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熾的燈光照耀在米色的防滑地板上,在兩側牆壁的映照下,將室內顯得有些蒼白。


    蘭若已經換好了衣服,純白色半長裙的舞蹈服本應該讓她更像天使,但此時卻襯托著她的臉色看起來比秋子還不好。


    獲得了記憶之後,對於角色身體本能的掌握也就更加透徹。


    許朔徹底丟掉自己的羞恥心,像往常那般迎著悠長的音樂,帶頭在舞蹈老師麵前跳了第一舞。


    黑白相間芭蕾舞服在燈光下擺動,裙擺上的晶瑩折射著光芒,明明滅滅的如同燭火一般。


    女孩舞姿張揚有力,臉上噙著淡淡的笑容。


    明明應很是柔和優美的畫麵,但看過來的眸子卻是幽深黑暗,讓她就像是置於幽間的暗精靈,莫名有種詭異而又陰森的壓抑感。


    三人的表情各不相同,長英老師依舊板著臉,神情不明。


    雪娜就生動多了,時不時的就一臉讚歎與驚訝,還無聲的鼓著掌。


    站在角落裏的蘭若死死盯著那道翩躚跳躍的身影,手掌無意識的緊握自己的左手腕,捏出了一片殷紅。


    就她最不冷靜了。


    於是許朔故意往這邊跳了過來,在她麵前巧笑嫣然的轉了一圈,高高揚起的脖頸如同天鵝般優美,蒼白而又脆弱無比。


    扣著手腕的指尖施多了力氣,蘭若感到疼痛後驀地驚醒,她垂下頭避開了目光。


    表現這麽明顯,如果真的是兇手的話,也太沒有挑戰性吧?


    許朔瞥了她一眼,最後一個動作收了舞姿,霎時間,剛剛若有若無的陰冷氣息也如她的動作那般,盡數收斂結束。


    舞蹈室的燈光照耀下來,光滑清澈的米色地板投下黑暗的影子。


    “啪啪啪啪——”


    旁邊傳來了用力鼓掌的聲音。


    雪娜臉上帶著欽佩的笑容,很是真誠的說道:“秋子,你跳的越來越好了,就像真正的天鵝一樣!你今天這件衣服也是特地準備的嗎?”


    許朔起身看她,彎起嘴角笑了笑:“是的。”


    雖然他的初衷隻是擋一擋身體,但拿到記憶後才知道,誤打誤撞還真的和秋子之前的準備接上了。


    長英老師所帶領的舞蹈團隊原本有數十個學生,但是都在之後的篩選中落敗了,隻剩下三個人競爭主演的位置。


    在這場演出中,芭蕾舞者需要同時展現白天鵝與黑天鵝的姿態。


    但其實,被長英老師所偏愛的秋子一直以來都隻能演出完美的白天鵝,而蘭若的表現力卻讓她更加貼近黑天鵝。


    兩人都在為了得到這個角色而往對方的方向努力,競爭極為激烈,直到前天,這對好朋友終於吵了一架,最後不歡而散。


    秋子隻是氣的將相框扣了下來,結果沒想到在第二天,被更氣的蘭若直接殺害了。


    在許朔接收到的記憶中,昨晚蘭若確實出現在了舞蹈室。


    而從她的反應中,她也確實知道秋子應該死了。


    ……


    “二十四個學生,隻剩下三個嗎?”


    張警官坐在車裏麵,聽著電話中同事給出的信息,若有所思的問道:“她們要表演的節目是什麽?”


    “《天鵝湖》。”對麵說道。


    天鵝湖?


    雖然張警官完全不懂芭蕾,但聽過這個童話故事。


    “去哪裏演出?”張警官又問道。


    “沒有這個消息,隻聽說是麵對權貴的特邀演出,所以那些女孩都格外努力,但競爭到最後隻剩下三個人。”


    “那其他人不跟著一起排練嗎?”


    “根據消息,好像隻打算讓主演一個人演完全場。”


    張警官聽到這裏,微微皺了皺眉,接著道:“去把其他人的資料也調查一下。”


    對麵接下指令後就掛斷了電話,張警官看著手上的女孩資料,翻來覆去也沒有其它可疑的地方,可疑的反而是這個芭蕾舞團。


    這時,坐在後方的神父微微前傾,溫聲問道:“可以讓我也看看嗎?”


    張警官直接把文件遞了過去,隨後抬頭看向上方的大樓,白色簾布遮掩了窗戶,隻能看到偶爾閃過去的淺灰色影子。


    天空霧蒙蒙的,這雨從昨晚開始就一直沒有停過,即使現在有所好轉,也依舊落著如絲細雨。


    街道很安靜,這裏並不是商業區,偶爾隻有幾個行人裹著風衣匆匆路過。


    “上去看看吧。”


    張警官坐在車裏,不知道是因為天氣太過陰鬱,還是空間過於偪仄,總覺得煩悶的很,說完後就直接推開車門下去了。


    神父見狀,放下資料說道:“你這樣會打草驚蛇。”


    “我昨天對那個小姑娘一見如故。”


    張警官渾不在意的說了一句,尾音消散在蒙蒙細雨中,身影也很快轉進了樓道裏。


    神父收迴平淡的目光,重新看著手上厚厚的文件,一份是秋子和舞蹈團隊的資料,一份是前段時間市裏失蹤事件的信息。


    因為他昨晚報警,沒有絲毫隱瞞的將事情經過具一交代,也獲得了警方的信任,或者說張警官的臨時信任。


    神父很清楚,這場戲,同警方合作才是最明智的決定。


    ……


    張警官來到舞蹈室外麵的時候,正在跳舞的是雪娜。


    雪娜的舞姿更加生動成熟,她能完美轉變自己的情緒和動作張力,將白天鵝的優雅與黑天鵝的奔放融為一體。


    身為三人中大姐姐般的存在,雪娜長秋子和蘭若三歲,身材高挑氣質姣好,本來她才該是最有希望成為主演的那個。


    然而前段時間,雪娜卻因為意外傷到了腳踝。


    即使現在已經恢複了,也還沒有達到當初最巔峰的狀態,因為暗傷,她根本無法完成黑天鵝最後那一段“揮鞭轉”的連續動作。


    所以,如今雪娜完全是在陪跑。


    舞蹈室的門半掩著,張警官站在門口,透過門縫看著裏麵翩翩起舞的那個女孩。


    比起秋子的青澀,對方跳得似乎的好多了,卻又總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不知道為什麽,在窗戶前偷窺女孩跳舞的時候,即使隻能看到影子,心中都會有一股莫名的衝動,目光隻知道無意識的緊緊捕捉那個身影,貪婪的注視著。


    但現在,明明在現場的觀感應該會比看到影子更好,但張警官卻隻覺得一陣索然無味。


    難道這就是朦朧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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