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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師姐!謝師姐!”


    遠遠的就聽見有人叫她,謝瑾瑜頗為無奈的抬起頭來。她的麵前漂浮著九個大小各異的銀針,被嫋嫋的青色靈氣托著。一開始是按照長短依次排列,隻是她這一動,好好的等差數列就被打破了,七橫八豎的半浮在空中,散漫無規律。


    謝瑾瑜一收手,九針依次落下,收迴了她的袖中。


    她至今還沒有自己的本命武器,現在用的這套針具還是木修容以前用過的老銀針。倒不是木修容不管她,要怪就怪她這套修行功法實在稀少,整個修仙界中用針具作為本命武器的醫修還不知道十個指頭能不能數的過來,能找到合適自己的就更是少之又少。


    木修容也留著心,哪怕能得些好的材料來給她鍛造一套也是好的。


    謝瑾瑜推開門走出去,皺著眉頭道:“誰啊這麽吵吵嚷嚷的?做什麽呢?……咦?”


    話音到了後麵,硬生生的被她拐了一個彎兒,謝瑾瑜瞪大眼睛,驚的說不出話來:“楊楊楊雲清??你這是怎麽了?!”


    頂著一張鼻青臉腫的豬頭臉站在謝瑾瑜麵前的人,正是早上出門時還意氣風發的楊雲清。他已經完全看不清之前俊朗的五官,臉上青青紫紫紅紅黑黑,跟開了染坊似的精彩紛呈。


    楊雲清腫著嘴巴,抱著自己的劍,擠了擠眼做了一個不知道是不是笑的表情喚道:“謝師姐,我來找你上藥了。”


    謝瑾瑜隻覺得他臉上的表情分外辣眼睛,忍不住捂了一下眼,滿臉的慘不忍睹道:“你怎麽成了這個模樣!”


    楊雲清樂嗬嗬的跟在她的身後:“嘿嘿,柳前輩打的!”


    得了!還成了什麽很值得驕傲的事情了嘿?!謝瑾瑜反射性的想要嘲諷他,待反應過來後,突然變的有些驚訝:“柳師叔肯指導你了?”


    楊雲清的眼睛本身就有些腫起來,再因為笑容,團團皺在一起,幾乎快要眯成一條縫了,他訕笑道:“還沒說是指導呢,隻是把我打了一頓。”


    謝瑾瑜:“……”


    行吧,被打了一頓什麽的,的確很像柳師叔的作風。


    “不過,即便是這樣,我也學到了不少,今日有很多感悟。”楊雲清比劃著手,猶自興奮的說個不停。


    謝瑾瑜:“行了你別亂動,老實點!”


    楊雲清一聽她的話,立刻收迴手舞足蹈的姿勢,正襟危坐。他剛剛的模樣,就是個妥妥的劍癡。現在這般乖巧起來,又像個小媳婦似的。


    在聞玉峰上,謝瑾瑜有一個專門的小藥房。木修容時常閉關,不太管事情,而她就經常在這裏煉丹煉藥,尋常弟子若是受傷了隻需找她便好。真是頂著師姐的身份,操著爹媽的心。


    “除了臉上,身上可還有什麽傷嗎?解了我看看。”謝瑾瑜拿著藥罐低著頭將木塞拔了,眼睛一瞥卻發現楊雲清雙手捂著領口,神情愣愣的,不知道是羞澀還是在發呆。


    “怎麽了你?”


    楊雲清迴過神來,連忙搖搖頭道:“身上倒沒什麽大礙,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柳前輩一直對著我臉上打。”


    謝瑾瑜想到了那個畫麵,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好、好吧。”


    柳既明是一個看起來很清冷的人,說起話來又毒舌的很,平時弟子們都很怕他。隻是她知道,這人,心思耿直又簡單,其實與稚子無異。


    她也知道,自己帶著楊雲清幾次三番的跑上聞玉峰,柳既明也是默許的。雖然,每次都會毫不留情的把她扔出去,不過,那都是手下留了情的。要不然,依照柳既明的修為和脾氣,直接把她扔的飛出蒼羽門也不是不可能。怎麽可能還給自己一個站穩的機會?


    這次對著楊雲清的臉打,不過僅僅是他的一種警告罷了,總不會有人頂著這麽醜陋的豬頭還敢到處亂跑吧?剩下的時間還不老老實實待在聞玉峰。


    一下子就猜出柳既明心思的謝瑾瑜忍不住笑開了花,瞬間握著藥瓶直笑的直不起腰來。楊雲清有些疑惑的看著她,奇怪道:“謝師姐,你幹什麽笑的這麽開心?”


    謝瑾瑜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很欣賞你啊,楊雲清!”


    楊雲清一下子也樂了:“我也很欣賞你啊,謝師姐。”


    “不不不,這不一樣。”謝瑾瑜忍住笑意,看著他堅定道,“楊雲清你要知道,可不是什麽人都能被柳師叔打成這樣的,他一定是有心想要認真教導你!既然如此,你可千萬不能辜負他的一片真心,明日再去請他好好‘指導’一番吧。”


    楊雲清眼睛一亮,忍不住拍手叫道:“謝師姐!咱們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我也是這麽想的,明日必然還要去,謝師姐要和我同去不?”


    謝瑾瑜應道:“去啊,怎麽不去,當然要去。”


    她頓了一下,開口道:“啊,不過楊雲清啊,‘心有靈犀一點通’呢不是這樣子用的,這是用來形容有情人之間的狀態,以後還是不要亂用了。”


    楊雲清撓了撓頭,有些羞赧的低聲道:“知道了。”


    謝瑾瑜將手中幾個藥罐子扔給他:“那你好好給自己上藥,以後每日必當去聞玉峰勤學苦練,放心,我這裏的藥你隨便用,絕對不收靈石!”


    “謝謝謝師姐!”楊雲清朗聲應道,忍不住笑了出來。


    他一個記名弟子,本身靈石資源就少的可憐,若不是有謝瑾瑜多番照拂,還真不一定能撐過這個月。想到這裏,他笑的更燦爛,卻因為嘴巴咧的太大碰到了傷口,疼的齜牙咧嘴,倒吸了一口涼氣,捂住了臉。


    謝瑾瑜含笑看了他一眼,沒有再多說話,轉身迴了自己的房間。


    蒼羽門上空,晴光瀲灩,惠風和暢。陽光不遺餘力的將溫暖撲散在整片大地上,襯得天色越發湛藍,萬裏如雲,一碧如洗。今日,實在是個難得好天氣。


    謝瑾瑜抬起頭,眯起眼睛對著太陽笑了笑,兩個梨渦淺淺的凹下去,一團明媚。


    距離原書女主秋湄來到蒼羽門還有五年兩個月。


    五年,對於普通人來說或許還很久,但對於修士來說不過彈指一瞬,小小閉個關一晃眼便過去了。


    五年,然而,她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第一件事,就是可不再讓柳既明因為躲著自己而閉關了!想到這裏她有些不禁有些氣惱,他這一閉關,再出來女主就來了,她的計劃還怎麽實施呢?


    想到這裏,謝瑾瑜一溜煙跑迴了房間中。


    時間如此緊張,她卻浪費光陰,這樣實在不好,不好。


    第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一個人便從青遙峰一路而下。青色的發帶在身後飛揚,隨著跑步的節奏搖搖擺擺。


    正是謝瑾瑜。


    她每日都會從青遙峰跑下去繞著偌大的蒼羽門幾座峰頭跑一圈,之後再挑一擔水小跑迴去,美名其曰給自己私人訂製的“體能鍛煉”。她知道修仙界裏,修為是排在第一位的,誰修為高,誰功法好,誰的基礎紮實就可以笑傲群雄。


    但是,究其根本,在弱肉強食的世界裏,擁有一個強大的體能絕對是重中之重。修仙世界中,往往有許多傳承禁製,一旦遇到不能使用靈氣的地方,體能就發揮了決定性的作用。更何況,即便是最簡單的跑步、揮劍的練習,也是對心性堅韌的無上考驗。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修行之道貴在持之以恆。


    待她扛著扁擔一路小跑迴青遙峰時,楊雲清便從山腰的樹上一躍而下,顯然已經等了她好一會了。經過了一夜的休息和藥效的發揮,他的臉看起來比昨天要好多了,至少可以看清五官,不像昨日開染坊一般。


    看見謝瑾瑜小跑上來,追在她的旁邊自然笑道:“謝師姐早啊。”


    謝瑾瑜大喘了口氣,道:“早啊。”


    楊雲清忍俊不禁道:“一直聽說謝師姐十分勤奮,這幾日觀察下來果然名不虛傳。我還從未看過,有哪家宗門的弟子現在還在練……這個。”


    謝瑾瑜瞥了他一眼道:“柳師叔從習劍那一日起,每日清晨揮劍五千下,不用靈力不用修為,方才有今日的體魄。你呢?”


    提到柳既明,楊雲清收起了眼中的笑意,嚴肅的緩緩道:“我也當如此。”


    謝瑾瑜甩了他,跑到了前麵:“我先迴去梳洗,一會見。”


    將挑迴來的水倒進了院中的水缸裏,水缸裏有一尾小金魚,甩著火紅火紅的尾巴在與它身體相比起來大得多的魚缸中歡快的遊來遊去。


    謝瑾瑜暢快的泡了個澡,換了身幹淨的衣服,走了出去。


    此時,太陽才剛剛冒出頭來,破開雲霧,紅彤彤的掛在東邊。而陸陸續續有弟子從各自的房間走出,開始一天的修行功課。


    謝瑾瑜和楊雲清結伴聞玉峰日常打卡(1/1)。


    聞玉峰的弟子們戰戰兢兢的在廣場上等待著全新一輪的挨揍日常,飛塵籠著袖子笑眯眯的站在旁邊。


    唯有那人,穿著一襲紅衣,聲音泠然,如同波動琴弦,從亙古的歲月中緩緩流淌而出,若是用這樣的聲線說出情話,隻怕世間沒有人能抵擋的了。


    隻可惜柳既明要麽不開口,一開口便讓人麵紅耳赤,純粹羞惱的。他的語氣帶著微微的嘲諷:“軟綿綿。”


    領頭的弟子瞬間漲紅了臉。


    謝瑾瑜和楊雲清默不作聲的站在一旁,默默看著。感受到他們的目光,柳既明動作一頓,氣息不自覺的亂了一下,眼神也隨之瞥了過來。


    謝瑾瑜笑容明媚:“柳師叔,早啊。”而她旁邊,站著前一天被自己揍的鼻青臉腫的傻小子。


    柳既明轉身一步一步走到了兩人的麵前,不自覺的握住了千秋的劍柄,語聲沉沉,幾乎用威脅的聲音低低詢問道:“你們來作甚?”


    “柳前輩!”楊雲清想也沒想的奮勇向前,“請賜教!”


    柳既明:“……”


    他閉了閉眼睛,強壓下了自己額角下幾乎暴起的青筋,深吸了一口氣,驀地抽出了千秋,劍鋒嗡鳴作響,鋒芒畢露。


    想被打?


    很好。


    ……於是謝瑾瑜全程圍觀了一場暴打事件。作為局外人,看這種單方麵的虐殺,怎麽看都覺得格外的神清氣爽呢。


    不一會,柳既明鬆完了筋骨,千秋迴鞘,拎著已經半死不活的楊雲清狠狠的向著謝瑾瑜扔了過去。


    “帶走。”


    謝瑾瑜:“……”


    她手忙腳亂的將楊雲清接住,慌忙叫道:“柳師叔,柳師叔!還有我呢!”


    柳既明身形一頓,迴頭看著她,一字一頓道:“還要我幫你迴青遙峰麽?”


    謝瑾瑜忙不迭道:“不不不,不勞煩師叔扔我了……”


    柳既明麵無表情的看著她。


    謝瑾瑜連忙刹住,直起腰來笑道:“柳師叔,我今日找你可是有正事說的。”


    柳既明頷首:“說。”


    謝瑾瑜巧笑倩兮,緩緩道來:“再過幾日就是宗門大比了,柳師叔,我若是奪得這一屆的第一,可否向你討件東西?”


    一聽她要討東西,飛塵立刻冒頭出來叫道:“小謝啊,你這是說的什麽傻話,你若是奪得頭籌哪裏還需要向別人討東西?隻怕到時候不管你想要什麽,木師弟還不都給你弄迴來!更何況,還有賀掌門呢。別說木師弟了,即便是我,你想要什麽,我也絕對拱手相送。”


    宗門大比,是蒼羽門內部的一場比試,由新一屆的年輕弟子報名參加,但是意義卻很重大。外門弟子想要被長老看中收進門下、內門弟子想要出風頭獲得更好的培養,都需要在這場競爭中大放異彩。而這個排名將會一直保持十年,不僅蒼羽門內部使用,即使放到修仙界也同樣名聲響亮,直到下一個大比的到來。


    上一次宗門大比時,正值新老掌門交替,百廢俱興之時,諸如柳既明的新一代長老剛剛上位不久,新一代弟子還未長成,故而沒有大辦,但是今年的大比必然要十分隆重。


    柳既明眯著眼睛,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謝瑾瑜,“你?頭籌?”


    謝瑾瑜得意的揚眉道:“沒錯。”


    倒不是柳既明有心懷疑她,而是,從蒼羽門建立宗門以來,從未有過青遙峰的弟子奪過大比頭籌。莫說是第一名,除卻前幾屆之後,連前三都少之又少。


    青遙峰是幹什麽的?其中弟子都修習的醫術,懸壺濟世,妙手迴春去了,對於戰鬥之術實在說不得算是精通。他們往往煉丹搓藥,沉浸在綿長的草藥香中,鮮少過問這些事情,在戰鬥之時一般也不衝在前麵。峰主代代,連爭強好勝的人都沒出過,從來沒人指望宗門大比的頭籌能在青遙峰出現。


    而現在,這個青遙峰的大弟子,謝瑾瑜竟然大言不慚的說她要奪第一。


    她拿什麽呢?總不能用靈藥罷,這可是命令禁止的。


    飛塵一看兩人沉默了,連忙打圓場道:“小謝,我看你也別說是第一了,隻要進前三,你想要什麽,我跟你柳師叔都會答應你的。”


    謝瑾瑜搖了搖頭,下巴揚起一個驕傲的弧度,朗聲道:“多謝飛塵師叔好意,不過說什麽就要是什麽,我說是頭籌,就奔著那頭籌去,第三,第二,即便成績再好,都不是第一。”


    飛塵下意識的看了眼柳既明,心裏暗暗想道,其實怎麽說呢,小謝的性格在某種程度上和柳既明實在是相似的很。當年,柳師弟就是他們這一屆的頭籌罷。


    “小謝有這種上進心我們當然高興,那我便和柳師弟拭目以待了。”迴過神來的飛塵笑著拍了怕柳既明的肩膀笑道,“柳師弟,你怎麽說?”


    柳既明從謝瑾瑜說完後就一直沉默,雖然往常他也是沉默居多,但是此時他明顯是有了思量。飛眉入鬢,眉頭微微蹙成一個姣好的形狀,他看著謝瑾瑜,眼中是一汪海水,掩去所有波濤胸腰,深不見底。


    謝瑾瑜微笑著看著他,倒也不催促。


    良久,柳既明頷首,緩緩開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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