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別人的言談舉止中可以看到他們的興奮，淩雲卻沒有他們那種高興勁。在淩雲眼中，這所學校不過是收容所和夢想窩的組合體：所謂的收容所是針對向淩雲這類幻想著上重點卻被刷下來的，像被遺棄的嬰孩，迫於無奈才來這裏；而夢想窩則是針對於像他身邊的那幾個女孩子說的，他們不奢望重點隻求高一等的普通高中的學生。當然還有一種則是自費生的棲息地：收費明顯的比重點學校低，符合廣大城鎮市民的考不上卻不願意流落低等高中的子女們的口胃。因此，今年這所學校招收的自費生也很多。而農村考不上的學生大多選擇補習，因為他們的老爸不爭氣，付不起對他們來說很昂貴的學費，所以自費生大多是城鎮上的人，而公費生則大多來自農村。
淩雲的心態正處於離家與開始新校園生活的過渡階段，而在這過渡階段中他往往沒好心情，他不知道這樣的心情會持續多久。之後是一係列的注冊手續，一切都是父親操作，他隻是跟在父親身後，最後是把東西放迴宿舍。宿舍是剛裝修好，空氣中還彌漫著一絲微弱的油漆味，每間宿舍都配有衛生間，淩雲想這下用不著深更半夜尿急了找不著廁所。宿舍左右各三個床架，分上下鋪，床頭還有擱行李等物品的石板。不過現在宿舍還太髒了，淩雲慶幸睡的是上鋪，但是床板很髒，淩父把它拆下來拿到衛生間洗一洗。在他們來之前已經有幾家子人在上麵擺弄，相互寒暄了幾句。淩雲眼看著忙乎的父親想幫忙卻插不上手，隻好傻乎乎的站在一旁。與他一個境況的是一個大個子，從穿著和白皙的皮膚可以看出來他來自城鎮，但絕不是附近的，不然為什麽要住宿呢。傻傻的站著真窩囊，還不如到走廊遠眺，觀觀風景。淩雲尚且還是凡人，做不到“故仁人”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一境界，想想自己身處異地他鄉，心裏不免有些失落惆悵，豔麗的風景也隻好變成一堆堆垃圾一樣的擺設著。如果當年範仲淹悲貶於此，眼前的綠草清水也會被他描寫成殘花敗水不堪入目的。淩雲沒那麽厲害，他最多是歎一口氣來表達“我心亦悲”。淩雲歎的是一口氣，而他聽到的卻是“兩悲”，在確定不是迴聲之後，脖子向左扭了九十度，這才發現另一“悲”是身邊不遠的那個大個子所發，看來他的心情也好不了多少。這樣一來淩雲心裏麵的痛苦大大減輕――人總是這樣，看到別人痛苦自己感到欣慰。他還真想跟那個大個子說說話，無奈淩雲沒有主動跟陌生人交際的能力和慣例，隻好作罷，繼續看眼前的“垃圾”。
淩父洗好床板待幹就安裝上去，並為兒子打點好了一切，就隻差掛上蚊帳。看著忙碌的父親，淩雲實在是憋得慌，趕忙上去，說：“我來吧。”淩父也沒想到兒子會來幫忙，遲疑了一下便下了床。淩雲自初中以來就很少跟老爸講過話，他們之間就好像隔著一層什麽東西，或許就是人們所說的代溝。但為什麽弟弟卻跟老爸談得很來，為什麽他們之間沒代溝？淩雲知道這個問題很難解答，每每想到這問題他就有點被壓抑的感覺，淩雲不想被壓得太久，所以一想到這些就轉移思想，或對自己說：“想這些幹什麽？”想不透的事情他很不願意再去花精神，可唯獨是這個問題從初中就一直殘繞著他，就像鬼魂一樣的跟著他，他不知這是為什麽。
淩雲埋著頭努力的擺弄著，當他小作休息時才發現父親有突然消失的本領。淩雲於是加快了完成動作速度，趕忙下床來搜索老爸的去向。奈何讀初三的時候曾多次“開夜車”，導致視力極度下降，而淩雲卻偏偏染上了蔡桓公“諱病忌醫”的臭毛病不願意去配眼鏡，如此俯瞰了半天也沒看見父親的身影，隻好學者梅蘭芳大師眼追飛禽，以此療眼。更無奈的是如今連飛禽都燒得像嚴冬裏的兔子，淩雲深深地感到人類的槍口實在是太絕了。偶爾也難得遇上一隻孤零零的小鳥，倒令他想起了趙傳的《小小鳥》，便輕輕地哼起，一唱到這首歌，他有了迴家的衝動，像是傷口上撒了鹽一陣的疼痛，波濤洶湧，發覺有點不對勁立即打住。
“老爸去了哪了，怎麽這麽久還不迴來。他是不是先去了姑媽家？”淩雲嘀咕著，想想又不可能，而淩雲很難想到到底還有什麽事情讓父親去做。
過了好長的時間，淩父汗流浹背的跑了上來，手裏攥著一疊厚厚的餐票。淩雲這才拍起腦袋，沒餐票明天吃什麽呀！這還是父親細心，淩雲深深地感到慚愧。
“這是五十塊的餐票，明天人多不好買，好好拿著。這還有六十塊的生活費，要是錢花光了就去問你姑媽要，我已經給她五百塊了……”父親一串連一串的交待，也沒顧上兒子到底記清楚了沒有。淩雲一直低著頭，父親這一舉動讓他感動不小。當他接過票子和錢的時候，看到了父親那雙幹蒼的手，跟魯迅筆下的成年閏土一樣，像山上的鬆樹皮。淩雲鼻子忽然的一酸，好在他的“防洪工程”一向堅固，終究沒哭出來。
“沒別的事就去你姑媽那了。”就這樣，淩父買了一袋水果到淩雲的姑媽家去了。
淩雲的姑媽家離學校不太近也不太遠，大概需要三四分鍾的車程，不過走路也隻需二十來分鍾。淩父不願意花那幾塊錢的車費。再說說裏過年雲的姑媽。淩雲的姑媽有兩兒一女。淩雲的表姐讀今年高三，和淩雲同一個學校，也是公費生。大表弟小淩雲幾個月，自費和淩雲在同一個學校讀高一，小表弟今年才初一。如此兩家兒女年齡大小幹好錯開，雙方父母都樂此不彼，說：“剛剛好，剛剛好。”
淩雲的心態正處於離家與開始新校園生活的過渡階段，而在這過渡階段中他往往沒好心情，他不知道這樣的心情會持續多久。之後是一係列的注冊手續，一切都是父親操作，他隻是跟在父親身後，最後是把東西放迴宿舍。宿舍是剛裝修好，空氣中還彌漫著一絲微弱的油漆味，每間宿舍都配有衛生間，淩雲想這下用不著深更半夜尿急了找不著廁所。宿舍左右各三個床架，分上下鋪，床頭還有擱行李等物品的石板。不過現在宿舍還太髒了，淩雲慶幸睡的是上鋪，但是床板很髒，淩父把它拆下來拿到衛生間洗一洗。在他們來之前已經有幾家子人在上麵擺弄，相互寒暄了幾句。淩雲眼看著忙乎的父親想幫忙卻插不上手，隻好傻乎乎的站在一旁。與他一個境況的是一個大個子，從穿著和白皙的皮膚可以看出來他來自城鎮，但絕不是附近的，不然為什麽要住宿呢。傻傻的站著真窩囊，還不如到走廊遠眺，觀觀風景。淩雲尚且還是凡人，做不到“故仁人”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這一境界，想想自己身處異地他鄉，心裏不免有些失落惆悵，豔麗的風景也隻好變成一堆堆垃圾一樣的擺設著。如果當年範仲淹悲貶於此，眼前的綠草清水也會被他描寫成殘花敗水不堪入目的。淩雲沒那麽厲害，他最多是歎一口氣來表達“我心亦悲”。淩雲歎的是一口氣，而他聽到的卻是“兩悲”，在確定不是迴聲之後，脖子向左扭了九十度，這才發現另一“悲”是身邊不遠的那個大個子所發，看來他的心情也好不了多少。這樣一來淩雲心裏麵的痛苦大大減輕――人總是這樣，看到別人痛苦自己感到欣慰。他還真想跟那個大個子說說話，無奈淩雲沒有主動跟陌生人交際的能力和慣例，隻好作罷，繼續看眼前的“垃圾”。
淩父洗好床板待幹就安裝上去，並為兒子打點好了一切，就隻差掛上蚊帳。看著忙碌的父親，淩雲實在是憋得慌，趕忙上去，說：“我來吧。”淩父也沒想到兒子會來幫忙，遲疑了一下便下了床。淩雲自初中以來就很少跟老爸講過話，他們之間就好像隔著一層什麽東西，或許就是人們所說的代溝。但為什麽弟弟卻跟老爸談得很來，為什麽他們之間沒代溝？淩雲知道這個問題很難解答，每每想到這問題他就有點被壓抑的感覺，淩雲不想被壓得太久，所以一想到這些就轉移思想，或對自己說：“想這些幹什麽？”想不透的事情他很不願意再去花精神，可唯獨是這個問題從初中就一直殘繞著他，就像鬼魂一樣的跟著他，他不知這是為什麽。
淩雲埋著頭努力的擺弄著，當他小作休息時才發現父親有突然消失的本領。淩雲於是加快了完成動作速度，趕忙下床來搜索老爸的去向。奈何讀初三的時候曾多次“開夜車”，導致視力極度下降，而淩雲卻偏偏染上了蔡桓公“諱病忌醫”的臭毛病不願意去配眼鏡，如此俯瞰了半天也沒看見父親的身影，隻好學者梅蘭芳大師眼追飛禽，以此療眼。更無奈的是如今連飛禽都燒得像嚴冬裏的兔子，淩雲深深地感到人類的槍口實在是太絕了。偶爾也難得遇上一隻孤零零的小鳥，倒令他想起了趙傳的《小小鳥》，便輕輕地哼起，一唱到這首歌，他有了迴家的衝動，像是傷口上撒了鹽一陣的疼痛，波濤洶湧，發覺有點不對勁立即打住。
“老爸去了哪了，怎麽這麽久還不迴來。他是不是先去了姑媽家？”淩雲嘀咕著，想想又不可能，而淩雲很難想到到底還有什麽事情讓父親去做。
過了好長的時間，淩父汗流浹背的跑了上來，手裏攥著一疊厚厚的餐票。淩雲這才拍起腦袋，沒餐票明天吃什麽呀！這還是父親細心，淩雲深深地感到慚愧。
“這是五十塊的餐票，明天人多不好買，好好拿著。這還有六十塊的生活費，要是錢花光了就去問你姑媽要，我已經給她五百塊了……”父親一串連一串的交待，也沒顧上兒子到底記清楚了沒有。淩雲一直低著頭，父親這一舉動讓他感動不小。當他接過票子和錢的時候，看到了父親那雙幹蒼的手，跟魯迅筆下的成年閏土一樣，像山上的鬆樹皮。淩雲鼻子忽然的一酸，好在他的“防洪工程”一向堅固，終究沒哭出來。
“沒別的事就去你姑媽那了。”就這樣，淩父買了一袋水果到淩雲的姑媽家去了。
淩雲的姑媽家離學校不太近也不太遠，大概需要三四分鍾的車程，不過走路也隻需二十來分鍾。淩父不願意花那幾塊錢的車費。再說說裏過年雲的姑媽。淩雲的姑媽有兩兒一女。淩雲的表姐讀今年高三，和淩雲同一個學校，也是公費生。大表弟小淩雲幾個月，自費和淩雲在同一個學校讀高一，小表弟今年才初一。如此兩家兒女年齡大小幹好錯開，雙方父母都樂此不彼，說：“剛剛好，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