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父親的會麵時間很長,看守所的工作人員給足了顧峻清麵子,霍梔與父親進行了細細的溝通,交流。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時,臨行前霍譽秀第一次主動地擁抱了霍梔,哽咽地說:“霍梔,爸爸這輩子最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你,媽媽脾氣不好,希望你不要介意,爸爸不在家,你就是家中的長女,照顧好妹妹和媽媽,支撐起咱們的家,爸爸犯了錯誤,會受到法律的嚴懲的,貪汙和肇事逃逸,都是確鑿的證據,爸爸這輩子估計要在鐵窗裏度過餘生了。”


    “爸爸,我會請最好的律師為你辯護的,爸爸,要振作啊,女兒永遠等著爸爸。”霍梔嚐試為爸爸一點一點擦去臉上的淚。


    “霍梔,答應爸爸,一定要照顧好媽媽,妹妹和咱們霍家,你一定要答應爸爸啊——”霍譽秀雙手顫抖老淚縱橫,哀求的目光注視著女兒。


    “爸爸,我一定會照顧好媽媽和妹妹的,你放心!”聽到女兒做出鄭重承諾後霍譽秀笑了,當獄警帶他離開時,臉上依然掛著滿意的微笑。


    “霍梔,爸爸知道你一定不會讓爸爸失望的。”


    涕淚漣漣的霍梔奔到玻璃隔斷窗前,拚命地向爸爸揮手,高喊著:“爸爸,你放心,爸爸,你放心啊!我會照顧好媽媽和妹妹的!我們霍家不會有事的!爸爸——爸爸——”


    撕心裂肺的唿喊,直至聲嘶力竭,直至爸爸消失不見。


    “走吧!剛警察說了,下周——霍叔叔的案子就正式開始審理了,我們現在要去找王牌律師,為你——你父親做辯護。”


    顧峻清異常冷靜,沉聲冷調,霍梔一瞬間清醒過來,她忽然想起了一直冷眼旁觀的他。


    “謝謝你幫我!謝謝!”無比悲傷又無比誠懇。


    顧峻清眉頭一皺,他發現霍梔對他說的最多的話便是,謝謝,謝謝你。


    一句謝謝或者謝謝你,表麵看是客氣有禮貌,實質是兩人的距離,從空間到心裏的距離,無形勝似有形。


    從南城看守所返迴的途中,霍梔一路沉默,內心有急如焚,呆呆地靠著車窗,懨懨地旁觀著車如流水馬如龍。


    耳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


    塵世的喧囂和熱鬧已經與她毫無關係了,唯有爸爸緊緊地揪動著霍梔的心。


    心外無物,說的就是她眼下的狀態。


    “別擔心,事情沒有你想象的那麽惡劣。”顧峻清目不斜視地注視著前方,全神貫注地開車。


    “謝謝,謝謝你!”她不知道該對心愛的男人說些什麽,其實她最想做的就是撲倒他的懷裏痛哭一頓,可是她不敢,他的冷酷無情,他的厭惡,他的——種種,令她害怕著。


    “你能不能不對我說‘謝謝’,這兩個字是我今天聽到後,最不愉快的詞兒!”


    眉頭緊緊地蹙著,霍梔慌忙地別過頭,有些無措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我——煩到你了!真心地對不起!”


    顧峻清徹底地絕望了,這都什麽邏輯啊,不讓說謝謝,反而換迴了一個比謝謝更恐怖幾分的字眼“對不起”,他也是無語了。


    一周後。


    霍譽秀的案子公開開庭審理了。


    早上六點,霍梔去老宅接媽媽莊勝藍一同前往。


    趕到法院外時已經是七點多,天空霧蒙蒙的,就像此刻她的心情,極為不好,極為糟糕,但這並不影響一大批記者的早早列隊守候,霍梔偷偷把車子停泊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攙扶著母親莊勝藍,盡量避開擁擠的人群,隻是記者們就像一號警犬,迅速發現別識別出新聞主角霍譽秀的妻子和女兒,於是火速就將她們包圍了,一個接一個尖銳的問題蜂湧而來。


    這時,另一輛黑色凱迪拉克也開了過來。


    後車門打開,走出來一男一女,男的清俊出塵,一身黑色西裝,襯得他風姿卓然,氣勢非凡,女的嬌俏漂亮,嘴角勾著一抹無懈可擊的笑容,他們緩緩朝這邊走了過來。


    記者看到他們,又一窩蜂的圍了過去。


    “方悠然先生,聽說清城的父母官霍譽秀的案子和你母親馮桂珍有關,請問這是真的嗎?”


    “方悠然先生,有人說您堪比古時臥薪嚐膽的勾踐,十年艱辛等待終於等來了今天的報仇雪恨。”


    “方悠然先生,有傳聞說是你找到了頂包案的主角喬大山,請他出庭作證,頗費周折,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終於嘎話了對方,請問您當時是怎樣想的?”


    “方先生,聽說您跟霍市長的女兒,私交甚好,那這次您的行為,會給對方心理造成巨大的陰影和創傷,請問您有沒有擔心過友誼的破裂?”


    “方先生,聽說您就要跟霍市長的女兒談婚論嫁了,關鍵時刻您使出了殺手鐧,請問霍小姐會恨你一輩子嗎?”


    所有的提問,方悠然都刻意三緘其口,閉口不接任何一個問題,記者們還想追問時,沈芷珊帶著的幾個穿著黑色大衣的保鏢走了過來,他們將記者全都轟走了。


    一時間,法庭外,寂靜了下來。


    沈芷珊細心體貼地輕輕搖晃方悠然的胳膊,她對僵硬如石的方悠然說道,“既然無法在一起了,就當作陌生人吧!你跟她已經成了仇人,血海深仇,你的母親因她而喪命,她的父親因你而入獄,她是不會原諒你的,或許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方悠然戴著墨鏡,從外觀上淩芷珊無法看到他的眼睛,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可是他的窗戶被塵封了,但他壓抑著的痛苦,卻分毫畢現。


    方悠然雙唇緊閉,手指在空中攥了又攥,他什麽都不想說,說什麽都徒勞無力。視線,卻無法掌控地朝不遠處的霍梔看去。


    她憔悴不堪,瘦了很多。臉色十分蒼白,鎖骨更加突出了,眼睛紅紅的,該是哭過,長久的哭過所致。


    孕婦情緒不穩,悲傷過度,都會對肚裏的寶寶會產生極大的影響,醫生反複交代孕婦要保持良好的心情,她看上去心情極為不好,最近她還有沒有失眠呢?


    可是,他還有什麽資格,再去關心她?為報仇,他利用了她的單純,善良和天真,為報仇,把她置於不忠不義不孝的問責,接受暴風雨的洗禮,他在她的麵前就是一個罪人,十足的罪人。


    霍梔在看到方悠然的那一刻,她的靈魂,就好像要四分五裂了,明明以前是那麽親密的人,為什麽看起來會那麽陌生呢?不,不是陌生,而是殘忍。


    她又有什麽資格責怪他呢?當年是父親害死他的母親,失去母親的痛苦,他已經獨自忍受了許多年,她又有什麽資格責怪他的報仇呢?


    他的方式雖然卑鄙,卻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方法,恨或者不恨,已經不重要了,真的不重要了!對於一個陌生人,路人,這些都沒什麽好惋惜傷感的了。


    霍梔垂了垂眼,將那抹難受,藏進眼底,攙扶著母親莊勝藍從方悠然和沈芷珊的身邊擦肩而過。


    空氣裏,似乎還殘留著霍梔身上幽香的氣息,曾經,他最最喜歡,最最欣賞的味道,她獨有的味道。


    方悠然用力地深吸了口氣,鼻翼翕動,用心地整理了糟糕淩亂的心情。


    沈芷珊故意聲音很大地說,“悠然哥哥,我們勝利了,一份錄音,一段視頻挖出了驚人的秘密,霍譽秀這個父母官,著急錯亂了,沒了陣腳——”


    聲音大到,足以傳到前麵一步之遙的距離,一字不差地落入霍梔和莊勝藍的耳朵裏。


    方悠然注意到,瘦削的肩胛一震,修長的腿一滯,霍梔慢慢低下頭,莊勝藍瞟一眼身邊的霍梔,含恨帶怨。


    冷如鉤子的目光,讓方悠然心頭一顫,她成了眾矢之的,因為自己成為了眾矢之的,這幾天她很不好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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