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紫陽單人匹馬追至風陵渡口,終於給他趕上了。莫紫陽一人力戰苗七等一幹人,經過一番惡戰,苗七的下屬被他全部擊殺,苗七怒道:“姓莫的,你助紂為虐,難道不怕遭受天譴嗎?”莫紫陽道:“宮主待你不薄,為何要背叛她?”苗七道:“老妖婆殺人如麻,壞事做盡,隻要是有血性之人也視如死敵,我本欲投奔少林派帶領正派人士攻破巫月宮,可惜被你趕先一步,我大事難成!”

    莫紫陽笑道:“苗七,你太過異想天開了。巫月宮人強馬壯,地勢崎嶇,憑你這小小一個頭目就以為能對巫月宮的事了如指掌嗎?你這樣魯莽行事隻會連累了各大門派,自己也會聲名喪盡。況且,你以為正派中人會這麽輕易相信你麽?”

    苗七聽罷,也覺得甚有道理,但又不明白莫紫陽為何出此言論,便問:“你這是什麽話?”莫紫陽道:“要滅巫月宮必須把他們的實力削弱,若要削弱其實力就要在巫月宮中占有一席重要的位置,所以就要取得宮主的信任方可。獲得重用之後就能大展拳腳,招兵買馬,鞏固在教內的地位。那時候才是滅巫月宮的最佳時機。”

    苗七聽完莫紫陽一席話後,覺得他所講才是計劃周密,心機算盡,便問:“莫紫陽,難道你也和我一樣的心意?”莫紫陽道:“我敬你是一條好漢,也不怕對你言明。我是奉命到巫月宮作臥底的,剛才所說正是我的全盤計劃。”苗七喜出望外,說道:“好極,如果真能成功,小兄弟就是莫大的功勞,可是你又如何能博取老妖婆的信任?”

    莫紫陽道:“宮主派我來殺你,其實用意是要試驗我的忠誠。”苗七聞言,眉頭一壓,思考了一會兒便道:“小兄弟,你帶我的首級迴去吧,這樣你就能博取他的信任了。”

    莫紫陽問道:“你不怕死?”苗七道:“死有什麽可怕,隻要能催毀巫月宮,死又何妨!”莫紫陽高興地說:“好,苗大叔,你一定不會白白犧牲的,巫月宮得意的日子不會太久了!”

    苗七跪倒在地,引頸受刑,莫紫陽幾次欲下手均不忍心,苗七便道:“莫兄弟,動手吧,苗七甘心受死!”莫紫陽終於還是鐵下心腸,上前一刀揮去,苗七的首級應聲著地。

    正是無巧不成書,苗逢春來接父親,看見苗七身首異處,慌忙躲在草叢中,她隻看見莫紫陽手上拿著血淋淋的鋼刀,認定莫紫陽就是殺父的兇手。雖是悲憤難平,但仍強忍心中怒火,不敢作聲,深深地把莫紫陽的相貌記在心上,那時候她才十歲。

    莫紫陽殺了苗七後,提其首級迴去向冰魔姥姥領功,也因此得到冰魔姥姥的信任和賞識,十年內晉升為三大香主之首。

    眾人聽罷這段往事,心中都很讚頌苗七的舍己精神,而且覺得莫紫陽如此忍辱負重也是值得人敬佩。但苗逢春豈肯輕易相信,她咬牙道:“你休要為了脫罪捏造謊話,當日我趕到風陵渡口親眼目睹你砍下我父親的頭顱,任你說得如何花巧、如何大義凜然,我也絕不會相信的。”

    莫紫陽道:“我句句屬實,天地可鑒。姑娘,你說明白,到底想怎麽樣?”苗逢春冷冷地道:“殺人填命,天公地道!”

    丐幫幫主龍薄天當即怒道:“黃毛丫頭,你竟敢口出狂言,再胡鬧下去,別怪我們不客氣。”

    苗逢春不驚反怒,說道:“我以為你們這些名門正派的掌門人是伸張正義、主持公道之輩,原來也是同流合汙、跟紅頂白的無恥之徒。報不了殺父大仇,我活著何用,你們幹脆把我殺了吧!”龍薄天道:“你以為我們不敢?”

    正欲動手,許守業忙道:“苗姑娘,你別一時衝動,莫賢弟臥底於巫月宮是義舉,他在此期間的作為全是迫於無奈,你也怪不了他。況且是令尊同意,你若為此而報仇,就枉費了令尊的一番苦心。隻要你細心考慮一下我的說話,你就會通曉一切,心結盡解。”

    苗逢春哪裏聽得入耳,她說:“我不跟你們呈口舌之爭,仇是非報不可的。”說著,已挺劍急刺,龍薄天提棒一橫,攔住了她。

    許守業連忙對莫紫陽道:“賢弟,你馬上離開,迴雲槐山莊等我,這裏我自會處理。”莫紫陽道:“賢兄,切莫傷了苗姑娘,她隻是因為一片孝心,才會鑽了死胡同,並非真的兇惡之人。”許守業道:“賢弟放心好了,我們又不是不講理之人,不會胡亂傷人的。”

    莫紫陽對許守業十分信任,於是安心離去。

    龍薄天起初以為苗逢春並非自己敵手,可是交手之下,才發覺其武功的確不弱,龍薄天大意之下,被她險些劈傷。貴為一幫之主,如果敗在一個黃毛丫頭手上,傳了開去,誓必名聲掃地。而十九門派一向同氣連枝,其餘掌門當然不會坐視不理。海威、趙遊龍二人立刻出手相助,苗逢春漸漸不支,終被海威用劍柄點了一下,登時失平衡倒退幾步,龍薄天揮棒打來,許守業連忙出手阻攔,用劍架住了龍薄天的棒。

    眾人均是一怔,許守業迴頭對苗逢春道:“姑娘,莫賢弟已經走了,你又何苦再糾纏下去,對你沒什麽好處。”

    苗逢春失聲道:“什麽?你們縱放兇手,還稱什麽一代宗師?”

    “姑娘,我們不跟你為難,隻希望你迴去深思熟慮,或許能解開你心中鬱結。”苗逢春道:“天網恢恢,殺人兇手一定難逃老天爺法眼,走著瞧吧!”說完,她便頓足而去。

    眾人也沒想到會鬧出這種事來,很是掃興。次日,各大派便在此分手,許守業率眾趕迴雲槐山莊,他擔心苗逢春會找到那兒去。

    話說莫紫陽快馬加鞭,趕了十天八天的路,就迴到了雲槐山莊,莫嫦一早就接到飛鴿傳書,說莫紫陽迴來避禍,馬上把他接進莊內。

    不出所料,苗逢春真的沿途向人打聽追蹤,她騎的是家傳良駒,日行千裏,莫紫陽才迴到山莊,她便追到了,向人打聽了雲槐山莊所在,便策馬來到莊前。

    苗逢春翻身下馬,上前喊門:“快叫莫紫陽那狗賊出來。”如此吵嚷,當然驚動了山莊上下。莫紫陽急得團團轉,莫嫦便對他說:“賢弟,你馬上離開山莊,去得愈遠愈好,那女子由嫂子擋住就是。”莫紫陽道:“嫂子,我不想連累山莊,還是我去見她吧!”“賢弟何出此言?你大哥信中千叮萬囑要我保你安全,萬萬不可讓你冒險。我看那女子也非三頭六臂,嫂子能應付。”

    莫紫陽被莫嫦力勸之下,隻好答應離開。收拾了幾件細軟就從後門出去,莫嫦則率眾到莊前擋駕。

    那苗逢春在莊門外大吵大鬧,也不見有人開門出來相見,正欲越牆而入,便見莊門大開,莫嫦帶著莊客一擁而出,攔在門前。苗逢春怒道:“快叫姓莫那小子出來受死。”莫嫦道:“什麽姓莫姓毛的,雲槐山莊前豈容你大唿小叫。”苗逢春道:“我找莫紫陽報殺父之仇,與其他人無關,你們不要阻攔。”莫嫦道:“我們這裏沒有莫紫陽這號人物,你找錯地方了。”“分明是有心包庇的,既然如此,也休怪我無禮了。”

    說著,苗逢春便硬闖,莫嫦吆喝一聲,莊客們便一同圍攻上前。苗逢春全無懼色,展開拳腳,輕鬆應戰,左打右掀,幾個迴合便把眾莊客打得遍地找牙。

    莫嫦欺身上前,拳掌翻飛,與苗逢春大戰。這苗逢春武功不在十九派高手之下,莫嫦又焉是對手,被苗逢春連推了幾掌,陣腳也站不穩了。就在這時,忽聽一陣馬嘶聲傳來,一匹快馬從她身後掠過,並有人喊道:“莫紫陽在此!有種的就追來吧!”苗逢春急忙迴身,看見一匹馬在前奔馳,馬上之人迴身相向,正是莫紫陽。苗逢春當即躍上馬背,策騎追趕。

    莫紫陽這樣做法是不想連累雲槐山莊,莫嫦見狀,隻有空著急,也幫不上什麽忙了!

    莫紫陽與苗逢春二人就這樣你追我逃,穿州過省,但苗逢春始終追趕不上,本來莫紫陽可以擺脫她,可是每次都故意停下來等她追近又再放馬奔逃。追了將近一個多月,由南方追到苦寒的北地。

    這天,莫紫陽來到一處小鎮上,隻因風雪太大,他隻好停下來找一酒寮歇息避寒。他走進酒寮之內,立刻便有店夥來招待。當莫紫陽甫一進來便感到一股殺氣,這股殺氣來自酒寮東南角,在東南角坐了一個三十五六歲、長得粉臉油腮、眉目淫邪,下巴長著疏疏幾根胡子的漢子,看他形貌猥鎖,便知非良善之輩。

    莫紫陽為免麻煩,便在近門處坐下,店夥問他要什麽酒菜,莫紫陽便道:“隨便拿些下酒的小菜就是,另外打三斤汾酒來。”店夥照辦,不一會兒酒菜送到,莫紫陽便悠然地享受美酒佳肴。

    隻是過了片刻,一陣馬蹄聲在酒寮外停下,接著有人揭簾而入,不是別個,正是苗逢春。莫紫陽低下頭來,不加理會,苗逢春進來後也沒有什麽舉動,隻是找個最接近莫紫陽的地方坐下,也叫了些酒菜充饑。看來她是不想在這麽人多的地方動手。

    苗逢春進來不久,又有一老一少走進酒寮來,看這兩人的裝束是貧困之人,以賣唱為生。那少女對老頭說道:“爺爺,這大雪天我們還是不要到處走了。”老頭說:“沒生意我們哪有錢找住的地方避寒呢?”苗逢春與莫紫陽不約而同地打量了二人的容貌:那老頭七十來歲的年紀,胡子和頭發全白,而且皺紋又多又深,皮膚枯幹得很,像一個風幹的老桔子皮一般,定是飽曆風霜。爺爺雖然相貌平庸甚至有點兒醜陋,但孫女卻是有幾分姿色,雖不及苗逢春容光絕豔,也可以說是一個小美人。

    祖孫二人剛進來一會兒,就聽見有人喊道:“賣唱的過來。”祖孫二人高興不已,馬上走過去。原來是坐在東南角的那油頭粉臉的漢子唿喚二人。二人走到那漢子跟前,老頭問道:“客官愛聽什麽曲子呀?”那漢子反問道:“你們懂唱什麽曲子?”“南腔北調皆可,客官隨便點一首即可。”那漢子目光一直放在那少女身上,由頭到腳,再由腳往頭看了一遍又一遍,還露出一絲淫穢的笑容,那少女感到很不自然。老頭一連問了幾次,那漢子才“醒”過來,答道:“就唱一首‘十八摸’吧!”老頭忙道:“客官,這曲子我們不會唱。”

    “什麽?剛才不是說隨便點一首也可以嗎?”

    “這種曲子我們沒練過,真的不會唱。”

    “大爺隻聽這首曲子,要是你們不會,我來教你。”說著,那漢子起身拉住了少女的手,說要一邊做一邊唱才能教會她。少女哪堪這種侮辱,於是拚命掙紮,老頭也過來勸阻,誰知道那漢子隻輕輕一甩,便將老頭摔倒在地。少女急忙走到老頭身邊喊:“爺爺!爺爺!你沒事吧?”老頭摔得不輕,呻吟不斷。

    那漢子道:“小妮子,大爺娶做妾侍,保證你衣食無憂,不用再顛沛流離,你爺爺的傷也保證治好。”少女怒罵道:“你這惡棍,打傷我爺爺,還想占我便宜,我跟你拚了。”說著撲了上去一記耳光打在那漢子臉上。

    隻因事出突然,那漢子才會被她扇了這一記耳光。可是這樣一來就惹怒了他,一掌推出,把那少女也重創在地,並道:“不知好歹的丫頭,你知道大爺是什麽人嗎?”

    這時候,苗逢春再也按捺不住了,當即縱身而出,躍到那漢子麵前說:“你是什麽人這麽厲害,光天化日下竟然欺壓良民?”那漢子本來怒氣縱橫,陡然間看見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出現,登時怒氣盡消,還嬉皮笑臉地道:“姑娘你好!未請教貴姓芳名?”苗逢春道:“你姑奶奶姓苗,至於我的名字,你還不配知道。”那漢子道:“姑娘貌比天人,名字也一定非常動聽。”

    “少廢話,你究竟是哪一方的惡霸?”

    “小生姓聶,草字如笙,人稱‘花狐狸’的便是在下。”

    莫紫陽一聽此名號,心中暗暗為苗逢春擔憂起來,皆因這聶如笙是武林中頭號的大惡人,是個采花大盜,殺人無數。又因為他輕功絕頂,狡猾刁鑽,故得此“花狐狸”的名號。此人十分狠辣,江湖上的人俱是聞名色變,就連十九門派也奈他不何。

    苗逢春聽這人油腔滑調,登徒浪子無疑,遂罵道:“你打傷人家,應該賠償。”聶如笙便道:“姑娘弄錯了,是他們騙我在先,那老頭先來動手,我是自衛還擊呀!”苗逢春道:“人家不懂唱你的淫詞豔句,你就對人家毛手毛腳,老人家勸阻,你卻反而動手打人,當真視王法如無物嗎?”

    聶如笙笑了起來,他說:“姑娘的嘴好利呀!好,要我賠償也可以,除非姑娘答應我一個條件。”苗逢春問道:“是什麽條件?”聶如笙嬉皮笑臉地道:“隻要姑娘肯陪在下一宵,我便給他們一百兩黃金作賠償。”

    苗逢春是初泄江湖的女兒家,哪裏經得起人家言語挑逗,登時怒從心起,“錚”地一聲拔劍而出,喝道:“淫賊竟敢出言侮辱,看本姑娘把你的嘴割下來。”聶如笙仍是眯眼笑道:“姑娘割掉我的嘴,我又怎能親到姑娘的櫻唇呢!不如先讓我親了姑娘再讓你割吧!”

    苗逢春實在忍無可忍,揮劍便刺。酒寮內的人見真的動起手來,嚇得四散躲避起來。那聶如笙自恃武功高強,有意戲弄苗逢春,竟不還手,隻以輕功與之周旋。苗逢春使了十多招厲害的劍法,莫說不能刺傷對方,就連對方衣袖一角也沒碰著。

    正當苗逢春心煩氣燥之際,隻覺臉上一濕,然後看見聶如笙雙目一瞄,說道:“姑娘香腮又香又滑,我這張嘴能一親香澤,當真割掉無悔矣!”

    苗逢春才知道剛才是被他吻了一下,不由心中一凜,他是什麽時候接近自己身前呢?他的輕功真的如此厲害?本來心中有所忌憚,但聽了他後來的汙言穢語,不由惱羞成怒,咬緊牙關再施展淩厲的攻勢。聶如笙見她真的動了真火,遂也從靴子處摸出了一對似刀亦劍的古怪兵器,這對兵器的刃呈刀狀,但刃尖部位卻如利劍的菱形,這對兵器是聶如笙的賴以成名的寶貝,喚做“刀刃劍”,因為既可作劍也可作刀,所以聶如笙練就了一套“刀劍混合”的武功,武林中不少英雄人物也喪於這絕技之下。

    雖然聶如笙已展示出“刀刃劍”,但因為他一心要占有了苗逢春,所以出手也留有餘地,否則苗逢春早已命喪於此。但苗逢春正在火頭上,哪顧得許多,一味舞劍狂攻,莫紫陽在一旁觀看,暗自替苗逢春焦慮,生怕她再糾纏不休,遲早會惹怒聶如笙,那時便十分不妙。他想了一會兒,忽然有計於心,他“霍”然而起,大步向酒寮外走出,邊走邊喊道:“苗姑娘慢來,在下先行一步了。”

    苗逢春聞聲,斜眼看時,莫紫陽已出酒寮,並聽見馬嘶的聲音。苗逢春雖惱聶如笙,但仍分得清事情急緩,如果讓莫紫陽逃脫,就浪費了這一個月的心機了,當即虛晃一招,飛奔出去。那聶如笙正達興頭處,見苗逢春要走,哪肯就此放過,於是也尾隨而至。苗逢春急忙用掌風刮起兩張凳子,阻了聶如笙一下,趁機溜出酒寮,翻身上馬,放開韁繩緊追莫紫陽。聶如笙從來沒有讓自己的獵物走脫過,這一次更不容失敗,當即奔出酒寮,也躍上馬背,縱馬追趕。但苗逢春和莫紫陽所乘的是千裏良駒,聶如笙要追趕也不是那麽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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