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工作人員發瘋,在穀中瘋跑瘋叫,嘴裏喊著‘地震了——’的話。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最後所有人都產生幻覺,看到平生最恐懼的事情,在蝴蝶穀中奔跑亂叫或瑟縮發抖。


    杜雲生先察覺到異樣,眼前飄過閃光的磷粉,立刻屏住唿吸,但還是晚了一步。蝴蝶的粉末已經滲入他的血液中,致使他產生眩暈感。


    因為察覺到古怪,所以潛意識認為蝴蝶穀是個危險的地方,所以杜雲生的恐懼也跟蝴蝶穀有關。


    他在眩暈過後,發現蝴蝶穀隻剩下他一個人,而原本美麗的蝴蝶穀也變成了一個詭異恐怖的地方。碗口大的蝴蝶膨脹了一倍,觸角如透明的吸管,仿佛插入脖頸中就能探入血管裏吸血。


    杜雲生轉身逃跑,腳步踉蹌,以為自己跑了很遠一段距離,實際上還在原地打轉。


    意識中,杜雲生拔下一朵野花隨手扔到路邊,頭也不迴地奔跑,滕止青的身影忽然就出現在前麵,有些模糊,像蒙了一層霧氣。


    杜雲生來不及多想,加快腳步跑到滕止青麵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拽著就跑:“快跑。”


    拽住滕止青之後,杜雲生反而不再被困在原地,選擇一條路之後就開始奔跑,朝著遠離瀑布、更加深入穀底的方向跑。


    沉於噩夢中的人有個特點,就是孤獨。


    無論噩夢裏麵臨怎麽樣害怕、恐懼的場景,潛意識裏隻有一個人,孤單一個人麵臨驚懼,所以恐懼加倍。如果噩夢中還會出現另一個人,要麽愛之入骨,要麽恨得切齒。


    杜雲生在噩夢中仍然記得他,拉著他逃跑,試圖保護他,是對他……愛得入骨?


    滕止青很驚訝。


    他知道杜雲生喜歡他,但是他以為是惑於皮相,因為他們認識的時間很短,而杜雲生在見他第一麵時就露出驚豔的目光。


    那是見獵心喜、見色心動的表現,所以滕止青沒有感覺。


    杜雲生纏著他殷勤示好,滕止青心裏隻覺得麻煩,倒是談不上討厭。他是個性格很冷漠的人,杜雲生還做不到讓他討厭的地步。


    隻是現在卻讓他知道,原來之前所有以為的淺薄的喜歡是偏見。原來杜雲生對他的喜歡並不淺薄、也不是因色而起,他是觸及心髒的深愛。


    滕止青拽了一下手腕,引起杜雲生的注意,他當即迴頭勸道:“阿青別鬧,那些蝴蝶很危險,它們應該會吸血吃肉。我知道你不喜歡我碰你,但現在情況特殊,你先將就,等找個地方藏起來再說。”


    滕止青:“你喜歡我?”


    杜雲生詫異:“當然!”


    滕止青:“一見鍾情?”


    杜雲生:“是!我隻對你一見鍾情,以前從來沒有過,以後也不會有人像你這樣,讓我一見就動情。”


    滕止青:“你不熟悉我。”


    杜雲生拉著他氣喘籲籲的跑,反觀滕止青悠閑悠哉好似在散步。這對比,要真出事了也輪不到杜雲生來救。


    突然眼尖的注意到左前方有大片藤蔓頗為古怪,杜雲生拉著滕止青跑過去,撥開藤蔓,見到後麵可兩人通過的洞穴便欣喜非常。


    “我們快進去躲起來。”


    滕止青看向那洞穴,眸中幽光閃過。


    竟然被他找到這裏來了。


    杜雲生邊走邊說道:“我不熟悉你又怎麽樣呢?無論你什麽樣子,我都會喜歡呀。我喜歡的人就是你,所以你怎麽樣又如何呢?”


    滕止青:“你對我沒有過期待嗎?如果我不符合你的期待呢?”


    杜雲生迴頭笑眯眯地說道:“所以我明明說過很多遍了,不管你什麽樣子都是你,而我就是喜歡你。毫無理由,毫無原則,我就是喜歡你呀。”


    滕止青定定地望著杜雲生,心念一動,忽然低低的笑了。


    他抬起右手,覆蓋到左胸口,那是他偏於常人的心髒所在處。掌心貼在心髒口,他可以感覺到那個冰凍了二十幾年的心髒在緩慢的跳動,血液正常工作,流進心髒,似乎也被傳染了一點溫熱,手腳都有些暖了起來。


    滕止青看著懵懂不知的杜雲生,心想著,他應該是心動了。


    杜雲生的情話和赤誠的愛意打動了滕止青,而他並不抗拒。


    乞羅寨的兒女向來敢愛敢恨,從不逃避。


    杜雲生癡癡看著滕止青的笑容,“你笑起來更好看了。”


    滕止青收起笑容,瞥了眼杜雲生,輕巧地掙脫他的手,改而主動握住,把他帶進洞穴深處。洞穴越深入就越暗,暗到杜雲生什麽都看不見。


    杜雲生很擔心:“要不我們退迴去?”


    滕止青:“你不怕蝴蝶追過來?”


    怕。杜雲生又問:“那些蝴蝶是什麽?”


    滕止青:“蠱。”


    杜雲生:“哈?”


    滕止青加快步伐:“跟上。”


    杜雲生不得不大跨步跟上滕止青,到後來還小跑上了,如此也就忘了追問蝴蝶的事情。在黑暗中走了一段時間,忽然有光亮破開黑暗,杜雲生下意識擋住眼睛。


    過了會兒,適應了光亮,杜雲生放下手,打量四周圍,發現左前方有個半米高的洞,光亮正從洞外麵透進來,偶爾還有水花濺進來。


    他走過去,發現洞的外麵竟然是一小叢瀑布,水汽進來很是涼爽。


    迴頭觀望,滕止青將他帶到了一個石室裏,牆壁上嵌著圓形的石頭壁燈,壁燈上放著十厘米長的蟲子,蟲子是透明的,在發光。


    牆壁上類似的壁燈十來隻,杜雲生以為是電燈,隻是造型古怪。


    “這洞穴裏竟然通了電?”


    杜雲生很驚訝,他發現石室中有燈、書和石床以及衣被等物。


    滕止青靠坐在石床旁邊,拿出一本書翻開來,從裏頭找到一片綠色草葉,形狀像薄荷,但是依舊翠綠無比,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麽手法保養。


    “杜雲生,過來。”


    “啊?”


    杜雲生迴頭,看向滕止青,臉頰頓時有些紅了。


    滕止青的衣襟是盤扣,扣子扣到脖子那兒,但是袖口很寬,單手拿著書本的手,袖口滑落,露出一截肌膚的手臂莫名產生旖旎之色。


    有些人太好看,全身如白璧無瑕,便有一顰一笑皆傾城的說法,但隻露出一截手臂就讓人唿吸急促,更何況杜雲生還對滕止青有情。


    滕止青抬眸,蹙眉:“還不過來?”


    杜雲生:“哦哦,好。”


    他走到滕止青的麵前,聽從吩咐,彎下腰來,滕止青將那片綠葉遞到他唇瓣說:“吞下去。”


    杜雲生愣了下,看那片綠葉應該不帶毒,吃了最多就鬧個肚子,滕止青也不可能害他。所以杜雲生張開嘴,還未動作,那片綠葉便被吸進嘴裏,冰冰涼涼,像塊冰片,帶著芳草清香。


    “還有嗎?”


    滕止青:“多吃無益。”


    杜雲生笑嘻嘻的坐在他旁邊,靠得挺近:“這裏是哪?”


    滕止青似笑非笑地睨著他:“我煉蠱的地方。”


    杜雲生:“又開玩笑?”


    滕止青:“我看書,你隨意,但是有些東西別亂碰。”


    杜雲生:“好吧,你看書,我看你就行。”


    說完,他當真趴著看滕止青,看了很久,不自覺困了就迷迷糊糊要睡著,陡然醒過來驚問:“其他人呢?”


    滕止青:“他們沒事,大概睡一覺就好。”


    “哦……”


    杜雲生打著哈欠睡著了,就靠在滕止青的肩膀上。


    滕止青沒有動。


    杜雲生醒過來的時候,滕止青不在石室中,於是他起身伸著懶腰在石室中隨意走走看看,最後停在書架旁邊。書架上堆了很多書,書的旁邊還有個小盆栽,盆栽沒有綠葉,隻有紅色的果子。


    紅豆一般大小,紅得滴血,倒是顯出詭異的豔麗美感。


    杜雲生自然不可能傻到去摘下來吃,但他產生了好奇心,伸出手指去觸碰那紅色的果子。果子冰涼絲滑,更像紅寶石。


    “真古怪。”


    杜雲生眯著眼睛,更打定主意要拍攝大山中很多古怪的植物。


    他收迴手,轉頭,沒有注意到被觸摸的植物陡然從中間裂成兩半,仿佛受到驚嚇一般,果子砸落,發出輕響。杜雲生迴頭,植物裂口處噴出紅色煙霧,一個不慎就吸進肺腑中,當下劇烈的咳嗽。


    杜雲生扶著書架,頭昏腦漲,像喝高了一般手腳發軟不受控製,臉頰酡紅,眼神迷離,走了幾步便跌倒在地。渾身燥熱,憑著本能朝瀑布的方向爬去,手腳並用。


    滕止青迴來的時候就看見這一幕,背對著他的杜雲生,艱難爬起來走個兩三步又倒下去,手腳並用的向前爬著,爬一會兒便受不住的喘息。


    衣衫淩亂,t恤卷到了腰腹上,露出勁瘦的腰。他還穿了條低腰褲,屈膝爬向冰涼氣息來源的瀑布,臀部高高翹起,正對著滕止青。


    滕止青眼眸瞬間暗下去,深處幽藍色的圖紋在一瞬間裂開,占據整個瞳孔,變得瑰麗鬼魅。他無聲無息的靠近,來到杜雲生的麵前,居高臨下的欣賞美景。


    “杜雲生,你碰了什麽?”


    杜雲生抬頭,汗水浸濕了他的額發,他努力直起腰來,跪坐著,額頭靠著滕止青,難受的嗚咽著:“我熱……阿青,我好熱。”


    滕止青的食指貼在杜雲生的臉頰上,眼睛裏的幽藍圖紋明明滅滅。


    杜雲生像隻妖精,軟著骨頭攀在滕止青的身上爬起來,抓住他的手往臉上貼。滕止青的皮膚像玉石,冰涼舒服,緩解了此時的熾熱。


    滕止青的手撫著杜雲生的脖子,杜雲生期期艾艾的望著他:“阿青……”


    鈴。鈴。


    鈴鐺聲響,滕止青掐住杜雲生的肩膀,另一隻手握住他的腰,輕聲說道:“杜雲生,你敢負我,我就殺了你。”


    杜雲生湊上去,胡亂親著滕止青的嘴唇:“不負你……不會負你……阿青、嗚——阿青呀,我難受。”


    滕止青一把將杜雲生抱起,朝石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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