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知音正帶著侍女,在外屋擺早點。


    她往桌上那份貼子上看了一眼,悄悄地勾唇一笑。


    「老爺,您跟容王走得近了,未嚐不是件好事,容王不是左都禦使嗎?經他考核合格的官員,迴京的機會比較大。」


    「嗯,夫人說的有理。」陸誌昌此時,也正想到了這裏。


    鳳知音走進裏屋,甚是賢惠地替陸誌昌更好衣,服侍他吃好早點,又親自送到了府門口。


    望著陸誌昌的轎子走遠了,鳳知音唇角一勾,阮林氏,今天定要讓你被全金陵城的人取笑!


    |


    羅夫人這一天打開院門,便見自家小院門口駛來了一輛馬車。


    馬車甚是華麗寬大。


    她正納悶時,一個婆子從車裏跳出來,然後從趕車位上取下一個凳子放在車門前,伸手挑起了簾子。


    一隻手上戴著幾隻赤目金戒指的手,輕輕地搭在了婆子的手上。


    接著,便是一個衣著華麗的中年婦人,從車裏緩緩走下來。


    她看向小院門口的羅夫人微微一笑,「羅夫人,好久不見。」


    鳳知音?


    羅夫人臉上一窘,轉身就要關院門。


    當初在京城,她雖是個生意人家,但家中也算殷實,同鳳知音還能坐在一起說話。


    這會兒羅家是徹底的敗下來,家中連個僕人也請不起了,再見鳳知音,她隻有自取其辱。


    誰知鳳知音忽然喊住她,「羅家嫂子你關什麽門呢?我是特意來看你來的。」


    說著,她朝身旁的婆子使了個眼色,婆子從馬車裏取出兩個錦盒下來。


    羅夫人的目光瞥向了錦盒,眼神跳了跳,心說,單單那兩個盒子都能賣幾十文錢了,要是裏麵裝著東西的話……


    她馬上露了個笑臉,「哎喲,我這小門小戶,竟勞動陸夫人來看我,真是折煞我了。」


    她笑得殷勤,鳳知音隻笑了笑。


    幾人進了院子裏。


    羅夫人馬上揚著嗓子朝屋裏喊著,「人死了嗎?有客人來了也不出來端個茶水?」


    一陣細細碎碎的腳步聲,從一側的小耳房裏走出來。


    走出來的是兩個一臉不憤的年輕女子。


    鳳知音往兩人臉上看了一眼,眉梢一揚,「嗬」了一聲。


    阮林氏,居然自不量力的跟她鬥?


    她不一腳將這些人全踩到腳下,她便不是鳳知音。


    阮家兩位小姐端來了茶水和點心放在桌上,鳳知音看也不看,羅家窮得都請不起僕人了,吃的喝的,還能好到哪裏去?


    她來,隻是想羞辱羞辱阮林氏的兩個女兒。


    「羅夫人客氣了,我來你們家呢,隻是想找羅夫人商議一件事。」鳳知音微微一笑,說著話時,拿眼往阮家兩個女兒的身上瞥了瞥。


    羅夫人會意,朝二人喝道,「下去,毛手毛腳,礙眼!」


    阮五小姐咬著牙,眼底裏幾乎要射出刀子來,阮四冷靜一些,拉著她趕緊離開了。


    「陸夫人,你吩咐吧,什麽事啊?」羅夫人討好的笑道,還殷勤的拿帕子拂了拂凳子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這番奉承著,鳳知音很是受用。


    她矮身坐下,道,「想借你的這兩個兒媳婦一用。」


    羅夫人一怔,「借她們?」


    跟隨鳳知音來的蘭嬸,將兩隻錦盒放在羅夫人的麵前,並打開了。


    隻見裏麵各放著幾錠白花花的銀子。


    羅夫人驚得眼珠子都直了,五百兩?


    發財了!


    鳳知音卻伸手一攔,揚了揚唇角,說道,「這五百兩銀子,是給阮家兩姐妹的嫁妝,我是看到同阮夫人好一場的份上,送給她的兩個女兒。」


    羅夫人不明白鳳知音的意思,抬頭眨了眨眼。


    蘭嬸揚眉,說道,「這兩人,你可要看好了,若是跑了,夫人可要收迴嫁妝了。當然,活人死人,夫人並不在意,隻要是她們就是了。」


    羅夫人不傻,活人死人都不介意,這是要她往死裏整那兩姐妹的意思了!


    她馬上點頭,「明白,夫人放心好了,她們家殺了我兒子,不必夫人提醒,我也不會放跑她們。」


    「明白就好,不過眼下,還有件事要你辦,辦好了,銀子才是你的。」


    「啊?」羅夫人一愣,鳳知音究竟想幹什麽?但又看到一堆銀子,她馬上點頭,「好好好,夫人請吩咐。」


    「你麽,隻需這麽……」


    羅夫人眼睛一亮,得意得臉上都笑出了花,「夫人放心,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


    鳳知音一走,羅夫人就衝進後院小廚房裏喊著兩姐妹。


    二話不說,一手抓了一個就往外拖。


    「走,隻知吃閑飯,不會幹活的懶貨!」


    兩人走得慢了,羅夫人的拳腳還用上了。


    就這麽拖出了羅宅,塞進一輛小馬車裏,一路趕往臥紅院。


    兩姐妹看到那臥紅院的招牌,嚇得魂都飛了。


    以為是要賣了她們,阮五小姐嚇得叫嚷起來,「衛王隻說讓我們做羅家的妾,你敢賣我們,我們到衙門裏告你們去!」


    阮四小姐也怒道,「我告訴你,要是我娘知道你這般欺負我們,一定會要你不得好死!她的身份尊貴著呢!」


    羅夫人笑,「這金陵城裏,身份再尊貴的夫人,還能高過陸夫人去?你們就別說大話了,走吧?我可沒有時間跟你們耗著。」


    羅夫人拖著二人走到臥紅院的後門,遞了一把銅錢給看門的,說道,「陸夫人讓我們來的。你們媽媽知道這件事。」


    僕人看了她一眼,說道,「等著。」便走進去傳話去了。


    臥紅院的二樓雅間,老鴇正在招待衛王,慕容墨,以及金陵知府陸誌昌,還有阮家新族長阮庚生。


    聽聞僕人的話,老鴇心下明白這一定是陸夫人鳳氏的安排了,便對僕人吩咐道,「讓她們在菊軒小閣等著。」


    「是!」


    辰時才過就請聽曲子,陸誌昌不知這二位王,在想些什麽,也不好得罪,隻得陪著吃酒聽曲。


    再次走迴來的老鴇,這時笑道,「哎呀,我這地兒新來了個彈曲子和跳舞的,給幾位爺帶上來一賞吧?」


    「那還不帶上來?」衛王整天無所事事,隻知玩,得了慕容墨的貼子,馬上就來了,有新舞新曲最好不過,正好打發時間。


    「好勒!」老鴇朝身邊人一招手,「還不快去叫人上來。」


    「是,媽媽!」


    臥紅院同其他的青樓一樣,一樓的正廳裏,搭著戲台,常常表演各種曲目,供人欣賞。


    慕容墨和衛王等人坐在二樓,推開大窗子,就可看到一樓正廳裏的一切。


    不多時,一個身材微豐的中年婦人,低著頭,懷裏抱著一個琵琶被人推上了台子。


    她有些靦腆,但看到台下幾個虎視眈眈的僕人,嚇得慌忙坐下來,伸手撥弄起了琵琶。


    很快就有人鬧笑起來,「呀,一把年紀了,穿得騷一點,也給勾人啊,哈哈哈——」


    樓上雅間的陸誌昌,聽到樓下的聲音馬上朝台上看去。


    頓時,他整個人身子一僵。


    衛王口快,拉了一下陸誌昌的袖子,笑道,「陸大人,這不是那個阮通判的夫人嗎?她怎麽到這兒彈曲子了?咳咳,如此打扮一下,姿色還不錯,哈哈哈——,隻是不知她接不接客呀?」


    「她一把年紀了,就算是接客,衛王兄也不嫌棄?」慕容墨正端著一隻酒壺,自斟自飲,斜斜瞥了一眼衛王。


    衛王大笑,「慕容老弟,你就不懂了,有些女人,是越老越有滋味,像你這羸弱的身子,是受不了這等如虎的中年婦人的。哈哈哈——」


    衛王是花間老手,話說得極為漏骨。


    陸誌昌的臉,氣得紅一陣,白一陣,卻又不敢發作,更不敢走,隻得生生忍著。


    心中更是怒道,究竟是誰將蘊娘弄來了這裏?


    又過了一會兒,又有兩人被推上了台子。


    揮著水袖,扭著腰姿,跳起舞來。


    陸誌昌更是驚得整個人身子一顫。


    老鴇看到陸誌昌的表情,眼神裏閃過一絲驚慌。


    但又一想,這一切都是陸夫人鳳氏整出來的,跟她有什麽關係?


    心下又放鬆下來。


    衛王又叫嚷起來,「哎,這不是阮通判的一雙女兒嗎?穿上這衣衫,竟比這樓裏的紅姑娘還要漂亮,我得問問老鴇,她們接不接客。」


    陸誌昌聽了,更是又驚又氣。


    隻得說道,「世上之人,有不少長得像的,也不一定是阮家人吧?」


    「可本王覺得就是她們三人啊。」衛王捏著鬍子說道。


    陸誌昌為了提攜阮庚生,收到貼子後,也派人請了阮庚生來。


    阮庚生也是嚇得不如何是好,去認吧,這不是告訴世人,他的兩個妹子和母親在臥紅院裏賣曲嗎?


    他跟陸誌昌的心一樣,不敢上前認母親和兩個妹妹。


    麵對其他人的調笑,他隻能忍著。


    阮家母女三人的表演完了,又羞又怒的跑迴了後台。


    趁著沒人看她們,阮夫人拉著二女的手,焦急問道,「怎麽迴事?你們怎麽也在這?」


    「娘被抓之後,哥哥也失了權,鳳紅羽帶著羅夫人將我們帶到羅家,羅夫人罰我們做丫頭。剛才又強行帶了我們來這裏,說是不上台跳舞,就將我們賣到這裏。娘又是怎麽迴事?」


    「是鳳知音害的娘!」阮夫人怒道,「那對姑嫂!我要是出了這裏,一定不會放過她們!」


    「娘,您不是說,您的身份是金陵城裏最尊貴的嗎?怎麽會……」阮五小姐自己受了委屈還罷了,心中想著娘的身份不簡單,總有一天會將她們從羅家救出去,誰知娘竟然淪落到青樓裏賣唱。


    她隻覺得這一輩子都完了,再無出頭之日了。


    「她原本是最尊貴的,隻可惜,被人搶了名份。」有人走來,忽然說道。


    三人一齊迴頭。


    隻見走來一個灰衫少年,身材瘦小,臉色暗黃,一雙眼睛卻極為明亮,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們。


    「你是誰?」阮夫人眯著眼看著來人。


    「我麽……」鳳紅羽眨眨眼,「容王身邊的一個小僕人。」


    「你說的是什麽意思?」阮五小姐咬牙怒道,這小子,他知道些什麽?


    鳳紅羽微微一笑,「你們娘,最是知道得十分的清楚,是吧阮夫人?阮夫人跟陸大人原本有婚約,卻出了點意外,沒嫁成。被現在的陸夫人鳳氏搶走了陸大人,阮夫人雖然嫁了阮通判,卻仍和陸大人藕斷絲連,還生了你們兄妹三人。」


    什麽?她們姐妹和哥哥是母親跟陸大人的私生子女?


    阮五小姐死勁地搖搖頭,「娘,你在騙我,這不是真的。」


    「這當然是真的,否則,陸夫人鳳氏,怎麽忽然對你們母女三人生起恨來?而以前,她不知真相的時候,卻對你們還是很和善的呀?」鳳紅羽笑微微說道。


    鳳知音,阮夫人,她且讓這二人鬥去。


    阮家姐妹想到今早鳳知音忽然到訪了羅家,心頭恍然大悟。


    原來,陸夫人鳳氏,是故意讓羅夫人帶著她們姐妹來臥紅院,來羞辱她們的!


    「娘,那個鳳氏的心,居然這麽歹毒!」阮五小姐叫嚷起來。


    「吵什麽吵?想不想吃飯了?還不換衣衫去,一會兒還有一波客人到。」臥紅院的老鴇帶著幾個僕人前來,將母女三人給拖拽走了。


    看著三人啼哭的身影,鳳紅羽冷嗤,真是自做孽不可活。


    她轉身往後院走打算離開臥紅院,隻是,她沒有走多遠,忽然看到一人從她麵前閃身而過。


    鳳紅羽眸光一閃,韓大?


    韓大為什麽穿一身僕人的衣衫,而且跑那麽快?


    鳳紅羽悄悄地跟了上去。


    要不是她熟悉韓大走路的樣子,還差點認不出來,因為韓大的臉上抹了草藥水遮住了原來的模樣。


    隻見韓大一路往臥紅院的後院走去。


    每個地方都不放過,一一在查找著什麽。


    她追上韓大的腳步,伸手一拍他的肩頭,「找什麽?」


    韓大一驚,急忙轉身過來,「羽……羽……」


    「是孟公子。」鳳紅羽糾正,她此時穿了一身男兒衫。


    韓大一臉哭相,「您怎麽也來了這裏?」


    「隻許你們來,不許我來?什麽道理?」鳳紅羽雙手抱胸,看著他的臉說道,「說吧,你鬼鬼祟祟的,還穿成這樣子,在幹什麽?」


    「沒什麽,主子的貓兒丟了,讓屬下尋找,為了不被人發現而搶走小貓兒,屬下才穿成這樣。」


    「尋貓?」鳳紅羽眯著眼。


    「是的。」韓大低著頭,老實迴道。


    「那你接著去找吧。」鳳紅羽朝他揮揮手。


    韓大心中長出一口氣,轉身飛快走開了。鳳紅羽卻是悄悄的跟了上去。


    尋貓兒?怎麽可能?慕容墨常常以尋貓為理由,幹些秘密的事情。


    鳳紅羽的輕功,比韓大幾人高出許多,連慕容墨也追不上她,是以,韓大往後看時,都沒有發現鳳紅羽。


    隻見韓大拐進了後院的一處柴房,隨意看了一看,正打算離開,卻有一個老頭正背著一捆柴朝這兒走來。


    韓大走上前,朝那人忽然喊道,「羅明正!」


    老頭一愣,沒一會兒又若無其事的繼續往前走。


    韓大去忽然衝上去一把抓著他的肩頭,「你想活命的話,就別跑!」


    老頭愣愣迴過頭,「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認錯了!」


    韓大卻不放過他,伸手將他拍暈,扛了就走。


    羅明正?


    鳳紅羽一愣,原來韓大發現了羅明正。


    韓大找到人後,將老頭往肩膀一扛,悄然往臥紅院後門方向跑。


    哪知有人忽然喊道,「抓刺客,衛王被人行刺了!」


    霎時,整個臥紅院裏,都響起震耳的喊叫聲。


    原本少有人來,安靜異常的臥紅院後院,漸漸的有不少人跑了過來。


    臥紅院的屋頂上,更有不少黑衣人竄來跳去。


    鳳紅羽暗道糟糕,這下子韓大跑不了。


    他扛著一個人,又易了容,被人抓住的話,他是跳進黃河也洗不罪名了。


    鳳紅羽腳尖點地,朝韓大躍來,「跟我來。」


    卻有一人忽然閃身到他們的麵前,慕容墨拉著鳳紅羽的手,「走這邊。」


    臥紅院四處響起喊殺聲,三人帶著一個昏死的老頭,悄悄地往後院的門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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