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她保證過了,肯定過年要接她迴去過年的。

    在告別完父親和伯父之後,郗道茂覺得自己渾身酸疼,讓喜娘抱著自己迴房,她準備迴去躺一會,昨天那場“劇烈運動”差點讓她身上骨架都散了,這樣下去可不行,等身體好的差不多之後,她一定要開始鍛煉。古代醫學不發達,生病基本全靠自愈,身體素質可一定要鍛煉好啊!

    郗道茂懶懶的靠在床上,取了一本書細細的看了起來,這幾個月她都沒有時間好好看書,課業也荒廢了不少,可不能在繼續混下去了,畢竟對於她來說,這個世界上隻有知識是不可以被搶奪也不能被帶走的。

    “阿姊!”

    “官奴?”郗道茂驚訝的放下手中的書冊,“你不好好休息,跑過來幹嘛?”

    王獻之小腳一蹬,踢飛了鞋子,手臂一撐,就爬上了郗道茂的床,“阿姊,你是不是要在這裏住一段時間?要不你跟我明天一起迴家吧?我們家離師祖家很近的。”

    郗道茂見王獻之連外衣都不脫,就直接爬上了自己的床,不由嘴角抽了抽,斷然拒絕道:“不要,我要跟奶奶一起學練字。”

    王獻之嘟起小嘴說道:“阿父也可以教你練字。”

    “可是我喜歡跟奶奶學。”經過這次“鵝襲事件”,郗道茂雖對王獻之大為改觀,已不再反感他了,但她還是並不想跟王獻之牽扯太深,畢竟他那一輩子太過“波瀾壯闊”。跟他扯上關係的女人,無論是他的表姐前妻,還是公主後妻,抑或是那個名留曆史的小妾桃葉,基本上都日子都過得不怎麽滋潤。

    王獻之聞言癟了癟小嘴,郗道茂見他似乎又想哭的模樣,不由卷起書冊輕敲他的腦袋說道:“不許哭!”這臭小子整天隻會哭,聽得她頭都疼了。

    “嗄?”王獻之被郗道茂一敲,不由呆了呆,頓時忘了自己要哭了。

    郗道茂見他粉嫩的臉頰微微的鼓著,水嫩嫩如果凍般的小嘴微微張著,一臉的呆樣,不由忍笑伸手輕輕的擰了擰他嫩嫩的軟頰,“你沒聽說過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嗎?”

    “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王獻之傻傻的重複著。

    “你見過姑父哭過嗎?你見過阿冉哥哥哭過嗎?”郗道茂問道。

    “沒有。”王獻之搖了搖頭。

    “不就是了,隻有小孩子才會整天哭哭啼啼的。”說著郗道茂斜著眼望著王獻之。

    “我才不是小孩子呢!

    ”王獻之跳了起來反駁道:“我已經長大了。”

    “所以你不能再哭了。”郗道茂說道:“不然你就是沒長大!”

    王獻之聞言臉漲得通紅,大聲說道:“我以後再也不會哭了吧!”

    “嗯。”郗道茂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繼續低頭看起書來。王獻之搖著郗道茂的手說道:“阿姊,你別看書了,你陪我玩一會好不好?”

    “不好。”郗道茂說道:“我已經落下很多功課了。”

    “反正二舅舅又不在,沒人會查你功課的。”王獻之說道。

    郗道茂聞言一陣無語,“可是我迴查自己的功課。”郗道茂板著小臉說道:“要麽你跟我一起看書,要麽我讓保母抱你出去。”

    王獻之見阿姊板著臉,一副很兇的模樣,不由縮了縮肩膀,“那我跟阿姊一起看書好了。”

    郗道茂滿意的點點頭隨手拿了一本書丟給了王獻之,王獻之生怕阿姊給他走,也不敢吭聲,接過書就一聲不響的看了起來。

    “小娘子,桓家二郎君來了。”就在郗道茂剛剛看得有點入神的時候,喜娘突然掀簾進來對郗道茂說道。

    “嗯,請他進來吧。”郗道茂有些無奈的放下說,她今天想安安靜靜看一天書有這麽難嗎?

    “這個兵家子來幹什麽?”王獻之不忿的嘟嘴說道。

    郗道茂瞄了王獻之一眼道:“就你能來,他就不能來。”

    “我是來看阿姊的。”王獻之理直氣壯的說道。

    “我也是來看阿渝的。”桓濟進門就聽到郗道茂和桓濟的對話,忙接口不悅的說道。

    “二哥你坐吧。”郗道茂見桓濟這麽快進來了,忙要起身。

    “阿渝你躺著吧。”桓濟快步走到她床上,示意她不要起身,然後隨手拖了一張小胡床坐下,關切的問道:“你的腳要不要再讓瘍醫看看?”

    郗道茂想起自己留在李家的借口就是昨天走夜路的時候,不小心扭傷了腳,不方便趕路,所以先在衛夫人家裏修養一段時間。幸好事情的真像知道的人不多,不然她的臉可就丟大了!

    “不要了。”郗道茂婉拒道:“我現在覺得好點了,而且腳上還敷了藥膏,懶得拆開了。”她心裏不由暗自慶幸,自己幸好剛剛沒聽喜娘的話換睡衣,還是把常服穿在了身上,不然可要鬧笑話了!這小孩子可真沒人權,她的閨房,別人說進就進來了!

    桓濟

    從袖裏掏出一張紙說道:“阿渝,這是阿兄給我的療傷藥的配方,要不是這次我明天就要走了,來不及讓人配藥了,我就讓人配好了給你送過來。”

    郗道茂接過藥方歡喜的鎖道:“多謝二哥,二哥明天就要走了嗎?”

    桓濟道:“嗯。阿兄說我們這次出來時間挺久了,既然衛夫人壽誕已經結束了,就不要停留太多時間了。”

    郗道茂微笑道:“二哥路上小心。”

    “嗯,我會的。”桓濟咧開嘴憨憨的笑了笑。

    王獻之撇嘴說道:“阿姊,我明天也要走了,你怎麽不跟我說路上小心啊!”

    桓濟聞言笑的更歡了,郗道茂無奈的說道:“一會我要去姑姑那裏,我到時候要跟姑姑和姑父說。”

    王獻之聽了郗道茂的解釋,不由笑開了小臉,示威似地瞪了桓濟一眼。

    桓濟不以為意,對郗道茂說道:“阿渝,我迴去之後,你可要給我寫信啊,我也會給你寫信的。”

    郗道茂點點頭,“我會的。”她轉眼見王獻之似乎又想說話的樣子,忙說道:“我也會給你寫信的。”

    “好!”王獻之開心的點點頭。

    郗道茂見桓濟和王獻之這副模樣,心裏不由暗自好笑,小孩子就是小孩子,現在一個個都嚷著要給她寫信迴信,可真等迴了自己的家裏,有了新的玩伴,哪會想著給人寫信啊!不過這話郗道茂自然不會說,寫就寫吧,就當練習毛筆字了。

    李家的生活(一)

    次日郗道茂在連續送走王獻之和桓濟之後,就去了衛夫人的書房。書房裏衛夫人正在寫字,郗道茂揮手示意丫鬟們不要通報,以免打擾衛夫人寫字,自己則悄聲走到衛夫人身後,安靜的看著她寫字,過了許久之後,衛夫人才停筆。

    衛夫人寫完字之後,起身準備休息一下,迴頭就見郗道茂站在自己身後,不由詫異的問道:“阿渝怎麽過來了?”

    “我想過來看看奶奶寫字的。”郗道茂甜甜的對著衛夫人一笑,將浸濕的帕子遞給衛夫人擦手。

    衛夫人微微一笑,輕輕的揉了揉她的小腦袋說道:“你這孩子,身體還沒有好呢!就到處亂跑。”

    “我又沒有生病,整天躺在床上幹什麽。”郗道茂道:“奶奶,你教我練字吧。”她跪坐在衛夫人麵前,仰起小腦袋渴盼的望著衛夫人說道。

    “你想學書法?”衛夫人微微挑眉問道。

    “嗯!”郗道茂用力的點點頭,心裏暗暗高興,看架勢衛夫人是想教她的。

    “學書法可是很辛苦的事。”衛夫人道:“就如你姑父,自打他五歲跟我學書法開始,就再也沒有停過一天,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阿渝不怕吃苦。”郗道茂當然知道書法想來練出成就是很辛苦的事情,但如果一個人什麽都不肯付出,那又能得到多少東西呢?

    衛夫人嘴角露出了淺淺的笑意,“那奶奶以後讓你每天卯時(早上五點到七點)就起身寫字讀書,直到酉時才能休息(晚上五點到七點)你可願意?”

    “願意。”郗道茂飛快的說道,“阿渝在家的時候,也是卯時起、酉時睡的。”

    聞言衛夫人眼底笑意更深了,“你若真能熬得住,那明天卯時的時候就到我書房來吧。”

    “諾!”郗道茂欣喜的應道,見衛夫人有些疲憊的躺在坐榻上,不由關切的說道:“奶奶,您先休息一會吧,剛剛練了許久的字,也該累了。”

    衛夫人點點頭說道:“嗯,年紀真是大了,寫了這麽些時候字,就吃不消了。”她自嘲的笑了笑,指著書案上她剛剛寫好的字道:“這張紙你拿迴去好好看吧。”

    “諾。”郗道茂聞言興奮的走到了書案前,應了一聲,見衛夫人已經在閉目養神了,便躡手躡腳的離開了。

    待郗道茂離開之後,衛夫人睜開眼睛,笑著對心腹仆婦道:“豆娘,阿渝這孩子將來成就定會不凡。”

    豆娘一邊給衛夫人卸妝,一邊笑道:“夫人教導出來的小郎君、小娘子哪個不是人中龍鳳?”

    衛夫人道:“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我教導過的學生不知凡幾,可真有成就十個指頭都數的過來。這字要寫得好,除了要幾分天賦之外,最需要的便是刻苦,不刻苦再好的天賦也沒用。”

    豆娘鋪完床之後,接過丫鬟遞來的參湯遞給衛夫人道,“照奴看來,那郗家小娘子就是有天賦又肯用功的孩子。來府裏這麽多天,奴就沒見她同王家和桓家的兩個小郎君玩過幾次,整天悶在房裏不是背書就是習字。奴聽喜娘說,郗家小娘子打小就聰慧,三歲開始跟著郗家娘子開始讀詩經,不過一年多的功夫就把詩經給讀完了。”

    衛夫人接了參湯,淺淺的輕啜一口笑道:“年少聰慧的孩子我見多了,阿渝不算是最聰明的,逸少(王羲之)、安石(謝安)、阿冉(郗超)……哪個不是絕頂聰明的人?隻是如

    同阿渝這般讀書刻苦又自覺的孩子我還真沒見過,就算逸少小時候,練字也要我逼著他才肯寫呢。”衛夫人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答應郗愔和郗曇把郗道茂留在自己身邊一段時間的。

    豆娘道:“這倒是,像小娘子這年紀,哪個孩子不貪玩?奴也就見她能耐得下心來看書。”

    衛夫人笑了笑,放下參湯對豆娘道:“對了,我聽重熙說,阿渝打小身子就怯弱,雖說郗家留下了不少丫鬟仆婦伺候,可我還是有點不放心,以後她在李家的時候,你就過去伺候她吧。”衛夫人歎了一口氣說道:“說起來,重熙現在也有她這麽一滴骨血了!”

    豆娘勸慰道:“好人有好報,郗二郎君畢竟年紀還輕,將來總會有孩子的,夫人不必太過心急。”

    衛夫人道:“嗯,這事急也急不來。”

    話說郗道茂從衛夫人房裏離開之後,就迴了自己的房間,簡單的梳洗了一下後,就坐在書案前看書,喜娘在一旁做針線活。

    “小娘子,豆嬤嬤來了。”門口輪值的丫鬟在門外喚道。

    “豆娘?”郗道茂暗自疑惑,難道衛夫人有什麽事要吩咐她,“快請她進來?”

    “小娘子。”豆娘進門給郗道茂行禮。

    “阿嬤不必多禮。”郗道茂忙側身讓豆娘行了一個半禮,“阿嬤,是不是奶奶有什麽吩咐?”

    “小娘子,夫人吩咐奴過來伺候你。”豆娘含笑說道。

    郗道茂愣了愣,倒是喜娘在一旁欣喜的說道:“夫人真是有心了。”

    豆娘笑道:“夫人說,小娘子畢竟在府裏住的時間不久,府裏的好些規矩不清楚,有奴在小娘子身邊,也好稍微幫襯小娘子一下。”

    郗道茂笑道:“那就有勞阿嬤了。”

    “奴不敢當。”豆娘忙道。

    郗道茂坐迴書案前,吩咐丫鬟給豆娘倒茶,“阿嬤,明天去奶奶書房的時候,我可要準備什麽東西?”

    豆娘道:“夫人的書房裏什麽東西都有,小娘子不需要準備什麽東西。”她微笑道:“說起來,夫人還特地讓人給小娘子打了一張新書案呢!”

    “新書案?”郗道茂眨了眨眼問道:“為什麽要做新書案?”難道李府還少一張書案不成?

    “夫人說,府裏的書案都不適合用來給小娘子練字,那些書案都太高了。”豆娘道:“說起來,王大人(王羲之)、南昌縣公和郗二郎君小時候都有

    自己的小書案,隻是年紀久遠,現在已經不能用了。”

    郗道茂好奇的問道:“阿嬤,難道書案也要定下高度不成?”

    “當然。”豆娘含笑指著郗道茂麵前的書案道:“就如小娘子麵前的書案,對小娘子來說就太高了,小娘子坐下寫字的時候,一定要在下麵墊了東西才能懸腕寫字,這樣多不舒服啊!”

    郗道茂恍然,不由暗暗佩服古人的智慧,這麽早就注重人體工程學了。

    豆娘對郗道茂道:“小娘子,一會你用過哺食之後就早點休息吧,明天可是一大早就要起來了,夫人是最厭惡別人不守時的。”

    郗道茂聞言點頭道:“嗯,我一會沐浴過後,就去睡覺。”

    郗道茂自打入了李府之後,天天都要沐浴,郗道茂這小習慣,豆娘早就聽說了,聞言她笑著說道:“熱水奴已經吩咐丫鬟們燒好了,要不小娘子先去沐浴吧?等沐浴完了,奴估摸著哺食也該送來了。”

    郗道茂點頭道:“也好。”

    郗道茂在梳洗完畢、吃完哺食之後,就被喜娘按到了床上,喜娘最擔心的就是小娘子睡的太晚,明天起不來,讓衛夫人厭惡了!郗道茂揉著小肚子,暗暗慶幸自己剛剛沒有吃的太飽,不然現在肯定難受!唉!小孩子這沒人權啊!

    第二天,天還蒙蒙亮的時候,郗道茂就被喜娘從床鋪上拖了起來,梳洗打扮完畢,就去了衛夫人的書房,裏麵除了衛夫人之外,還有衛夫人的孫媳婦袁氏。這些天郗道茂也從下人們的嘴裏陸續得知,她現在所在的李府其實不算是真正的李府,目前李府的主人在建康,這裏是衛夫人頤養天年的地方。

    衛夫人的夫婿、兒子已經去世了好些年了,甚至有好幾個孫子都已經去世了。衛夫人不願意同隔了好幾代的晚輩們住在一起,就幹脆留在了剡縣養老,衛夫人守寡的長孫媳婦袁氏同她住在一起。她這次壽誕,李家的人雖說差不多都趕迴來給她賀壽,但等壽誕結束之後,便都陸續離開了,所以偌大的李府,隻有衛夫人和袁氏兩人住著而已,平時也就王羲之、謝安等人偶爾會過來看望衛夫人。郗道茂輕歎一聲,人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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