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工作方便的緣故,韋慎之向自己的助手借了車。


    埃德加興致勃勃地提議:“我們去哪裏玩?”


    韋慎之嘴角一抽,這家夥真是無時無刻不想著享受生活。不過,今天出來也就是為了放鬆一下。於是他打了打方向盤,目不斜視地問道:“你想去哪裏?”


    埃德加換了一個動作,側過身子看著他:“我還從來沒有來過中國,不知道哪裏好玩呢。你介紹一下?”


    “圓明園怎麽樣?”韋慎之繼續目不斜視地開車。


    “……”


    昔日美麗的夏宮經過法蘭西與英吉利的劫掠,已經變成了一片殘垣斷壁,隻有潔白的大水法還佇立再原處,卻也不複當年的富麗堂皇。十二生肖的獸首已經不知所蹤,幹涸的池塘讓人想象不到它曾經的清澈,隻剩下殘存的廢墟昭示著這裏曾經發生的慘劇。


    導遊在向全國各地的遊客講述著八國聯軍的暴行,老師在對小朋友們進行著愛國主義教育。大家都義憤填膺地詛咒著當年的侵略者……


    埃德加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他能想象,如果自己出現在那種場合,絕對會被義憤填膺的小朋友們用目光殺死的。


    於是他提議:“我們還是去喝咖啡吧。”


    韋慎之覺得他的建議很可行,麻利地就帶著他直奔自己住的酒店。本來他隻預定了三十日,但是過了三十天後,竟然也沒有人來催他交錢,於是他就當作沒有注意到一樣,繼續住了下去。


    今天的領班又是那位實習大小姐。看著韋經理領著一個陌生的西方男子進來,大小姐的唇角挑起一個詭異的弧度,然後立刻被她壓了下去。韋慎之路過前台的時候她向他打了個招唿。韋慎之微笑著迴應了,她又飛來一個媚眼。


    韋慎之很淡定,埃德加卻百思不得其解。韋慎之此人,品行端莊,舉止正派,在外人看來沉著穩重,和輕浮的花花公子扯不上一點關係,怎麽還會有這麽多女人衝他拋媚眼?!


    他的魅力有這麽大?!


    就在百思不得其解中,埃德加跟著他到了十樓的咖啡廳。韋慎之把酒水單往他麵前一推:“隨便點。”


    埃德加懷疑地看著他,似乎不能理解韋慎之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大方。但是侍者已經過來了,埃德加也不好當著侍者的麵直接糊他一臉難堪,隻好點了個不是很貴的。等到那侍者下去準備了,埃德加才把自己的疑惑說了出來。


    “哦,我在這裏的一切消費都是免費的。”


    “……該不會是……”


    埃德加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果不其然,韋慎之道:“剛才那位大堂經理是這家酒店的繼承人,她答應免除我在這裏的一切開銷。”


    “……我能問問,這是為什麽嗎……”埃德加微微咬牙切齒。


    “哦,這個。付出了一點必要的代價而已。”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這話說的太過曖昧了。不過韋慎之是沒有注意到,因為他已經從包中取出了筆記本電腦,打開開始查看昨天助手們發來的最新消息和動向,完全沒有注意到坐在對麵的埃德加越來越有黑化的趨勢。


    “你還挺會利用魅力打通關節的……”


    “還好。”韋慎之打字的手忽然停了。他抬起頭看著埃德加半晌,好像才反應過來一樣:“我說的代價,和魅力無關。”


    埃德加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我相信你。”


    就憑和自己喝咖啡時還不忘處理工作這件事,埃德加就可以肯定對方絕對沒有在自己眼皮之外招蜂引蝶。就這塊情商跌破地平線的木頭,除了一張還算俊俏的臉,這樣不解風情不懂浪漫的性格,沒有女人受得了的……


    就在這時,咖啡送了上來,熱氣騰騰地握在手裏十分舒服。埃德加很喜歡這種溫熱的感覺,就好像是沒有體溫的身體本能地渴望著溫暖的事物一樣,他把杯子放在了手裏,拿著小勺子攪了攪:“我聽聞現在浪潮高層分成了兩派,而媒體似乎都比較看好你成為下一任的董事長。”


    “目前情況是這樣。但是……”


    韋慎之沒有再說下去。手指離開鍵盤,他慢慢地靠在沙發的靠背上,思索的目光看向麵前的埃德加:“韋天賜手裏還有王牌。”


    “哦?為什麽這麽說?”


    “我也說不上來。”韋慎之煩躁地揉了揉頭發,“但是他的手裏一定還有什麽壓軸的法寶。隻是他現在沉得住氣,並沒有放上台麵。”其實這一切隻是他的感覺而已。因為韋天賜看自己的目光,雖然多了許多忌憚和探尋,卻依然夾雜著絲絲縷縷看好戲的意味。好像無論現在的情況再怎麽惡劣,他也能在最後一刻扭轉乾坤——這看上去顯然是不可能。


    如果不是韋天賜將自己的不安與煩躁掩飾得太好了,就是他的手中真的有什麽東西。而韋慎之思來想去也不知道那是什麽。他的助手們一致認為他想多了,然而nk事務所的何冬雨卻建議他不要小瞧了這個問題。與此同時,nk也在著手調查韋天賜的背景生意。如果他還有什麽能翻盤的手段的話,那一定是他和某些有權有勢的大人物有些往來,又或者他掌握了韋慎之的什麽見不得人的把柄。


    “你是不是做過什麽不可告人的事?這件事必須鮮為人知,而韋天賜卻不知道通過什麽渠道知道了。”埃德加開始仔細迴想。忽然,他心下一驚,幾乎差點站了起來——


    “……難道是……”


    “……我們的關係。”


    韋慎之也明白了過來。但旋即他更加疑惑了:“這不可能啊!我們迴國以後,幾乎都沒有見過幾麵。我們關係好,矽穀人盡皆知,他應該想不到這麽多……?”


    埃德加目光複雜地看著他:“我們還是小心一些吧。半個月後就是最後談判了。而且……你不要忘了,你的手裏也握著一張王牌。”


    他指的是韋惜潮和高浪的死。韋慎之一直不相信當年父母的死亡僅僅是因為一場普通的車禍,因為那貨車撞來的角度太過“刁鑽”——雖然看上去好像是貨車司機酒後駕駛,但是他撞來的角度卻奇巧無比,正好把中速行駛的韋惜潮夫婦卡在了死角,讓本來有機會左轉避免衝擊的韋惜潮不得不反打方向盤,裝向不遠處的一堵牆,才能避免被大貨車碾壓的結局。


    這不是最讓人懷疑的地方。最讓人懷疑的地方,是那位司機的身份。之前法院因為他酒後駕駛並且交通肇事致人死亡,判處了他十二年的有期徒刑;然而沒過多久,一次偶然的機會,韋慎之竟然發現了這位本該被關在監獄裏的司機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大街上,正和另一個環衛工人滔滔不絕地說著什麽。


    當時天色已經有些黑,兩人顯然又喝了點酒,又說得十分激動,自然沒有注意到狀似不經意間放慢腳步,緩步走過他們身邊的韋慎之。從那個司機語無倫次的幾句話中,韋慎之捕捉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當初他根本就沒有醉,而是受了韋天賜的指使,隨便喝了點酒佯裝醉駕罷了!


    韋慎之氣的渾身顫抖,卻又不能直接衝上去將對方殺了。因此他便開始收集事情的線索,漸漸揭開了真相。韋天賜果然是幕後主使。他看中的,也不過是韋惜潮和高浪手中的股份。當年韋慎之對外宣稱自己“絕不啃老”,簽下了法律協議,放棄父母手中的股份繼承權。因此高浪和韋惜潮死後,他們的錢自然迴不到韋慎之手裏。韋惜潮又用了許多商業上的法子把錢轉到了自己的戶頭,最後竟然把四分之一的浪潮公司都變成了私有財產。


    “現在還不是攤開底牌的時候。”韋慎之說,“等我大權在握,我一定將韋天賜當年的行動昭告天下,我不能讓父母死得不明不白。如果他真的掌握了我們之間的關係,並用這個來要挾我,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如果他膽敢把我們的關係昭告天下,我就提前宣布他的罪行讓他鋃鐺入獄。比起一個殺人犯,我想那些董事們寧可選一個同性戀來當領導。”


    “如果真的走到這一步,浪潮將會因為兩位董事長候選人身後的‘醜聞’受到嚴重的打擊,很可能會跌入有史以來最低的低穀。你……”


    “無論怎麽樣,我都是有把握讓它再走迴製高點的。”韋慎之自信地笑了笑,“你忘記當年克萊爾實驗室的狀況了嗎?”


    ——那倒也是。背著黑鍋被排擠出去的首席工程師和另外十個一起從叛逃的人,能把克萊爾實驗室運營成現在這個樣子,的確很有可能把浪潮從最低靡的時期拯救出來。


    埃德加想了想,溫柔地笑了:“不管怎麽說,如果你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在你身邊。”


    “哦?真的?”


    “我從不騙人。”


    “那我現在就有個忙請你幫。你願意?”


    “自然。”


    韋慎之滿意地點了點頭,拿起手機撥了個電話。埃德加聽不懂。


    過了一會,咖啡廳的門打開了,走進來了一個十七歲左右的少女。少女的身上穿著剪裁得體的墨綠色衣裙,柔順的絲綢將纖細的腰身襯得分外窈窕動人。白皙的藕臂上挎著一個淺綠色的皮包,腳上穿著一雙古樸的繡花鞋。除了唇上淡淡的唇彩和描了些黛色的眉,她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裝飾,卻依然美得精致。她的皮膚白皙的像是瓷器一樣,精致而無暇。


    她向咖啡廳內望了望,一下子就鎖定了韋慎之的位置,並對他露出了一個可愛的微笑,然後抱著手提包慢慢地走了過來。她的動作優雅得體又不失矜持,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家教良好的大家小姐。此時此刻,沒有了她那威嚴的父親在場,她的動作也少了幾分拘謹,多了幾分大方。比起在父親麵前那樣嬌嬌弱弱的小女兒的樣子,現在的她才是真正的自己。


    “表哥,下午好。”她衝韋慎之點了點頭,然後又對埃德加笑了笑,伸出了手,用不甚熟練的英語自我介紹道:“您好,先生,我叫韋晶晶,很高興認識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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