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重地把頭磕在了地麵上,大聲喊道:「皇後,賤妾冤枉啊!您說過,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的,賤妾好冤啊,冤……」


    我一隻手悄悄地按著腹部某個地方,隻需要在用力一暗,藏在裏麵的血漿就會爆開來,造成流產的跡象。


    血漿是我還沒抬進王府時就命成沁給做好了,試了好多種材料,最後還是用著動物的胎膜才將血給封存起來,跟隨著公孫穎的嫁妝一同被帶入到了夏侯冽的府邸。


    早上成沁給我換衣時,我就留了個心眼將血漿偷偷地給放在了腹部裏……沒想到進入皇宮一趟,竟然真的有用到的機會!


    我絕對不能被皇後的人給拖出去,就算被爆出假懷孕也在所不惜,不管如何,我一定得拖到太後和皇上來的那一刻!


    手已經被宮人給拖住了,我仍是悽慘地叫著:「皇後,賤妾是被冤枉的……」


    「停!」皇後眼睛一眯,忽然道。


    宮人的動作瞬間停了下來。


    她眼裏散發著一股奇異的光芒,就像是貓已經把老鼠給抓住了,正盯著老鼠在手下垂死掙紮的目光!


    皇後嘴角輕勾:「本後乃一國之母,自然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神勇王的王妃都已經承認她是被擄走的,昨天成親的人不是她,但神勇王仍是順利的成親了。」


    「你說說,假冒王妃成親這件事,你哪裏冤枉了?」


    皇後說這句話說的極慢,仿佛是在吊著時間,我跪在地上大口喘息著,心跳的厲害,我明白皇後的打算,她是故意的……


    她故意拖著時間,給我營造一種能活下去的假象,然後在我最開心的時候再給予我重重的一擊,讓我陷入無邊的絕望中。


    我喘息了好一會兒,皇後都沒有催促我快點解釋,心裏更是肯定了皇後要這樣做!


    我握了握拳,帶著無窮的不甘盯著躺在木板上的公孫穎。


    公孫穎目光閃爍,迴避我的目光不敢看我。


    我冷冷一笑。道:「皇後,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樣,當日成親,被擄走的人不是公孫穎,而是我,公孫萱!」


    「你胡說,被擄走的人是我!」公孫穎臉色大變,慌張地叫了起來。


    皇後眉頭一皺,手拿起桌上的茶盞劃了劃茶蓋,發出幾聲「卡茨卡茨」的瓷器碰撞聲。


    公孫穎的聲音立刻小了下去。


    「還有什麽,盡管說下去。」皇後威嚴道,一派正氣。


    她慈祥地看著我:「萱兒,有什麽冤情盡管說,本後都會為你做主,我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嗬嗬……用對付公孫穎的招式來對付我?我在心底不屑冷哼,才不會相信皇後的鬼話!


    公孫穎看我這幅表情,眼睛一瞪,似是想到了什麽,身子忽然抖的厲害,尖叫道:「皇後,你不是要公孫萱以欺君之罪問斬嗎?快點把她給問斬啊……」


    「砰!」的一聲,皇後重重地把茶杯磕在了桌子上,冷漠地盯著公孫穎,公孫穎嚇得立刻消聲。


    公孫穎慌了,徹底的慌了……我輕笑了一聲,眸底一片涼薄,公孫穎這下倒是聰明了,知道我接下來要說些什麽……


    沒錯,我接下來,就是要將公孫府找我代嫁這件事給說出去!


    公孫穎為何敢肯定在皇後麵前說被擄走的是她,代替拜堂成親的是我,就能除掉我,不就是吃準了我不會吧公孫府的醃臢事給說出去嗎?


    現在公孫府裏的知情人,外界的各大世家,除了夏侯尊,所有人都認為昨日坐在花轎上的人是我,他們所有人都知道公孫府想要移花接木,我為何不敢說?


    公孫穎以為我對公孫府忠誠,為了府邸會飲氣吞聲……我輕嗤了一聲,她錯了,就算公孫府落得個全府欺君之罪被滿門抄斬,又與我何幹?!


    如果我註定要被皇後處死,死前,我不介意拉多幾個人一起陪葬!


    我的頭再次往地板上重重一磕,「求皇後為萱兒做主,昨日在花轎上被擄走的人是我,根本不是公孫穎,出嫁前幾日----」


    「公孫萱你給我閉嘴,被擄走的人是我,你在撒謊,皇後不會聽信……」話還沒說完,公孫穎就立刻慌張的打斷我的話。


    皇後再也忍不住了,眉頭一豎:「聒噪,來人,把她的嘴給我堵上!」


    很快,公孫穎陰魂不散的尖叫聲徹底消失了,朝鳳宮內隻迴蕩著我的聲音----


    「出嫁前幾日,公孫府裏的大夫人就找上了我,說是神勇王的新娘絕對不能是個躺在木板上的女子,這樣會有損皇家的威嚴。」


    「本來公孫穎在成親之日身體是能夠站起來的,但她急於求成,提前站了起來,導致筋骨再次受損,變成得十日之後才能站起來。」


    「大夫人和宰相商量之下,就找上了我。他們說,他們會隱瞞公孫穎的病情,對外宣稱她的身體已經好了,然後由我來代替她成親,公孫穎則會變成我,被悄無聲息的抬入後門。」


    「結婚當日,穿著鮮紅嫁衣,坐上花轎,身後十裏紅妝的人,是我,不是公孫穎!求皇後明鑑,萱兒是被逼的!」


    我重重地說道,頭再次往地麵上一磕----


    「咚!」


    磕頭的聲音在朝鳳宮內久久迴蕩,就像暮靄的鍾鼓敲響最後一聲鍾聲。


    「嗬、哈哈……」皇後低低地笑聲緊隨其後響起,隨後是大笑,暢快的大笑!


    抬頭一看,皇後笑的連淚水都要出來了,她笑的真是開心,仿佛要把這幾年間沒有綻放的笑意全都笑出來。


    這笑聲真是瘋狂,讓我聽了都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一笑完畢,皇後眸子大放寒光,掃了我們一眼,聲音仿佛從牙齒裏擠出,帶著等待多年的不甘和悔恨:


    「公孫府,等了這麽久,本後終於等到了今日這個機會!」


    「來人,把她們兩個都給我押入地牢!傳我懿旨,公孫府用公孫萱代替公孫穎,企圖矇混完婚,幸老天有眼,公孫萱被中途擄走,完婚人是正統的公孫穎,保留了皇室的臉麵,但----」


    皇後話語一頓,眼底一片森然:「公孫府欺君之罪證據確鑿,特派一支禦林軍去公孫府包圍其府邸。將全府的人全都抓起來,擇日問斬!」


    「唔唔唔……」躺在木板上的公孫穎頭止不住地搖晃著,神情滿是驚恐,淚水很快就流了下來,卑微祈求地看著皇後。


    我看著這一幕,內心一片嘲弄,人賤自有天收!


    若公孫穎一開始就按照我說的去做,死咬著當日拜堂成親的人是她,我也死咬著被悄無聲息地抬入了後院,中途根本就沒有人被擄走。


    皇後基於這婚已經完成了,我們也是皇室的媳婦,王妃大婚中途被人擄走太過損失皇室麵子,就會把這件事給蓋下去。


    隻要我們死不承認,皇後能耐我們何?什麽接到密報,皇後根本就沒有密報!


    發送密報的人肯定也是參與王妃被擄的人,他們會這麽傻得暴露出自己?


    偏偏公孫穎蠢得無可救藥,被皇後三言兩語所蠱惑,竟然想要借皇後的手除掉我!


    身體被宮人一點點地脫出了門外,我在心裏計算著時間,應該是差不多了。


    心裏一閃過這抹想法,眼角的餘光就瞄見了宮廊盡頭出現一縷明黃的衣袍。


    我眼睛一轉,忽然大聲地尖叫道:「皇後,賤妾冤枉啊!」


    「我肚子裏還懷有神勇王爺的骨血,那可是王爺第一個孩子,皇上第一個孫子啊!求您看在賤妾懷有身孕的份上,免了我莫須有的罪吧!」


    皇後臉色閃過一抹猶豫,但也隻是片刻,她大聲道:「公孫府以下瞞上,有欺君之罪,你這孩子流的血都是髒的,皇家是不會承認你這個孩子的,把她們都給本後押下去,關在地牢裏擇日問斬!」


    「住手,你們要把哀家的太孫給弄沒了嗎?還不趕快給我住手!」宮廊內,太後的聲音驟然響起,帶著一股憤怒。


    宮人聽見太後的聲音,身體都狠狠地打了一個激靈,趕緊跪在了地上拜見。


    皇後聽見太後的聲音,牙齒狠狠一咬,也跟著走了出來,「臣妾見過陛下,太後娘娘。」


    太後傲慢地掃了眼宮人們,最後將目光定格在了我身上。


    她走過來,將倒在地上的我給攙扶了起來,扶著我踱步走入了宮內。


    「皇後啊,哀家聽聞你中午就宣了神勇王的王妃和妾侍過來,我就想著萱兒十幾日前還與我見過一麵,與她深聊甚得哀家之心,便隨同皇上一起過來朝鳳宮裏看看。」


    太後話語一頓,冷冽的眸子掃了眼宮內所有人,最後射向了皇後:「怎麽,哀家一來,你就要處死萱兒?」


    皇後身子輕顫,穩著語氣道:「太後娘娘,您誤會本後了,我接到密報,說是神勇王成親當日,與他拜堂成親的並不是神勇王妃,而是賤妾公孫穎,遂今日把她們叫過來問問。」


    皇後稍稍抬頭看了眼皇上,見皇上沒說一句話,便繼續道:


    「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公孫府覺得一個躺在木板上成親的王妃不體麵,竟打著移花接木的主意,然讓一個賤妾來完婚!這欺君之罪,足以讓公孫府一家滿門抄斬!」


    太後眉梢一挑,「哦?還有這事?」


    她低頭看向了我,眉宇間一片高傲,我卻從未覺得太後如此可愛過。


    自從進入了宮內,太後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無不表明著----


    她要將我留下來!


    「萱兒,可是和皇後說的一樣,你被公孫府移花接木,塞入了花轎中代替王妃,十裏紅妝,萬裏風光的大嫁了?」


    我立刻搖頭,藏在袖間的手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淚水順勢流了出來:「太後娘娘。萱兒冤枉啊,根本就沒有這件事,嗚!沒有……」


    皇後眉頭一豎,「公孫萱,剛才你可不是這麽說的!」


    我跪了下來,頭重重地磕在地板上,「皇後娘娘,萱兒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說啊!我一進來,您就說我有欺君之罪,要把我拖出去問斬,嗚!萱兒冤枉啊……」


    「你!」皇後氣憤的用手握了握拳,上前走了幾步逼近我。


    太後一個側身,就站在了我麵前,擋住了皇後。


    太後悠悠道:「皇後,你別急啊,這裏不是還有一個人嗎,問問她不就得了。」


    太後將目光看向了躺在木板上的公孫穎,公孫穎身體抖得厲害,她已經被嚇傻了。宮人將她口中的布給扯下來,她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跪著爬到了公孫穎麵前,這時才發現木板下有一灘水漬,我眼裏閃過一抹鄙夷,既然怕死,又何必跟皇後這種危險的人物與虎謀皮?


    真是孬種!


    我用手輕輕拍著公孫穎的臉,柔聲道:「王妃,太後正在問你話呢,你快點迴答啊,莫要失了禮數。」


    公孫穎渙散的目光漸漸聚焦,眼睛閃了閃,看向了我。


    我輕聲道:「王妃,萱兒什麽都不知道,萱兒根本不明白皇後在說些什麽,皇後一進來就說我們有了欺君之罪,你呢?你知道些什麽?」


    我把手放在她的背部輕柔地拍了拍,手借著衣袖的遮掩,用力地擰著公孫穎肌膚!


    公孫穎狠狠地打了一個激靈,立刻出聲:「我什麽都不知道,不要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不可能!」皇後慍怒道:「公孫穎,剛剛明明是你跟我說,你被擄走了,替你拜堂成親的是公孫萱,隨後公孫萱又說,被擄走的人是她,一切都是公孫府攛掇的!」


    太後悠悠道:「皇後,不必著急,你這幅樣子,別人都要被你給嚇壞了,就算是沒有罪,也硬生生的說有罪了。」


    皇後臉色微變,她狠狠地剜了我們一眼,眼裏一片陰冷,不過倒是沒有在說話了。


    太後走到我和公孫穎麵前,蹲下身子慈祥地看向公孫穎:「來,跟哀家說說,昨日成親被擄走的人是你嗎?」


    公孫穎吞了吞口水,下意識地瞄了我一眼。


    她倒是學聰明了,記住了我來時跟她說的話。哆嗦著迴道:「太後娘娘,什麽擄走,我什麽都不知道,跟神勇王成親的人是我,不是萱兒姐姐。」


    太後輕咦了一聲,「那被擄走的人是誰,是萱兒嗎?」


    我立刻搖了搖頭:「太後娘娘,不是的,什麽擄走,萱兒也不知道,萱兒是被一頂轎子,悄無聲息地抬入神勇王爺府中去的。」


    皇後氣的跺腳,聲音冷如冰渣:「不可能,你們其中有一人絕對是被擄走了!」


    我和公孫穎皆是啜泣地迴答:「皇後娘娘,我們什麽都不知道,沒有被擄走啊……」


    「你們說謊!」皇後死死地盯著我們,那目光仿佛都淬著毒。


    「夠了。」一直沉默不語的皇上發話了,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


    他麵無表情地掃了所有人一眼:「今日之事,就到這裏為止,神勇王已經順利成婚。大婚當日,根本沒有王妃被擄走這件事。」


    大婚當日王妃被人擄走,還是威名赫赫的神勇王的王妃,傳出去,讓其他幾個國家怎麽看?


    簡直是貽笑大方,麵子全都被狠狠踩下來了!


    為了皇家的尊嚴,為了皇家體麵,大越皇室隻會把這件事給兜住,矢口否認王妃被擄,我一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所以進宮後我一點都不怕。


    除了皇後這個與公孫府有殺妹之仇的穆家人,會逮著這一件事不放,其他人全是站在我這邊的。


    「皇上!」皇後的聲音再次恢復成了以往那般溫儂軟語,讓人聽了恨不得將她聲音裏的哀愁給抹去。


    「好了,皇後。」太後威嚴肅穆的聲音傳來,打斷了皇後對皇上的哀求。


    她轉身看向皇後,「哀家知道你一直記恨著公孫家,因為你那芳華早逝的妹妹,都這麽多年了,皇後,你該放下了。」


    「雖然當初是你請求皇上給你妹妹賜婚公孫諾,但這一切都是你妹妹的選擇,不是皇後你害的她。公孫家當年因為那件事,都已經退出京城好幾年了,你還想怎樣,穆家還想怎樣?」


    皇後原本因氣憤羞赧而變得紅潤的臉,霎時變成了慘白一片……


    我涼薄的看著,太後這番話,不可不誅心啊……揭了皇後的短就算了,還說穆家想怎樣,言辭間透露著對穆家的不滿……


    今日,太後又是與皇上一同前來,太後的話,沒準也代表了皇上的意思……


    抬頭瞄了眼皇上,正好與皇上的目光對視個正著,那雙諱莫如深的眸子跟夏侯冽真像,一樣的複雜,一樣的讓人看不透……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太後拂了拂袖子,「哀家乏了,就先告辭了。對了,萱兒你難得進宮一趟,過來萬康宮裏與哀家說說話,我和德嬪都甚是想念你。」


    我心一跳,驅走了一隻狼,又引來了一隻老虎,心裏劃過一抹心悸,渾身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不,我不能去太後的萬康宮!


    往前走了幾步,耳邊就飄來了夏侯尊爽朗的笑聲:「五弟,聽說皇後中午宣了你的妻妾進宮,也不知所謂何事,我還沒看過神勇王妃的樣子,這次終於能見到了。」


    五弟……我心重重一跳,夏侯冽也來了!


    轉頭瞄了眼跟在我後麵的皇後,她正死死地盯著我,眸子全是刻骨的仇恨。


    被這種眼神盯著真不好受,之前被皇後拿捏的滋味更不好受……我咬了咬牙,下定了決心!


    腳一個顛簸,我重重地跌倒在了地上,一手摸著肚子,一手快速抱著皇後的腿,叫了聲:「啊!」


    放在肚子上的手用力按了按,藏在裏麵的血漿全都爆射開來,很快,我的衣服就被染成了一片鮮紅。


    「啊!我的孩兒……痛、我的孩兒……」


    我痛苦地叫著,藏在手心的毒丸趁勢捏碎,混合著血跡抹在了皇後的腿上,觸碰到了她外露出來的皮膚。


    「皇後,萱兒到底做錯了什麽,你為何要如此害我!」


    我悽厲地叫著,腹部的血不停地流,讓地板也染上了一灘血跡……


    太後趕緊退後了幾步,周圍的宮人都退後了幾步,皇後也想要退後,但她的腿卻死死地被我抱著。


    太後厲聲道:「還不快傳太醫,務必要把哀家的太孫給保下來!」


    宮人抖抖索索地跑出去了。


    我抱著皇後的腿,聲音憤怒後悔:「皇後,你為何要踩萱兒的衣裙,讓萱兒一時失足!嗚……萱兒錯了,皇後。你說什麽萱兒就做什麽,您要給萱兒安上欺君之罪也罷,但您不該害萱兒的孩子啊!」


    「嗚……孩子,啊!我的孩子……」


    麵對其他人憤怒的目光,皇後從驚慌中迴過神來,連忙搖頭:「不,不是這樣的,我根本就沒有踩她衣裙……」


    不一會兒,夏侯冽和夏侯尊就跑到了朝鳳宮內,夏侯冽看向我,當即眉頭一擰。


    太後和皇後一直互相看對方不順眼,這一次,太後抓住機會,看著皇後恨鐵不成鋼道:「皇後,你就算再怎麽想替你妹妹出氣,也不該陷害哀家的太孫啊!」


    就連皇上也罕見的動怒了,用力地甩了甩袖子,沉聲道:「皇後,朕對你太失望了!」


    皇後也哭了,無力辯解著:「不。不是這樣……本後根本就沒有踩她的衣裙……」


    夏侯冽一個箭步上前,把我抱入了懷裏,一語不發地離開了。


    皇後對著他的背影叫道:「神勇王,本後絕對沒有踩她的衣裙……」


    我將頭埋在夏侯冽的懷裏,細細啜泣著,心裏卻是一片安定。


    耳邊傳來夏侯尊的聲音,他焦急道:「五弟,把弟妹放下來,皇奶奶已經把太醫叫過來了,很快就能給弟妹施針了!」


    夏侯冽腳步微頓,隨後跑動的更加快了,他沉沉的,壓抑著無盡怒火的聲音在朝鳳宮內迴蕩著----「本王,不相信!」


    這句話,夏侯冽明晃晃的表露出自己的意思,他不相信皇後叫來的太醫,不相信朝鳳宮內的任何一個人!


    很快,我就被他抱出了朝鳳宮,抬了抬頭,就見夏侯冽直接運用起了輕功飛奔去太醫院。


    迎麵而來的風颳著我的臉一陣刺痛。我扯了扯他的衣襟,小聲道:「夏侯冽,不用這麽急的,我沒有事。」


    夏侯冽低頭看著我,沒有言語,板著副臉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速度非但沒有變慢,反而比之前更快了一點。


    風颳的我都要睜不開眼睛了……


    我感覺夏侯冽在生氣,但我不知道他在氣什麽,難道是氣我用假胎這個計謀來陷害皇後?


    不應該啊……綜合長遠來看,我這一次陷害,不僅能重挫皇後,還讓她對我心存警惕,起碼下一次她在召我入宮,就不敢像今天這樣拿捏我了……


    我將頭埋在夏侯冽的胸膛裏,聲音有些委屈:「你到底在氣什麽,我哪裏做錯了,你說出來,我改還不行麽……」


    難得這是我第一次鼓起勇氣跟大人物作對,還陷害成功了。夏侯冽不開心,反而還板著張臉……


    這般想著,我眼眶忽然變得濕濕的,我咬著唇倔強地不讓自己發出聲來,瞪大眼睛想要將淚意給憋迴去,但淚珠就是止不住地一顆一顆掉下來……


    濕潤了夏侯冽的胸膛,也打濕了我的衣袖。


    半晌,夏侯冽聲音從頭頂傳來,帶著點怒氣:「媚煙,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會有多危險,如果我沒有及時趕到,你貿然算計皇後被人識破的話,會把整條命都搭進去的!」


    我眨了眨眼睛,有些愣,夏侯冽……這是在擔心我?


    心裏受的傷忽然又被治癒了,我用腦袋蹭了蹭他的胸膛,討好道:「我是聽見了你和夏侯尊的交談聲,才決定陷害皇後的。有你在,我不怕自己摘不出去。」


    抬頭瞄了眼夏侯冽,發現他滿是緊皺著的眉頭緩了緩。我見此,繼續道:


    「陷害皇後是我早就有的想法了,皇後與我有仇,無時無刻不想弄死我,我忍了這麽久,也想讓她嚐嚐被人陷害的滋味。再說了,是你叫我放開自己的爪子沖向敵人的。」


    夏侯冽聽到這裏,冷哼了一聲:「小大貓長大了,都知道用我的話來頂嘴了。」


    他低頭看著我,認真道:「下次不要在做這麽危險的事情了,那是皇後一時不察,才讓你給得逞了,太後這種人精,絕對知道是你故意陷害她的。」


    我嘴角輕勾,眼裏一片涼薄:「她一切都知道,可她還不是選擇了站在我身邊,痛打落水狗麽。」


    因為她和皇後多年摩擦所積蓄起的仇恨,讓太後選擇了對皇後落井下石。


    我這一個陷害,隻不過是推波助瀾,讓太後有藉口發落皇後罷了。


    我輕輕一笑:「夏侯冽。你等著吧,太後這次絕對不會讓皇後好過的。」


    夏侯冽盯著我,忽然俯身湊到我耳邊說了幾句話,讓我瞬間臉紅了起來,一時無語凝噎。


    他說,如果沒有,就要連續兩天在床上狠狠弄哭我……


    他又說,如果有,獎勵我兩天不用下床……


    我在心底暗暗啐了一口,呸,流氓!


    「你們為何如此匆忙?」


    一陣中性的男聲從我耳邊響起,讓我不由全身一僵,這是葉冉王爺的聲音,他辦完事迴來了?


    夏侯冽前進的腳步停了下來,落在了一片紫色的花林裏。


    葉冉王爺見我渾身是血,驚訝道:「怎麽迴事,可是萱兒小姐的身體出了什麽問題?」


    在皇宮裏能見到葉冉王爺,我非常驚訝,葉冉比我想像中的還要狂妄肆意,就連皇宮也能來去自如。這樣危險的人物,我本能的想要躲避。


    我緊緊地攥著夏侯冽的衣襟,額頭上的冷汗躥的冒了出來,我神情痛苦道:「痛……王爺,妾的孩子,孩子……」


    夏侯冽看向葉冉,清冷道:「本王妾侍身體有恙,葉冉王爺,我就先走一步了。」


    葉冉忽然擋住了夏侯冽的去路,「等等!」


    他微笑道:「鄙人不才,剛好會點醫術,要不我給萱兒姑娘看看,我看萱兒姑娘這個樣子,是趕不上去太醫院了。」


    夏侯冽倒退了幾步,拒絕道:「多謝葉冉王爺一番好意,不用了。」


    葉冉再次向前走了幾步,看向我時眼裏閃著一抹勢在必得的光芒:「神勇王不必如此警惕,本王是不會害萱兒姑娘的。」


    我被他的眼神看得一陣發怵,全身都起了層雞皮疙瘩,雖然他隱藏的很好。但眼裏那抹殘忍暴戾還是被我看出來了。


    他……比我第一次見到的夏侯冽還要可怕!


    我將頭埋在夏侯冽的胸膛內,不敢看他,嘴上一個勁兒地直唿痛,那一聲聲細弱的哀嚎仿佛在催促著夏侯冽離開。


    夏侯冽再次拒絕了葉冉王爺,直接運用起輕功與葉冉王爺擦肩而過。


    我側著臉,剛好看見了葉冉王爺對我笑了笑。


    那抹笑真是詭異,仿佛是在說著----


    你逃不掉的。


    心髒砰咚砰咚地快速跳了起來,我想不明白,明明我第一次在歡迎宴上看見的葉冉,他不是這個樣子的。


    怎麽每一次看見他,我都感覺他越來越危險了,他對我的敵意也越來越嚴重了……


    為什麽,我想不明白,不由將心中的疑惑給說了出來。


    夏侯冽沉默了一會兒,道:「斯文是葉冉的表象,你所感覺到的葉冉,隻不過是他稍稍釋放出了點氣息罷了。」


    我眼睛微睜,夏侯冽的意思是,真正的葉冉,比我感覺到的還要更加恐怖?


    腦海裏閃過離去時葉冉嘴角勾起的那抹詭異笑容,我不由冷冷地打了一個寒顫。


    如果我是一隻大貓,夏侯冽則是從小把我帶在身邊養的主人,他冷酷,他殘忍,但他最終的目的是逼迫我成長,讓我變得更加堅強。


    那麽葉冉,就像是潛伏在暗中的偷盜者,不,用捕獵者或許更為恰當,而我,則是他所看中的獵物……


    被這種人惦記上的滋味一點都不好受。


    我顫著聲音問道:「成親前一天坊間忽然流出了葉冉看上我的流言,爆發的迅速猛烈,這個流言,是不是葉冉傳出來的?」


    夏侯冽再一次沉默了。


    我的心越來越沉,已經猜到了答案,忍不住大聲問道:「為什麽?他根本就不喜歡我!」


    夏侯冽清冷道:「因為你是他看中的獵物,他喜歡看獵物在絕境中垂死掙紮的模樣,如果獵物逃脫了,他會對這個獵物更加感興趣,然後,親手毀滅。」


    「為什麽他看中的人是我……」我喃喃道,一點都想不明白。


    夏侯冽聲音帶著絲絲歉意:「因為我,媚煙。」


    我怔了怔,夏侯冽之前對我說過,他和葉冉不是敵人,也不是朋友。


    夏侯冽聲音繼續傳來:「媚煙,我和葉冉之間的糾纏很複雜,如果沒有他----」


    他話語一頓,默然片刻:「我活不到今天。」


    那滿箱子的毒物、葉冉看守在外麵、在他的幫助下夏侯冽才活到了今天……我腦海裏靈光一閃,失聲道:「是不是他把你弄成毒人的,是不是他!」


    是的,隻有這樣才解釋的通,夏侯冽是葉冉培育出來的毒人,在葉冉眼裏,他是一件自己親手製造出來的,將近完美的試驗品。


    所以他不會害夏侯冽,反而會努力讓他活下去!


    夏侯冽保持沉默,沒有迴答這個問題,但我心底卻越來越相信這個猜測!


    臉上的淚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麽,心裏一抽一抽的,為夏侯冽感到心疼……


    到了太醫院,夏侯冽拭去了我臉上的淚水,「媚煙,不要胡思亂想,有時候你所想的,不一定是真相。還有,千萬不要接近葉冉,他是一個魔鬼。」


    有時候你所想的,不一定是真相……


    很多年後我想起自己的一生,驀然驚覺,其實夏侯冽早就告訴了我真相,是我一直都不肯麵對,一直都往美好的伊甸園去想。


    所以等待我的,是一片慘白的荒蕪……


    太醫院今日是江禦醫輪值,夏侯冽直接把我抱進了江禦醫的辦公地方。


    江禦醫非常警惕地先跑去將門給關上,鎖上了好幾道鎖,又對著門口的繩子拉了拉。


    所有門窗落下了一片帷幕,將室內的光線變得昏沉了起來,很暗。


    江禦醫點上了好幾支燭火。看著我的腹部,皺眉道:「陳血?」


    陳血,指的是放了好久的血,從一開始的鮮紅變成了暗紅,再從暗紅變成了黑色。


    我腹部的血是暗紅色的。


    江禦醫皺著眉,正準備上前掀開我的衣裙,忽然手上動作一頓,看向了我的肩膀。


    我不明所以,低頭看下去,原來是衣服勾著一朵花的蕊芯。


    蕊芯是暗紅色的,跟腹部血的顏色還挺像的。


    我伸手準備將蕊芯給拂開,江禦醫忽然喊道:「等等!」


    他小心翼翼地蕊芯給夾了起來,放在眼前細細看了看,凝重道:「這是藏紅花,你身上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我心狠狠一跳,我沒見過藏紅花,卻在上一世聽過藏紅花的大名,這種花食用過量,可是會造成流產的!


    夏侯冽將蕊芯接過,半晌。清冷的聲音響起:「那片花林,我們在一片花林中停留了一會兒,那片花林裏種的全是這種花。」


    江禦醫若有所思地看向了我,意味深長道:「幸好萱兒小主沒有懷孕,否則----」


    他搖了搖頭,沒再說下去了。


    心裏陡然泛起了一抹寒意,否則什麽……一屍兩命嗎?


    那片花林,是葉冉叫了我們,我們停下來的……


    葉冉不想要我生下夏侯冽的孩子,這是為什麽?他到底想要幹什麽……


    恍惚間,江禦醫把手伸向了我的衣服想要查看陳血,我立刻搖頭製止了他,「這個血是有毒的,不要碰!」


    我抬頭看了看夏侯冽,見他表情不變,又道:「我擠破血漿的時候,將毒丸給磨碎了,混在了血裏麵。」


    我將衣裙給撩了起來,肚子裏塞了一團棉花,將那團棉花給取了下來。


    江禦醫看到我製作的血漿。連連說了三字:「妙、妙、妙!」


    我再把剩下的毒丸遞給江禦醫。


    這毒丸是夏侯冽之前給了我一堆毒藥中的一種,我拿過動物試驗過,這種毒丸潛伏的很好,而且還隻需要接觸到皮膚就能傳染了,一兩天內什麽症狀都沒有。


    碰到這種毒,幾天後手臂會莫名出現紅點,發癢,造成過敏的假象,緊接著皮膚就會出現潰爛現象。


    潰爛的非常快,讓人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夏侯冽也認出了我遞給江禦醫的毒丸,臉色立時變黑了,走到我麵前冷冷道:「媚煙,你不要命了嗎?」


    我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討好道:「不是還有你嗎?」


    葉冉當初那條手臂都發黑了,眼看就要廢掉了,靠著夏侯冽的幾口血,他的手就恢復如初,這種毒跟我當初給葉冉的毒,完全不能比嘛……


    夏侯冽黝黑的眸子似是閃過一抹無奈,拿起刀子就要往掌心割。我連忙抱住了他的手搖了搖頭。


    他的血能解百毒,這麽珍貴,我身上的病症還有好幾天才發作,還是先等等吧。


    剛阻止了夏侯冽,江禦醫就大笑了一聲,撫摸著雪白的鬍鬚道:「哈哈,老朽我明白了!」


    他給我吃了一顆藥,讓我意識漸漸變得昏沉了起來。


    我心裏覺得有些不對,在就快要撐不住睡著的時候,用手悄悄的往我腰掐了一把,真是疼啊……霎時就抵消了我的睡意,我裝作睡著了閉上了眼睛。


    睡意一波又一波襲來,我總覺得他們瞞著我些東西,便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掐著腰。


    不知過了多久,我感覺腰都已經被我掐的青紫一片,就快要流出血來了,室內才漸漸響起江禦醫的聲音。


    「這種稀奇古怪的毒是喚之研究出來的吧?」


    夏侯冽輕「嗯」了一聲。


    「哈哈,我就知道是這小子!」江禦醫笑了聲,又感嘆了一句----


    「他從小在藥用植物方麵就很有天分,可惜了。就是不喜歡研究致命救人的藥,而是喜歡研究毒藥,再怎麽解釋,毒藥都是傷天害理的啊!」


    江禦醫嘆氣之後,又是欣慰:「看見喚之在你身邊過的好,我也就放心了。」


    夏侯冽清冷道:「你是他的恩師,他一直都想要見你一麵,報答當年不殺之恩。」


    江禦醫連連嘆氣:「不見不見,他心高氣傲,當年我把他趕出了太醫院,他還在我麵前發誓要跟我老死不相往來,他現在肯定還在嫉恨著我呢!」


    聽到這裏,我眼皮細不可察地跳了跳,來到京城,被趕出太醫院,有醫學天分……符合條件而我又認識的,隻有老神醫!


    自從認定夏侯冽是葉冉製造出來的毒人時,我還以為這些毒藥葉冉研究出來的,沒想到這些毒藥竟然是老神醫弄出來的!


    夏侯冽輕笑了聲:「江老,喚之當時年輕,不懂事,現在人到中年,全都想明白了,你也不必耿耿於懷……」


    腦袋越來越昏沉,連抬起手掐著腰的力氣都沒了,不一會兒,我的意識就一片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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