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武輕塵迴身叫太醫,下一秒就被一股力道往床上扯去,她毫無防備重重地跌在了歌的身上,觸及到他的傷口處,惹得他臉都擰成了一團。


    “你沒事吧?快,讓我看看你的傷口!”武輕塵慌亂地要去扒他的衣服,歌蒼白的臉咧開大大的微笑,“沒事,死不了,別緊張。”


    “你!你什麽時候醒了的?!居然敢騙我!”武輕塵瞪眼,氣不打一處來,高高抬起的拳頭,又咬唇輕輕地落下,“你知不知道你的這條命是撿迴來的!你知不知道……我,我生怕你醒不過來!”


    “我知道。”歌抬起手輕輕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虛弱地說道,“昨晚我去天上遊蕩了一圈,聽到你不停地喊我迴來,本皇子不敢違夫人之命,隻好迴來了咯。”


    “你就知道胡鬧……”武輕塵氣得不輕,她的擔心受怕被他利用來當成玩笑,側過身子不想理他。


    歌扯了扯她的衣袖,收起拽拽的笑容,“是我不敢相信,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是你,我想確認一下是不是真的。”


    “……”武輕塵轉過頭,看著他撒嬌不時偷瞄她的樣子,再生氣的心都被融化了,她起身,“我去給你倒點水吧。”


    “嗯。”歌點點頭。


    武輕塵將歌扶起來,他躺在她的懷裏,抿了一口她遞上來的茶水,轉過頭近在咫尺地望她一臉的倦容,感動而又心疼,“你守了我一夜,辛苦了。”


    鞥這樣陪著你,不是辛苦,而是幸福。武輕塵微啟的唇輕輕閉上,“你還要喝嗎?”


    “二哥醒了?”聞聲間,公子下領著太醫踏步進來,陽光被擋在屋外,安靜寧好的氛圍跑得無影無蹤。太醫給歌行禮,上前為其把脈,診斷。武輕塵退到一旁,聽到太醫匯報歌已經安然無恙,隻要稍加調理,傷口不碰水,假以時日,就可以完全康複。


    “我就說二哥人中龍鳳,福澤深厚,怎麽會有事呢。你等去向父皇稟報這個好消息吧。”下吩咐太醫等離開。


    “刺殺父皇的刺客可有去追查?”歌看向下。


    “二哥放心,已經著人去查了。”下點頭。


    “你也受傷了?”歌看到下右臂纏著的繃帶,挑眉。


    “和二哥相比,小傷而已,不足掛齒。”下淡勾嘴角。


    “大家沒事就好。”歌看向武輕塵,“輕塵一夜沒睡,我現在已經沒事了,四弟,你送你嫂子迴房休息一下吧。”


    嫂子?你真以為父皇金口玉言,已經定了乾坤了。下兀自冷笑,表麵已經親好,“好,二哥好好休息,四弟等一下再來看望。”


    入冬的早晨,冷風浸過姣好日光還是透著刺骨寒意,邰和山山間的寺廟分東廂房和西廂房,東廂房主貴,皇上和皇子們會在這邊歇息,兩邊廂房以庭院連接,武輕塵和下穿過庭院,不禁哆嗦地來迴搓手,公子下把披風取下來給她披上,熟悉的香味彌漫過來,抵觸地將其推開,“不用了,謝謝。”


    下的披風擱置半空,他從未被女子弄得這樣好沒麵子,仿佛遇到她起,他人生裏的從未有過皆要成了習以為常。


    “怎麽?惱我那天黃昏對你說的話?”


    “奴婢不敢。”


    “奴婢?”下冷冷笑諷,“算了吧,在宮裏遇到你的那一天,我就看出來你絕非普通女子。更何況……”


    “你是堂堂明宛國的靜陽公主。”


    武輕塵抬起頭,若眼神能夠刺死一個人,她真希望他能夠就此閉嘴。


    ……


    那日山腳下,二皇子歌離開後,下留住武輕塵。


    “你注定要成為我的王妃。”


    “奴婢不懂四皇子的意思。”武輕塵警惕下口裏的篤定和自信。


    “你和明宛國的國君孟長安究竟是什麽關係。”下銳利的眼神射向她。


    武輕塵心咯噔了一下,下難道知道了什麽?他不會無緣無故提到孟長安這個名字,她藏於袖裏的拳頭緊握,努力使自己鎮定,“奴婢隻是小小的宮婢,怎麽會和明宛國的國君有什麽關係,四皇子真會說笑。”


    “我就知道你是不會承認的。”下從懷裏拿出一封信,“那這封信又是什麽?”


    她親手交給唯命,讓唯命帶給孟長安,不可能會落到旁人手裏。難道唯命在他手裏……這些時日都沒有看到他……


    下緩緩地打開信,揚起下巴一字一句地念起,“孟長安,見信如晤,你一直都在找我,我一直不願見你,今日托唯命帶此信是想求你一件事……”


    武輕塵的心一點點地抽緊,忘記了唿吸。


    “你一小小奴婢能直唿明宛國的國君之名,通篇信裏的一字一句含有命令的口吻。可見你和他的關係非同一般。武輕塵,單憑這封信我就能讓你死無葬身之地,你知道嗎?”下把信捏在拳心,湊近她的臉,壓低聲音,窺探她的反應。


    “……”


    “孟長安自繼位以來,不設後宮,不近女色,朝廷上下為討其歡心,進貢美女,卻總是被擱置冷宮,難入聖眸。聽聞是因為孟長安難以忘記他最初所愛,也就是前朝的靜陽公主。據說靜陽公主在一場大火裏已身亡,可孟長安致死不信,始終堅信靜陽公主還活著,堂堂國君也是一個癡情種。莫非你就是……”


    “不!不是!”武輕塵激動地咬唇,“我不是靜陽公主,靜陽公主已經死了,我是武輕塵!”


    下一怔,犀利的眼眸逐漸溫和下來,打量麵前極力否認的武輕塵,靜陽公主美貌無雙,聰明絕世,是明宛國前朝皇帝最鍾愛的獨生女兒,他雖在郝卿國,可靜陽公主的大名早已如雷貫耳。那一場大火奪去了她的生命,讓他遺憾了好久,此生未能有幸一睹風采。“原來你就是靜陽公主……”


    “你到底想怎麽樣?”武輕塵抬起頭,眉峰高聳,表情決絕。


    “我想你做我的王妃。”下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你並不是真心喜歡我,你隻是想贏二皇子而已。”武輕塵說道。


    “隨你怎麽說。做我的王妃,我不揭穿你的身份。”下別過頭去,“劃算與否,我想聰明如你,應該算的清楚。”


    “好,我答應你。”沒有片刻猶豫,武輕塵頷首同意。


    為了保命,為了複仇,她必須得這麽做。


    ……


    “我已經答允你了,還請你遵守你的諾言,從此後,我的身份爛在肚子裏,永遠不要再提。”


    “二哥已經拿到了皇上的聖旨。”


    “我會親自和皇上說,我不喜歡二皇子。”


    “很好。”


    “四皇子若沒別的吩咐,奴婢先迴去了。”武輕塵敷衍行禮,轉身。


    “也許你現在恨我,可之後的某一天,或許你會感謝我。”四皇子看向天上的流雲,輕輕說道。


    他的餘光緊緊包裹她離去的背影,眼角含傷,隱忍成災。


    從你眼底沒有為我波瀾泛起,我的心開始為你湧動漣漪。


    多好笑,多宿命。


    邰和山後山是皇家祭祀的場地,這日天微亮,皇上就領著群臣和四皇子下開始祭祀大典。二皇子歌因為有傷在身,特地應允臥床休息。


    武輕塵抱了點柴火迴來準備熬些粥給歌,沒想到歌從房間裏出來在庭院裏耍起了劍來。隻見他一身藏青色長衫都沒係好腰帶,頭發隨意用黑繩束起,雖衣著散漫,精神倒是好了很多。


    她急急地走過去,搶走他手裏的劍,“太醫讓你好好臥床靜養,你倒好,起來了!不但起來,還耍什麽劍呢!”


    “我若是再躺下去,身子隻怕是要廢了。”歌不滿撅嘴,“我得趕緊看看我的雙手還能不能動,雙腿還能不能跑。萬一殘了,可如何是好。”


    “就你鬼話連篇,趕緊迴屋躺著去!若珍不願意躺著,就安靜坐在這兒,若是把傷口弄裂了,我可不管你。”武輕塵按他在石凳上坐下,把劍帶迴屋去。出來時見他又不安分地把丟在地上的柴火放到爐罐下,點著。


    見武輕塵走了過來,他蹲在地上笑,“我不想你太辛苦。”


    “……”武輕塵別過頭,猛眨泛紅的眼眸,“我隻是一介奴婢,自然幹再多的事都不辛苦的,二皇子你多慮了。”


    “你再這樣說自己,本皇子可是要生氣的。說了多少遍了,你是本皇子的王妃。什麽一介奴婢!”歌不悅地糾正。


    “好好好,我的好皇子,你給我坐好了,別在這裏礙手礙腳的。”武輕塵伸手去端藥罐,被燙地叫出聲來。


    “沒燙著吧?我看看。”歌握過武輕塵紅腫的手指,心疼地皺眉,“你看看,你看看,還說我礙手礙腳,放著,我來!拿這個若是沒有墊手的布,就用自己的衣衫……”


    看著一個人會發自內心的笑,聽他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都覺得是美妙的樂曲,這樣的愛,是否已成了一個不能掠奪走的夢,無論滄海桑田,無論紅塵流逝。


    玉米瘦肉粥,味道香甜,肉末可以開胃,歌將滿滿的粥鍋喝得底朝天,意猶未盡道,“真好喝,比那些苦藥好喝多了。”


    武輕塵笑著把腰間的繡帕遞過去,“給你。”


    歌剛想接,眼珠子一轉,又把手縮了迴去,抬起下巴道,“你幫我擦。”


    “……”這個家夥。誰又能敵得過這個無賴二皇子呢?武輕塵隻好乖乖從命。歌滿意地眯著眼邊享受邊說道,“我得快點好起來,帶你去騎馬,邰和山後邊的草地一覽無餘,風景美不勝收。”


    “好,我等著。”


    等你帶我看遍山川,一生一世。


    羽仙殿,地宮。


    “恭迎大皇子。”風、雨、雲、霧四人跪地迎大皇子朝。朝手握繩索,腳踩秋千踏板,平穩落地,徑直走向龍座。


    “事情辦的怎樣?”


    “刺殺皇上未能成功,刺傷了二皇子,劍刺得很深,不知二皇子能否存活。”


    “哦?”


    “四皇子受了一點輕傷。”霧補充道。


    四人見朝沒有說話,趕緊跪地請罰,“末將等辦事不利,還請大皇子懲罰!”


    “你們繼續做手頭上的事,這次目標換一下。先下去吧。”朝抬手,晃晃衣袖。


    “是。”


    是福是禍兮,現在評判還為時尚早。朝一開始就沒有想過刺殺這件事會成功,可不管成功與否,都對他不會有壞處。若死了皇上,兄弟四人的機會均等,可救駕中無論是誰有損傷,有利無害。


    更何況按照之前預料,現在的結果沒有意外。二弟生性坦蕩,有勇有謀,他對父皇一定是拚死保護,這一劍若是要了他的命,他就少了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若沒有,父皇對他一定更加疼愛偏幫,同去的四弟下心裏又怎麽會無動於衷呢?


    琉璃地磚透出絲絲寒氣,似某人心底盤算的陰謀,在聚攏更冷的冬日。


    兩日後,皇上祭祀迴來,武輕塵迎上前,發現他麵色凝重,迴身對四皇子下說道,“準備一下,速速迴宮。”


    “是,父皇。”


    武輕塵見狀,不禁疑惑發生了何事。


    皇上看了一眼她,眉頭緊皺,“李默思死了。”


    李默思,李大人,是主二派的重臣,也是皇上倚重的老臣子,宮裏來人稟報說李默思昨夜猝死家中,死於心悸。


    若說莫閑雲的死是意外,可緊接著又一名重臣死了,這說是巧合,也太牽強了。皇上隱隱察覺這不是意外這麽簡單,於是欲速迴宮,查清始末。


    “歌呢?”


    “二皇子在……房裏,需要奴婢去請他嗎?”武輕塵不能說歌去了馬廄,興奮地說要挑兩匹好馬,帶她去馳騁草原。


    “不用了,寡人和下先迴宮去,歌還有傷在身,不能急於趕路,寡人會遣一小部分人馬護送你們隨後趕迴的。”皇上說道。


    “是,皇上。”武輕塵目送皇上匆匆離開的背影,不敢耽擱,前往馬廄尋歌。


    歌挽著袖子在給二哥喂草,他曾經跟著將軍出去打仗,對馬兒有特殊的感情,現在見靈雖然成了明宛國的皇後,表麵上看,兩國交好,其實他知道,總有一天兩國會交戰。因為一山不容二虎這個道理亙古永存。見武輕塵急急而至,笑著擺擺手,“你來了,不用那麽急的,你可以慢慢過來的。”


    “歌……”她喚他。


    “怎麽了?”歌見武輕塵臉色有些變樣,快步走過去。


    “李默思大人死了。”


    “什麽時候的事?”歌挑眉。


    “皇上剛剛迴來,急著要趕迴宮去,就是因為這事。”武輕塵看向他,“你怎麽看?”


    “李默思的死看上去像是下對我的報複,因為死的是莫閑雲。”


    “看上去好像是你和四皇子之間的戰爭。”武輕塵抿唇,“可實際上,應該是有人操縱了這一切,目的是讓你和四皇子……”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歌接上武輕塵的話。


    可是誰是那個漁翁呢?


    兩人相望而視,半晌誰也沒有說話。


    “我們提早迴宮去,悄悄地。”


    武輕塵點點頭,兩人身後的二哥嘶鳴了一下,她越過他的肩膀,神情失落了一下。


    “不過,我們還是可以馳騁一下再迴去的。”歌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著拆穿了她的心意。


    屆時天的府邸,書房。


    天靜坐書案前,提筆在練書法,宣紙上的“輕”端正有力,窗邊傳來響動,下一秒探子便恭敬跪在前頭,低聲道,“屬下參見三皇子。”


    “邰和山之行,有什麽動靜嗎?”


    “皇上遇刺了。”


    “皇上如何?”天的毛筆頓了一下,凝眉問道。


    “皇上平安無事,二皇子身負重傷,四皇子受了一點輕傷,武小姐安然無事。李默思的死,讓皇上決定提前迴宮,而因為二皇子身上有傷,皇上留了一小部分人批準他遲些迴來。”


    “刺客呢?”


    “那些刺客武功高強,隨行的侍衛死了很多,而刺客一個都沒有抓住。”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天聽罷,把毛筆擱下,勾起嘴角。


    “三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現在相互內鬥,我們在關外的軍隊是否可以加強訓練,以便不時之需?”


    “這麽明顯的內鬥,鬥得真是很有意思。”天臉上浮現一絲迷離的笑意,瞥向跪地的探子,“暫且按兵不動,去查出那幫刺客到底什麽來曆。下去吧。”


    “是,三皇子。”探子從懷裏拿出一本冊子呈上,迅速地消失在夜色裏。


    天把冊子拖過來,打開來,第一頁,武輕塵從馬車上走下來,第二頁她被二皇子抱上了馬,第三頁四皇子把披風係在了她的身上……


    他的手指輕輕地滑過她的臉龐,像是在彌補這拙劣的畫工,依稀記得初識她時,她的耀眼奪目,他一開始就知道她的光芒注定不會屬於他一人。


    後悔嗎?送她進宮去。


    天不止一次問自己。


    夜色降落,邰和山山腳下出現兩匹馬,武輕塵和歌撇下所有人,讓他們按照原定計劃迴來。他們要偷偷地溜迴去,在暗處好好地把那個漁翁給挖出來。


    趕路顛簸,歌又有傷在身,武輕塵時不時借口說累了要休息,硬是拖他從馬下來休息一下。迴到北街,比歌預想的時間晚了半天有餘。兩人牽著馬在北街上走著,頭頂上方的已是夜色深沉。


    路上行人紛紛,歸家心切。武輕塵在鳳凰酒樓前停下來,“我們在這裏吃點東西吧。”


    “是,夫人。”


    “你!”


    “我們現在要低調,得扮成普通夫妻。不同意嗎?”歌振振有詞。


    “……”武輕塵反駁不了,悶聲催促,“還不快走。”


    小二熱情相迎,歌豪氣地往空桌上甩袖而坐,“上一些好菜,另外再要二兩酒,要燙過。”


    “好嘞!”


    “等等!把酒給撤了。”武輕塵阻攔道,“你忘了,你不能喝酒。”


    “夫人怕我酒後亂性嗎?”歌挑眉壞笑。


    “……”


    “好~”見某人快要鼓起的腮幫子,歌無奈撅嘴歎氣,“聽夫人的。”


    “……”武輕塵懷疑他明明就知道她不會讓他喝,才故意這樣說,以此來占嘴上的便宜!


    菜上齊後,歌夾菜給武輕塵,輕聲說道,“吃完早些休息,養精蓄銳。”


    她點點頭,明白他是要半夜行動。


    飽餐一頓後,兩人要住宿,掌櫃的撥弄著算盤,“兩位客官是要一間房還是兩間呢?”


    眼瞧著歌的“一”字就要唿之欲出了,武輕塵猛地踩了他的腳背一下,“兩間。”


    掌櫃的抬起頭,賠笑道,“二位,不好意思,小店隻剩下一間廂房了。”


    “怎麽會這樣!”


    “方才我聽這位公子喚這位姑娘夫人?這不是夫妻嘛,自然是一間就足夠了呢。”掌櫃的勸道,“何必,浪費銀子要兩間呢,你說是吧?”


    “本姑娘有錢不行嗎!”武輕塵瞪眼。


    “這……”


    “惹夫人不高興的下場就是要獨守空房。”歌作無辜狀地扣了扣桌子,“掌櫃的,你看看還有沒有空房了。”


    “是真沒有了,有小的怎麽會有銀子不賺呢?客官您說是吧?”


    歌轉頭看向武輕塵,表情好像在說,“瞧,我已經盡力了”。


    “……”武輕塵咬唇半晌道,“帶路。”


    “好嘞——二位客官這邊請——”


    武輕塵轉身之際怎麽感覺到有家夥在身後偷笑呢……“這個家夥……”


    小二把熱水提進來,武輕塵正琢磨著要不要讓他先洗時,他把包袱打開,拿換洗的衣服出來,迴身見她呆站著,“怎麽不洗?趕了兩天路,不是嚷嚷著身上都是臭味嗎?”


    “……”還不是有你在。


    “難道是在等為夫伺候夫人洗澡嗎?”他歪著脖子正經調侃。


    “……”武輕塵咧嘴配合他笑了一下,立刻拉下臉,“還是奴婢伺候您先洗吧。”


    洗完你就給我滾出這間屋子,這樣才防止歹人偷看。


    “既然夫人如此謙讓,那……我們兩人一起洗吧?”


    “……”你敢!


    “好了,不逗你了。”歌走過來把屏風打開,將熱水倒進浴桶裏,走出房間把門關上,“你先洗吧,我給你把風。放心,絕度不會偷看,你放心洗吧。”


    隔著門板,他的身影比原先更高大一些,武輕塵的心暖暖的,她對著站在門口的某人張開嘴,很輕很輕地啟唇,“謝謝相公~”


    沐浴完畢,換上幹淨的衣裳後,她把門打開,“好了,你可以……”


    他的唇穩穩地落在她的嘴,他狡黠的使壞裝滿了她訝異的眸仁,壓緊唇線,趁她不備,香舌溜進她的防禦地帶,盡情掃蕩她的城牆,霸道中輾轉溫柔。武輕塵瞪大的眼睛慢慢溫和微眯,第一次迴應他的吻。


    唇瓣間纏綿的響聲,在折射的月色裏似有還無。他手指穿插過她微濕的發髻,隨意插上的發簪被手一碰,掉在地上,一頭烏黑長發如瀑布落下,蓋過她纖細單薄的玉背。發香悠揚,歌吸入鼻息,心漏跳了一拍。


    他摟過她的腰往自己身上用力一拉,她低喃出聲,往房間裏退,門吱呀地關上。兩人的唿吸變得急促起來,她摟過他的脖頸,情不自禁,熱吻更深。


    一股衝動湧上小腹,歌將她壓至床榻,隻見她發絲全散開,香嬌玉嫩的臉龐此刻泛著紅暈,眉眼亮如星辰,唿吸急促的胸脯雪白的肌膚,漂亮的鎖骨像含苞待放的花朵急待人欣賞……


    他喉結滾動,伸手輕撫她的臉,手指滑落至她的衣領,她嬌羞地轉過頭去,他幾乎要把持不住了。緊要關頭的一刻,他把唇從她脖頸旁移開,強製情欲,“我得將你明媒正娶,才可以要你。”


    他深唿吸,將她的衣領扣好,起身道,“我去洗澡。”


    武輕塵靜望床頭的鸞鳳雙枕,身體僵硬,緊拽著的拳心半晌都不能放鬆,方才隻覺得血液流動的好快,若不是他停止了動作,她一定會隨他瘋狂到沒有理智……


    明媒正娶。


    他在用這四個字來提醒她,也是在提醒自己,此生不負如來不負卿。


    半夜,兩人來到李默思的府邸外,想要溜進去一探究竟。門口有士兵把守,歌決定使用輕功翻過高牆進去,他看向身後的武輕塵,蹲了下來。


    “你幹嗎?”


    “背你啊,我要飛進府裏去。”歌說道。


    “切。”武輕塵雙手展開,踏腳踩上歌的背,輕輕一躍就上了屋簷。歌緊跟其後,與她並肩而站,不可思議道,“你居然會輕功?”


    “這有什麽。”武輕塵學他傲嬌地揚起下巴。


    “輕塵,你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歌雙手叉腰。


    “我還有很多事是你不知道的。”武輕塵勇敢地迎上他的眸光,頗拽地迴嘴,“嗯……這裏的角度看夜空真是不錯。”


    “噓——”歌打趣的神情突然消散,拉著武輕塵蹲下。


    武輕塵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隻見一個黑影身手矯捷,貓著身子搜搜地踩著屋簷跳進了院子裏。


    “看來除了我們之外,還有其他不速之客。”武輕塵了然,不止是他們,也有人對李默思的死感興趣。


    兩人一同跳下去,這黑衣人的手腳十分之快,很快就尋不到他的蹤跡了。武輕塵跟著歌去到李默思的睡房看看,門半掩著,李默思的屍體被抬走了,但因皇上下旨一切原封不動,所以這裏的一切都還是原先的模樣,連一根針的位置都不能挪動。推開門,房間裏的布置十分簡單素雅,幾盆盆栽透著清香,炕上的一盤棋還沒有下完,棋盤旁邊放著一杯茶,武輕塵走過去用銀針刺探,銀針沒有發黑,茶水無毒。


    “李默思大人酗酒嗎?”


    “李默思平日確實喜歡喝點酒,不過喝得不多。怎麽了?”


    武輕塵把腰間的瓶子拿出,將茶水倒了一點,準備迴去細察裏邊的成分。


    這時外頭忽然有人喊“抓賊”,瞬間驚動了已經休息了的李默思的家眷,死一般沉寂的李府立刻點起火把。歌拉過武輕塵的手往門口趕,發現已經來不及跑出去了。武輕塵急問,“怎麽辦?”


    若是被人發現他們兩個人在這裏,那可就糟了。


    “放心,跟我來。”歌拽過她的手,往迴走,走到床榻邊,隻見他彎腰轉動了哪裏,床榻發出咯吱響動,瞬間出現了一個能容得了一人大小的空間。歌抱過武輕塵,囑咐道,“別怕,往裏邊跳。”


    武輕塵跳下去後發現這是一個和上邊房間一樣大小的密室,歌緊接著也跳了下來,他轉動牆上的火把,密室的入口迅速關上。


    “這是我和李大人平日商討要事的秘密要地,除了我和李大人沒有第三個人知道。沒想到現在居然派上了躲避的用場。”歌苦笑了下。


    這裏有張書桌,兩張座椅,武輕塵點點頭,看向歌,他嘴上雖然不說,但她知道,他一直為李默思的死感到痛惜。


    她將桌上的茶倒上一杯,遞給他,“你真的覺得不是四皇子做的嗎?或許之前莫閑雲的死,他覺得是你做的繼而報複呢?”


    “不,我相信不是。下和我雖然並不親厚,可我了解他,從小醉夢於溫柔鄉,不喜爭權奪勢,那些在朝廷上主張他當太子的人也隻是一廂情願罷了。”歌篤定搖頭。


    “我相信你的相信。”武輕塵揚起嘴角,溫柔以望。


    他親昵地捏了捏她的臉,沒有了往日逗笑的興致,晚上來查探的黑衣人是誰,看他的身手絕非一般的高手,也不可能會讓巡邏的侍衛發現,他一定是發現了他們,故意這樣做。


    而能將莫閑雲和李默思兩位朝廷重臣無聲無息地給做掉,且不留下一點痕跡的也是高手。這些高手背後的主子想來更不是等閑之輩,或許他該往更深的地方尋思。


    “船到橋頭自然直。”武輕塵安慰道,“咦,外邊好像沒有聲音了,我們出去吧。”


    歌拉她往裏走,走到牆邊,伸手一推,隻見一條悠長深邃的洞隧赫然出現。沿著這個洞隧一直往前走,竟就是李府外圍。


    在宮裏長大的武輕塵也見過不少密室,可像這樣的普通命官的府邸,居然能有如此精密的布設,還是不多見的。


    此時的李府已經不寧靜了,歌拉著武輕塵迴客棧。歌躺上床榻,看到武輕塵在擺弄從李府帶迴來的茶,便用拳頭撐著腦袋,“有什麽發現?”


    “過了這麽久,茶香還能如此濃鬱,是杯好茶。”武輕塵好整以暇地歪過腦袋。


    歌微眯眸,“果然是近墨者黑啊。”


    “那你承認你是墨咯?”武輕塵捂嘴笑,“好了,說正事,這杯茶裏放了少量的木薯粉,除此之外並無特別。”


    “木薯粉?”歌坐起,“這根本就不是什麽毒藥啊。”


    “確實不是。”武輕塵點頭,“我猜李大人對木薯粉過敏,而木薯粉無色無味,李大人喝了一定量的木薯粉,便會過敏而死。”


    “我並不知道李大人對木薯粉會過敏……”歌皺眉。


    “像這種生活習性隻會是李夫人等家眷才會清楚。”武輕塵捏著下巴,眼光忽閃,“或許從李大人的幾位夫人著手,就會有眉目了。”


    歌擰著眉衝武輕塵招招手,“你過來。”


    “怎麽了?傷口又疼了嗎?”武輕塵急急地走過來,彎下腰,卻被他伸出手指戳中額頭,“夫人如此聰慧,不如去捕快衙門當差吧。”


    “……”


    這家夥,逮著機會就損她,她哼了一聲轉過身,被他一把拉到了床上,緊緊擁入懷裏,“去哪兒呢,忙了一晚上,還有幾個時辰就天亮了。夫人,休息吧。”


    他像一隻溫順的大貓使勁地往她身上黏進,武輕塵望向窗外,月亮也躲進雲層蓋上了厚厚的被衿,是啊,很快就天亮了,歌就這麽從背後抱著她,兩人和衣而臥。


    武輕塵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當她醒來時,發現身旁歌已經不見了。她起身,喚歌,無人應答,開門正好看到小二走過來,便叫住他,“你知道昨夜和我一起來的那位公子去哪裏了嗎?”


    “哦,姑娘是在說您相公嗎?”


    “……是。”


    “不知道啊,他不是一直和您在一起的嗎?”


    “……”這是一個討人厭的小二!武輕塵擺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一大清早的,歌會去哪裏呢?她拿上包關上房門,下了二樓,思索著沿街尋找一下歌,這時一輛馬車駛過,轎簾掀開,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冷冷地說了聲“上車”,一隻手就有力地牽她跳上了馬車。


    武輕塵坐定,看向麵前的人,垂眉,“三皇子。”


    “你什麽時候迴來的。”天一身墨黑色長衫,腳穿白色鹿皮短靴,手心握著白玉墜子,閉目慵懶。


    “昨日剛到。”


    “歌的傷怎麽樣了。”


    “已無大礙,假以時日調養,就能痊愈。”


    “為何你們不顧身體提早迴來。”


    “我們……”武輕塵欲言又止。


    “你們昨晚去了李默思的府邸。”歌睜眼看向此時此刻對他已經完全陌生,甚至是敬而遠之的武輕塵,怒極反笑,“現在對我,都已經想要有事隱瞞了嗎?”


    “怎麽會,三皇子誤會了。”武輕塵垂首,“奴婢隻是……”


    “隻是心底愛上了二皇子,欲罷不能,向著他成了你的本能,而忘記了你真正的身份和你對我許諾過什麽!”三皇子陰冷著臉,眼眸如刀,刀刀甩向武輕塵。


    “我……”武輕塵瞪大眼睛,有些慌張,他投射過來的目光像兩隻恐怖的手將她硬生生地撕裂成兩半,赤裸無疑,無法掩蓋。他一直都沒有太多表情,甚至連唿吸都如一棵樹一樣無聲無息,有時一句稍加重語氣的話都能讓人不寒而栗。


    越接近他,就越懼怕他。


    她害怕的不是他看穿了她動了感情,隻是怕他看出她並不是真心為他效命。


    “奴婢會成為四皇子的王妃。”半晌,武輕塵撫平心緒,淡淡說道。


    三皇子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奴婢的目的是幫三皇子拿到其他皇子的兵符,奴婢迴應了二皇子的真情,要向拿到他的兵符簡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四皇子對奴婢的真心不管他有幾分,隻要他有想贏二皇子的心意,對三皇子的大計已經是事半功倍,而奴婢已經做到了。奴婢已經答應四皇子會向皇上親自拒絕二皇子的賜婚。至於大皇子,奴婢現在暫時還沒有打算,不過相信凡事事在人為。”


    “好。”三皇子的眼神終於稍稍緩和一些,他繼續閉目,緩緩說道,“我喜歡你的這句‘事在人為’。記住,我要的是兵貴神速。”


    “是。昨晚……”武輕塵抬起頭,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問他,“那個黑衣人是三皇子派來的嗎?”


    “接連死了兩個朝廷命官,都說是意外而死。不會止是你們覺得奇怪。”


    “可是……昨晚你的手下好像被發現了,我和二皇子在裏邊的時候聽到有人喊抓賊。”武輕塵試探詢問。


    “你怎麽知道不是你們被發現了呢。”三皇子不再說話,馬車又駛了一段路,他從懷裏拿出一個精致的小玉瓶遞過來,“這是外朝進攻的七香凝露丸,是用七種珍貴的花草煉製而成,對外傷內患有極好的療效。你拿去。”


    “謝謝三皇子。”武輕塵接過來,“奴婢替二皇子謝過。”


    三皇子凝眉,看她歡喜地揣進兜裏,悶聲道,“這藥丸磨成粉末,熬水喝可以強身健氣,驅除疲憊的神效。你照顧歌照顧的日以繼夜,瞧你的臉都凹進去一大塊了。”


    “……”


    “我是說,你是我的棋子,你不可以倒下。”三皇子畫蛇添足地補充了句。


    “……”武輕塵抿唇,點頭說是,聽到他說她可以下車了。她下了車發現自己又迴到了北街。


    “輕塵——”


    武輕塵轉過身,看到了歌,他衝她用力揮手,快步走來,“你怎麽出來了?”


    “還說呢。”武輕塵雙手抱胸,“一大早起來就沒看到你人,你去哪裏了?!”


    “我去給你買早膳啊,聽說玉穗鞠的包子特別好吃,排隊的人很多,所以就耽擱了一些功夫。”歌打開懷裏的油紙,熱騰騰的包子冒著熱氣,在初晨的空氣裏發出誘人的香。


    “想不到你堂堂二……公子還會排隊買包子呀~”武輕塵挑眉,直唿不可思議。


    “咳咳。要不是我想低調一點,才不想排隊呢!”歌撅嘴,“好了,不說了,嚐嚐看。”


    武輕塵接過包子,咬了一大口,眼角含笑,“嗯,好吃。”


    歌笑得燦爛極了,這對於他來說不是一件普通的小事,可以說前生未有,但他做的很開心,從天上墜入人間,平凡的活法,他試著去適應,並以此為樂。武輕塵和他找到一旁餛飩鋪子坐下,要了兩碗餛飩,武輕塵看向他,“像這樣偷得浮生半日閑,是不是覺得活著有滋有味呢?”


    歌點點頭,握過她的手,“和你,在哪裏,做什麽,都好。”


    武輕塵莞爾一笑,抬起頭忽然看到了什麽又低了下來,輕聲道,“那邊那個選布料的婦人是不是李大人的夫人?”


    歌順著她的提示看過去,點頭,“是,李大人的正房夫人。”


    “剛死了相公,這麽快就笑臉盈盈的挑買這麽豔麗的布料,不是很奇怪嗎?”武輕塵見她要走,起身去跟,“你在這裏等著,我跟過去看看。”


    “小心。”


    李默思的正房夫人是已故三品官邱毫之女,邱家當年和李家是世交,雙方長輩皆在世時就定下的娃娃親,李默思和李夫人成親也有四十餘載,雖說李夫人三十過後風采不再,李默思和她不再恩愛如初,繼而娶了幾房年輕貌美的姨太太,可和她也算是相敬如賓。武輕塵跟著她拐進巷弄,看到她上了一頂轎子,轉而從另一個巷口出去。


    一路跟著李夫人,武輕塵跟到了郊外的一處宅院。這宅院建造的倒是隱蔽,旁邊有樹林做掩護,紅木大門兩邊的石獅子氣派威嚴,隻是這門上不掛牌匾,隻見李夫人下轎踏上階梯,輕叩大門,門很快開了一小縫隙,她鑽了進去。家丁迅速把門關上,顯得神秘又警惕。


    武輕塵繞到旁邊的高牆處,翻身越了進去,看到李夫人隨家丁繞過長廊往裏走,進了一間廂房,裏邊很快傳來男女竊竊私語之聲。武輕塵用手指捅破窗紙,看到和李夫人幽會的不是別人,而是傅天稟。這次隨皇上去祭祀的幾個為數不多的朝臣中的一個。


    原來這座府邸是傅天稟鮮為人知的私宅。


    武輕塵雖然在內廷侍奉,和前朝接觸不多,但是看得出皇上對傅天稟很是器重,他是唯一個敢直諫現在不是選出太子的好時機,四個皇子有待觀察的老臣。不過在她看來這也不失是一個老謀深算的人,選中立,不得罪任何一邊。他和李默思不算交好,也無瓜葛仇怨,官場之人的私事本就錯綜複雜,含帶利用,若是為了一個李夫人而惹上殺人之名,實在沒必要,也不應該啊。


    為免被人發現,武輕塵決定先離開再說,飛離府宅,她時而快步時而慢步,最後駐足轉身,衝從剛開始傅宅外邊就開始跟著的人說道,“何人在身後,出來吧!”


    一個矯健的身影從樹上跳下來,緩緩抬起頭,隻見這人左邊部分的臉是黑的,右邊臉的因為燙傷而聳拉下眼角,和挺拔的身姿完全不相符的醜陋。隻是這個人的眼神好熟悉……


    “輕塵,是我。”


    武輕塵愣了一下,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遲疑地啟唇,“少正?”


    “嗯。”


    “你怎麽……”那晚負氣吵架,匆匆一別,才幾日功夫,怎麽就成這樣了?!武輕塵欲上前,他卻後退一步。


    “少正,你怎麽了?”武輕塵聲線顫抖。


    “別過來,我怕嚇著你。”白少正示意她不要過來,開口道,“我現在在三皇子府邸當護衛,你不是希望我能去他那裏給你做內應嗎。之前發生了那些事,沒辦法以這個樣子進去,就換了一張臉。”


    “你為什麽不來找我做易容呢,你的臉……”武輕塵震驚地聽著他的雲淡風輕,若她沒有看錯,他是真的沒有摻假地把臉給毀了!


    “易容術即使再高明也會有被揭穿的可能,所以……”白少正笑。


    “所以你就真的把自己的臉給毀了?!”武輕塵快步到他麵前,掰過他要躲避的臉,觸目驚心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樣子!


    迴想他之前的儒雅俊俏對比現在的他……武輕塵心念一慟,捏拳捶他,“你怎麽那麽傻啊!你,白少正!你是不是要把我給氣死才罷休啊!”


    “隻是一張臉嘛,沒什麽的。”白少正任憑她的拳頭似大雨一樣落在他的身上,就像兒時她每次被師父罵,她都撒嬌把氣撒在他身上一樣。“我說過,隻要你想做的事,我都會全力以赴地幫你。”


    武輕塵晶瑩的淚滴像疾馳過的駿馬,滑落至地,是她的錯,當初是她求他助其複仇的,若不是她,他現在怎麽不能做他的快活俠客呢?她欠他太多太多,何以為報?她抱過白少正,啞著嗓子道,“對不起……”


    那晚那麽說你,對不起。


    “傻瓜。”白少正哽咽地輕撫她的腦袋,半晌道,“對不起,我不該明知你的心意還勸你放棄,我隻是……”


    “別說了,我都明白。”你隻是擔心我,像兒時一樣以一個兄長的身份擔心我。


    白少正將武輕塵推開,安慰道,“好了,別落淚了,我的輕塵現在是大姑娘了,可不能再像小孩子那樣哭哭啼啼的呢。”


    武輕塵點點頭,“對了,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也是來查李默思的死的嗎?”


    “皇上下旨要徹查李默思的死,沒有人敢攬這件燙手的差事,三皇子自告奮勇攬了下來,這件事也會成為我能真正當他左右手的敲門磚。”白少正說道,“我是查到傅天稟最近的財務往來有些異常,又在這個敏感時間,隱約覺得兩者會有什麽聯係,便過來看看,沒想到你也會在這裏。”


    “李默思真正的死因是木薯粉過敏而死,這種生活習性隻有最親近的人才可知,於是我注意到了李夫人。”武輕塵歎氣,“沒想到……由愛生恨,殺夫滅口。人真是最可怕的。”


    “由愛生恨?”


    ……


    “那個老頭子終於死了。”李夫人坐在傅天稟的大腿上,恨恨地說道,臉上的胭脂香粉簌簌地散落了一些。


    傅天稟的神情複雜,摸著胡須,怯怯小聲,“現在風聲很緊,你說會不會被查出來啊。”


    “你看看你,膽子真是比老鼠屁眼還小!”李夫人不悅地諷刺,“木薯粉無色無味,仵作如果查的出來早查出來了!現在還能查出什麽!”


    “嘻嘻嘻……夫人說的對,幸虧夫人能想到這招,不怕他們查,李默思心悸而死,真是天衣無縫。”傅天稟聽她這麽一說,釋懷地笑摟她。


    “哎,你可說過事成後你告老還鄉,我們安靜地去過日子的。”李夫人推開他湊上來的嘴,提醒道。


    傅天稟神色一變,轉而賠笑道,“是是是,夫人說什麽就是什麽,來來來,讓我親一口,想死我了……”


    “你個老色鬼……”


    ……


    武輕塵在窗外聽到了這番對話,再不願相信也隻能耳聽為實,“李夫人年色漸衰,被李默思冷落,繼而寵愛別房太太,她和傅天稟合謀殺了李默思,或許隻是為了更肆無忌憚地行苟且之事。”


    “若隻是如此簡單也便好了……”白少正顯然不覺得這事如她聽上去如此簡單。


    “對了。”陷入沉思間的白少正忽然想到什麽,抿唇問道,“唯命是不是出事了?”


    提到唯命,武輕塵心下一沉,全天下能聯係唯命的,聯係不上唯命猜測他大概出事了的,除了孟長安,別無他人。“孟長安找得你吧。”


    “你知道唯命在哪裏是不是?他武功高強,能讓他不得自由的人……輕塵,你會不會有危險?”白少正沒有直接承認,打量武輕塵的臉色問道。


    危險……哼,公子下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並以此威脅,這算是最大的危險了吧。武輕塵隻能把這個委屈爛在肚子裏,悶聲說會想想辦法。


    “時候不早了,你先迴去吧。”白少正頓了頓說道,“不然二皇子該著急了。”


    “我……”武輕塵還想說些什麽,他一個轉身就不見了。咦?他怎麽會知道她和二皇子在一起,在這裏和他是碰巧相遇,而三皇子今天早上才找到的她,除非……昨晚的那個黑衣人難道是他?!


    是……失神看著他們,才被府邸巡邏的侍衛發現的嗎?


    武輕塵定定地望著他離開的方向,看著看著,好像看到之前從未留心看到過的東西。


    歌來迴踱步在鳳凰茶樓前,焦慮地看著天色一點一點地暗下來,武輕塵還是沒有迴來。他真後悔不應該放她一個人去跟蹤那個李夫人的,是不是被人發現了,是不是有危險……他在胡思亂想和自我安慰裏來迴糾結。


    直到武輕塵緩緩地踏著步進入到他的視線。


    “你去哪兒了?怎麽才迴來?你知不知道我……”話未說完,武輕塵踮起腳尖,勾住他的脖頸,抱住他。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武輕塵側過臉,趴在他的肩上,看著來往的人群,愈漸明亮的燈火,騰空的心一點點地充實起來。白少正的臉始終讓她無法馬上走出來,她需要一個人安靜一會兒,直到方才在目所能及的盡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焦急地等候,心裂開的口子這才被溫暖地縫上。


    “歌。”她喚他的名字。


    歌微微一怔,“發生什麽事了嗎?”


    “答應我,無論何時都不要做傻事。就算是為我,也不要。”


    “嗯?”


    “答應我。”


    “……好,我答應你。”歌輕撫她的背,平定她的情緒,直覺告訴他,她一定發生了什麽事。“那你也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武輕塵放開他。


    “不管你有什麽事,都要告訴我,在你願意和我說的時候。”歌說道。


    武輕塵點點頭,轉而提起嘴角,“我肚子餓了,邊吃邊說。”


    飯桌上,武輕塵把在郊外的所見所聞告訴了歌,當然,白少正的這一檔子事自然是要忽略掉的。“想不到李默思大人最後死在了自己夫人的手裏。”


    “李夫人漂亮嗎?”歌忽然給出一個突兀的問題。


    “李夫人四十有餘……豐滿了一些,盡管十分注重打扮,可是自然是比不過那些年輕貌美了的。”武輕塵迴想著自己看到的李夫人的模樣,如實說道。“怎麽了嗎?”


    “傅天稟是個權利熏心的老家夥,他又怎麽會真的看上李夫人。你不覺得這本身是一個天大的漏洞嗎?”


    “哦……”武輕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眼珠鬼精靈一轉,“那這麽說來,某人鍾情某人,是因為某人的美麗容貌咯?”


    “……這算是某人在黃婆賣瓜自賣自誇嗎?”歌伸手捏過玩文字遊戲的某人的臉,“不過某人就算變成了黃臉婆,某人還是會覺得她是最漂亮的。”


    “切。”武輕塵甩開他的手,“男人啊,總是喜歡年輕漂亮的。”


    “那我應該不是男人。”歌看著武輕塵端起湯遞到嘴邊,不緊不慢地說道。


    “噗——”武輕塵把嘴裏的湯噴出了三尺遠,哈哈大笑。


    歌努力地板著臉,心裏卻十分開心,她一直繃著的臉終於被他逗笑了,而她的笑容是他此生最好的禮物。


    晚間,歌讓武輕塵領路,再去郊外,兩人萬萬沒想到,潛進傅宅,看到的是兩具屍體——


    傅天稟和李夫人被殺死在了床榻之上。


    血跡已幹,推算死亡的時間,應該是在武輕塵白日離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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