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蝶溫柔的看著她,笑道,“我這不是來了嗎?這都還沒走呢,你就這樣說,顯見得我十年八年都沒來了似的!”

    “哼,要不是今兒趕巧在街上碰見你,你會來嗎?”綠裳伸出雙臂環住他的脖子,嬌俏的央求,“那你今兒就別走了,好不好?”

    “嗯——”花之蝶沉吟了一下,婉轉的說,“今兒怕不行,我都出來了一天了,這會兒隻怕我義弟已經在找我了,改天行不行?反正我這陣子也不會出門。”

    綠裳情知留不住他了,鬆開手笑著歎息道,“你這麽疼愛你這義弟,隻怕你這班朋友們心裏,難免不會有想法。”

    花之蝶低頭香了她一個,笑著起身道,“理他們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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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之蝶獨自坐在馬車裏,馬車不緊不慢的行駛著,他心裏默默的尋思著總督秦玉的話,轉而又揣想著一會兒與冷月說了,不知他又會是什麽態度。

    車兩邊的窗簾不時的被風揚起,車外繁華喧鬧的街景曆曆在目,花之蝶卻視若無睹,忽然一串串鮮豔奪目的紅色掠過他的眼底,他急忙叫道,“停停停!”馬車立刻停了下來。

    “公子。”花棘勒馬上前。

    花之蝶從窗口探出頭來,指指過去不遠的老頭,“快叫那老頭兒過來!”

    被花棘攔迴來的老頭站在車窗下,彎腰陪笑道,“公子,要糖葫蘆呢?都是剛做好的,公子嚐嚐,可甜著咧!”說著拔下一串遞過來。

    花之蝶擺擺手,讓老頭轉著草人看了半天,才挑了兩串拔下來,拿在手裏細細的瞧著,滿意的笑了,一轉眼,見旁邊一個提著小竹籃的小姑娘正呆呆的望著自己,不禁一笑,示意老頭,“也給她兩串吧。”老頭急忙拔下兩串遞給那小姑娘,誰知那小姑娘卻羞怯的咬著嘴唇,不敢伸手來接。

    “孩子,快拿著吧,這位公子賞的!”老頭把糖葫蘆塞到小姑娘手裏,謝了花之蝶,接過花棘給的銀子去了。那小姑娘放下籃子,兩手緊緊的捏著兩串糖葫蘆,開心的一支一支舉到嘴邊,貪婪的嗅著那糖香。

    花之蝶捏著兩串糖葫蘆,不禁好奇的望著她,“你怎麽不吃呢?”這小姑娘不過十多歲光景,長得很是水靈,隻是身上的衣服卻很舊,打了很多補丁,一看就知道是貧寒人家的孩子。

    小姑娘飛快的看了花之蝶一眼,又低下頭去,羞澀的說,“我要拿迴家,給我媽和弟弟吃!”說著,開心的笑了。

    “啊!”花之蝶愣了一下,“那你自己呢?”小姑娘笑了,“我聞聞糖香氣就好了,謝謝公子!”她說完向花之蝶行了一禮,提起籃子就要離去。

    “你等等!”花之蝶急忙叫道,“我給你銀子,你再去給你自己買一串好不好?”

    小姑娘愣了一下,那雙漂亮的大眼睛瞪著花之蝶,卻搖了搖頭,不肯接花棘遞給她的銀子。

    花之蝶沉默了,看見她手裏的籃子,那小籃子上蒙著一塊舊碎花布,不由得問道,“你籃子裏裝的什麽?”

    小姑娘立刻溫柔的笑了,低頭瞧著籃子,“是我家的貓生的一窩小貓咪!”

    “哦?”花之蝶也笑了,“給我看看!”

    小姑娘急忙把籃子舉到窗口,花之蝶一手揭開花布,隻看三隻小貓緊緊的圈在一起,“唿嚕唿嚕”的睡得正香,兩隻黃色斑紋,一隻是褐色斑紋,毛茸茸,胖乎乎的好不可愛。

    花之蝶忍不住輕輕的摸了摸,問道,“你這貓兒賣嗎?”見小姑娘點點頭,不由得大喜,“那你賣給我好了!我都要了!”

    小姑娘驚喜的望著花之蝶,“公子也喜歡貓兒?”

    花之蝶卻不迴答,把籃子蓋好,“你連籃子也一並給我,我多給你錢好不好?”

    小姑娘把籃子遞給他,搖頭笑道,“公子隻給貓兒的錢就好了,籃子就送給公子吧。”

    花之蝶大喜,接過籃子放在車裏,不由分說的把一串糖葫蘆遞給她,“那我也送你一串糖葫蘆吧!”馬車載著他開朗的笑聲疾馳而去,花棘把一大錠銀子塞到小姑娘手裏,縱馬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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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之蝶迴到江南苑,抄捷徑直奔西泠小築,見冷月不在,於是把裝著三隻小貓兒的籃子交給花蕊。花蜂已吩咐花墨從細雨樓送了便服過來,侍候他更衣。

    花棘上前幫他寬衣,一邊笑道,“公子,這個君大俠還真夠朋友,居然願意跟咱們平分這份寶藏!”

    花之蝶冷笑一聲,張開雙臂讓花蕾把玉帶給他係好,斜了花棘一眼,搖頭笑道,“笨!你肩膀上扛的這是人腦子嗎?真不知道你日後會怎麽死!”

    花蕊與花蕾不禁笑吟吟的瞧著花棘,花棘也不惱,依然好奇的望著花之蝶問,“公子,你的意思是他在說假話騙我們?”近來花之蝶的脾氣好得很,所以他們幾個的膽子自然也長大了不少。

    花之蝶得意洋洋的笑道,“他倒是真心的,隻不過我們的交情,還好不到共享富貴這份上!”

    “那他為……”花棘還待再問,花之蝶已接過花蕊手上的那串糖葫蘆,一陣風似的走了出去。

    花蜂忙跟上來稟報,“公子,三公子在西山下的江邊呢!”花之蝶點點頭,甩開他大步而去。

    翠寒山西麵,正斜陽滿山,山下空闊的江岸上,芳草青青。

    冷月獨自扒在綠草上,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握著一卷書,聚精會神的看著。在他的旁邊放著一大一小兩個小巧的藤編花簍和一個水晶盒子,小的裏麵裝著一簍核桃,大的裏麵放著一把小巧的鉗子和一些核桃殼,水晶盒子裏裝著花蕊弄好的他平日裏愛吃的水果和花露。

    忽然,一串鮮亮的紅瑪瑙,悄無聲息的伸到他的眼前,他一怔,驚喜的叫道,“冰糖葫蘆!”一轉頭,花之蝶已經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正笑容滿麵的瞧著他。

    “大哥!”冷月一伸手接過糖葫蘆,開心的坐起來,“你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我還以為你得去一天呢!”

    “哦?這是嫌我迴來早了呢?”花之蝶立起身來,作勢要走,“正好,我晚上還有個飯局呢!”

    “哎!大哥!”冷月慌忙一把抱住他的腿,仰臉望著他央求的笑道,“你別去了,我們倆個一起吃晚飯不好嗎?”

    花之蝶“撲哧”一笑,又坐了下來,看他吃得有滋有味,不禁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滿心的溫暖與寧靜,“這不是心裏惦記著你嗎?”

    冷月笑著把糖葫蘆遞到他嘴邊,“大哥!你嚐嚐,真的很好吃!”

    花之蝶搖搖頭,抬起手輕輕的摸摸他的臉,皺眉道,“還青著呢,疼嗎?”

    冷月毫不在意的笑道,“早不疼了。”

    花之蝶一伸手握住他的雙肩,把他拉到麵前來,鄭重的看著他說道,“小弟!以後不管怎麽跟大哥賭氣,都不許再讓別人傷到你了!記住了?”

    “是!大哥,我記住了!”冷月羞愧的笑了,“不過,那個葉初陽的武功,真的很好。”

    花之蝶冷笑一聲,鬆開手似笑非笑的盯著他,“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他的武功再好,想要打到你臉上來,隻怕還沒這個能耐!”

    “大哥!”冷月頓時小貓兒似的,挨到他身上來,仰臉望著他笑著,“你生氣了?”

    花之蝶哼了一聲,瞧著他一臉可憐兮兮的表情,忍不住伸手夾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笨蛋,我要生氣你還有糖葫蘆吃?”

    冷月立刻放下心來,反身滾倒在草地上,仰麵躺在他身邊,一隻腳架在另一條腿上,一邊吃著糖葫蘆,一邊咕嘟道,“那你怎麽才買一串呀?”

    花之蝶頓時笑了,垂頭看著他,“怎麽,你還嫌少啊?不過我本來是買了兩串的……”

    一語未畢,冷月已翻身坐了起來,“那還有一串呢?你藏哪兒了?”口裏問著,一雙眼睛已上下前後的在花之蝶身上找起來。

    花之蝶不禁失笑道,“你找什麽呢!難不成我還能把一串糖葫蘆給藏在身上了?”

    “那你是不是給我放在房裏了?”冷月一手攀著花之蝶的手臂,一臉期待的望著他。

    花之蝶憐惜的揉揉他的頭,笑道,“瞧你這點兒出息,一串糖葫蘆也寶貝似的!沒放在房裏,我送了人了。”

    “哦?”冷月沮喪的鬆開手躺下去,仰臉不眨眼的瞧著他,“那你送給誰了?”

    花之蝶瞧著他那副神情,就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於是故意說,“我來找你的時候碰到東方雲了,他要吃我就給了他一串。”

    “哦!”冷月瞧著花之蝶,臉上依然若無其事的微微笑著,然而那雙明澈的眼睛裏,卻分明的藏不住滿心的不高興。

    花之蝶忍不住大笑起來,一伸手把他拉到麵前來坐下,正了正他頭上的束發玉冠,“小傻瓜!你去問問花弧,除了你,我還給誰買過糖葫蘆?我在街上送給一個不認識的小姑娘了。”

    冷月這才釋然的笑起來,坐著轉了一個身,順勢就靠在了他的腿上,悠閑自在的啃著那串糖葫蘆。

    花之蝶一手扶在他的肩上,一手拿過他剛才看的那本書,翻過封麵來看了看,竟然是莊子的《南華經》,不禁笑道,“你看這個幹什麽?難不成你還想參禪?”

    冷月笑道,“誰要參禪呢!我不過愛他的文采看看而已。”一邊把串糖葫蘆的簽子擲到大花簍裏,麵對著花之蝶躺倒在草上,雙手枕著頭笑道,“你知道我最討厭老莊的無為思想的!”

    花之蝶笑了,看著他問,“小弟,你知道中州的君懷民嗎?”

    冷月隨意的從旁邊的小花簍裏,拿過一個核桃用鉗子夾著,一邊漫不經心的說,“中州大俠嘛?聽說過,怎麽了?”

    “用這勞什子做什麽,你還捏不破一個核桃嗎?”花之蝶拿過他手上的核桃,二指一夾核桃就破成了兩半,剝出核桃仁遞給他。

    “用這個省力。”冷月笑著接過核桃仁,丟進嘴裏。

    “懶!”花之蝶笑著敲了他一下,欠身拿過小花簍,一個一個的捏破了剝出核桃仁來,“不錯,他是俠義幫的幫主,在中原一帶俠名廣播,很有勢力,我們有幾年的交情,這次他專程來杭州找我,說得到了傳說中望仙宮的藏寶圖,並且確定了藏寶圖的大致位置就在江南一帶,他邀我同往尋取,尋得之後所見平分,你意下如何?”冷月不以為意的一笑,一手枕著頭,一手接過花之蝶遞過來的核桃仁拋起,張口接在嘴裏,“他這麽慷慨嗎?這麽說,你們倆應該有過命的交情了?”

    花之蝶把核桃仁一個接一個的丟進他口裏,笑道,“你以為呢?”

    冷月忙抬起手來截住,笑道,“慢點慢點!我都一滿口了!”

    花之蝶笑著住手,“忙不過來了?”

    “我以為未必,”冷月一邊把核桃仁拋到花之蝶口中,一邊笑道,“他不過是利用你在江南的勢力而已。”

    花之蝶不動聲色的笑道,“何以見得?”

    冷月瞧著他,不屑的笑道,“你心知肚明,還來問我?”

    花之蝶笑著一手撐地,俯身就去捏他的鼻子,“就你聰明!”

    冷月頭一偏躲開他的手,不滿的嗔道,“你幹嘛老跟我鼻子過不去嘛?它又沒招惹你!”

    花之蝶一手撐在草地上托著下巴,“我也不知道,它倒沒招惹我,就是我看見它就想碰它一碰。”一邊笑著,又把手伸了過來,眼見他飛快的抬起雙手來捂在了臉上,不禁失笑道,“你要不想讓我碰,那你就捂著它好了。”

    冷月惱怒的放下手來,瞪著花之蝶,“它又不是見不得人,我幹嘛要捂著它?”眼見花之蝶似笑非笑的瞧著他,一隻手又探了過來,急忙一把抓住他的手。

    花之蝶見他急了,不禁笑道,“好啦,我不弄就是了,你放手吧。”

    冷月賭氣道,“我偏不放!”

    花之蝶一笑,由他雙手捉著,“你猜得沒錯,君懷民若不與我聯手,就算他能找到這批寶藏,隻怕他也未必有福消受!”

    冷月雙手展開他的手,一邊看著他掌上的紋路,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關於望仙宮的寶藏,在天下不知流傳多少年了,據說所藏之物極豐,不但奇珍異寶無以計數,而且還有不少武功秘籍、神兵利器、仙丹靈藥什麽的,不過,天下之人若想取出享用,恐怕絕非易事!”

    花之蝶笑吟吟的瞧著他,“嗯,說下去!”

    誰知冷月卻瞧著他的手掌轉了話題,“你這條生命線真漂亮!弧度優美,一氣嗬成,從虎口之下一直延伸到了手腕上,將來肯定會長命百歲的。”

    花之蝶笑著奪迴手,順勢在他手上敲了一記,嗔道,“別胡說八道了,你會瞧什麽手像?快說正經事!”

    冷月雙手抱住他的手,笑道,“誰胡說了?不信你看嘛,”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在他掌心裏細細的劃著,“你瞧,從這裏到這裏是生命線;從這裏到這裏是事業線,嗯,你的事業線也很好,中間一點曲折斷裂都沒有,真是一帆風順;從這裏到這裏是愛情線,”說到這裏,突然驚唿一聲,“哇!你的愛情線好多分岔,一道、兩道、三道四道……我都數不清了,看來你這輩子有走不完的桃花運了,會有很多女人愛你的,當然,這也證明了你很花心,正是人如……”話未說完,花之蝶已曲起手指敲在了他的頭上,他一邊摸著頭一邊笑道,“我說的都是真的嘛,你幹嘛打我?”

    花之蝶笑罵道,“你才有多大,懂得什情呀愛的?再敢胡說仔細我撕你的嘴!”說著真俯下身去要擰他的腮。

    冷月急忙雙手護住兩腮,笑著求饒,“大哥!我說著玩的,你別生氣,我再不敢了!”花之蝶這才笑著罷手。

    “自古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之物莫不姓皇,王公貴族若要將這寶藏據為己有,自然是冠冕堂皇,”冷月一邊玩著花之蝶的手,一邊侃侃而談,“何況還有江湖黑白兩路人馬,虎視眈眈侍機而動?而如今這江南,能擺平江湖與官商兩道、領袖群雄的人,則舍你其誰?大哥,我說的可對?”冷月說罷,得意洋洋的瞧著花之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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