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醺……”他還沒來得及說完這兩個字,便忽然覺得有什麽從自己的喉間滑落進去,她糾纏著他的唇舌,讓他連抵製的機會都沒有,他卻沒有絲毫的驚慌,隻是手一用力扯去了她那薄薄的裏衣,反身把她壓在身下。

    他的裏衣早已褪下,此刻他和她之間隻隔了一層薄薄的肚兜。

    “阿醺,你到底恨我什麽?”他眼神清明,手指溫柔地撫著她的唇,她的心髒跳得幾乎脫離了胸腔,自己是不是玩得太過火了?本來可以把藥融在茶裏或是湯水裏,可是又怕他發覺有藥味。

    而這出美人計,本來她也沒想去演,可是就是那麽巧,他異常配合。

    她笑笑,纖纖玉指戳戳他的右胸,說:

    “表哥,那一刀還疼嗎?”

    “你知道了?”容遇麵不改色,她卻恨得咬牙切齒,騙了人居然還若無其事不知懺悔!他卻說:

    “那時我隻想知道刺我一刀時你的心是否會為我而痛。”

    她愣了愣,隨即笑道:“不是為了日後有脅迫顧懷琛的資本,所以用苦肉計留住我?”她用力一推便推開了他。

    看來,那丸濃縮的軟筋丸已經起了作用。

    這是她趁容遇不在時專門跑到陵州的鏢局去買的。

    她手中的銀票有一千八百兩,她已經取出了八百兩,暗中交了定金雇了馬車在今夜子時到王府大門接她,隻等收拾好衣物之後,就離開陵州。

    離開的借口可以說是,跟韓王吵了一架,要到南山寺安靜幾天。

    她不會相信傅青蘺。再說,她顧六要走,自己也有辦法走得瀟瀟灑灑。

    “原來你還是不懂。”他說。

    “你錯了,我懂。也許你真的喜歡我,可是你不會愛我愛到舍棄性命在所不惜;也許你真的喜歡我,可是你的眼中還會有別的女人,你不想傷害她們可是自以為傷害了我可以補救;如果那夜我在楓林,死的就不是蝶飛了;你明知道傅青蘺喜歡你,你有負於她,可是你還是想償還這段相思債,所以不願她嫁與他人。我都懂,不是嗎?”

    他搖頭,自嘲一笑,“你對我的看法,何時才能不要這麽自以為是?”

    “自以為是?也許吧。”她利索地穿好衣服,把早已準備好的繩子拿出來把他的雙手綁在床欄上,一邊說:

    “表哥,這軟筋散的藥力隻有十二時辰,你放寬心,我不會傷害你。”

    她把他身上僅有的衣物扯下來,閉著眼睛一把拉過被子蓋上,睜眼便看見容遇那雙黑眸蘊含著隱忍的怒意和玩味,她嘻嘻一笑,說:

    “這個,以防萬一,以防萬一……”她本來就打算半夜再走,於是拉了一張凳子在床頭坐下,拿著一把大剪刀,把他的衣服慢慢地絞碎。

    “阿醺,你喜歡讓別的丫頭見到我一絲不掛?”他聲音綿軟無力。

    “當然不喜歡。”流芳搖搖頭,笑得可惡,“衣櫥裏有的是裙子。”

    “你不怕我大聲喊人來?”

    “當然怕了,隻是不知道表哥是否想嚐嚐自己的臭襪子的味道。”

    “阿醺,趁我還沒生氣,別玩了。你要知道後果的嚴重性。”

    “不玩了,呆會兒我就走。”她把衣櫥裏他所有的衣服拿出來,推開窗子全扔到窗外。

    “走?走去哪?”他一直隱忍的怒意驟然爆發。

    她坐迴他身旁,明淨的眼神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去一個沒有你的地方自由地唿吸。”

    他望著她,眸中憤怒、哀傷和落寞密密交織。

    “顧流芳!”他齒間蹦出這名字,“你不守我們之間的約定!”

    “是你先違約的。”她冷靜地說,“你知道,在我的家鄉,在我所屬的國度,奉行一夫一妻製。這是我和你作為夫婦的底線,一旦越過,那就是你自行放棄了我。”

    他無可奈何地望著她,說:“我沒有。”

    “你不願意傅青蘺嫁給別人。”

    “那是因為我尊重她的意願!”他掙了掙手上的繩子,可是人依舊綿軟無力。

    “我知道,她的意願就是嫁給你。”

    “顧六,我娶了你!”他咬牙切齒。

    “但這並不妨礙你娶她,也不妨礙她等你娶她。”

    他怒極反笑,“折騰了一夜,你竟是在捕風捉影。”

    “那也要有人放風留影啊!你曾經說過要娶她,我說得對嗎?”

    他的神色暗了暗,而她的心無端地沉了沉,僵硬的笑笑說:“原來我是真的當了第三者……”

    “你誤會了。”他黑眸半眯,臉上有疲憊之色,“若你真要走,我不攔你,明日我讓人把你送迴繁都可好?”

    她身子斜靠著他,把頭枕在他的肩上,“不好。容遇,我不能再相信你了。”

    自作孽,不可活。他幾不可聞地歎息一聲,“阿醺,你可有一絲半點喜歡我?”

    流芳嘴角微揚,“想聽真話?”見他點頭,她說:

    “我與你朝夕相對,同床共枕相擁而臥,若無半點喜歡,如何能做得到?”

    容遇眼中稍有暖意,又聽得她說:

    “可是你從來都不知道,你騙了我,我會傷心。或許你會迴過頭來哄哄我,可是你也不知道,傷了心即使好了,也會留疤的。我是很笨,又沒有姿色,也沒有風情,可是我知道什麽是愛情。賭你的真心,卻賠了自己的真心,我再笨,也懂懸崖勒馬。”

    容遇垂下眼簾,躞蹀般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陰影,看不出他眼中的情味。

    “你要走,何須如此多的理由。”他說。

    “說清楚了總比悶在心裏的要好。以後,說不定就不會再見了。”她站起來拿起包袱就要走,容遇淡淡地說:

    “既然你執意要走,單方麵打破我們之間的約定,那你就該知道,不管是什麽樣的後果你都得承受。”

    “這是威脅嗎?”她停住腳步,瞥見書桌上有未幹的狼毫小楷,嘴角一揚,執起筆走到床頭,說:

    “臨別秋波,我總得給表哥留點什麽記念不是?”

    寥寥數筆,便把容遇的臉化成一類虎的大貓,須發張揚,又在鼻頭添一小三角,可惡而又可愛。

    容遇倒吸一口涼氣,堂堂一個王爺何時被人這般戲弄過?他正想發怒,流芳卻噗哧一笑,嘴角梨渦輕淺,笑顏動人。他微微一怔,流芳恰巧湊過身來,避開嘴角的墨痕在他薄唇上輕輕一啄,他的心頓時漏跳兩拍。他神色複雜地望著她,她斂起笑容,說:

    “遇,我走了。你保重。”

    她是第一次這樣叫他的名字,也是最後一次。

    他的心似被什麽劃了一下,刺刺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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