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蒼森猶在與蒼瑁爭執,突地有人闖了進來,是蒼成的小廝。他著急得連門也沒有敲,便闖了進來,跪倒在地上,哭喪著臉道:“老爺、老爺,您快去看看吧,夫人剛才迴來,聽說了那件事,大少爺他……快要被夫人打死了!”


    蒼瑁大吃一驚,顧不得再與蒼森說話,拎起那小廝便問:“人在哪裏?”


    “在大少爺院子裏……”小廝連忙迴答。


    蒼瑁再也顧不上蒼森,將那小廝往地上一擲,匆匆出得門去。


    蒼瑁走了,蒼森繼續呆在這裏也沒意思,抬腳欲走。那小廝卻又過來抱住他的腿,懇求道:“森少爺,求您也過去勸勸吧,夫人她是為了您那樁事罰大少爺的……”


    “怎麽說?”蒼森停下來,低頭看著他。


    “夫人說,大少爺做出這種欺辱兄弟的事是豬狗不如,要斷自己以後的路子,所以罰大少爺。森少爺您快些過去與夫人說說,就說您不介意,以後還會幫襯著大少爺,求您了!老爺的話,夫人也未必會聽,可大少爺他挨不住哇……隻要森少爺不介意,夫人一定就會原諒大少爺了。”小廝說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大伯母原諒不原諒他,跟少爺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不會過去,也絕不會說這種話,除非你家少爺在纖纖靈前賠禮道歉。你迴去,且將這句話帶給你家大少爺吧。”蒼森冷冷地說道,一腳踹開那小廝,往門外走。


    那小廝卻又撲了上來,仍舊抱住他的腿:“今日就算森少爺踢死小的,小的也得請森少爺過去一趟!”


    因著與崔憐的私情,蒼森素來避免在人前和崔憐出現於同一場合,便是沒有蒼成這件事,他也不願過去。


    “放開,否則休怪少爺踹你。”他威脅地說道。


    小廝不放手,蒼森腳下使勁,當真狠狠地將他踹開,徑自走了出去。


    蒼成趴在長凳上,手臂粗的木棍一棍棍重重地砸下來,先時他還哭喊幾句,求母親饒恕他,漸漸地也不吭氣了。行刑的人見崔憐並沒有要停止的意思,雖說眼底透著怯,也不敢停下。


    蒼瑁氣急敗壞地帶著人衝進去,遠遠地瞧見了,立即大吼出聲:“想活的都給老夫住手!”


    行刑的人便探詢地望向坐在廊下的崔憐。崔憐淡淡道:“停下吧。”


    蒼成褲子上已透出血跡,但還能動,聽見父親的聲音,立即嚎啕大哭著翻下長凳,抱住父親的腿大聲求救。


    蒼瑁一看已經見血了,憤怒地瞪著崔憐:“他是你的兒子!你是想要他的命嗎?!”


    崔憐低頭撫了撫袖口,絲毫不為他的怒氣撼動:“我當然知道他是我的兒子,才會管教他,否則任他身敗名裂了去,和我有什麽關係?”她望向蒼瑁,語帶嘲諷:“倒是你這個做爹的,竟然縱著兒子犯下如此傷害兄弟情義的事,阿成多麽沒本事你心裏不清楚?本就指望幾個兄弟往後幫襯著他,如今倒好,先將最得力的那個得罪了。他院子裏多少人碰不得,偏去碰人家要抬姨娘的?這件事,我這個做娘的若不嚴加管教一番,等你縱容他做出更過分的事,才是要他的命!”


    “不過一個丫鬟,也值得計較?還說什麽傷害兄弟情義!”蒼瑁嗤之以鼻:“花錢買幾個更年輕漂亮的賠給他便是,老夫養他這麽多年,便是這件事就這麽不了了之,他又能如何?——來人,把少爺抬進屋裏去!速去尋劉太醫來看!”


    底下的人卻沒有立即動作起來,而是看了看崔憐。


    “照老爺說的做吧。”崔憐下了命令。


    他們這才救人的救人,找太醫的找太醫;蒼瑁看在眼裏,氣得胡子都打顫,他久不管家裏的事,沒想到這些下人竟都隻看崔憐的眼色了。


    崔憐起身,領著侍婢和嬤嬤們欲離開。蒼瑁走過來,阻住她的去路,惡狠狠地說:“你給我去書房等著!”


    “等著什麽?等你再說出更多罔顧你兒子前途的話麽?還是等你罵我這個一心管教兒子的母親啊?”崔憐挑眉,反問道。見蒼瑁氣得高舉了手,她揚起臉,杏目圓瞪:“喲,要打我?你倒是打啊,打啊!”


    “你……”蒼瑁倒是想打,可一來崔氏不是好欺負的,二來崔憐本人也不是善茬,手舉了半晌又恨恨地垂下,怒瞪崔憐一眼,轉身大步地向蒼成房裏去了。


    崔憐看著他的背影,冷笑著嗤道:“孬種!”


    她自然是不會去書房等著的,而是攜著嬤嬤和丫鬟們去了蒼森的院子。


    便是子侄,一旦成了年,家中女眷也是不會隨意前往其宅院的,因此崔憐還是頭一迴來。蒼森愛享樂,他的院子布置得也十分精致,比她那隻會跟著湊熱鬧的兒子有見地得多。


    蒼森才迴去不久,聽下人說崔憐來了,忙帶人前去相迎。


    崔憐許久未見到他,著人催他也不至,又聽陳嬤嬤告狀說他貪戀年輕漂亮的女子,此時見他,心裏不是沒有怒氣的。隻是當著人前不好發作,兼而自己是因兒子犯了錯特來安撫,不得不按捺下來。


    “侄兒給大伯母問安。”當著人前,兩人俱是一副互不相幹的模樣。


    崔憐微微頷首:“想必我這次來,阿森知道是因何緣故了。”


    便是不得已而為之,那聲大伯母也叫她心生不悅。她不由得想起死去的那個年輕漂亮的丫頭——自己年輕時再貌美,如今年歲也不小了,比不得那些小妖精了吧?她不動聲色地看了看院子裏打掃的兩個小丫頭,隻覺她們個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居心叵測。


    “必是為了大哥之事。侄兒已冒昧地同伯父說過,若大哥不去纖纖靈前賠禮道歉,此事便不能了結。”蒼森十分硬氣地說道。


    就知道蒼瑁那個孬種隻會嘴皮子上說說,還說阿森不敢計較呢,崔憐不屑地想。


    “你大哥我已教訓過了,打了二十棍子,隻怕好幾日下不了床。”崔憐道:“此事大伯母做主,就此作罷。畢竟他是我蒼氏大宗嫡子,給兄弟的通房上香道歉,傳出去我蒼氏也失了麵子。你看如何?”


    “大伯母,侄兒不服!”蒼森沒想到她會說出和蒼瑁同樣的話,有些氣憤。


    “何時服了,同我說一聲便是。”崔憐對他的抗議毫不在意。


    這時一位老嬤嬤急匆匆地跑進來,一臉憂色地對崔憐說道:“夫人,不好了,皇後娘娘出事了!”


    崔憐與蒼森俱是臉色一變。蒼森正欲問發生了什麽,想起自己不該有這樣大的動靜,不得不收斂了神色,沉默地看著崔憐。


    崔憐卻不想在這裏說這些事,對那嬤嬤道:“迴去再說。”她望向蒼森:“我先迴去了,你想好了再來找我。”


    蒼森哪裏還有心情想叫蒼成道歉之事,滿心裏隻有不安,一語不發地目送崔憐遠去。


    “娘娘今日可有記起什麽?”


    長信宮宣華殿東次間內,趙常侍正奉了姬杼之命,照常詢問蒼鬱有沒有想起來當日之事。


    蒼鬱摸著後腦勺搖搖頭:“還是想不起來。可有查出來什麽了?”


    姬杼說過這些事無需瞞她,趙常侍便道:“已初步查明了哪些人當日曾去過清漪園,仍在審訊。”


    “又是審訊呀,要審到何時呢?如今我連出門都不敢了。”蒼鬱有些不滿。


    “審訊尚需時日,還望娘娘耐心些。太醫也囑咐說,娘娘須得多休息幾日。”趙常侍耐心應對。


    “說起這個,去年歲暮孤也出了意外險些喪命,後來隻對孤說是車轅壞了,想想這次的事情,孤突然覺得,事情隻怕沒有那麽簡單吧?”蒼鬱話鋒一轉,卻又提起了謁陵遇難的事:“否則怎地每迴都隻有孤出事?”


    那樁案子是趙常侍負責的,查完後隻告訴她是太常寺的人瀆職,未能發現馬車車轅壞了,已將涉事官員都處置了。但蒼鬱曾不小心偷聽到了他審訊時問的話,當然不信,隻是無由發作罷了。


    她也曾問過姬杼,姬杼用同樣的理由糊弄過去了。


    姬杼不許趙常侍說,便是不想叫她牽涉其中,畢竟已是朝事範疇;可事關自己的安危,蒼鬱怎會不想弄個清楚明白?


    “娘娘多慮了,上迴確實是意外。”趙常侍拒絕透露。


    “那孤可就放心了,還請常侍早些查明真相,也好叫孤安心。”蒼鬱知道逼迫他也沒用,並不追問,暫時揭過這個話題。


    “小的職責所在,必當盡快查明真相,給娘娘一個交代。”趙常侍應道。


    等他走了,蒼鬱才喚來香識,問她:“叫你去找來給湯圓的玩意兒,可辦妥了?”


    如今整個後宮也隻有她的人可以隨意走動了,蒼瀾雖同在長信宮,卻連漪瀾殿都不能出。


    “辦妥了。”香識說道:“湯圓咬得可起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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