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朝的東北地區一直生活著一支強大的遊牧民族,他們善於騎術與弓箭,這就是女真。


    女真族主要活動於鬆嫩平原東北及長白山一帶,長期以來受到遼廷的剝削與壓迫,但他們並沒有反抗,因為女真族內部分支成眾多的部落,各個部落又互不聯係,互不支援,鬆散的分布在東北平原之上,畏畏弱弱,默默無聞,直到女真大內亂!


    女真內亂的平息後,女真族逐漸形成一支以完顏家族為中心的統一的部落聯盟。


    而在這場內亂中,使完顏家族的實力大增,不僅湧現了一批批驍勇的戰將,而且還誕生了一批批傑出的政治首領,完顏阿骨打就是其中之一。


    完顏阿骨打,漢名旻,兄完顏烏雅束在內亂中陣亡後,他率領著完顏部完成了統一女真的大任,隨後繼承都勃極烈,聯係各部東征西討,並開始整頓兵馬,修煉器械,決心擺脫遼朝的統治。


    公元1114年初,女真族揭竿而起,率領著眾多仇視契丹的民族,向遼發動進攻,並一路南下,兵鋒直指寧江州。


    邊塞的九月,淒清淒涼,秋風瑟瑟,吹落了早已枯黃的蝶葉,淫雨綿綿,模糊了早已迷亂的視野。


    女真軍營帳內。


    隨處都有以木架高高支起的火盆,照耀著整個軍營亮如白晝,小雨翩翩,還不足以熄滅這盆中烈火,夜風輕揚,火盆內的燃木被燒得“劈啪”作響。軍營四周戒備森嚴,女真巡視鐵騎穿梭在營帳各處。


    主帥大帳之內。各部首領還在商議著什麽事情,忽然門簾被守衛掀開了,從外走進一名男子,他衣著素色盤領泡,頭裹皂角巾,腰係吐骼帶。


    這名男子的出現使營帳內的議論聲戛然而止,各部首領一齊聚焦在他身上,男子進入帳內並未停息,徑直走到阿骨打的麵前。


    “二哥。”男子一邊說一邊從胸前的衣襟內取出一份情報,交給他,“據探子來報,遼國統兵副元帥蕭英傑已率所部天騎兵與五萬遼中精銳北上,援軍了。”該男子正是吳乞買。完顏吳乞買,漢名晟,乃阿骨打之四弟,從小有勇有謀,甚得阿骨打的喜愛。曾為保護嫂嫂,以徒手鬥死山中野熊,名震女真。自內亂時,便一直跟隨在兄長左右,殺敵奪旗,坐營守寨,無所不能。


    吳乞買話音剛落,營帳內便傳來驚疑之聲。在座的各位首領雖未曾見過蕭英傑其人,但無人不曉其勇,天騎兵之猛,再加上這遼中虎狼之師,又該如何應對。


    一時間議論聲又起……阿骨打看著他並不說話,隻想確定情報的準確性。


    吳乞買與他對視一眼,不知再說什麽了,輕輕的點點頭。


    阿骨打雙眉微皺,臉頰上的肌肉微微抽動,表情冷冷的,似有些沉思,隨後從帥椅前站起,看向左右各部首領輕道:“蕭英傑之勇猛,想必在座各位都有所了解,諸部各將若與其相遇切不可直麵迎敵。如今遼中五萬精兵北上已是聲勢浩大,更兼有蕭英傑一行天騎兵助陣,不速取寧江必敗。”


    “二哥,說得沒錯。”吳乞買也轉過身看向各部首領,接過阿骨打的話,繼續道,“天騎兵來了,遼軍士氣必然大增,但也勿須驚慌,大定到黃龍的距離甚遠,天騎兵縱擁有神速,也須十日的時間,如今蕭英傑剛出中京,定要在其進駐黃龍之前拿下寧江。”


    吳乞買此話甚是有理,各部首領自然再無異議,阿骨打遂許。


    遼天慶四年秋,完顏阿骨打令各部首領扼守要衝,並命完顏闍母,完顏婁室為帥,遣移烈為先鋒,率3000精兵奪取寧江州。


    次日辰時,伴隨著朦朧秋雨,移烈點齊兵將,揚起圖騰,向遼境進發。


    行有數裏,忽聞探子來報,遼海州刺史高仙壽統渤海子弟軍應援寧江,其麾下驍將耶律謝十率一萬渤海先鋒軍盡出榆州,欲將女真阻隔在青山之外。


    移烈得此情報,遂與二帥商議,故決定於青山步旅疑兵,牽製渤海先鋒軍,掩護自家主力從伯都納城入境,各部人馬就班,移烈率軍至城東紮隻水夾津溝,鏟平塹溝,方入遼境。


    遼軍斥候傳來情報,耶律謝十方知中計,勃然大怒,親率大軍直撲夾津溝。


    女真三將率軍過移河穀地,完顏婁室觀之,此地地勢險要,多高山密林易於隱埋伏兵,多溝壑雜草,可牽製敵軍騎兵。遂與移烈、闍母商議道:“敵眾我寡,強攻必然敗矣。此穀乃伏擊寶地,須以智破遼軍。”


    移烈一愣,完顏婁室與其道如是如是。移烈聽後大喜,點頭應後,率九百輕裝騎兵火速前進。


    完顏婁室見移烈走後,與一旁闍母說道:“大汗曾說,耶律謝十性情殘暴,雖有萬夫不當之勇,卻似弱齡孩童之智,此役不死,也可斬軍七八,重挫那渤海囂張氣焰。”語罷,兩人相視而笑,遂排兵布陣,隻等移烈掉來的大魚。


    話說移烈率軍渡過移河穀地,行有十裏,便與耶律謝十所統渤海先鋒軍相遇,方止,兩軍相對。


    耶律謝十觀女真軍隊,且先不論訓練如何,卻僅僅近千之眾,極為不屑,傲慢的看著移烈,嘲諷道:“女真反賊率此等殘兵也敢來侵我天朝城池,豈欺我大遼無卒矣?一群螻蟻之輩不識量力,何不早降,姑且饒你一命。”耶律謝十揮動手中大斧,跨下馬兒亦有上前戰敵之意。


    移烈仰天大笑道:“爾等自恃高坐,不知黎民百姓之苦;我等替天行道,豈有棄明投暗之理。”


    耶律謝十正要答話,身邊副將耶律奇怒道:“無名下將莫要張狂,待我取你首級!”音落,持雙斧縱馬而去。


    移烈隻是冷哼一聲,提槍便戰,兩馬相迎,鬥有數合,移烈越戰越猛,耶律奇逐漸被動接招,戰有二十,移烈尋得其揮斧漏洞,挺槍一刺,正中胸膛,翻落下馬。


    耶律謝十大為震驚,胯下戰駒一聲嘶吼,揚起前蹄,眼見正要上前,一旁副將蕭固達木怒道:“賊人殺我將領,定不饒你!”語罷揮刀前去。移烈凝視片刻,握緊手中銀槍,駕馬便戰。蕭固達木因為憤怒作戰甚勇,兩匹戰馬於陣前嘶吼咆哮。


    秋雨漸逝,陽光突破這厚厚的雲層,照耀在女真的軍隊之上,隻是刀光劍影,戈槍林立。


    蕭固達木提刀一砍,移烈急擋,怒目而視,以揮槍脫戰,上前便是一刺,蕭固達木閃過。已有三十迴合了,他的刀法未露出任何破綻,亦是越戰越勇。


    移烈急中心生一計,蕭固達木再次揮刀,移烈挺槍躲過,撥馬便迴。


    “賊將休走!”蕭固達木怒罵道,拍馬直追。


    移烈嘴角微揚,馬走幾步,突然勒住,反身極速一刺。卻說蕭固達木快馬急追,未料想到移烈來此一招,慌亂中措手不及……


    槍直刺其胸膛……


    “鐺!”隻聽的一陣刺耳聲響……


    兩兵相交,震得移烈手有些生疼,一看正是耶律謝十,煞是吃驚。若非他這一擋,蕭固達木定成那馬下鬼魂。


    移烈不敢戰二將,亦驅馬迴走。剛才那一幕好是驚心,蕭固達木有些後怕,故不敢再追。


    耶律謝十定不會放過他,拍馬便去。上前直接一斧砍去,移烈急閃,躲了過去,好驚險,長唿口氣,卻又容不得他多想,耶律謝十猛斧再次砍下,移烈大叫一聲,挺槍力頂,戰不到五合,他便體力不支。


    耶律謝十力大無窮,每一次揮斧都險些將他震落下馬!移烈知非耶律謝十的對手,不敢再戰,反身虛刺一槍,奪路便走,女真潰退。


    耶律謝十見他以虛槍奪路,又殺己一員大將,安肯放他而去,又仗自恃兵勢雄厚,揮軍追趕。


    移烈引遼軍來到移河穀地,且說耶律謝十追趕上前便是一斧,移烈閃過,反身再刺,耶律謝十亦閃,又是虛槍!


    耶律謝十氣急,大喝一聲,拍馬又追。方過山穀中心,突然一陣鳴金聲響起,四麵炮聲亦響,完顏闍母、完顏婁室率軍殺出。移烈大喜,猛拉馬韁,麾軍迴身複往殺去。


    耶律謝十剛剛一愣這才知曉又中敵計,卻是晚矣。女真軍快速出擊,渤海軍陣腳全亂,雖數倍於敵,卻軍心不穩無法再戰,四散而逃,三路大軍猛攻渤海先鋒,女真三將以快刀先取副將性命,又一揚鞭,一齊殺向耶律謝十。耶律謝十聞之大怒,揮斧勇鬥三將!


    渤海軍見到主帥如此勇猛,士氣有振,本來逃跑無望,故也與女真軍拚死決鬥。


    由於雙方軍隊混戰,女真的優勢弓箭無法施展,戰爭一時陷入了僵局,主動權逐漸偏向渤海,形勢迫在眉睫。三將圍住耶律謝十,呈“丁”字形夾攻,但卻又取不得他性命,一點辦法都沒有。


    正在這時,移河穀地的一方高處,阿骨打、吳乞買在完顏宗雄,完顏銀術可的保護下統一千精兵來此觀戰。隻見那萬人軍中的耶律謝十力鬥三將,氣勢衝天,戰爭形勢危在旦夕。


    阿骨打冷靜的注視著雙方拚殺的將士們,他身邊的三人都有想率兵援軍的意思,可奈何大汗無令,他們不能擅自調動軍隊。一齊看向阿骨打,有些著急,忽然聽見阿骨打冷冷一笑,取下弓箭,瞄向足足有兩三百步外的耶律謝十,他身邊將領的麵部神情,均是由著急瞬間變為驚訝!


    弓開如秋月行天,箭去似流星落地!


    但聞耳邊弦聲輕響,一股微強的氣流揚過吳乞買的發梢,時間凝固,離弦之箭緩慢的穿過他呆滯的目光後極速竄去!


    且說耶律謝十抵住三將輪番猛攻,忽然感到一股強大的殺氣向他電射而來,驚恐的迴頭望去,隻見那映著光輝的利箭,響聲刺耳,耀而奪目,頓時臉色驚變,瞳孔放大,隻聽得一聲慘叫,正穿其喉,鮮血飛濺!馬一揚蹄,對天一聲咆哮,耶律謝十從馬背上跌下,瞋目而亡,從其臉上那驚愕的表情可以看出,顯然有些死不瞑目。


    驚訝的恐怕不隻這已成亡魂的耶律謝十,還包括女真三將,三人驚恐的尋著那射箭之源望去。


    晨日的光輝撒向高處四人,更耀眼的還包括完顏阿骨打冷漠的表情與他手中的弓箭。這是在宣誓什麽嗎?宣誓著一個帝國正在悄然醞釀!真不愧為那萬世敬仰的金太祖。後人有詩稱讚:


    太祖神射世間稀,箭取敵喉落飛星。移河追日羞溫侯,三百開外勝由基。弦響鳴耳箭起時,雕飛過眼落馬地。遼將至死不瞑目,渤海雄兵破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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