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如此精巧可愛,忍不住想拿起一把細細把玩,梁肅錦匣一合,團扇是女兒家的貼身之物,怎麽能給人隨便把玩呢?他先讓集石齋的掌櫃把壞了的團扇修好,剩下的五把讓侍從遞給朝飲身邊的小廝。

    “多謝梁郎君。”朝飲慌忙接過錦盒,屈身道謝,要不是梁肅,她這次就闖大禍了。

    梁肅微微頷首,“我讓人送你們迴去。”朝飲帶著羃離,可梁肅一眼就認出,她是蕭源的貼身丫鬟之一。那六把團扇的扇麵、做功皆精巧非凡,想來應該是蕭源之物。

    “有勞郎君了。”那婆子和小廝鬆了一口氣,連聲道謝,朝飲、夕餐一向是姑娘麵前得寵的丫鬟,這些內房伺候的一二等丫鬟和尋常官宦人家的姑娘也沒什麽不同,出門也是羃離遮的嚴嚴實實的,婆子、小廝一路隨行。她要是出了什麽問題,姑娘肯定饒不了他們!

    霍行雲似笑非笑的望著梁肅利落的舉止,等朝飲走後,才道:“你對蕭家的事倒是上心。”

    梁肅早習慣了他的脾氣,徑直道,“今晚我住你那裏。”

    霍行雲臉色一變,切齒道,“滾,你自己有院子不住!”要不是這無賴整天死皮賴臉混在自己房裏,也不會傳出他們兩人斷袖的謠言!害的他走到哪裏,別人看他的眼光都怪怪!

    梁肅神色未變,“王永手跡一本,半年。”王永是大秦朝的書法名家,手跡珍貴程度,僅次於蕭源的外公顧熙顧大人,萬金難求,霍行雲一直想要一本他的手跡。

    霍行雲臉色變了又變,“半年太多了,最多一個月!”

    梁肅低頭從懷裏取出一本用紅綢包裹好的書冊,“五個月。”

    “兩個月!”霍行雲移不開眼的望著書冊。

    “三個月。”梁肅嘴角微微一勾。

    “成交!”霍行雲一把將書冊捧過。

    “我先走了,下午我讓人把衣服送過來。”梁肅說。

    “好。”霍行雲專注的盯著書冊,漫不經心的應著。

    梁肅見他看的專心,也不打擾他,帶著幾個侍衛,大步離開。等霍行雲將一本書冊全部看完,他突然迴神,不對!二哥三個月後就要去巴蜀了,梁肅也會跟著去!該死的!又被那無賴給騙了!他咬牙的想到。

    、

    、

    、

    “姑娘,朝飲把團扇送來的。”玉珥將錦盒奉上。

    “她怎麽不

    進來呢?夕餐身體怎麽樣了?”蕭源問,拿起團扇看了看,滿意的點頭,“這集石齋水平不錯。”

    “夕餐好的差不多了,李大夫說最多休養三天就能迴來了。”玉珥說,“朝飲闖禍了,不敢進來,現在跪在外頭呢。”

    “她闖什麽禍了?”蕭源一怔。

    玉珥簡單的把剛剛朝飲遇到的事說了一遍,末了她慶幸的說:“虧得遇上了梁郎君,不然朝飲這丫頭還不知道要遇到什麽事呢!”

    蕭源微微點頭,“讓她進來吧。”

    “姑娘。”朝飲垂頭喪氣的走了進來,進門就跪在了地上。

    “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嗎?”蕭源問。

    “知道,我不該隨便去迴應陌生人的話,不該隨便擺顯自己的學識,更不該不知自己身份……”朝飲說道最後,語氣哽咽,她不應該仗著姑娘的疼愛,隨便擺顯,姑娘再疼愛自己,她也隻是丫鬟而已。

    蕭源歎了一口氣,把朝飲扶了起來,“擦擦吧。”將自己的帕子遞給了朝飲。

    “姑娘——”朝飲將蕭源的帕子接過,取出自己的帕子拭淚。

    蕭源一笑,“好了,知道錯了就好,去洗把臉。”

    “是,姑娘!”

    玉珥接到蕭源使來的眼色,微微點頭,跟著朝飲出去了。蕭源隱約聽到外間玉珥的勸聲和朝飲隱隱的啜泣聲,她微微搖了搖頭,朝飲容貌出色、才學出挑,她身邊的丫鬟中,她算是綜合素質最強的,就是愛冒尖好強,得理不饒人,她現在年紀小身邊又全是從小一起長大、熟悉她脾氣的人還沒什麽,等再過幾年就要出問題了……她早就想好好勸她一次了,這次機會正好。

    “姑娘,二姑娘來了。”隨著丫鬟的通報聲,“二姐,怎麽今天有空現在過來了?”蕭源起身含笑迎了出去。

    “別提了,這幾天可忙壞我了。”二姑娘舒了一口氣,“光是大姐的嫁妝冊子,就讓我三天沒睡好了。”

    鄭娘子來訪之後,盧柏舟和大姑娘的婚事就正式確定了下來,盧家的行動很快,第三天就請了媒人上門提親,采納、問名、納吉後,兩家人就正式確定了大姑娘和盧柏舟的婚事在三月舉行,蕭家目前正在緊鑼密鼓的置辦大姑娘的嫁妝。

    “嫁妝冊子,不是一開始就備好的嗎?”蕭家的姑娘出嫁時候嫁妝,基本都是族裏早定好的,女兒如果得寵點,父母再私下多補貼就是了。

    “定是定好了,

    可盧家給的聘禮……”這些本不該是二姑娘管的,可劉氏實在找不到人幫手,這幾天就讓二姑娘整理大姑娘的嫁妝單子了。盧家送來的聘禮,禮數做盡了,可東西實在寒酸,幸好大姐也不在意。“幸好都寫完了,我就過來偷個閑。我看朝飲在外頭哭,怎麽了?”

    “沒什麽,打壞了我一把扇子。”蕭源不以為意道,“我送去修了。”

    “你房裏就屬這個丫頭最淘氣,是該好好教一下了。”二姑娘搖頭道,“不過還有幾天就要過年了,集石齋聽說今天也是最後一天開門了,明天夥計們都要迴家了,你有的等了。”

    “最多年後拿,我又不急。”蕭源一笑,同二姑娘說起其他趣事,這件事就放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寫這章的時候,我默默的對自己說,你寫的是bg,這兩個男人,一個是男主一個男配。。。o(╯□╰)o

    31

    31、過年...

    隨著冀州太守霍大人放的第一聲炮竹,冀州迎來了一年中最熱鬧的節日——春節,蕭家也到處張燈結彩。因劉氏在房裏養病,蕭珣、蕭澤、蕭沂又不大管事,蕭家幾個姑娘,過了長這麽大最輕鬆的年,每天都在廷芳閣裏,說笑玩耍,請了戲子伶人來這裏唱戲。

    “話說有一人四十方得一子,生來體弱,那人擔心兒子養活,就請一星家算命。那星士說:‘這孩子養的活,就是命犯賊星,將來難成大器’。”蕭家廷芳閣裏,一名年老的姬人眉飛色舞的說著笑話,蕭家姑娘們聽得津津有味。

    六姑娘聽到姬人這麽說,不由輕輕的“啊”了一聲,“那怎麽辦呢?”

    那姬人笑道,“六姑娘,那人聽了星士的話說,‘不妨事,我將孩子養大後,就讓他去學做銀匠。’”

    “為什麽?”三姑娘聽得入迷,連聲追問道。

    “迴三姑娘,那星士也奇怪呢!就連聲問,‘你為什麽讓你兒子去當銀匠。’那人說,‘做了銀匠,那日不偷幾分養家活口。’”姬人說完,蕭家幾個姑娘頓時失笑出聲。

    “有一群怕老婆的人,深受悍妻毒害,其中十人歃血盟誓,互為聲援。那十人正在商量如何對付自己老婆之際,不料老婆已經知道,一起來到盟所,十人中九人,飛跑驚竄。”那姬人說話時,極為傳神,幾個姑娘不由屏住唿吸,連蕭源也側頭專注的聽起來。

    “還有一人卻臨危不懼的坐著,任憑那些婦人罵都不起身,蹲在牆角的九人見

    了暗暗佩服,說要認那人為大哥。”姬人頓了頓繼續說,“等那些婦人走後,九人去查看這人,發現那人已經被嚇死了。”

    “哈哈哈——”蕭家姑娘們笑得前俯後仰,蕭源趴在奶娘懷裏身體直抽抽,祝氏哭笑不得,怕蕭源笑岔氣,輕撫她的背,板著臉對那姬人說,“對著姑娘們胡說八道什麽!”

    四姑娘笑的讓奶娘給自己揉肚子,隨手從身上取了一個小荷包,裏麵是一小袋金瓜子,她也沒數,直接丟給了姬人,“賞你了,再講幾個笑話!”這小荷包是姨娘過年時候給她玩的。

    “多謝四姑娘賞!”姬人接過了四姑娘的賞錢,磕了一個頭,又謝過餘下姑娘的喜愛,才又說起了笑話。

    蕭澤來到蕭源院子的時候,聽到院子裏女孩子的嬉笑聲,不由麵露無奈,守門的院子見大郎君來了,忙要去迴報蕭源,被蕭澤攔住了,站在廷芳閣前聽了一會,聽到妹妹開心的笑聲,也微微的笑了,對婆子道:“等姑娘玩完了,讓她來我院子一趟。”

    “是。”婆子也知道蕭澤素來疼愛蕭源,也不真去通報姑娘,等著姑娘們玩耍完。

    一連聽了好幾個笑話,又聽了幾個小故事,大家在依依不舍的讓姬人下去,因喜歡那姬人,幾個姑娘都打賞了,姬人喜得不停的磕頭。這姬人原是蕭家的歌姬,因年老色衰,生了一堆父不詳的孩子後,就在蕭家幹些粗活。因她嘴巧,聲音好聽,又會說笑話,就被二姑娘的奶娘看上,原本是想給幾個姑娘打發時間玩的,卻不想讓她得了幾個姑娘喜歡,過年這幾天,天天讓姬人來說笑話。

    可把這姬人喜壞了,蕭家的姑娘脾氣都不錯,又是天真漫爛、不識人間疾苦的性子,對銀錢沒數,隻要伺候好了,她們隨便丟下一樣打賞,就夠她吃喝好一陣了,這幾天收到的打賞,足夠她這輩子吃喝不盡了。

    “大姐,那姬人說得真好,以後讓她天天陪我們說話,好不好?”六姑娘對著大姑娘撒嬌。

    “六妹,笑話天天就不好玩了。”大姑娘一笑,“以後我們每個月喊她過來一次好不好?”

    “好!”六姑娘也知道因是過年,家裏才會對她們這麽放鬆。

    蕭源正在喝梨湯,聽下人說,大哥來過了,還讓她去自己院子,忙換了衣服就出去。祝氏怕她凍了,早備好了軟轎,讓她過去。

    剛走到外院,蕭源恍惚迎麵走來一人,她定神一看,“梁郎君?”

    梁肅帶著幾名親兵正在給蕭家送

    年禮,聽到蕭源的唿喚,揮手示意親兵迴避,僮兒連忙把軟轎停在涼亭處。蕭源等下人全迴避後,才從軟轎裏出來,“多謝梁郎君前日出手相助。”

    梁肅微微側身,“蕭姑娘多禮了,蕭姑娘去大郎君哪裏?”

    “是。”蕭源一笑,“郎君是來找哥哥嗎?”

    “我過來送點年禮。”梁肅朝她拱手道,“多謝蕭姑娘的牛皮手套。”那副手套縫了兩層厚厚的牛皮,非常結實,顯然是蕭源特地讓人做的。

    蕭源眨了眨眼睛,“撲哧”一笑,“梁郎君今天準備和我一直謝來謝去嗎?”

    梁肅聞言微微一笑,“是我失禮了。”

    蕭源披上厚厚鬥篷,“我帶郎君去大哥的院子吧,正好我也要去。”

    “我跟著蕭姑娘的轎子就好了。”梁肅說,外頭這麽冷,他還真怕把蕭源凍病了。蕭家的幾位郎君,除了蕭沂外,蕭澤、蕭源的身體都不是太好,尤其是蕭源,從小幾乎是藥喂大的。梁肅微微偏頭,見蕭源的臉,不過才出來一會會就有點凍紅了,不由微微皺眉。

    “不用,我——”蕭源剛想婉拒,祝氏悄聲在她身後說,“姑娘,你忘了梁郎君是來送年禮的。”

    蕭源恍然,她要是一直在外麵,那些官兵隻能迴避,她歉然一笑,“那我還是迴轎子吧。”

    梁肅微微頷首,等蕭源的軟轎起轎後,才慢慢的跟在她轎子後麵。

    “大哥,你找我?”蕭源到蕭澤院子的時候,院子靜悄悄的,和過年的氣氛嚴重不符合,嚇得她以為發生了什麽事。

    “沒什麽事。”蕭澤先讓丫鬟安排妹妹進內房,“你去裏麵玩一會。”

    “好。”

    “梁兄,你這是?”蕭澤有點疑惑,霍家的年禮早送來的。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梁肅說,“承蒙蕭大人不棄我這塊頑石,還指點我軍法,不敢妄稱是蕭大人的弟子,但我心裏還是把蕭大人當先生敬重的。”

    蕭澤笑:“梁兄你太客氣了,父親常說你心性堅忍,比起你來,我們才是頑石。父親出門訪友了,你裏麵坐一會吧。”

    “不了,還是等改日過來拜訪吧。”梁肅說著又從親兵手上取過一個錦盒,“這個是集石齋送來的”。

    “集石齋?”蕭澤心裏疑惑,但也沒多說什麽,直接收下了,“也好,等改日我們一起喝酒。”

    “好。”梁肅送完東西後,

    就先離開了。

    蕭澤等梁肅走後,掀開錦盒,裏麵是一把團扇,“這——”他若有所思的進內房,蕭源正在和盈息玩花牌,盈息起身,“郎君。”

    “大哥,咦?大哥,這把扇子你從哪裏來的?”蕭源疑惑的問。

    “梁肅送來的。”蕭澤賞玩著手中的團扇,扇上畫了一支斜橫的竹葉,葉上輕點了一隻振翅欲飛的蜻蜓。墨線輕細,似無痕跡,賦色也以淡墨輕色,層層敷染,精細工致,就似活的一般,“這是你畫的?”

    “是。”蕭源把那天的事簡單的解釋了一遍,反正這種事大哥一查就出來了。

    “原來是這樣。”蕭澤看著手中的團扇,難怪梁肅說的語焉不詳的,原來是元兒丫鬟闖得禍,見元兒怯生生的瞅著自己,蕭澤啞然誇道,“難怪外公對你的書畫讚不絕口。果然逼肖如生。”

    蕭澤不是沒見過妹妹的畫作,但蕭源給她看的畫作,大部分是線稿,成品極少,他隻覺妹妹線稿畫的極為精細,功底紮實,不愧是外祖親手教出來的,卻不知道她畫技如此高超,

    蕭源聽到蕭澤的話,不由癟了癟嘴,“大哥,你也覺得我的畫芬—馥—可—玩?”她一字一頓的問。

    蕭澤愣了愣,見小妹滿臉抑鬱,親昵的揉揉她腦袋,“傻丫頭。”到底還是孩子,能得外公這個評價已經很不錯了,那天妹妹要是真成了大家,他才要心疼呢!大家——豈是那麽好當的!

    蕭源啟蒙於外祖父顧雍,後又有蕭珣親自批注、指點,年紀雖小,可一手書畫已經頗具風韻,曾被顧雍點評為“富貴閑雅、芬馥可玩”。吳郡顧氏、蘭陵蕭氏皆為大秦著名的書香豪門,曆代文人才子輩出,顧雍和蕭珣是本朝公認的書法大家。尤其是顧雍,一向有“雙惜”之稱——“惜墨如金、惜字如金”,不肯輕易留下筆墨,亦不肯輕易點評字畫。

    蕭源能得顧雍讚譽,一來是顧雍素來疼愛這唯一的外孫女,蕭源年紀小,偏又畫的比顧家幾個年長的姑娘都好,有三分好,都被顧雍誇成了十分;二來也是蕭源的書畫的確有不凡之處,尤其是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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