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指微涼,身散幽香。又是同樣的感覺,同樣的情形。樂來兮心中一個悸動,自己大概又睡了許久,與上次不同的是,她覺得渾身開始有了些許力氣,不再像之前那般渾若無骨。


    那微涼的兩指稍停片刻,突然又增了一指,果然和上次的情形極為相似。怎麽辦?隨著心緒的波動,唿吸逐漸不穩,細密的汗粒兒再次湧上額頭。


    這個脈,把的時間似乎比之前長了許多,樂來兮越來越不能自持,待那三指剛要離去之時,樂來兮一個衝動,一把抓住了那隻微涼的手,雙眸,慢慢的睜開,而另一隻手,毫不猶豫的撩開那層薄紗……


    隻見那人20多歲的模樣,黑發銀冠束,簪頭一抹櫻紅;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眸光自來一絲溫情;一襲白袍款款,難掩萬種風.情。造物主果然偉大,樂來兮暗自叫絕。


    男子溫文儒雅,輕盈一笑,麵對眼前如此大膽、果斷的人兒,心中不覺一動,萬分詫異!膚如凝脂,螓首蛾眉,一雙秋水般的眸子自來一股靈氣,隻因尚在微恙中的緣故,那靈動的眸光多了三分柔弱,倒也因為此,卻添一味,病如西子勝三分的韻味。


    隻是,這頭發……怎會這樣的短?難道這姑娘已看破紅塵?


    不過,恰恰因為這一頭零碎的短發,倒也增加了幾分英氣俏麗。


    “你是誰?這是哪裏?我為什麽會在這裏?是你救了我?”麵對男子毫不掩飾的上下打量的眸光,樂來兮有幾分不適,但這些還是其次,現在最重要的是,她要弄清楚,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世界!


    “姑娘請先放開在下,可否?”男子麵如桃花,微微頷首,美眸直直的盯著樂來兮那隻白皙的小手,眨眼,示意。


    因為惦念著滿腹的疑問,樂來兮一時之間倒忘了這件事兒,乍一聽,麵上一紅,手立即像觸電一般離去,“那個,不好意思,一時之間忘記了!”


    男子美眸微眯,臉上的笑意更深,沒想到這姑娘靈氣逼人的同時,還帶著一股可掬的嬌憨。


    “在下獨孤穹,這裏是北燕安尊王封地汝安,安尊王府的幽蘭居;至於姑娘為何來此,想必,安尊王殿下應該更加清楚。”


    獨孤穹?北燕?汝安?安尊王府?一係列陌生的詞匯讓樂來兮眼冒金星,頭重腳輕,老天,是你的玩笑開的太大,還是我的曆史學的不好?


    北燕,十六國之一。第一代皇帝是高麗人高雲,建立者,鮮卑化的漢人馮跋。首都龍城,曆二主,共二十八年。


    樂來兮努力的迴憶著史書上的記載,結果卻讓她大汗淋漓,有句話說的好,月亮還是那個月亮,星星還是那顆星星,此北燕卻非彼北燕。


    她的一切異常反應都落入獨孤穹的眼中,但見她葉眉緊蹙,嬌喘微微,兩隻纖細白皙的小手緊緊的抓住錦被。隻片刻,紊亂的喘息聲愈加凝重,額頭上的密珠連成片,大滴大滴的往下掉。


    獨孤穹慌了,連忙上前,“姑娘,可是哪裏不適?”不由分說,微涼的兩指再次把上了她的脈。一切如常,獨孤穹疑惑不解,可為何她剛才的樣子是那麽的反常?


    “我沒事,謝謝你!”樂來兮抽迴了手,艱難的支撐著身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心下冷笑,老天終究是覺得在那世虧欠了我,故而給我的生活增加點兒色彩,來點兒狗血的穿越!


    獨孤穹打開紗簾,從臥榻的另一端拿過一隻大紅色金絲銀線百鳥朝鳳的大靠枕,輕輕的放在樂來兮的身後,再將紗簾放下,道:“姑娘靠著吧!”


    突來的支撐確實讓她瞬間輕鬆了許多,樂來兮感激的向他點點頭,有氣無力的問道:“獨孤……先生,我的頭,為什麽會那麽痛?”不僅痛,還漲漲的。


    “姑娘的頭部受了傷,在下仔細檢查過,應該是撞擊所致,敢問姑娘是否記得之前發生過什麽?被何物撞擊?”


    撞擊?樂來兮絞盡腦汁,無奈記憶中並未有撞擊任何東西的印象,更何況這離譜的穿越,總不能對人家說,我是穿越的時候沒穿好,被時空隧道給撞了下吧?


    樂來兮暗覺好笑,麵上卻不動聲色,然後搖搖頭,以示不記得了。


    “來人!”獨孤穹衝著門外輕聲一喚,兩名十五六歲模樣的女子打開門,走了進來,又合力把門關上,然後緩緩的走到獨孤穹麵前微微福身,道:“婢子飛霞、似錦見過獨孤先生!”


    “免禮!給姑娘端藥來!”獨孤穹淡淡的看了倆人一眼,吩咐道。那神態,完全高高在上,目光不染塵泥。


    想必,他在這所謂的安尊王府有很高的地位,樂來兮暗自揣摩。


    望著獨孤穹遞來的黑乎乎的一碗藥汁,樂來兮不覺眉頭緊皺,她與世間絕大多數女孩一樣,沒有人會喜歡那些又苦又澀難以下咽的藥汁。不過,那盛藥的白玉碗倒深深的吸引了她的眸光,通盈剔透,不染瑕疵,小巧細膩,玲瓏有加,捧在手心裏,一種說不出的滑膩的質感躍上心頭。


    果然是富貴溫柔鄉,貴胄帝王家,什麽東西都是極品!


    樂來兮聞著那藥,居然有股淡淡的清香,這讓她心中暗自一喜,隻喝上一口,那欣喜渾然不見,苦!真苦!果然,這藥也可不貌相!


    “姑娘,良藥苦口!前兩日姑娘一直昏迷,在下隻能對傷口敷藥外加施針,但那隻是權宜之計,要想將頭部淤血散盡,還需把這些全部喝下。”


    這話果然見效,樂來兮一聽,二話沒說,小手捏著鼻子,將那碗藥一飲而盡。獨孤穹驚訝於她的舉動,臉上瞬間閃過一絲疑惑與猜忌。


    “去給姑娘準備湯水,微燙。”獨孤穹繼續吩咐,這下樂來兮急了,拖著孱弱的身子坐直,“還要喝藥?”


    “不,是沐浴,準確的說,是在下為姑娘準備的藥浴。”


    “哦!”深唿一口氣,樂來兮渾身鬆軟,倒在軟榻上。


    雖隔著薄薄的紗簾,但簾外的獨孤穹將裏麵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於是,臉上的疑惑的神情更加重三分,她的舉止是如此的特別,是本性如此,還是故意而為之?


    “獨孤先生,為姑娘準備的藥湯已經萬妥。”名叫飛霞的婢女上前請示。


    “過來扶姑娘!”語畢,獨孤穹轉身打開紗簾,請樂來兮下榻。


    樂來兮艱難的支撐著身子,無奈,頭重腳輕,渾身軟綿綿的若遊絲一般,一個不穩栽倒在地上。


    飛霞雖眼疾手快,但仍沒能攙扶住樂來兮,見她重重的摔倒在地,頓時嚇的臉色發白,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婢子該死!請獨孤先生責罰!”


    樂來兮目瞪口呆,她沒有摔著,被嚇著了,“胡說什麽?這就該死了?快起來!”見飛霞仍低頭不語,穩穩當當的跪著動也不動。這迴樂來兮急了,秋眸一瞥,冷冷的瞪了獨孤穹一眼,這一瞪讓他呆住了。她這是在瞪我?她敢瞪我?


    “起來吧!在一旁候著!”獨孤穹下達了命令,然後顧不上禮節,帶著三分試探的心情直接抱起了樂來兮,走向檀木雕花大桶。


    “浸泡這個藥湯之後,姑娘會昏睡十二個時辰左右,莫怕。等明日姑娘醒來之時,便可進些流食。”獨孤穹將樂來兮輕輕的放在木桶旁的凳子上,拱手道:“在下冒犯了!”


    “飛霞、似錦,你們二人好生伺候姑娘!”


    “是!婢子遵命!”


    “姑娘,在下告退!”


    樂來兮來不及道謝,來不及開口,但見獨孤穹麵色桃紅,神色匆匆的退出了門外,不由得詫異至極,她能想到的就是,古人的男女授受不親,由來隻是聽說,今兒她算是領教了。如果,他知道我們那個時代,很多婦產醫生都是男人,會有怎樣的反應呢?


    想到這裏,樂來兮“撲哧”一聲笑了,她這有氣無力的一笑,讓站在旁邊的飛霞、似錦一時間麵麵相覷。


    “你叫似錦?”樂來兮柔弱的望向那個身材嬌小,身著粉裙青紗衫的女子,問道,“你多大了?”


    “迴姑娘,婢子是似錦,今年十四歲,她叫飛霞,今年十六!”樂來兮看得出這個叫似錦的女孩兒比較善談,不過,她的迴答卻讓樂來兮心中猛地一痛,才十四歲,就給人家為奴為婢,在現代,我雖是孤兒,饑一頓飽一餐的,可最起碼還是自由身。


    正當樂來兮歎息之時,飛霞冷道:“似錦!”顯然,飛霞在警告似錦不要多嘴,倒是個謹慎的人,畢竟大了兩歲,應該多經曆了些許事兒吧?樂來兮向她投去讚許的目光。


    “姑娘,剛才實在是婢子不小心,望姑娘見諒!婢子們伺候您沐浴吧?”飛霞上前一步,低著頭,說的小心翼翼。


    這話卻讓樂來兮聽的心頭軟軟的,“飛霞,根本不是你的錯,何來見諒?還有,我不是什麽金枝玉葉,我和你們一樣都是普普通通的人。”


    樂來兮以為她說的夠明白的了,誰料兩個女孩兒一聽,噗通、噗通紛紛跪在了她麵前,為首的飛霞戰戰兢兢的道:“懇請姑娘收迴剛才的話,姑娘是殿下親自抱著入住這幽蘭居的,這幽蘭居乃是先皇後安聖皇後下榻的舊居,何況這些日子,姑娘的身子一直由獨孤神醫親自照料,您是何等身份,怎能與婢子們……渾說在一起,萬望姑娘今後莫再說這樣的話,請姑娘體恤婢子們!”


    樂來兮的心被跪的漲漲的,而那女孩兒說的那番三六九等的言論,更是讓她渾身不舒服。她無力辯解,無奈的道:“我知道了,你們趕緊起來,幫我洗澡,呃,沐浴吧!”


    聽她如此說,這兩個女孩兒才欣喜的抬起頭,長舒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左右開弓將她架起,窸窸窣窣的幫她脫掉衣服,抬進了木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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