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夢死,傳聞中世間第一美酒。能讓人忘憂解煩,美夢成真,往生極樂仙境。


    天下第一美酒,已知的,隻有天下第一釀酒師楚楓曾釀出一壇來,楚楓自己嚐過一口,薑進酒嚐過半壇,剩下的半壇因為一些過往而灑在了關外長白山的天池之中。


    而在那以後,天下第一美酒也就成了絕唱一聲,原因是秦嶺中的那汪毒龍泉幹了,沒了毒龍泉,提不出奈何水,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楚楓性子憊懶,做什麽事都沒有興致,但偏這醉生夢死卻一直是他的一個心結。他真的想再釀出幾壇來,讓他能天天看到她。


    薑進酒的心中倒是沒有情絲百結,但這是楚楓的心願,而他自己又是好酒之人。所謂曾經滄海難為水,對他來說,除去醉生夢死,剩下的酒更像是水,麻木了身體,卻不能度化靈魂。


    錦被床榻上,化鵬飛盤膝在中,雙目緊閉,楚楓與薑進酒一前一後,雙手搭在他的前後背心,白氣在三人的頭頂蒸騰,青紅之光在三人臉上湧動不休,汗透衿衫,三人卻渾然不覺,一動不動。


    良久,楚楓與薑進酒忽然同時睜眼,口中低喝一聲,收掌在胸,導氣歸虛。


    少了兩人的手掌支撐,毫無意識的化鵬飛又成了軟泥一攤。


    為化鵬飛蓋好了被子,楚楓來到桌邊一角坐下,倒了一碗涼茶飲下,盯著薑進酒沉聲道:“沒認錯?真是化鵬飛?那個雲龍九現?”


    “就是他,錯不了。”薑進酒指了指自己的雙眼:“我這雙招子你知道的,從來不會認錯人。”


    “可如果是他。。。那誰又能傷他至此?”


    薑進酒不答,抬頭看著房梁,半晌才是幽幽一歎:“如果我猜的錯了,那他可能就是又拿了什麽不該拿的東西,或者一時不慎中了什麽詭計陰謀,才到得如此地步,你知道的,他這一行的,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那如果你沒猜錯呢?”楚楓又問道。


    “那就麻煩了。”薑進酒目光銳利了起來,看著床上氣息奄奄的化鵬飛:“東廠,天門,若是他們自家人下的手,那咱們最好還是不要攪和進去。”


    “他知道哪裏有奈何水,我一定要救他。”楚楓輕輕一拍桌麵,語氣平淡,卻斬釘截鐵。


    薑進酒撓了撓頭:“嗯,我剛才可能沒說明白啊,我重說一遍。要殺他的人很可能是東廠,還有天門。東廠是南京城天子腳下的那個東廠,天門是之前與你說過的那個。。。”


    “我知道,我要救他。”楚楓認真的看著薑進酒:“你不用勸我,隻要告訴我他說的十萬大山沈,是什麽意思就行,剩下的我自己去做,不會拖累你的。”


    沉默良久,薑進酒才猶豫的開口道:“化鵬飛的體內七道異種真氣肆虐縱橫,你我拚進全力也難駕馭。當今之事如果說誰能救他,我能想到的隻有兩處,一處是東廠,東廠廠公徐如意功參造化,一力降十會,內傷之憂當不在其話下,但我們不能去。”


    頓了頓,又說道:“當年江湖一場大亂,天下第一醫家金針沈煙消雨散,世人隻當其已滅門,卻不知他們尚有傳人,而且我恰好知道,他們就藏在南疆十萬大山之中。化鵬飛所說的十萬大山,沈,應該指的就是說的金針沈家,而他這種傷勢,數遍天下,除了金針沈家,或者說除了金針沈家的那個沈淩虛,我也想不出還有誰能救得了他了。”


    “多謝。”楚楓點點頭,站起身來:“再會。”


    “慢著。”薑進酒忽然抬手,搖頭苦笑:“再會?再什麽會啊。先不說你十萬大山綿延萬裏,你帶著個病號能不能找到,單說此地到南疆少說也有三千裏之遙,這一路顛簸,隻怕還沒到那兒這化鵬飛自己就得小命歸西,你能保得住他?更何況以東廠和天門的行事手段,暗地裏不知有多少風刀雪劍等著你,你能擋得住?”


    “我想試試,我不想後悔。”


    “行了,怪我薑進酒不爭氣,管不住這肚子裏的百千酒蟲,就陪你走這一遭吧。”薑進酒重重一拍大腿,似乎下了好大的勇氣,站起身來:“說好了啊,再釀出醉生夢死,半壇可打發不了我了,最少也得,也得。。。”薑進酒豎著指頭比劃了半天:“最少也得一壇?”


    “釀出多少來,分你一半。”


    “夠意思。”


    “嗬。”楚楓笑了一笑,這次沒有再道謝,朋友之間承不起一個謝字。


    兩個時辰之後,黑城的北門,一個烏棚馬車悄然而出,走了幾裏地,遠遠地繞了一個彎,又向著東南而去。


    黑城中少了三個住客,房間空下來,對於掌櫃的沒有任何的影響,自會有人高價補上。


    還是那句話,作為距離光明頂最近的也是最後的一處集鎮,在眼下這種時候,絕不會少了過客。


    江湖遊俠散客們陸續趕來,再之後,三教七派也陸續登場,隻是他們卻沒有進城,而是在城外找了片空曠地駐紮下來。到得這一日,天山劍派也趕來之後,三教七派這些江湖上的巨鱷們到齊,帷幕漸漸拉開,好戲也即將上演。


    東廠


    徐如意看著一個番子從不知從哪片天空落下的鷂鷹的脖子上解下一個小竹筒,笑道:“終於要開始了,咱家真有些迫不及待了。”


    “督主。”夜雨澤從番子手中接過竹筒翻看一下,發現沒有什麽蹊蹺,便轉呈給了徐如意:“咱們這次真要將這三教七派一網打盡?”


    “不然呢?”徐如意笑道:“天羅地網都已布下,箭在弦上,不發豈不可惜?”


    “可事成之後,隻怕三教七派不會幹休,咱們東廠在今後恐怕。。。壓力不小。”


    “豈止是壓力不小,”徐如意抖手從竹筒中將信紙抽出:“蟻多咬死象,說是兩敗俱傷也不為過。”


    “那督主為何?”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徐如意念了一句,說道:“這朝中亂法的儒已經被咱家料理了,江湖上那些亂七八糟的犯禁的俠怎麽能不處理一下?攘外必先安內,等到大戰一起,隻怕就沒有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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