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克製又隱忍的歡愛,讓我這幾日緊繃的精神全都放鬆了下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何時睡去的,隻覺得一晚上都在夏侯冽的懷抱裏沉沉浮浮。


    第二日早上醒來,已經是中午時分了。


    迴頭一看,夏侯冽已不在床上,我喚了喚成沁,成沁進來替我梳洗。


    成沁邊替我梳頭,邊道:「夫人,今日早上冰閣的小羅找上了你,你還未醒來,溫明就替你攔住了他。後來老爺聽到了動靜,出來看了下,現在正在廳裏和小羅講話呢。」


    剛醒來的我還有些迷糊,聽完成沁的話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立時瞪大了眼睛。


    「等等,成沁,你剛剛說什麽?老爺和誰在講話?」我連忙問道。


    成沁一臉疑惑地看著我:「老爺和小羅在講話啊!」


    我心中暗自叫糟,懊惱地咬了咬唇,我沒有吩咐小羅不要把封殺羅氏商行的事講出去,夏侯冽估計現在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心中正想著等一下出去時要怎麽和夏侯冽解釋,結果說曹操曹操到,成沁剛給我梳完頭,房屋的門就被打開了。


    我望過去,夏侯冽正站在門口,眼眸一片幽深,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成沁悄悄離開,離去前還非常貼心地關上了門,留下空間給我和夏侯冽兩人。


    我吞了吞喉嚨,心裏有些緊張。


    夏侯冽走了進來,他步履緩慢,就像是踩在我的心尖上。


    在他站定在我麵前時,我忍不住垂了垂頭,略有些心虛地開口:「那些事情你都知道了?」


    夏侯冽輕「嗯」了一聲,沒有說話。


    我雙手攪在了衣裙上,還是不敢抬頭看著夏侯冽,小心翼翼地開口:「夏侯冽,我不是故意把那件事說出去的,我隻是想給他們一個教訓……」


    我說著說著,也有些說不下去了,沉默許久,某一刻耳邊忽然傳來了一聲輕嘆,緊接著我就被夏侯冽伸手抱住。


    他沒有說那件事,隻輕輕地說了一句:「媚煙,辛苦你了。」


    我眼眶閃過一抹酸澀,眨了眨眼睛道:「我以為你會怪我……」


    夏侯冽輕輕一笑,伸手捏了捏我的臉:「我的娘子替我出頭,我為什麽要怪她?」


    我的手一點點地攥緊,目光閃爍地不敢看向他,有些不安地說:「我以為你不想讓別人知道……你身體不好這件事。」


    腦袋被人不輕不重地揉了揉,夏侯冽清冷淡漠的聲音傳來:「傻瓜,這些是事實,我不會逃避,也不會掩飾。」


    我眨了眨眼睛,腦子有些懵,所以,我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夏侯冽根本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和想法?


    我抬起頭,見他表情難得的溫和,忍不住控訴了起來:「可是之前我在的時候你都不肯練習,非要等我出去了才練習……」


    就是因為這點,我才認為夏侯冽很在意外界對他的目光和看法,所以才怕他聽到了我對付羅家商行的那套說辭,會很不開心。


    夏侯冽臉色微黑,伸出一隻手彈了彈我的腦袋。


    我吃痛地立刻抬手捂住了額頭,耳邊傳來夏侯冽平靜的聲音:「你和他們不一樣。」


    我眼睛一亮,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伸手主動挽著夏侯冽的胳膊,略有些興奮地問:「我和他們哪裏不一樣?」


    據說男人在自己的女人麵前都很好麵子,難道夏侯冽也是如此?


    夏侯冽覷了我一眼,沒有開口而是轉身要離開,我一路纏著他,硬是要他給一個答案。


    在這件事上夏侯冽倒是死不鬆口。任我一哭二鬧三上吊,甚至連美人計都用上了,他都不肯迴答我,我和他們哪裏不一樣。


    我心有些惱,見從他嘴裏真的問不出什麽,輕哼了一聲,放開了他的手出了院子,來到了冰閣。


    走入冰閣,發現今天的人多了一些。


    小羅看見我,笑嘻嘻地上前道:「大掌櫃,我還以為今天你不會過來了。」


    我看了小羅一眼:「你跟我來。」


    我把他叫去了議事廳,問了下他去院子找我是有什麽事。


    小羅驚訝道:「大掌櫃,成老爺沒跟你說嗎?今日早上冰閣一開張,就有許多人進來買冰食,這些客人都說再也不會買羅家商行和其他商行的東西,以後都在李家商行買。」


    我心裏微窘,之前光顧著向夏侯冽要一個答案,倒是忘記問他小羅來院子裏有什麽事。


    我麵上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我知道,隻是還是有些不放心過來冰閣看一看。」


    我和小羅走出去,發現冰閣裏的人比我來時又多了許多,頗有幾分冰閣剛開張的架勢。


    「這個天氣,熱死老子了,去你的羅家商行。買他的東西就就不能來冰閣這點不說,偏偏他家的東西還趁機漲價!」


    「是啊是啊!我也是被他們漲價給逼過來的,本來這個大熱天,花十幾二十個銅板來冰閣享受一下也好啊,偏偏他們說什麽來了之後就不賣東西給我們。」


    「羅家商行賣的一些東西比其他商行要便宜,為了省些銀子,咬咬牙不來冰閣,結果他反倒還漲價了,那價格比李家商行賣的還要貴!那我還不如去李家買,李家起碼質量比他們的好!」


    「對,什麽羅家,老子我也不管了,這麽一個大熱天,再不吃點涼快的東西感覺自己都要被烤幹了!」


    我聽著那些人坐在冰閣整理出來的椅子上,邊吃著冰食邊大聲討論,不一會就將他們過來這裏的原因了解的七七八八。


    我站在冰閣門口,抬頭看了看天空,原本以為昨日秋暑是最熱的,沒想今天看著反倒比昨天還要熱了。


    老天在幫我,就連羅府也再幫我,我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雖然不明白羅府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做出自砸招牌的事,但我還是在心裏謝了他們一聲,多謝他們的無腦。


    百姓都逐漸迴來了,羅府對冰閣的封殺已經在慢慢瓦解。


    當日下午,有一家商行的掌櫃主動前來,說是已經與羅府解除了合作。


    我看了看解除合作的書文,輕輕點了點頭。


    那位掌櫃臉上表情一鬆,笑道:「這個大熱天氣,還是吃點冰食舒服,雙大掌櫃,先給我來一百份冰食吧?」


    一百份冰食?這個數量有些大啊……腦海閃過千般思緒,麵上我笑吟吟地迴道:「沒有問題。」


    等這位掌櫃一走,我趕緊把小羅給叫過來,詢問為何這一家商行要這麽多份冰食。


    小羅也不甚清楚,特意出去打聽了一下,很快就迴來告訴於我。


    「雙掌櫃,這個商行要這麽多份冰食,是因為要犒勞整個商行的人,據說是商行裏的人有很多都是冰閣的熟客,自從我們與羅府鬧翻了之後,他們也不敢過來買冰食吃。」


    「之前天氣炎熱,商行裏已經有許多人在怨聲載道了,因為天氣問題實在是受不了了,商行就解除了和羅府的合作,第一時間過來買冰食迴去,安撫夥計。」


    我嘴角輕勾,眼裏閃過一抹精光,「小羅。吩咐冰閣的夥計把時令洗幹淨,確保要有三四天的分量,然後立刻放入冰櫃中儲存。」


    小羅怔了怔,猶疑道:「小姐,會不會太多了?」


    我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多?不,一點都不多。」


    小羅見我沒再說話,也不在問,轉身離開去做事。


    接下來不出我所料,有了一個商行和羅府解除合作,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隻是今天一天,就有五家商行上門來買大量的冰食。


    單單這一天的營業額,就是過去幾天的總和。


    我離開冰閣時,特意交代了小羅明天要準備多些時令,按照四五天的量來準備,與此同時,我還讓柳依想些策劃活動,讓冰食的價格比尋常的還要低一些。


    第二日清晨,冰閣一打開門,一掃之前冷清的局麵,許多人蜂擁沖向了冰閣,紛紛要買冰食。


    炎熱的高溫之下是人們瘋狂的購買慾,南蠻人民本就不貧困,我又特意把冰食的價格降低,他們不瘋狂才是不正常。


    這一日,又有五家商行跟羅府解除了合作關係。


    接下來連連幾日,溫度一天比一天高,跟羅府解除合作關係的商行也越來越多。


    最後,竟然是隻剩下與羅府根深蒂固糾纏的太深的商行還在,其他商行全都放棄了跟羅府合作。


    冰閣的生意也是一天比一天火爆,之前被封殺時的沉寂仿佛是為了後麵井噴似的爆發!


    五日後,我在冰閣內,看見了羅府的大掌櫃。


    這一次的他絲毫不見上一次得意囂張,看見我時臉上擠出抹討好的笑容,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樣。


    伸手不打笑臉人,我坐在主位上端起茶輕酌了一口,任由小羅攔著他,晾了他好一會兒,才微微頷首,讓小羅放他進來。


    冰閣大廳不是談話的好地方,我站起了身,走去了冰閣裏麵的議事間,坐了下來悠悠開口:「今日羅掌櫃怎麽有空過來啊?」


    羅掌櫃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笑嗬嗬地看著我,語氣要多恭順就有多恭順:「雙大掌櫃不愧是奇女子也,我小羅自愧不如啊。」


    我嘴角輕輕一抽,瞥了這個人一眼,心底對他的能屈能伸感到心驚。


    羅掌櫃不可能不知道我有位小廝就叫做小羅,現在他把自己叫成小羅,也就是把自己貶低到和小廝一樣的身份!


    我眼神一凝,這種人最不好對付,把姿態放的這麽低,就代表有所求。


    而且因為姿態低,如果我不答應的話,估計他連下跪哭著喊娘都能做的出來!


    我不想陷入被動,臉上一肅,看著這位掌櫃直接開門見山地問:「羅掌櫃是代表羅家商行來的吧?難道是羅家商行想要言和了?」


    羅掌櫃話語一噎,愣了好半晌才道:「是的,冰閣和羅家商行再這麽對抗下去,隻會兩敗俱傷,今日小羅前來,就是和雙大掌櫃商討商討,要如何----」


    「不可能!」我想也不想地打斷,「冰閣和羅家商行永遠不可能言和,當初你們羅家的嫡長子派奴僕圍毆我的夫君,是我親眼所見。」


    我目光冷厲地看著他:「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就算羅家商行不承認有這件事,但我確確實實是看見了,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羅掌櫃眉頭都糾在了一起,對我這幅強硬的態度有些為難,沉默了半晌,才道:「雙大掌櫃,冰閣已經崛起,但羅府在北鎮經營了這麽多年,也不是冰閣能弄垮的。」


    我輕輕嗬了一聲,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不是冰閣能夠弄垮的?如果冰閣不能弄垮羅家商行,那他現在站在這裏又是什麽意思?


    羅家派人前來,隻有一個意思:那就是他們慌了,害怕了,怕冰閣把他們給打壓得死死的!


    北鎮可以有無數個商行,但冰閣卻隻有一間,是個正常人,都知道誰的贏麵大。


    羅掌櫃被我看的老臉微紅,冰閣內冰涼清爽,但羅掌櫃卻硬生生地出了一身汗,額頭都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低了低頭,抬起手輕咳了一聲,沉聲道:「雙大掌櫃,冰閣再怎麽潛力無限,但終究是倚靠在李府商行上的,而我們羅府和李府關係不錯。」


    我眼神微冷,盯著羅掌櫃:「你這是在威脅我?」


    羅掌櫃趕緊搖了搖頭,好聲好氣地勸道:「雙大掌櫃,我不過是提醒你一下罷了。」


    他緊接著話語一轉:「更何況現在南蠻正值戰亂,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波及到北鎮,現在北鎮損失任何一家商行,都會對北鎮的百姓造成衝擊。」


    這些我當然知道,我也從來沒想過能徹底把羅府給弄垮下來。


    我眼眸微閃,表情不善地盯著羅掌櫃,藏在袖間的手狠狠一捏,內心有些不甘,終究是意難平!


    夏侯冽被奴僕圍攻毆打的那一幕在我腦海裏升起,每一幀都讓我心疼萬分,那是夏侯冽第一次嚐試著能夠站穩走路,嚐試著出去大街上,嚐試著來看我……


    他平生第一次想要給我一個驚喜,卻被羅大貴給硬生生地打斷了,這叫我如何能忍?!


    想到這裏,我目光冰冷,語氣森然:「想要冰閣和羅府握手言和,也不是不可以。」


    羅掌櫃臉上升起一抹喜色,立刻拱手道:「雙大掌櫃有什麽要求都可以提,隻要羅府給得起,盡量都給。」


    我冷嗤了一聲,勾起的嘴角似嘲似諷:「羅府有的東西,冰閣也有,羅府沒有的東西,冰閣更加有!我不需要羅府給賠償,我隻要----」


    我話一頓。盯著他一字一句道:「讓羅大貴親自跪在我夫君麵前,承認錯誤,求!饒!」


    「不可能!」羅掌櫃臉色微變,「羅家是不會同意這個要求的。」


    我涼涼地看著他,「我一沒要你們的銀子,二沒利用你們的勢力,三來,是羅大貴親自動手打的人,我現在隻不過是讓他磕個頭道個歉,於情於理都沒有讓羅府有丟臉的地方。」


    羅掌櫃嘴唇微動,正要說些什麽,我搶先一步道:「如果你們連這點小要求都不能答應,不管李府是不是要插手幹預,冰閣都會與羅家商行奉!陪!到!底!」


    我話語落得擲地有聲,話一說完就轉身站起離去,「小羅,送客!」


    羅掌櫃被小羅攔住,大聲在我身後唿喊:「雙大掌櫃,這個條件羅府很難同意,請您換一個條件,無論是多少兩銀子,羅家都願意奉上。」


    我腳步一頓,轉身看了羅掌櫃一眼,淡漠道:「你們要換成這個條件也行。黃金千萬兩,我就會讓冰閣停止打壓。」


    黃金千萬兩是什麽概念?很有可能整個北鎮商行的流動資金加起來,都不過是黃金千兩,由此可見,羅府根本就拿不出這筆銀子!


    我嘴角勾了勾,很好心地補了一句:「若是拿不出來,我不介意把整個羅家都接收過來。」


    羅掌櫃成功被我的咄咄逼人給噎的語無倫次。


    我從冰閣走出,迴到了院子裏。


    一關上門,身子就有些無力地倚靠在門上,直到來到家中,我的心才漸漸地平復下來。


    我的膽子一向是膽小的,不到被逼迫的萬不得已,就狠不下心下狠手。


    今日當著眾人的麵再次與羅府撕破臉皮,是我甚少有過的強硬姿態。


    什麽盛氣淩人,運籌帷幄……全都是假象,放狠話的時候,我的心髒跳得飛快,手在衣袖裏緊緊地握成拳頭,非常緊張。


    好在,我終是有驚無險的放出了狠話,比過去的自己又跨出了一大步……


    就連我自己也能察覺的出,我比過去更加要狠了……


    想到這裏,我有些無奈,人的天性是很難改變。即使我當過流民,參加過戰爭,當過逃兵,殺過人……見識過許多大場麵,但心裏還是有些膽怯。


    唯一慶幸的是,我會演戲,我能裝出一副囂張跋扈的樣子,會裝逼……


    「媚煙,你靠在這裏幹什麽?」夏侯冽的聲音忽然從耳邊飄來,嚇得我身子一顫。


    我的心仿佛都要蹦了出來,捂著胸口沒好氣地瞪了夏侯冽一眼,「你走路就不能弄出些聲響麽,多嚇人啊。」


    夏侯冽覷了我一眼:「我就一直站在院子裏,是你一迴來了什麽都不看,就倚在門邊發呆了。」


    我心裏微窘,當時不是正在緊張嗎……現在一想,感覺自己還是挺慫的,我無奈地聳了聳肩,本性如此,隻能一點點慢慢改過來了。


    不去想這些,我跳到了夏侯冽身邊,跟他分享今天的消息。


    我提到了羅府掌櫃上門來求和,提到了我不願意求和,除非讓羅大貴跪下來親自向夏侯冽道歉時。夏侯冽忽然停下了腳步。


    我也跟著停了下來,抬起頭一看,夏侯冽正目光幽深地看著我,認真道:「媚煙,那件事我並不在意。」


    我咬了咬唇,眼神堅定地看著他:「可是我在意,非常在意。」


    夏侯冽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目光閃過一抹溫和,沒有說話。


    我將他的手拿了下來握在手中,繼續道:「這件事你別管,我一定要替你狠狠地出這一口氣!」


    夏侯冽嘴角輕勾,劃起了一抹清淺的笑意,「好。」


    第二日,夏侯冽破天荒地跟我一同出去了院子,去了冰閣。


    原本我還以為自己要多費口舌,沒想到隻是提了一句話,夏侯冽就應了下來。


    這個男人看來是把我昨天的話聽進去了,沒辜負我昨晚賣力的奮鬥……


    我嘴角輕勾,去到了冰閣,臉上的笑意都沒緩下。


    上午時羅掌櫃又來了冰閣一趟,我看見他,沒有說什麽,就伸手指了指夏侯冽,道:「這是我的夫君。」


    這一句話。把羅掌櫃嘴邊的勸說立時咽了下去,滿臉笑容地討好夏侯冽,「成老爺,不知您的傷?」


    夏侯冽的毒舌比我厲害多了,他覷了羅掌櫃一眼,冷冷吐出了三個字:「死不了。」


    羅掌櫃臉上表情不變,繼續說:「成老爺,大公子還小,有些任性,還望成老爺多多包涵。」


    我眉頭一皺,都就要到娶妻的年齡了還說小?他這是什麽意思,在說夏侯冽欺負小孩?


    嘴巴微張,剛要說些什麽,手忽然被夏侯冽伸手給握住,我抬頭看向他,他臉上表情不變,張嘴說出的話還是一如既往的冷。


    「我也不大,隻是比羅大貴公子大兩歲罷了。」


    羅掌櫃表情一片驚訝,滿臉不信。


    我輕輕一笑,眉頭舒展了起來,一句話也不說,就看著夏侯冽如何秒殺羅掌櫃。


    羅掌櫃:「成老爺,您別開玩笑了,雙大掌櫃都比我家公子大。您怎麽可能才----」


    「雙兒比他還要小一歲。」夏侯冽打斷了羅掌櫃的話。


    羅掌櫃話語一噎,一時之間有些無言以對。


    我笑嗬嗬地看著,他總不可能讓我們拿出路引來比對吧?一是他沒這個臉,二是就算他要,我和夏侯冽也不會給。


    不就是比誰的臉皮更厚唄,夏侯冽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我可是見識過的,我罵架的功夫還是夏侯冽傳授給我的。


    隻是短短幾句交流,羅掌櫃就敗下陣來,灰溜溜地離開了。


    我看著羅掌櫃的背影,忍不住去問夏侯冽:「你說羅大貴會不會過來下跪?」


    夏侯冽沒看我,抬起手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背,隻迴答了一個字:「會。」


    --


    外麵的天氣是越來越熱了,冰閣的生意空前火爆,難得夏侯冽肯來冰閣,我立刻拿出冰食來招待他。


    中午用膳時,我特意吩咐廚子做了些冰糕點心,冷菜冷盤,我觀察了下,夏侯冽雖然沒告訴我喜不喜歡吃冰食,但他吃飯的分量比尋常的要多一些。


    我眼眸微垂,想來夏侯冽也是不討厭冰食的,南蠻天氣如此炎熱,沒有任何一個人不想要涼快。


    剛用完膳想要休息,小羅就腳步匆匆地走向我。低聲道:「大掌櫃,羅家公子羅大貴和羅大富都來了。」


    我眉頭一挑,「來找茬?」


    小羅搖了搖頭,神情凝重:「看著像是來道歉的。」


    我眼神一凝,「就隻有他們兩個人?」


    小羅點了點頭,「目前來看就隻有兩個。」


    我沉吟了一會兒,「那就讓他們過來吧。」


    羅大貴一進門,就高聲道:「鄙人羅大貴,有眼不識泰山,因懷恨在心特意命僕人將成老爺拖到巷道裏圍毆,年輕不懂事,今日特意前來冰閣,向成老爺賠禮道歉!」


    他邊說邊走向我們這邊,話一說完,他剛好就站在了我們麵前,「砰」的一聲跪了下來,頭重重地往地麵一磕----


    「成老爺大人不記小人過,還請原諒我的無意冒犯!」


    室內一片安靜,夏侯冽拿起一杯茶輕酌了一口,故意晾著羅大貴,過了許久,羅大貴跪的身子都有些發抖了,他才將茶盞給放在桌上,發出輕輕的磕碰聲。


    夏侯冽的聲音響起,「既然已經知錯了,那就----」


    我眉頭一擰,伸手拉住了夏侯冽,出聲道:「等等!」


    這個羅大貴,給我的感覺非常不對。


    印象中的羅大貴,驕傲跋扈,怎麽今日一進來,就這麽豪爽的說道歉就道歉,樣子還做得極低……


    我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羅大貴,又看了看跟在羅大貴身後的羅大富,眼眸微閃,腦海閃過一個猜測。


    我冷冷一笑,看向了後麵那個人,「羅大富公子,你的哥哥對著我們下跪,你心裏會不會不甘心啊?」


    羅大富似是沒料到我會朝他問話,怔愣了好半晌,才低垂著頭道:「哥哥做錯了事,就該承認錯誤,這是他應該做的。」


    「哥哥……」我玩味地咀嚼著這幾個字,似笑非笑地盯著羅大富,忽然抬起手「砰!」的一聲拍向了桌子,厲聲道:


    「你們羅家好大的膽子,竟然李代桃僵,用弟弟裝成哥哥來賠禮道歉!」


    前麵跪著和站著的兩人一時之間沒了聲響。


    我趁勢站了起來,走到了所謂的羅大富麵前,冷冷地盯著他:「羅家有你這樣的嫡長子,連我這個外人都感到羞愧,當不了應該負的責任,你弟弟比你優秀多了。」


    麵前的「羅大富」臉色立時難看了起來,目露兇光地盯著我。


    我眼神微冷,再一次無比肯定,這個人就是羅大貴,他才是真正的嫡長子!


    這種陰冷的眼神,我被他看過一次,記得非常清楚。


    我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嗤笑了一聲:「怎麽,惱羞成怒了?」


    我雙手環胸,一一細數著他哪點不如自己的弟弟,心胸狹窄,沒有擔當,公報私仇,任性跋扈……


    我每說一個,他的臉更加難看一分,說到因為他而讓羅府造成巨大損失時,羅大貴終是忍不住抬起了手,神色猙獰地向我揮來!


    我一直都在注意著他的動靜,立刻退後了幾步,鼻尖立時傳來一抹勁風,我險之又險地躲過了。


    「你這個臭婊子!」


    羅大貴迅速往前走,抓住我的手臂破口大罵:「你憑什麽讓我下跪道歉?我堂堂一個羅府嫡長子,就算打死了人也沒關係,憑什麽要道歉?!」


    跪在地上的羅大富趕緊站了起來,跑到我身邊鬆開了羅大貴抓著我的手,用身體阻擋著他,「別衝動別衝動,有話好好說。」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被他抓過的地方已經一片青紫了,這手勁還真是狠!


    又往後退了幾步,身體撞上了一堵結實的肉牆,夏侯冽麵色一片冷峻,他低頭看了看,伸手覆在了我的青紫上,疼的我倒吸一口涼氣。


    耳邊羅大貴的罵聲仍持續不停地傳來:「她以為自己是什麽人啊?不就是李寧晉在外養的姘頭嗎?沒有了李寧晉,他什麽都不是,她就是一個人盡可夫的賤人!」


    「想要我下跪道歉,沒門!我什麽都沒做錯,她的丈夫是一個活死人!醒來了又怎樣,就是一個瘸子,一個下等人,我想打他就打他,憑什麽要我道歉?」


    羅大貴額間的青筋仿佛要爆了出來,就像是一頭髮狂的公牛,咆哮道:「我恨不得打死她男人,然後把她賣到窯子裏去,讓李寧晉看看,他看上的女人是有多麽的----」


    「啪!」的一聲重重響起,羅大貴被羅大富一巴掌扇倒在了地上,羅大富扯著羅大貴的衣服道:「你瘋了啊?忘了來的時候爹是怎麽說的嗎?」


    羅大貴掙紮著,手胡亂揮舞,趁機也打了羅大富一巴掌,吼道:「瘋了?我沒有瘋,我哪裏做錯了,我一點錯也沒有!」


    「我告訴你,你別以為你替我下跪我就會感激你,我是長子,一輩子都是嫡長子,你是爬不到我頭上去的!」


    「你----」


    「夠了!」我氣的渾身直抖,要不是夏侯冽在身邊,我恨不得叫冰閣全部奴僕都上來圍毆羅大貴!


    我冷冷地盯著他們兩兄弟,氣極反笑:「羅府還真是送了我們一份好大的禮,我雙兒接下了。」


    我麵無表情,眼中泛起一抹寒光:「你們全都迴去,如你們所願,冰閣與羅家商行不死不休!」


    羅大富忍不住站起來解釋:「雙掌櫃,您誤會了。我們此次前來,是真的想要化解冰閣和羅府之間的誤會。」


    我還沒迴答,耳邊就傳來了羅大貴冷冷的嗤笑聲。


    羅大貴一邊臉頰都腫了起來,但他卻裝作風度翩翩地拍了拍肩膀,樣子說不出來的滑稽。


    他不屑道:「羅大富,你願意抱別人的臭腳,我可不願意抱,不就是區區一個冰閣嗎?我羅家可不怕。」


    我也輕輕一笑:「大富公子,你們羅家嫡長子都這麽說了,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談的了。」


    羅大富神色一片晦暗,眼裏劃過一抹不甘,黯然地轉過身子。


    憤怒下我的理智卻出乎意料的清醒,我想了想,沉聲道:「大富公子。」


    羅大富腳步一頓,轉頭看向我。


    我淡淡道:「如果你想要羅家和冰閣有一絲轉圜的餘地,除非是羅家廢了羅大貴,把你立為嫡長子,到時候你再來跟我談。」


    他們一走,我再也支撐不住,腿腳都有些軟。


    我的身體自從在瀘州逃亡成為乞丐後,就壞了許多根基,平常要不大悲大喜保持心情平和,這才有助於調養身子,一旦情緒激動,身子就會酸軟無力。


    簡單來說,就是身子太過虛了。


    夏侯冽趕緊攙扶著我,明明他的力氣也不大,卻讓我感覺非常的踏實。


    小羅在門外敲了敲門,問道:「大掌櫃,我們是不是要停止對羅府的打壓了?」


    我身子有些軟,強撐著想要站起來,夏侯冽卻不肯鬆手,不容置疑地把手按在我的頭上,讓我靠在他的懷裏。


    夏侯冽聲音清冷:「進來。」


    在普通不過的語氣,我卻從中感受到了一股怒氣。


    小羅打開門進來,看見我們這種姿勢,立刻低垂著頭非禮勿視,我有些氣短地說:「不要停止對羅府的打壓。」


    聽到我聲音有些不對,小羅忍不住抬起了頭看向我,「大掌櫃,你的身子----」


    夏侯冽替我迴答:「她被羅大貴給氣到了,一時之間緩不過氣。」


    夏侯冽讓小羅先待在原地,把我扶去了一個地方坐下來休息。


    他離開時,我忍不住伸手抓了抓他的衣尾,「夏侯冽……」


    夏侯冽轉頭看向我,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言簡意賅:「有我在,你先休息。」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麽,但他這句話卻讓我無比的安心。


    我將身子完全放鬆了下來,把頭往後仰,一閉上眼睛,我就想到之前羅大貴說的那些話,每每迴想起來,胸口就一陣悶悶的疼。


    我又想到夏侯冽說的那句話,有他在,整個人莫名安定了下來,就連心中滔天的怒火仿佛都被平息了。


    就這樣,我靠著靠著,竟是睡了過去。


    再一次醒來,已經是傍晚時分。


    我是被餓醒的,一睜開眼睛,我就看見了成沁在一旁守著我,我動了動手,發覺渾身酸軟無比,開口道:「成沁。」


    聲音啞的就像是好幾天沒喝過水那樣。


    成沁聽到我的聲音,趕緊從發呆中迴過神來,站起來攙扶著我起身,擔憂道:「小姐,可感覺身體不舒服?」


    我點了點頭,「感覺很累。」


    成沁把我攙扶出了屋子,來到了大廳裏坐下,她倒了一杯熱茶給我喝,我喝下後開口問道:「老爺在哪裏?」


    成沁迴道:「老爺在外麵,和小羅一起討論事情。」


    我眉頭輕蹙,夏侯冽又不會做生意,他找小羅幹什麽?難道是和小羅討論如何封殺羅家?


    剛想著這些事情時,門就被人推了開來,我抬頭看過去,夏侯冽率先走了進來,身後跟著小羅。


    小羅手裏端著幾樣小菜,在桌子上放好,和成沁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我吃著飯菜緩了下腹中飢餓後,忍不住抬頭往夏侯冽的方向看去,心中好奇夏侯冽找小羅做什麽。


    隻是一直到吃完飯結束,夏侯冽也沒跟透露任何風聲,我心裏更加好奇了,趁溫明過來,他和溫明談話時,找上了小羅詢問。


    小羅沒有隱瞞,道:「老爺是在跟我詢問冰閣這些桌椅,冰櫃是如何布置的,我就說全是大掌櫃你想出來的。」


    我眼裏閃過一抹疑惑,「就隻有這些?」


    小羅想了想,眼睛一亮:「哦,他還問了我羅家是做什麽的。」


    我抿了抿唇,果然是跟羅家有關,「就問了這些,沒有了嗎?」


    小羅點了點頭:「沒有了。」


    見從他這裏問不出些什麽,我轉過身子,看向了不遠處和溫明講話的夏侯冽,心想迴去之後一定問問夏侯冽心中是什麽主意。


    晚上迴到了院子,我沐浴好躺在床上,討好地幫夏侯冽按摩了下太陽穴,看他臉上的表情緩和了些,便小心翼翼地開口:「夏侯冽,你找小羅問羅家的事情幹什麽?」


    夏侯冽覷了我一眼,沒有說話。


    我咬了咬牙,直接手腳並用地纏上了他,撒嬌道:「夏侯冽,你就告訴我嘛……」


    夏侯冽嘴角輕勾,漫不經心道:「想要知道?」


    我眼巴巴地點了點頭。


    他輕笑了一聲,一轉身就將我壓在身下,聲音低沉:「看你今晚的表現。」


    事實證明,男人的話是極度不可信的,尤其是床上說的話!


    第二日早上醒來時,我揉著酸疼的腰,昨天如此賣力,就隻是換來了夏侯冽一句話----「羅府的事情由我解決。」


    我心裏癢癢的,很好奇夏侯冽要怎麽解決,隻是夏侯冽不想說的事情。我無論怎麽哀求他都不會說出來,隻能壓著心中的好奇,等著夏侯冽的行動。


    男人的解決方式非常的簡單粗暴,當天下午,我就收到了羅氏商行大量貨物被砸的消息。


    說是有幾個黑衣蒙麵人跑進了他們商行一通亂砸,導致貨物嚴重受損,現場卻一個人都沒傷到。


    羅氏商行的人自然懷疑這是冰閣的手段,到處宣言冰閣不守規矩,在商言商,不用商場上的辦法解決而是用了別的辦法。


    我想了想,讓小羅將那日羅大貴朝我和夏侯冽說的話散布到坊市,讓輿論漸漸引導到這是羅大貴招惹的仇家幹的。


    羅大貴在北鎮招惹的仇家多了去了,不僅是冰閣這一處,這樣可以分散一下百姓的目光,讓百姓自己去猜誰會偷偷找羅家的麻煩。


    輿論一傳出去,讓我有些意外的是坊間裏出現了許多猜測,就連和羅府糾纏很深的謝府也在上麵。


    風波傳的紛紛擾擾,而羅府第二日又被人上門來砸場子,第三日也同時如此。


    連續好幾日,羅府周圍都會出現一群蒙著麵的黑衣人,那群黑衣人要麽是打羅府的奴僕,要麽是砸羅府的貨物,黑衣人下手有分寸,從來沒有出現過人命。


    我一開始還以為是夏侯冽幹的,但夏侯冽都跟我待在一塊,我也沒見他和別的人有過接洽,溫明也一直出現在我的視線裏。


    好好的一個羅府連續幾日都被砸被打,便當機立斷的報官,但那群黑衣人武功高強,官府一個也抓不住。


    小羅告訴我這件事時,還拍了拍手掌稱真是大快人心!


    「大掌櫃,羅大貴在北鎮得罪過許多人,連把別人的妻子搶去做小妾的事情都有過,你就放心吧,那些黑衣人一定是別的商行的手筆。」小羅信誓旦旦道。


    聽他這麽一說,我心底鬆了鬆,又不由有些唏噓。


    由於在這個商行裏買東西總是會出現狀況,百姓們都不敢去羅氏商行裏買東西了,而是跑去了別的商行。


    短短幾日,羅氏商行從一個一等商行降到了三等商行。


    我總感覺羅氏商行衰敗的有些蹊蹺,當初我為了封殺羅氏,在商戰上屢出奇招,都壓製不了羅氏,怎麽隻是出現了幾個黑衣人,就能把羅氏給死死掐住了?


    暗地裏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把羅氏鎮狠狠給鎮壓著……每當想到這裏,我就忍不住看向夏侯冽,會不會是他……


    夏侯冽那晚跟我說過。羅氏這件事情他來解決,然後,羅氏真的就被解決了……


    夏侯冽此時正在書桌上看著一本書,感受到我炙熱的目光,他動作不由一頓,抬頭看向我,「怎麽了?」


    我立刻搖了搖頭,「沒什麽,我隻是感覺你忽然離我很遠。」


    從過去到現在,我都看不清這個男人,他就生活在我身邊,與我同床共枕,但身上卻是披著一層朦朧的霧,影影綽綽讓我看不透。


    夏侯冽放下了手中的書,站起身了一步步緩慢有力地走向了我,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別想太多。」


    我抿了抿唇,用力地點了點頭,不管他怎麽樣,隻要他肯陪伴在我身邊,我願意當做什麽都不知道,也願意什麽都不去想……


    兩日後,羅氏商行悄無聲息地離開北鎮,那一日我去冰閣。路過羅氏商行時,看見的是一座人去樓空的店鋪。


    我內心一凜,心中升起了一抹危機,羅氏消亡的太過快了,快的讓我覺得他們似是在躲避著什麽恐怖的東西。


    冰閣與羅氏的對峙仿佛發生在昨日,我為了拖垮羅氏,耗費了多少腦力,用去了多少心血,也隻是勉強壓製了羅氏。


    而夏侯冽隻是一句話,十日不到,羅氏就徹底消失……


    雖然小羅跟我說這背後有其他商行介入,但我就是有種預感,這是夏侯冽出手了。


    內心的不安越冒越多,我腦海裏忽然閃過一個害怕到不敢去想的問題:夏侯冽願意就這樣默默無聞地待在南蠻嗎?


    自從他醒來,我從來沒有問他要不要一直待在南蠻,因為在我心中,越國已經沒有夏侯冽的位置了……但現在,我卻有些不確定了。


    「讓讓,讓讓!」一陣威嚴肅穆的聲音從我耳邊響起,我抬頭一看,一位身穿盔甲頭戴盔帽的士兵出現在我麵前。


    他臉色嚴肅地將手中的紙黏在牆上,然後迅速離去,尋下一個地方黏紙。


    他一離開,我立刻上前去看了看紙條上的內容。臉上一肅,這是徵兵啟示。


    我深唿吸了一口氣,南蠻的戰亂,連偏遠的北鎮也要受到波及了嗎?


    去到了冰閣,生意比以往還要火爆,讓我有種太平盛世的錯覺感,隻是那些老百姓談論的內容,卻全是跟戰爭、皇位有關。


    「聽說西達將軍已經沖入了皇宮,將西羅給趕下來了?」


    「好像是,又不全是,你想啊,如果西羅真的被趕下來,為什麽西達還要徵兵呢?」


    其中一個人嗬嗬一笑,高深莫測道:「這你們就不知道了吧?內部消息,據說西達打入了皇宮中,西羅自知大打戰不敵西達,自動退其鋒芒,帶走了幾十萬精兵逃亡邊疆了!」


    「什麽,幾十萬?不會吧,幾十萬完全可以攻下一座城池了……」


    我眉頭一擰,討論聲紛紛攘攘,有種山雨欲來的緊迫感。


    我站了起來,準備離開冰閣迴到院子,交代下溫明一定要保護好夏侯冽。結果一出冰閣,我就看見了夏侯冽。


    夏侯冽走在街上,溫明退後了一步,跟在了夏侯冽身後。


    夏侯冽看見了我,伸手將我招了過去。


    我小跑到他身邊,擔憂道:「你最近還是不要出來了,北鎮可能會有些不太平。」


    戰爭,亂世,從來就沒有太平的地方,今天還鮮活的城池,明日很有可能就會是一座死城……


    夏侯裏聲音清冷:「這也是我想跟你說的,媚煙,我們迴家。」


    我心裏劃過一抹暖流,主動牽起了夏侯冽的手。


    走到一半,夏侯冽忽然說想要看看北鎮最高處,我想著趁現在局勢還算平穩,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帶夏侯冽逛逛北鎮。


    我和他去到了北鎮的鎮門,尋求士兵通融了一下,爬上了鎮門頂端,這是北鎮最高處。


    遙遙望去是一片連綿起伏山脈,北鎮的位置有些難找,因為它是潛藏在山脈中的,當初溫明一直用山路逃亡。誤打誤撞就來到了這片地方。


    「據北鎮的人說,如果沒有當地居民帶路上山,很有可能一輩子都找不到北鎮,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這麽難找,當時我和溫明隨便亂跑,就找到了。」


    夏侯冽凝視著遠處的群山半晌,意味深長道:「這是一個好地方。」


    我沒有多想,附和道:「北鎮的確是個好地方,就像一個世外桃源,因為位置問題,北鎮下山難,上山更難。好在這個鎮子能夠自給自足,生活不錯,不然鎮上的人早就走光了。」


    夏侯冽點了點頭,待了一會兒,又隨我一同下了鎮門,準備迴去院子。


    走了幾步,忽然一個小男孩手中拿著一支糖人向我跑來,在我麵前站定,笑容燦爛地說:「雙掌櫃,我娘叫我把這個送給你!」


    「你娘?」我疑惑地問道,左右看了看,就見到了一個長相溫和的婦人朝我揮了揮手。


    小男孩乖巧地迴道:「我娘說,冰閣是個好店鋪。雙掌櫃更是一個好人,讓我把這一隻糖人送給你。」


    小男孩話一說完,就把糖人往我手裏塞,頭也不迴地跑走了。


    我下意識抓緊了手中的糖人,抬頭看過去,小男孩和婦人一臉笑意地朝我揮了揮手,然後轉身離開。


    在路上遇到一些百姓送的禮物,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自從冰閣開張,因為價格適中的冰食和時不時會弄些優惠活動,許多人心中都很感激我。


    古代人民淳樸,他們表達謝意的方式都是送些東西,有的送自己家中的菜,有的送雞蛋,有的送盆子等物件。


    被人真誠的送上禮物時,沒有誰會不開心,我也不例外,剛把手中的糖人抬了抬想要放入口中品嚐,夏侯冽忽然道:「等等。」


    他伸手將糖人接過,放入口中吃了一口,眉頭微皺。


    我好奇地看著他,「你不是不喜歡吃甜的東西嗎?」怎麽忽然跟她搶糖人吃了?


    夏侯冽將糖人給放下,又將口中咬下的糖給吐了出來,聲音平靜道:「有毒。」


    我心髒重重一跳,倏地轉頭看向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早就沒有那兩母子的身影。


    我轉頭看向夏侯冽,神情有些焦急,夏侯冽將糖人遞給了身後的溫明,牽著我的手微微用力,「迴去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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