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嚏!嘶——”


    杜雲生疼得五官皺縮起來,手臂勉強抬起來碰了碰腰,當即酸痛得他動也不敢動,連唿痛聲到了喉嚨都變成忍受不住的抽氣聲。


    疼……杜雲生眼角冒淚花,被當成紙巾一樣翻折整晚,如果不是少年時被母親逼著去練拉丁,這會兒他的老腰應該是廢了。


    他像苟延殘喘的老人,在石床上躺了半晌,身體僅挪動十幾厘米。過了許久,那股可怕的酸痛感終於減緩了些,杜雲生得以坐起來,雙腿放到地上。


    結果不小心扯到身後不可言說的部位,火辣辣的疼。


    杜雲生吸了吸鼻子,他最怕痛了。


    扶著牆壁,兩腿顫巍巍的挪動,杜雲生抬頭環視一圈石室,沒見到人。


    “阿青……”


    聲音沙啞得可怕,像是患了重感冒,話都說不出來了。杜雲生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緊緊抿住嘴唇不說話了。就近找了個位置,小心翼翼蹲下來,抬頭專注地盯視書架上那結著小紅果的盆栽,神情嚴肅。


    “怎麽蹲這裏?”


    杜雲生轉頭,滕止青不知何時出現在他旁邊,靜靜地俯視著他。


    滕止青換了套衣服,之前是紫色圖騰,現在是靛青色圖騰的苗族服飾,項間戴一條精巧的銀飾項鏈。頭發全部紮起來,發根處固定著漂亮的銀飾,銀飾垂下兩條銀絲瓔珞,銀絲尾端連接兩粒銀鈴鐺。


    他俯下身的時候,鈴鐺清脆的響。但是剛才走過來的時候,鈴鐺沒有響。


    杜雲生望著靠近的滕止青,眼神有些迷離,唿吸忍不住屏住,腦海裏想起昨晚的滕止青,情和欲沾染上他的眉間、眼裏,旖旎豔麗,更多添三分撩得人情不自禁的性感。


    滕止青又問了一遍。


    杜雲生迴神:“我想看看那是什麽植物?”


    滕止青掃了一眼書架上的盆栽,輕鬆的將杜雲生抱起朝外頭走:“是喂蟲子的紅果,可以噴白霧。白霧有催-.情作用。”


    杜雲生:“你帶我去哪兒?”


    “洗澡。”


    石室外麵有一條小道可以通往瀑布下麵的水潭,水是溫熱的,杜雲生迫不及待的進入水潭裏洗澡。他昏迷後,滕止青替他清洗過,但他還是覺得身上黏膩髒汙,需要泡澡。


    “唿……”杜雲生喟歎。


    滕止青站在不遠處,麵上表情冷淡,甚至沒看杜雲生。但杜雲生腳滑險些站不穩的時候,他又能迅速察覺到。


    杜雲生洗完澡,不想穿酸臭了的衣服,於是他高聲喊:“阿青,有沒有幹淨的衣服?”


    滕止青抬眸:“在你右手邊。”


    杜雲生轉頭看向右手邊,確實放了著套乞羅寨的衣服。他爬起來,將那套衣服穿上,靛青色描繪神秘圖案的乞羅寨服飾。


    他審度著身上的衣服,來到滕止青身邊笑道:“阿青,我身上這套衣服跟你身上那套是不是一對?”


    聞言,滕止青詫異的看他一眼:“不是。”


    杜雲生美滋滋,啞著聲:“我覺得就是。”


    滕止青沒再否認,隨他高興。


    杜雲生挽住滕止青的胳膊,盯著他的側臉,心裏感歎:好看……真的好看!感覺要看很久才會膩。


    “還能不能走路?”


    他們應該迴蝴蝶穀,順便檢查昨天布置的機器是否拍攝到他想要的畫麵。杜雲生如是想著,嘴裏迴答滕止青的話:“我要是走不動,你背我?”


    “腿軟?”


    杜雲生眯起眼睛,試圖找出滕止青正經表情底下的不正經,但是找不出來。他便幹脆趴在滕止青的耳旁說:“軟,被你弄軟了。後麵也疼,又漲又疼,走不動。”


    杜雲生真心實意的時候深情如許,要勾引人的時候也高端不低俗,放得下架子說騷話撩人但又端著點矜持。總而言之,他就是往有心人的心裏放隻小蟲子,一隻喝醉酒的小蟲子,直鑽人心,鑽得心癢癢。


    滕止青背起杜雲生,穩當跨步前行,好似心如止水。


    杜雲生的手掌心趁勢貼在滕止青的右胸腔,數著心跳的速度。


    快了。


    滕止青不是毫無所動。


    杜雲生眯起眼睛,咧開嘴開心的笑,一如心事無垢的少年。少年幹淨澄澈,朝氣蓬勃,最常說情深,但也最沒心沒肺,負人從無愧。


    滕止青背著杜雲生走出石室和山洞,洞裏狹窄陰暗,但現在牆壁上卻發出微黃色的光芒。那種光芒在石室中也有,而杜雲生本以為是山洞通電,但現在想來根本不可能。


    “什麽東西在發光?”


    “昆蟲。”


    直說是蠱蟲,杜雲生肯定不信。說成是昆蟲,他確實就相信了。


    杜雲生探頭去看:“螢火蟲嗎?”


    不太像,可能是其他發光昆蟲,自然界有不少發光昆蟲。


    滕止青不讓他去看,徑直離開,迴到蝴蝶穀。


    蝴蝶穀的工作人員都平安無事,隻是昨天吸進蝴蝶粉末看見最恐懼害怕的東西,之後又昏迷,再醒來後以為平白做噩夢。


    但是他們怎麽突然昏睡過去的?


    這種事情不能細思,一仔細想下去就覺得風光美麗的蝴蝶穀很可怕,好似花叢底下埋枯骨。


    他們將昨天安裝好的攝影器材匆匆收迴來,沒有檢查,本想去尋找杜雲生,沒想到他和滕止青剛好迴來。眾人欣喜之下就沒有發現他們兩人之間的親密關係,齊齊收拾行李迴乞羅寨。


    杜雲生有些猶豫,他不確定攝影器材是否拍攝到自己想要的,所以想要檢查一下。但是工作人員告訴他電量不充足,最好先趕迴寨子。


    滕止青也告訴他:“先迴去。這兩天是蝴蝶的交-.配期,所以沒有攻擊性。等它們開始產卵,需要食物的時候,攻擊性增強,任何活物都會被當成食物。”


    “肉食性蝴蝶?”杜雲生終於感覺到奇怪:“乞羅山到底是座什麽樣的大山?怎麽什麽東西都有?奇怪的魚、發光的蟲子和吃肉的蝴蝶……雖然世界上其他角落存在這些生物,但是一起聚在乞羅山就有點奇怪。”


    總有氣候和棲息環境不適合的原因,怎麽卻都共存一塊棲息地呢?


    滕止青:“它們是蠱蟲。”


    杜雲生:“又騙我。”


    滕止青背著杜雲生依舊走得很快,後麵有工作人員趕上他們,不由關心詢問:“杜導,您受傷了?”


    杜雲生有些尷尬的說:“腳踝扭傷了。”


    工作人員又很驚訝的問:“杜導您感冒了?”


    “沒有……”杜雲生意識到聲帶過於沙啞了,便又改口:“有、有點。”


    這時,滕止青:“這段路沒有危險,你們先走前麵,我跟杜導跟在後麵。去蝴蝶穀的路比較崎嶇,迴去向下走比較快,盡量趕在天黑前迴乞羅寨。”


    工作人員:“哦哦、好的。”


    滕止青幾乎不跟他們說話,但一開口就沒人會反抗。仿佛他是天生的施令者,不需要質疑,隻要聽從就可以。


    杜雲生鬆了口氣,再問下去他就要真尷尬了。


    工作人員時而在前麵走,時而換成滕止青和杜雲生在前麵帶路,唯一不變的就是杜雲生在滕止青的背上,他還在頻率的搖晃中睡著了。


    工作人員幾乎是膜拜的看著他們兩人:“我扛著三四十斤的機器就累得不行,那乞羅寨的人背著一百幾十斤的杜導走那麽長一段路居然臉不紅氣不喘!”


    “步履如飛啊,聽說大山裏的神秘寨子都有輕功。”


    “談輕功都是傻逼。”


    中途,杜雲生醒過來,掙紮著要爬下去。滕止青沒有阻止他,冷眼看他走了一小段路,兩腿抖得跟篩糠似的,差點就栽倒下去。


    最後,杜雲生把臉埋在滕止青的頸項間,自暴自棄的想著隨便,反正沒有熟人看見。


    一行人趕在天黑前迴到乞羅寨,其餘工作人員撲迴租的竹屋裏倒地不起,唿嚕聲遍地響。杜雲生有些發愁,他被背下山,又睡了半天,現在不困啊。


    滕止青:“去拿行李。”


    “幹嘛?”


    滕止青抬眼:“到我那兒住。”


    同居?杜雲生的嘴角都快咧到腦後了,趕緊跑進竹屋裏收拾攝影器材和換洗衣物等,提著行李箱就跟在滕止青身後走。


    路上遇到乞羅寨的人,那些人的目光都有些古怪,他們盯著滕止青的頭發看,接著又朝杜雲生瞥來晦暗不明的目光,隨後嘰裏呱啦說一堆讓人聽不懂的話。


    滕止青隨意應答著,不多時,那些人又麵露笑容,再看向杜雲生時,眼裏帶著審度和滿意。


    杜雲生:“??”他拉扯滕止青的衣袖,小聲詢問:“你們在說什麽?”


    滕止青手掌蓋住杜雲生的後腦勺,輕撫兩下後說道:“雲生,你以後別剪頭發。”


    杜雲生不明白:“要我跟你一樣留長發?好難打理,而且不好看。”


    他又不像滕止青那樣容貌豔麗,而且發質烏黑柔順。讓他留長發,大概就是玩搖滾的二逼青年形象。


    “不行,不要,難看。”杜雲生三連據。


    滕止青語氣淡淡:“我不是跟你商量。留著吧,以後我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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