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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ct.23


    冬天過去,換上春裝的時候,勝家先生也遠渡重洋從美國來到巴黎,帶著一支小隊和他們精心製作的縫紉機,道林好心地幫了點忙,給他們找好落腳點,且租了馬車去碼頭接送,簽好仆人搬運貨物,為對方省了許多人力物力,方方麵麵做的都妥帖禮貌。【最新章節閱讀】這叫勝家公司原本對道林隻有個“有錢任性的富家小少爺”的印象的人略微吃驚,心想,不愧是貴族家的少爺,小小年紀行事就這麽有規有矩,看來是不乏教養和手段的,卻不能因為他年紀小就輕視他。當然,靈魂都老朽腐爛的道林並不知道別人的看法,他又不是真的是個小孩子,基本的為人處世上輩子也已經鍛煉出來,不是剛進城的鄉下土包子。


    有點遺憾的是,迴了城埃裏克就又消失不見,搬去他不知到底在哪裏的住處去了(道林以為地下湖旁的地方隻是埃裏克的秘密基地。凡爾納忙的陀螺般連軸轉,他現在可是大紅人,作為劇院經理,可不是當初在戲劇界無足輕重的小角色,許多作者都上趕著巴結他,為了能讓自己的作品被選中改編,而凡爾納的藝術品位以及朋友“魅影”的鼎力相助還有位偶爾加盟的服裝設計師,都讓他們的劇院日日紅火起來。道林知道埃裏克得忙事業,便不怎麽去打攪他,隻在周末與他碰麵……而且,自從上迴他有意揭開埃裏克的麵具,似乎觸犯了埃裏克的忌諱,叫埃裏克有點躲避起他來。


    “你別避著我好嗎,你要是不願意,我也不要你摘下麵具了。”好不容易才拉進的距離,道林可不想因為操`之過急,又把人給推開。


    埃裏克瞧他一副做錯了事的模樣,像隻耷拉著耳朵的小兔子,更加不好意思起來,其實是自己的錯才對,是自己畏葸不前。有時候他覺得道林像一團小太陽,光亮而灼熱,他那樣開朗明媚善良和氣,照耀的自己四肢百骸都要暖和起來,可是與此同時的,他也有點害怕,大抵是因為在黑暗中待了太久,已經無法習慣光明。他一麵又想生生世世把道林囚禁在身邊,如果可以的話,真是恨不得把他綁在褲腰帶上隨身攜帶,另一麵,他又不敢對道林真的做什麽,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小美人,怎麽敢傷害呢?若是傷害到道林,他的心也要跟著疼痛的。


    那難道真的要讓道林看自己麵具下麵真實的麵龐嗎?道林並不是沒見過的,上迴沒有嚇到他,可這迴……這迴並不一樣的……那次他對於道林來說隻是路人,而現在他並不想再僅限於路人的角色。


    轉眼到了5月11日,巴黎工農業博覽會開展,與倫敦和紐約不同的是,拿破侖三世皇帝增加了一個藝術博覽會,以彰顯巴黎特有的藝術氣質。


    人們蜂擁至香榭麗舍大街,國王和王後在衣著華麗的騎兵的擁護下抵達工業宮,剪彩開幕,道林去圍觀了一番,完全沒有倫敦那迴工業展熱鬧,展覽廳也是仿製倫敦水晶宮的建築,可法國佬沒有英國佬有錢,建的不甚漂亮,到場觀眾也多是貴族,人數寥寥——蓋因此次展覽采取門票收費製。


    法國人痛恨門票收費,居然開價5法郎,也太貴了,門票製是“英格蘭模式”,而這裏是法國,為什麽要學英國佬呢?那太墮落了!


    過了一段時日,展覽會實在門庭冷落,不得不將門票售價降到2法郎,星期天還打一折,隻需20個生丁就可入門參觀,這才慢慢招攬來客人,普通日子大約有幾百人參觀,到了周末打折日可漲至一兩萬人。


    勝家公司再次改良後的新縫紉機此次一登上展台就受到了歡迎,來詢問的有購買意向的顧客絡繹不絕,女士小姐們對於做手工特別是做衣服的熱愛是千百年不動搖的。但是縫紉機工藝複雜、造價不菲,相對應的,他的售價也相當高,昂貴的售價使得許多客人對他們的產品望而卻步。


    道林參加他們的討論,他數學不好,不懂做生意,就是來湊數,彰顯一下合夥人地位,隻默默地聽著其他人研討應對方案:


    “價格太高了,不降價的話無法招攬客人。這麽高的價格,能隨意買的起的客人並不需要自己親自動手做衣服,而需要自己做衣服的客人手中的閑錢必定不多。按照調查,現在定的價格足是一般工人幾個月的工資呢,怎麽舍得買呢?”


    “不行,利潤已經很低了,再降就沒剩多少了。”


    “降低一些,客戶群就可以擴大很大的範圍啊。我覺得是值得的。”


    “你也說了,工人階層的客戶並不是買不起,隻是不舍得買,我覺得應當從這個方麵下手才是。而不是一味降價,讓他們知道購買縫紉機雖然一次得花不少錢,可是能節省下更多的服裝購置費用。從長期上來看,無疑是優惠的。”


    “……”


    大家爭持不下,勝家突然問正在發呆的道林,“格雷勳爵,如果是您的話,有什麽好的建議嗎?”


    道林被叫了好幾聲才反應過來,“啊?問我啊。我不懂這些。”


    勝家說,“無論是什麽,您可以隨便說說看。”


    道林推辭,“我真的不懂啊。”


    勝家繼續堅持,“說什麽都可以的。”


    道林說不過他,隻得想了想,“那、那我隨便說了啊……”畢竟這公司也有他的一份,就算做做樣子,胡亂說些建議吧。反正他這種外行人的意見肯定不會被采用的。


    “好的。”


    “你們說的就是,因為價格太貴,一般資產家庭很難舍得購置縫紉機,因為一次性花這麽多錢太心疼了,也可能沒辦法一口氣湊出這麽大的一筆款子。但是又不能降低縫紉機的單價。”道林剝開他們的討論總結說,“既然是這樣的話,讓他們不為付款心疼不就行了嗎?”


    “怎麽操作呢?”


    “我的想法是,一次性付款太叫人心疼的話,分期付款怎麽樣?首先付一部分的款子,然後每個月付一部分,分幾個月還清,酌情商量還款時間。這樣一來,把第一次和後麵分別每次的付款控製在客人可以接受的範圍,他們就不會覺得心疼,而商品的單價也不用降低了。”道林說完,看到圍著桌子的公司員工都安靜下來,他訕訕地笑了一下,“呃,我是外行啦,就異想天開一下。”


    “不不不,這是個好主意,讓我仔細想想具體該怎麽實施。”勝家先生說,雙眉緊擰,想了好一會兒又反應過來,對道林說,“哦,對,格雷勳爵,謝謝您的意見。”


    道林出於享樂主義的思考方式胡亂應付的迴答被艾薩克·勝家采用,勝家公司首先使用了“分期付款”的銷售模式,這使得他們的銷量一口氣在僅僅一年的時間裏就增長了三倍,而世界也是從這時候開始開啟了“信貸消費”的時代。不過對於道林來說,他並不知道這許多,他隻對每年勝家公司給他的收益分紅越來越多感到十分滿意。


    對於道林來說,比起考慮這些如何經營公司好多賺點錢來說,他更煩惱明天和埃裏克約會該怎麽打扮才更好看。道林約了埃裏克一起去參觀工業展和藝術展。


    不是星期天,來參觀的遊客不多,並不擁擠,也算是個談情說愛的好地方。


    依然是道林找話題,他瞧見不遠處有一支顯然是組團而來的隊伍,便好奇地同埃裏克說,“你看那些人。那個帶頭的一定是位老師,我看得出來。”


    帶頭的是位身材高大、長著四方臉的中年男人,胡子和頭發都梳的規矩極了,威嚴矍鑠的模樣。


    埃裏克看了一眼,告訴道林,“那是巴斯德教授。”想了片刻,又補充道,“一位知識淵博且有能力值得尊重的學者。”


    “……”道林還是不知道這是誰,啊,上帝,請原諒這個小混蛋的不學無術。不過,他瞧著埃裏克對學者如此熟悉的樣子,心下瞬間對埃裏克更加崇拜起來,覺得埃裏克給人的感覺更迷人了。


    “巴斯德教授曾在巴黎待過一段時間,我去聽過他的講課,非常,非常精彩。”埃裏克難得地表露出對什麽的熱忱來,“他拿到過巴黎藥理學會的獎賞,現在在裏爾的大學擔任院長,他鼓勵學生將學問致用於實際。聽說他時常帶學生參觀工廠學習,教導他們聯係化學與工業,和別的學者很不同……”說到這,埃裏克停頓了一下,問,“我說的這些是不是很無趣?”


    道林趕緊搖頭,雖然聽不懂,可是看到埃裏克這麽有活力的樣子實在值得,他詢問地說,“既然你這麽推崇這位教授的話,要不我們上前去和他打個招唿吧?”


    “不必了,他又不認識我。”埃裏克說,“看來他是在給學生講解,我們還是不要去打攪他的比較好。”


    道林點點頭,心想,埃裏克真是個尊師重道、體貼禮貌的人啊。順便也記住了有巴斯德教授這麽個人,很擅長化學,並且主張將知識應用於工業改革。


    天色逐漸黯淡下來,走出展覽廳的時候,道林依然意猶未盡——大概是因為遇見了尊崇的學者,埃裏克的心情極好,道林也找到了該怎麽讓埃裏克開口的正確方式,無論什麽,反正就那些他鬧不明白的東西問埃裏克,埃裏克總能說出些什麽知識來,他也不管聽不聽得懂,隻要在旁邊用崇拜的眼神看著埃裏克就好了。


    氣氛這麽融洽是相當難得的,道林想再接再厲努力一番,可不能輕易把埃裏克放迴去,說,“埃裏克,你不能陪我迴去嗎?就再陪我一會兒吧……我和你說,自從迴到巴黎,我覺得那個跟蹤者好像又出現了,前幾天晚上,我感覺到有誰在我床頭,待了很久,雖然他沒有傷害我。”


    埃裏克又沉默了,他總不能說是自己因為拒絕了道林心裏過意不去,不敢正大光明麵對他,可又忍不住不見他,隻好晚上趁道林睡著在他床頭看看他。


    道林說,“來吧,我買了一架新鋼琴,你來試試看好不好。”


    狠心拒絕小美人的可憐的請求真是太難了。埃裏克苦惱極了。


    有了上迴的經驗,道林知道要和埃裏克心靈貼近,可以說些童年的悲慘往事,於是他把更多的事情告訴埃裏克,他們坐在壁爐的不遠處,火燒的並不旺,是以光線也不強,他知道埃裏克在比較暗的光線下更適應,“……你知道我父母雙亡,但我沒有和你說過他們是怎麽過世的。我的母親是貴族小姐,而我的父親則隻是一個身無分文的平民窮小子。”


    “在我看來,愛情和金錢還有地位沒有關係,當你覺得一個人合適時,管他是什麽身份呢?”道林說。


    埃裏克很耐心地傾聽著,聽到道林的這段話,不由地望向他,道林的藍眼睛裏的神采溫柔而誠摯。


    道林繼續說,“但是我外祖父非常生氣,他覺得我父親配不上母親,找了個殺手挑釁他,在決鬥中殺死了他。於是我還沒有出生時我母親就成了寡婦。她的身體漸漸衰弱,生下我大概耗費了她最後的一點生命,在我來到人世之後不久她也去世了。於是我外祖父總說是我害死了母親。”


    埃裏克真想摸摸他鬢角,安慰他一下。


    “我和我母親長得很像,小時候尤其像。”說到這,道林實在不好意思,“外祖父思念母親,就會讓我穿上母親小時候穿過的裙子,把我打扮成母親的樣子。”


    埃裏克瞬間就明白了為什麽第一次見到道林會是那樣的場景,為什麽道林明明是個男孩子卻會自稱是叫做瑪琪的女孩,埃裏克想,大概道林那時候年紀還太小,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並不是故意騙自己的。這樣一想,埃裏克對道林唯一的疑惑也消失了,越發憐惜起道林來。


    曖昧的恰到好處,正是勾引的好時機!道林想著,從沙發自己的位置離開,坐到埃裏克的大腿上,埃裏克沒有拒絕,連道林自己都要被自己的深情打動了,“所以,埃裏克,你看我經曆的事情也那麽多,我知道你大概在顧忌些什麽,可我們總不能一輩子就這樣隔著一張麵具交往吧,我都已經將自己展現在你麵前了。讓我看看你麵具下的臉好不好?”


    埃裏克想要拒絕,想起身離開,可狡猾的道林這麽坐在他的腿上,讓他無法動彈,要是不管不顧地站起來的話,道林會摔倒的。身體的熱度透過輕薄的衣物傳來,像有一股灼燙的熱流在他四肢百骸亂竄,他想親吻道林的下頜,想摟住他纖細的腰肢,想要做更多更多禽`獸的放`縱的事,天呐,道林根本不知道他這樣子是多麽的讓人無法把持。可要被揭開麵具的恐懼也在侵襲著埃裏克,他深唿吸,想要說拒絕,“道林,不……”


    話還沒有說完,埃裏克就感覺到濕潤的溫熱的柔軟的什麽碰到了自己的嘴唇,瞬間便忘了自己原本要說的話了,他隻覺得腦子要炸開,靈魂也從天靈蓋鑽出來,飄飄揚揚嫋嫋晃晃的就往窗外夜空中纏綿的月亮上飛去……


    “可以為我摘下麵具嗎?埃裏克。”道林順勢說。


    埃裏克心都快要融化了,他想,他確實很難一輩子都對道林戴著麵具,或許,或許道林是不會介意的……


    道林感覺到埃裏克的默許,在心裏感歎:早知道親一下這麽有用,我早就親了!


    他也不再磨蹭,伸手覆在埃裏克的右臉的麵具上,遲疑了片刻,然後把麵具輕輕揭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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