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裏的新房子裝修好了,對於一個四口之家來說無比寬敞,塗玉泉和塗玉菊都有了自己的房間。


    躺在臥室柔軟而暖和的大床上,塗玉泉哪兒都不想去,也哪兒都沒去,舒舒服服的看書。朱成英雖然對他不去外婆家略有不滿,但塗玉泉說他累了一整年,想要好好休息一下,她也沒話可說。


    塗玉泉一個人在家可不隻有看書那麽簡單,除了做飯喂飽他自己,還有雞鴨貓狗豬牛都張大嘴巴望著他呢。雞鴨貓狗喂食都簡單,牛隻要上草喂水就可以了,豬食就比較費力了。


    當初打的沼氣池已經投入使用,因此家裏省了一大把砍柴燒火的活兒,朱成英也因此輕鬆不少。可盡管如此,豬草還是要割要剁的,煮好了還要倒進豬食槽。做完這些,塗玉泉也沒心情看書,幹脆跑到幺嬸家把小塗玉明提出來晃悠。


    塗玉泉家裏起了新房子,瓷磚貼著亮閃閃的,路過的哪個不羨慕?新房子花錢不少,因為它又豪華又大,可要是小一點,裝修差一點,像河壩邊上的人一樣不貼瓷磚,幺爸覺得自己也能起,於是打算春季農忙過後也起新房。


    去年打了水井後,今年又有了同樣的優惠打沼氣池的通知,夔城縣的人民又風風火火的投入了沼氣池建設中。據說,這種沼氣池打了過後就可以少燒或者不燒柴和煤炭。山上光禿禿的,每年長的柴根本不夠砍,老喜歡出現跑到別人家的山上“偷柴”的事情,為這而吵架的數不勝數。煤炭雖然隻要三四塊一百斤,但真正願意花錢燒煤炭的人家還是少的很。沼氣這種東西對夔城的農民們來說,真是太可貴了。


    最後半年,即使塗玉泉也不敢再掉以輕心。據他初中的政治老師說九零年的高考競爭是最激烈的,因為那一年有兩屆考生,他本人就是耽誤了一年在九零年參加高考的人之一。不過現在還好,去年正常高考,今年考生人數比較正常。可惜,他雖然看過那時候的高考題,但僅僅走馬觀花,現在連作文題目都不記得了……


    文蘊韜即將大學畢業,大把的精力已經不滿足於在一個服裝店裏折騰,塗玉泉幹脆放手讓他又開了兩家分店,他自己徹底不管,一頭紮進各種各樣的卷子,埋頭苦幹!


    三月尾淩冬帶領的小組沒再向往年一樣到處搞促銷,而是一開年就各處買店鋪,開分店,戴著往年積累下來的聲譽紮根下來。


    天氣越來越熱,高考也越來越近,在一片緊張中,塗玉泉的輕鬆顯得有點異類。


    高考很快來臨,在頭頂的吊扇嗚嗚聲和一片汗味,炙熱的高考又結束了。高考的結束並不意味著輕鬆,學子們在或喜、或悲、或猜疑不定中火熱對答案,估分,然後填誌願。


    塗玉泉以後要到北京發展,填的誌願都在北京,第一誌願正是京大。他預估的分數還不錯,該得的都沒錯,估分的老師歡喜得不得了,喃喃的說:今年終於有人能上京大了!要不是還不確定,估計他都要到處宣揚了,自己教出來的京大生!揣著喜悅卻隻能憋著真的太難受了!


    填誌願這件事塗玉泉事先就跟何黎商量過,何黎一樣考得不錯,而且他有北京戶口,要進京大就更容易了。所以他第一誌願也報了京大,隻是與塗玉泉的專業不同,這是塗玉泉要求的,一個專業,有一個人學就夠了。


    填完誌願,何黎在那邊巴巴的等著塗玉泉上北京,而這邊塗玉泉填完誌願後就開始梳理這半年來的業務,花了十來天,然後頭昏腦脹的就帶著“巨款”上了飛北京的飛機。所謂“巨款”,就是塗玉泉在夔城能調動的所有現金,而市裏文蘊韜那兒開了分店,店麵都是買的,也沒什麽油水。


    塗玉泉這次到北京,首要大事就是買房,不然帶那麽多錢幹嘛?


    何濤跟塗玉泉完成了最後的交接,收到塗玉泉的大紅包後就匆匆飛往美國。


    何濤帶的徒弟薛如月是她的同學,性格跟她差不多,在這個大學生包分配的歲月裏敢不要鐵飯碗,就這一點塗玉泉就高看她一眼。薛如來艾上製衣坊,一是她跟著何濤幹過,知道這裏可靠,而且能掙其它事業單位所不能掙到的高額工資;二是一來就能做管理者,站的位子起點就比別人高,自然就能收獲在事業單位仰人鼻息所不能得到的優勢和發展。而對於何濤口中那位有天才一樣的經商頭腦的傳奇小老板,她又崇拜又好奇,等見到真人之後,才有種名符其實的喟歎。


    辦好了製衣坊的事情,塗玉泉買房子的“大事”便提上了日程。


    一個外地人,沒有本地戶口,要買房子,著實不容易。作為第一批商品房,亞運村的新房子把不容易變得容易。


    塗玉泉就是奔著亞運村來的。他是一個後世人,在房價巨高、大學生工薪階級買不起房的時代,他曾專門查閱了房價上漲的有關資料,亞運村被當作一個經典案例來分析,想不印象深刻都難。


    他要買房子,當然不可能瞞著何黎。奔著有錢大家賺、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則,塗玉泉勸何黎也買上一兩套,反正過不了多久房價就會大漲,當然,勸說時他的言語不可能這麽直白。


    何黎也不是一個本分的人,要不然怎麽就大膽的跟塗玉泉攪在一起了呢?(我對自己無語了……)一般人家吃著碗裏的,就不會想著鍋裏的,住著好好的房子就沒想過要買新房子,畢竟跟單位分房相比,把半生積蓄都拿去那麽貴的商品房真是太虧了。可何黎不是一般人,讀書成績好就不說了,性格原因,再加上受塗玉泉發家致富的刺激,隨時蠢蠢欲動找機會賺錢,現在塗玉泉說亞運村的房子在亞運會後就能大漲,他就心動了。


    兩人坐著何黎的小越野一起去亞運村的售房處,一排排的半成品新房子,周圍還在施工,地上到處是泥漿沙石,何黎心想:真他媽的偏僻!


    售房處的銷售情況很差,安於現狀的人太多,有閑錢並願意買房的人實在太少。銷售人員見何黎跟塗玉泉兩個年輕人開車過來,一來就表示要買房,立即拿出一百二十分的熱情接待。


    看了平麵圖和模型後,塗玉泉已經比較滿意了,又提出去房屋現場看看。雖然在施工,但塗玉泉表現出來的巨大購買可能,讓銷售人員沒有絲毫怨言,歡歡喜喜的就帶人看房。


    何黎開始對一臉歡喜的銷售人員並沒有好感,就像那笑容後麵是一個巨大的陷阱一樣,讓人一不小心就陷進去,但看過房子後,他心裏就改觀了。相對於一般的樓房,這裏的房子設計更加科學,采光更好,屋型寬大,走進裏麵感覺一點也不逼仄,再結合塗玉泉所講,他更加認為這後麵真的就是一個暫時沒有被許多人發現的巨大寶藏,而不是他一開始認為的陷阱。


    雖然沒有“按揭”這一說法,但為了鼓勵市民購房,在購房政策上,各種寬鬆。近四千一平的房價在這時候對一般人來說太貴了,允許購房者分四次付清房款。


    塗玉泉看了大半天的房,總共看了十來套,把一開始歡喜熱情的銷售人員累得快癱了,不過在看到塗玉泉一次性購入八套的時候,還是樂翻了。塗玉泉每套房子付了“首付”,辦理的手續要麻煩一點,他立即揮散了所有疲憊,幹勁十足的幫忙跑手續。


    八套房總麵積近六百平米,多買還給了優惠價,俗成“打折”,饒是如此,總共也要兩百二十多萬。塗玉泉給出去四十萬,接下來的兩年內給清就好。


    有銷售人員的賣力幫忙,所有手續很快就辦好了。坐在何黎的車裏,看著手上一大疊房產證,塗玉泉隻想傻笑,然後……他就這麽幹了。


    雖然分析的房價可能會漲,但未來的事,誰能百分百的確定?塗玉泉竟然敢一下子買這麽多,一出手就是四十萬的現金,何黎佩服之餘又暗自歡喜:這樣的人兒竟然是我的!然而,沒等他腦部幸福更久,隔壁就傳來了傻笑聲。


    何黎轉頭一看,塗玉泉那傻樣……他真後悔轉頭,真想把眼睛閉上,奈何他在開車。


    前麵幾輛載著碎石子的大貨車正在錯車,遠處看就一團飛揚塵土,他幹脆把車停在路邊。左手搭在方向盤上,右手搭在座椅後背上撐著身體,麵向塗玉泉,學著夔城話的調子慢吞吞地說:“您兒家,笑麽裏~~~”


    塗玉泉聽到何黎問話,與他對視,笑聲暫時憋下來,表示不懂他的問題。


    “嗨~”何黎歎了口氣,隻好耐心的解釋,“我問:您兒家笑得一臉傻兮兮的,撿到寶了麽?”


    “哦。”塗玉泉點點頭,然後又笑了,比之前一個人越想越好笑的樣子,現在是跟人分享的那種歡喜。


    何黎也不打斷他,等他笑累了,再體貼的遞上水,喂他喝了兩口才緩過來。


    “我買了房子,四十萬買了八套誒,怎麽可能不開心?”他一邊說一邊用食指和拇指張開比了一個大大的“八”的手勢,“八套哦,這麽便宜的事,過了這亞運村兒,您上哪兒去撿?這不比撿到寶了差吧?要是有錢,我還買他幾十套幾百套!”


    何黎見他表情向往,說話類似“走火入魔”的樣子,立即忍不住與他爭論:“哪裏是四十萬?是兩百多萬!而且,這四十萬也差不多是你這幾年存下來的全部家當吧?”


    “我隻給了四十萬啊,到時候房子一漲價,我就把它賣掉,本錢自然有人給,差價可就白賺啦!”塗玉泉笑得肯定,“而且,誰說四十萬就是我全部家當啦?小爺咱奮鬥了這些年,除了這些錢,夔城還有兩棟房子,咱市裏也有幾個鋪子,現在北京不也開了製衣坊麽,這些可都是見天下蛋的金母雞!”


    何黎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幹巴巴的憋出一句:“萬一你弄錯了呢?要是這裏的房子不漲呢?估計賣了你所有的房子鋪子也補不起這個大缺口吧?”


    “哈哈!”塗玉泉毫不吝嗇的給何黎飛了個“媚眼兒”,囂張的說,“你認識我這麽多年,哪次見我弄錯了?”


    是啊,這麽多年,泉兒哪次不是大豐收,從來都是有的放矢,也從來都是自信滿滿,在低調裏,比任何人都神采飛揚。


    迴想起剛剛塗玉泉看他的那一眼,何黎心裏不禁一抖,渾身都發熱,車輪胎滑進一個大坑,再起來,這一顛一簸,本來如果何黎不走神是完全能避開的,何黎懊惱的罵一聲:“操!”


    看著因為沒注意在車壁上撞得呲牙咧嘴,臉上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收起,現在呈現一種“扭曲”的狀態,何黎關切的問出口:“泉兒,沒事吧?都怪我!”


    製止何黎的再次停車,塗玉泉揉揉胳膊肘,笑笑,表示真的沒問題,一點兒也不疼。


    然後,在何黎仔細看路的時候,轉頭麵對車門,悄悄齜牙,吸了口氣。


    後來,何黎看見塗玉泉兩塊淤青的雙肘,默默買了正紅花油。


    第二天,兩人再次到了亞運村售房處,何黎拿了他這些年的私房錢,加上從何燦那兒借的,付了一套房的首付。


    從何燦那兒借錢,他用的明目是上大學想要自己的獨立空間,要買房。


    作為哥哥,何燦能理解,借了三萬,才發現不對。


    “你自己有多少?”


    “原來的壓歲錢和濤姐給的,總共兩萬多。”何黎實話實說。


    “那也才五萬多,也不夠。”何燦一針見血。“你打算買哪裏的房子?”


    “亞運村。可以分幾次付錢,這些錢隻付首付。”在哥哥麵前撒謊絕對不是明智的選擇,這樣說,何黎其實也存了讓何燦給點意見的意思。


    “誰告訴你買那房子的?”何燦的表情沒變,但何黎卻聽出了嚴肅。


    “幾個玩伴都在說亞運村商品房的事情,我猜想那邊可能會漲價,想試試水。”他選擇性的隱瞞了真相。


    略略緊張的何黎沒想到何燦竟然笑了,他揉揉何黎的頭發:“不錯啊老弟!有眼光!這樣吧,我再借給你五萬,你買兩套,如果最後房子真的漲價了就不用還我了!”


    何黎轉過身,在何燦讚賞的目光裏抱著他哥的八大萬和自己的小私房——找塗玉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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