慌亂的情況,後邊經理室裏,一個穿著黑色t恤的青年一邊收起電腦,一邊道:“好了,要是再有問題就打給我,隨叫隨到。”


    旁邊穿著西裝別著餐廳經理銘牌的男人高興的一拍著青年肩膀,“太好了楚原,幫了我大忙了!改天請你吃飯!”


    楚原有些不習慣的躲開肩膀上的手點點頭,背著電腦包就往出走,他是專門維護網絡的技術員,今天來幫王傑的忙。這個王傑以前是他學長,現在混得不錯在連城酒店當餐廳經理。


    王傑熱情的往出送楚原,兩人剛出門口,一個服務員就慌慌張張的跑來,王傑先板起臉來訓道:“怎麽教你的?慌裏慌張的像什麽樣子?”


    小服務員被訓了一頓顧不上抱屈幾乎快要哭出來了,拉著王傑結結巴巴的叫道:“經理不好了!客人在食物裏吃到人耳朵了!”


    什麽?王傑被震得有些站不住,爆出這種事他這個餐廳經理恐怕就做不下去了。當下也顧不上楚原了急急忙忙的就往前廳裏跑,什麽形象啊,禮儀啊都不顧了。


    楚原搖頭笑了笑,自私的人,遇到事情隻會先想到自己。他繼續往出走,最近不知道怎麽了,總是對自己晚上做的事沒有印象。第二天起床就完全不記得自己前一天晚上都幹了什麽,東西放的位置都不對,他有些擔心,甚至懷疑過自己是不是夢遊,但是去醫院檢查身體方麵又很正常,並沒有別的不適。


    他低著頭背著包沿著餐廳的迴廊往門口走,表情冷漠的往餐廳中掃了一眼,這裏麵慌亂的人群對他來說就好像是另一個世界一樣。可就這無意中的一眼讓他看見一個人,那個人靜靜的坐在那裏,與滿餐廳驚慌失措的人群格格不入。


    他垂著眼睛,相貌俊秀,頭發烏黑,脖頸修長,就這一眼楚原就挪不開目光。他表情茫然的站在那裏,很清楚自己不認識這個人,但是看著他卻好像認識了他幾百年一樣。那麽的熟悉,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楚原甩甩頭,在次定格的表情卻是陰鷙而無情的。


    他看著那熟悉的臉,冷冷一笑徑直走過去,拉開椅子直接坐在他旁邊。陸尚聽見有聲音就一側頭,來人很不客氣的坐在了他身邊,是全然陌生的氣息,不是賀新年身上的木質清香也不是徐再思的溫和氣質,是很危險的氣息。


    他不動聲色的保持著警惕,這種時候他什麽也看不見身邊也沒有人,加上全然陌生的環境,就算這人是個殺人犯他也隻能隨機應變了。雖然沒有一絲的勝算。


    “真像啊!簡直一模一樣!”楚原伸手輕撫陸尚的臉頰,臉上完全是另外一個人的表情,狂熱而危險,和剛才那個冷漠自閉的青年完全不同。


    陸尚側臉躲開,“像誰?你又是誰?”


    哼,楚原低頭哼笑了一聲,“你當然不知道我是誰,幾百年過去了我還能指望你記得我嗎?當初你就……”他眼光一滯,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雖然是一樣的臉,但是這個人卻已不是當年的那個人。


    他心裏的那個人已經死了,他親手害死的!幾百年來他一直逃避輪迴,魂魄不斷的奪舍嬰兒身體借此重生,就是因為不甘心輸給一個僵屍!眼前這個不過是空有一副相似的皮囊而已。不要下不去手,優柔寡斷隻會壞了大事。要想引出僵屍王就必須要利用他!


    陸尚滿肚子的疑惑,這個人好像認識他很久了似的,可無論是感覺上還是聲音上他都確定自己從不認識這樣的人。


    賀新年封鎖了現場立刻就給白言打了個電話,叫他帶人來。好好地一頓飯就這麽給毀了,敢砸他的場子,還真是需要點勇氣!他一掛電話,下意識的就轉頭去看陸尚的情況,這一看不要緊,眉頭立刻就擰了起來。


    那個坐在陸尚身邊的人是誰?他這目光還沒停留在那人身上幾秒鍾,那人就猛然將臉轉向他,帶著一臉不懷好意的笑,伸手去摸陸尚的臉。賀新年臉色一寒一邊拔槍一邊疾步走過去。


    楚原扳著陸尚的臉笑吟吟的在他耳邊輕聲的說了句話,隨後就見陸尚臉色巨變,當即起身掀翻桌子,抓起手邊能抓到的任何東西直接就摔過去!


    楚原早就囂張的大笑著走出門外,轉眼就消失不見了。賀新年一看追不上就趕緊迴來,上前忙將陸尚抱住,見他氣的眼睛都紅就將人抱在懷裏安慰。


    “他殺了我師父!”陸尚被賀新年抱住眼淚立刻就淌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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