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蛤蟆連剩下的幾名弟子都不想測試了,直接打道迴府潛入深潭。

    懸崖上下是死一般的沉寂,所有太乙門弟子都像瞧死人一樣看著牛奮。這樣的事情自太乙門建立以來,還從未發生過,資質差得如此離譜的弟子,太乙門也從沒遇到過。總之一句話,所有在場門人都幸災樂禍地想:這個叫牛奮的小子死定了,想來這裏濫竽充數,沒門兒!

    “那個……今日的根骨測試便到此為止吧,或許是靈尊累了。”倒是代掌門紅芸最先出聲解圍。幾名在崖上觀看測試的師尊離開後,崖下的入門弟子也在幾位師兄的招唿下往冷月潭旁的臨時住處退去。

    潭前就剩了碧清、張鐵牛、牛奮和駱玉池四人。

    碧清狠狠地瞪了張鐵牛一眼,氣急反笑:“嗬嗬……哈哈……你向我大力推薦的潛力弟子,原來就是這樣的?”轉身拂袖而去。

    張鐵牛也是惡狠狠地逼到牛奮麵前,輕聲警告他:“笨蛋小子,我收你介紹費的事情,不許跟任何人說,否則……哼哼!”扭頭追他師父去了。

    駱玉池在遠處輕搖羽扇,聚精會神地瞧著那“哼哈”二人組的奇怪表演,等他們都遠去了,才微笑著向牛奮走來:“牛老弟,恭喜你啦!”

    “駱兄莫不是想拿我窮開心,何喜之有?”牛奮神情頗為懊喪。

    “那幻月靈尊雖然不是人類,聽說其修為也有千年了,乃是當初開創太乙門的其中一位祖師的坐騎。在下剛才被靈尊的舌頭卷在裏麵,想盡了一切辦法也無法掙脫出來,而牛賢弟你不過略施小計就輕鬆脫困,隻怕如碧清之流也很難做到吧?潛力如此巨大,賢弟這香餑餑要被幾位師尊搶破頭了。”

    駱玉池一連串入情入理的分析,倒讓牛奮暗自一驚:今日自己的表現確實太過突兀,假若讓那些師尊懷疑到星盤頭上就麻煩了。

    正要說些辯解的話,遠處卻傳來“當當”的鍾聲,鍾聲的節奏便跟當初修蛇來犯時一模一樣,莫非太乙門出現了什麽險情?

    片刻,兩道傳訊符突然飛到他們麵前,卻是紅芸群發給所有太乙門弟子的:“眾弟子聽好,方才有個別散修和不明門派的修士闖入我太乙門地界,煉氣期以下弟子請迴各自住處堅守,其餘弟子立刻去各自師尊處集合!”

    再過一陣子,便見天上虹光亂飛,地上人影亂竄,太乙門已被攪成了一團麵糊。

    總算攔住一個剛到煉氣期的弟子詢問詳情,那師兄便哀歎自己運氣不濟:據說事情的起因是有人假借太乙門的名義向不少修真人士發帖,請他們於今日過來參加大會,大部分人因此上當,在半路莫名失蹤,現在人家來太乙門要人了,其中自然混入了一些居心叵測的家夥。那些人劫持太乙門弟子作為人質,衝破了太乙門山門,而亂石灘那邊也趁機發難,要求將封住那裏的結界打開,紅芸不得不臨時調派他們去鎮守。

    “嘿嘿……總算又有熱鬧可以看了。”

    駱玉池唯恐天下不亂的態度,實在讓牛奮不齒,他幹脆貼出神行符,打算先迴菜園子睡大覺去。

    “老弟慢來!我們在太乙門發展前途有限,莫非老弟你不打算趁機渾水摸魚,撈上一票後閃人麽?”

    駱玉池說話有夠直接,牛奮眼珠子也是一轉:“怎麽個渾水摸魚法?”

    這姓駱的小子卻指了指崖上,嘴裏蹦出四個字:“水-月-洞-天!”

    牛奮死死盯住駱玉池那張越看越欠揍的笑臉,也很直接地問道:“有個問題一直如鯁在喉,今日小弟我不吐不快,駱兄來太乙門似乎並不是為了長生不老?”

    駱兄嘿嘿微笑,卻不迴答牛奮的提問,反問道:“其實以在下的觀察,牛老弟來太乙門似乎也不是為了學習法術這麽簡單?”

    兩人唇槍舌劍還未比劃開來,又有數道虹光飛快經過冷月潭。其中一道虹光在天上打了個轉兒,直接往他們兩人所在降落過來,待虹光停住,竟是駕著隻臭鞋的一翎老頭兒。

    一翎不想在駱玉池麵前道破他和牛奮的關係,卻用命令的口吻說:“方才接到確切消息,有魔門的人趁機混進了道觀,還扮作太乙門幾位師尊和弟子的模樣四處搗亂,代掌門擔心門中法寶藏書的安全,已讓碧清協助看守萬卷書樓,我則去保護水月洞天,而三位長老分別守護其他三個洞府。現在人手根本不夠用,你們且隨我一起去。”

    駱玉池衝牛奮一使眼色,意思說:機會來了!

    兩人被一翎一手一個拎進臭鞋,鼻中如入鮑魚之肆,耳邊猶聞風雷之聲,沿著煉心崖上那條河水逆行,片刻已到水月洞天之外。

    看那瘋狂咆哮的河水正從一麵石壁下翻湧而出,心裏正犯嘀咕呢,卻見一翎朝石壁的凹槽上插入一片玉簡,隻聽石壁裏轟隆隆作響,河水突然斷流中分,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入口,老頭兒便招唿兩人隨他下去。

    待下到濕嗒嗒的洞底,再沿另外一條甬道上行,剛到地麵,下麵又是轟隆隆直響,河水重新恢複了流動。

    兩人好奇地往這洞天裏張望,發現果然另有天地。他們穿過一條岩縫,眼前已現出無數漂浮在碧湖上的亭台樓閣。每個水上樓台還刻有專門的名字,共有十八處之多,尤以“靈寶閣”、“天符樓”、“鼎爐台”最為顯眼。

    牛奮見這湖水甚為清澈,正打算掬上一捧解渴,卻被老頭兒拽住了:“這大湖被前任掌門施了逆風咒和弱水咒,若沒有法寶防護,人物升空即落,觸水即沉,且等對麵的弟子過來接應!”

    但幾人在波濤萬頃的大湖邊等了半天,那些樓台並無船隻過來。隻見靈寶閣上方突然神光閃爍,應該是有人衝破了樓台禁製,導致閣內靈氣外泄。一翎驚叫不好,念咒將臭鞋拋入水中,領著兩人向那些樓台漂去。

    上得靈寶閣,隻見閣樓洞開,除了十幾件有禁紋保護的頂級法寶外,裏麵儲藏的其他法寶法器被偷了個底朝天。樓台上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堆人,全是在此值守的太乙門弟子。其中有名弟子哼哼了一聲,費力拍醒他,那弟子便對一翎說道:“師叔……當心啊,方才明明是代掌門帶著一位眼生的師兄過來巡視,轉眼卻對我們吹了口氣,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老頭兒起身,繞著靈寶閣左看右看,忽然一拍掌道:“這水月洞天進去容易出去難。進去用的是法器,出去用的卻是密咒,完全兩個樣兒,這倆蠢貨多半還被困在這裏。”

    三人便把目光投向那堆弟子身上,卻有一人形如鬼魅,突然閃電般從暈倒的弟子裏跳出,手握一把寶傘,擦著水麵向水月洞天的出口飛去。一翎怒喝“哪裏逃”,伸指發出一道劍氣,被那人從背後再張開一把傘擋住,借著反震之力逃得更快了,氣得老頭兒駕鞋緊追而去。

    “老弟先不要動,方才這位師兄說來了兩個人,另一位可能還在這裏!有請師兄幫我們查查人頭,看看是否多了?”駱玉池優雅地搖動著羽扇。

    那位師兄便扶著欄杆起來細數了兩遍,臉上更顯蒼白:“怪……怪事,明明這些師兄弟我都認識的,數來數去就是多了一人。”

    驀然湖邊發出連串暴喝,卻是一翎追上敵人,將那拿傘之人打得節節敗退,餘氣不斷殃及湖水,震得水柱衝天而起。

    與此同時,地上一人突然跳起,放出一團煙霧噴向牛奮和駱玉池,驚得他們迅速跳開。等煙霧散盡,牛奮和駱公子一下愣住了,麵前竟出現了兩位師兄。

    “兩位師弟,這廝是假的,快幫我把他幹掉!”

    “兩位師弟,別被這廝迷惑了,我才是真的!”

    師兄們眼紅的樣子,指著對方鼻子的動作,哪怕細微的腳步姿勢,都完全一樣。

    “嗯……那你們就在我們麵前打上一架好了,誰輸誰就是真的。”牛奮根本不打算偏幫任何一方,倒是往那樓台的白玉欄杆上一坐,擦了擦汗,悠閑地翹起了二郎腿。

    兩位師兄都怔住了,牛奮說的這種勝負方式,他們還真不知該如何去打。便是聰明如駱玉池,聽了這話也好奇地望著他,不知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哪知牛奮早將星盤悄悄握在手裏,裝作擦汗的樣兒用手貼住額頭,定神往兩人那裏看了一眼。他略微閉眼,感覺左邊那人身上罩著層朦朧的霧氣,心中已有結論。

    衝著駱玉池輕輕一眨眼,牛奮跳下欄杆,卻指著右邊那位師兄斬釘截鐵地說道:“剛才你心虛了,你就是假的!”

    那位真的師兄立時後退兩步,怒道:“你、你、你這是胡說!”

    牛奮拍了拍左邊師兄的手,笑道:“師兄你別擔心,隻要我們三人聯手,不愁將他逼出原形!”駱玉池聽牛奮這樣說,已挪動腳步封住了右邊那位師兄的退路。

    左邊這位師兄自然喜出望外,也是握住牛奮的手,便要說兩句讚賞的話,卻驀地雙眼發直,渾身顫抖起來。

    “啊……啊……放……”那師兄發出一陣比一陣驚恐的慘叫聲,卻無論如何也掙脫不掉牛奮的雙手,終於渾身痙攣地現出原形,卻是一個形容枯槁的長發頭陀。

    “通”地一聲,牛奮如願放手,那渾身虛脫的頭陀一跤跌到欄杆外,掉入了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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