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傷口不在滑樹的身上,可滑樹卻覺得,詩喬手臂上的傷痕,像極了細長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了他的心上。


    很疼啊。


    滑樹的眼眶漸漸泛了紅。


    怎麽也不敢碰她,可滑樹又止不住心裏的疼惜。


    最終,滑樹還是彎下了身子,輕輕觸碰了下詩喬的唇。


    她的唇瓣,又粗又幹。


    滑樹的心又陡地疼了一下。


    他很快便又坐好,目光卻一直落在她的臉上。


    天色漸漸黑下去後,床上的人兒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白色的壁頂,白色的牆壁,空氣中也隱隱傳來消毒水的味道。


    詩喬有些愣,還有些不明所以。


    她記得,她正在監獄裏挨著打,她禁不住暈了過去。


    可是,是誰將她送來醫院的?


    她在監獄待了那麽久,每個人都把她當做言雅,都在往死裏揍她,誰還會在乎她的生死?


    那這次……


    察覺到了頭頂的一道視線,詩喬倏地扭過頭,望向身邊的男人。


    她的眼神不自然地縮了一下。


    她剛想問,“阿樹,你怎麽會在這裏?是你把我送來醫院的?”


    她就驀地想起,她如今還頂著言雅的麵貌。


    索性,她就望著滑樹,默不作聲。


    滑樹緊緊盯著她,他一字一頓地開口,“你覺得這樣好玩嗎?”


    詩喬掩在被褥下的身體僵硬住了,可還是保持著沉默。


    滑樹望著她不自然的臉色,然後嗤笑了一聲,他又把剛剛的話重複了一遍,這次卻是連名帶姓,“詩喬,你覺得這樣好玩嗎?”


    他果然認出她了。


    心底還是有些雀躍的。


    詩喬也沒有再掩飾下去,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對,就是我。”


    她眯著眼瞧著滑樹,瞥到滑樹的嚴肅神色,忽的笑了一下。


    “阿樹,你這是在生氣嗎?”


    她始終都是這樣沒心沒肺。


    那先前,他聽從老大的吩咐,去監獄看看言雅的情況,她為什麽還躲著自己?


    是怕被自己認出來?


    滑樹越想越窩火。


    但他又不好又衝著傷患詩喬發火,隻好暗自憋下了。


    不過,隻要想起他如果沒有來監獄這一趟,他就不會有機會認出她。


    滑樹的心裏便鋪天蓋地地湧來了疼痛和慌亂。


    好久好久,滑樹才平複好他的情緒。


    他望著詩喬,然後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不想再糾結那些有的沒的了。


    不管詩喬是為了什麽才去監獄頂替了言雅,也不管詩喬為什麽會逃著他,滑樹心想,隻要她在就好。


    她在,他就可以拿這輩子剩下的時光,好好的愛她。


    一個人的壽命那麽短,那為什麽還要浪費時間在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上……


    這些日子以來,充斥在心底的壓抑終於減輕了。


    滑樹衝著詩喬笑了一下,咧著嘴說,“小喬,等你出院,我帶你去見見少夫人的水蜜桃吧。”


    他什麽都不問?


    詩喬不解地望著他。


    滑樹又露出了一排燦爛的牙。


    他忽的伸手,可他的手在空中頓了頓,最終緩緩落到了她的頭頂上。


    他動作很輕地揉了揉她的腦袋,說話的語氣近乎寵溺,“放心,你有我,我會幫你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都處理好。再不濟,我還可以把老大搬來當救兵,你總不會還要懷疑堂堂的榕城昀少吧?”


    他的語調很輕鬆,可一字一字地落入詩喬的耳中時,詩喬的身體一點點地變得溫熱。


    這個蠢貨,什麽時候會說這種溫情的話了?


    可她的心,還是沒出息的軟了。


    對滑樹,詩喬從來沒有招架的餘地。


    可就這麽答應他,詩喬卻覺得有些虧。


    她為了那勞什子的第三個要求,答應邦哥跑去監獄頂替言雅遭了那麽多的罪。


    現在想想,她都覺得不爽啊……


    詩喬第一次想爆粗口。


    那狗日的威邦!


    說好的無情無心的,可怎麽到了最後還是讓她頂替了言雅!


    她不把那言雅整死,她就不叫詩喬!


    滑樹看著她眼裏露出來的陰狠氣息,笑了下,然後開口道,“小喬,這種事,你可別忘了叫上老大,老大這次是怎麽也不會放過那個言雅了!”


    詩喬想起身,可她剛一動,身體某處便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她疼的又立即躺了迴去。


    看著她在躺在床上疼的直抽氣,滑樹感到好笑的同時又心疼。


    他默了默,然後開口道,“你知不知道言雅如今頂著你的身份,在外邊過的可瀟灑著呢,你在監獄裏遭罪,她是每天吃喝玩樂,你還就這麽躺在床上?”


    詩喬瞪大了眼瞧著他,“你不讓我在醫院養傷?”


    滑樹站直了身子,冷冷掃了她一眼。


    養什麽傷?


    她待在他身邊才是正道!


    滑樹忽的輕柔地抱起了詩喬,“我帶你迴家,我們迴家養傷。”


    詩喬任由他抱著自己。


    時值下午兩點多。


    冬日裏和煦的光透過那扇巨大的窗戶,絲絲縷縷的折射到了滑樹的身上。


    他朝著詩喬笑著,露出了嘴角的一顆小虎牙。


    詩喬望著他,忽然覺得他的笑和陽光一樣溫暖。


    她笑眯了眼,忍住疼痛,忽然摟住了他的脖頸,拉低,她壞心眼地咬了口他的唇瓣後,便連忙縮迴了他的懷裏。


    滑樹什麽都沒說,隻是加深了嘴邊的笑。


    他抱著她離開了醫院。


    很多天後,“詩喬”和威邦的婚禮如期舉行了。


    可婚禮那天,這對新人剛交換完戒指,便忽然從暗處湧出來很多警察。


    他們二話不說上前抓住了言雅,“言雅小姐,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


    言雅又哭又鬧,可最後還是被強行帶離了婚禮現場。


    留下滿客廳的賓客大眼瞪小眼。


    威邦站在台子上,有些愣愣地盯著手上的戒指,忽的笑了。


    然後扔掉了手上的戒指,一言不發地離開了現場。


    後來,媒體對這場婚禮隻簡單介紹了一句話。


    新娘犯事被抓,新郎棄婚禮現場於不顧。


    ……


    一和滑樹攤開,詩喬便無所顧忌了。


    她在監獄受的罪太多,在滑樹的家裏待了那麽多日子,她才養迴來那麽一點點肉。


    可她身上的傷疤卻怎麽也消不掉了。


    滑樹說,她怎麽樣都不嫌棄。


    可是,他每每這麽迴複她的抱怨時,詩喬總會嘟著嘴索要他的吻。


    詩喬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


    可她一碰上滑樹,便變成了個小女人。


    和所有的女人一樣,會笑著撒嬌。


    詩喬和滑樹的事,似乎水到渠成。


    他倆幾乎沒什麽阻礙的結了婚。


    他倆結婚那天,請的賓客並不多。


    詩喬和詩家斷絕了所有的關係。


    到場的隻有寥寥幾人。


    詩喬穿的婚紗很簡單,她也隻畫了個簡單的妝。


    可是那天,她卻是全場最幸福的女人。


    花童手裏的花瓣洋洋灑灑著,詩喬踩在紅地毯上。


    她笑著望向盡頭的滑樹,滑樹也朝著她咧開了嘴角。


    “阿樹,我總覺得我有點虧。”


    “哪虧了?”


    “是我先喜歡的你,而且還是我追的你,我覺得自己虧死了。”


    “不虧,我會拿我剩下的這輩子來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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