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了“萌頭”預警,觀想法“外觀”的視覺境界,顧野手裏握著短刀,依然能施展出北刀流的刀術。


    此刻,這個滿身染血的少年完全拋棄了外物,返璞成雨夜斬妖,倒懸山問刀的那種野犬性子。


    刀客,唯刀而已。


    未曾開竅,過度依賴術法神通的玄妙,隻會讓自己的刀變慢。


    領悟到這個道理後,顧野暫時拋棄了那些自己記住的東西,將一切交給放空後的身體本能。


    ……


    刀尖上滾出來的本能,才是顧野這些年活下來的根本。


    他靠著一把短刃,以傷換傷,差一點就割開了丁修的喉嚨。


    屹立在雨幕,顧野的嘴裏咳出一口淤血。


    他身上的刀口,還在止不住出血。


    沒有選擇用罡炁壓製傷勢,止血止疼,顧野的本能讓他在丁修張口吐出這些廢話的時候,將全部的炁,灌注到手上的短刀。


    趁他病,要他命。


    話多不補刀,傻子才等。


    ……


    “慢著慢著,讓我說一句先!”


    ……


    看著不顧傷勢的顧野,瘋了一把將手上的短刀貫穿向自己咽喉。


    丁修捂住傷口的血手,猛地一拍樹樁。


    借著反震力,臨空翻起。


    他用斷刀的鈍刃,碰開顧野手上的短刃,十分麻溜的攀上樹幹。


    落腳後,丁修死死捂住脖子上裂開的刀痕。


    他深吸一口氣,隨著氣血彌漫,咽喉上的傷口才緩緩愈合了起來。


    虎口炸開,望著硬接顧野一招碾骨刀的右手,肉胎聖的姿態,也壓不住骨頭隱隱的開裂。


    火辣辣的疼,讓丁修在雨水裏打了個哆嗦。


    沒有達到肉胎聖境界的左手手臂上,滿是繚亂的刀口,被劃的皮開肉爛。


    短刀施展碾骨勁,顧野的手掌也受到同樣的傷勢,可此刻這個少年刀客,滿眼都是丁修的脖子。他趁著短刀被震開的空隙,另一把誅妖符刀在手上轉了一個花刀。


    宛若刀落花開,將丁修沒有破入肉胎聖的那隻臂膀,割成了爛皮肉。


    遵從本能,並非失去理智。


    顧野隻是將心神都放在刀上,他在一瞬間做出的判斷,是最符合戰局情況的打法。既然破不開丁修的肉胎聖,就沒有必要把精力都放在那根右臂上。


    武夫肉胎聖是強,可丁修不是完全跨入肉胎聖境界。


    除了那根右臂,他的肉身依然是凡胎肉體,最多比一般武夫堅韌許些。用刀破壞他的肉身,哪怕不能大出血對他造成虛弱,也能不斷消耗肉胎聖恢複氣血的力量。


    ……


    “顧兄弟,停手!


    不打了,再這麽和我耗下去,誰的氣血先被耗完都說不準。


    他娘的,這次倒大黴了,殺一個北刀,這個價不值當。


    老子一向很講誠信,拖了你這麽久,對得起這個價。


    今晚得了這根“火麟根”,足夠讓我氣血再跨入三煉,貪多嚼不爛。


    丁某拿錢走人,顧兄弟給個麵,別攔著。說不準下一迴,咱們還能合作做筆生意嘞!”


    ……


    當著顧野的麵,丁修解除了肉胎聖的姿態。


    他用泄露出來的氣血,恢複了身上的傷勢。現在除了麵色發白,衣袍染血,衡潤居士的傷勢並不算重。


    也是碰巧,武夫肉胎聖最大的特性,就是可以克製術法,天地力。


    偏偏顧野用的是最蠻橫的方式,硬碰硬的對刀子。


    發揮不出肉胎聖真正的能力,丁修不願意再耗下去。他當著顧野的麵,表露出怯戰的姿態。手上一枚磨的很潤的玉牌,淩空拋到顧野手裏。


    ……


    “拿著,丁某也是給錢辦事的主。


    今夜拿下你花費的代價太大,我盡力而已,這玩意是我獨家的小物件。


    哪天顧兄弟想辦什麽事情,應天府內你隨意尋個酒肆,將他掛在人家的招牌旗杆下,三日內,丁某必會現身。


    不過事先說話,你得加錢!”


    ……


    嬉皮笑臉的翻身下樹,丁修高舉著雙手,一副不願再戰的樣子。


    警惕的握著雙刀,顧野沒有鬆懈心神。


    丁修這家夥反複無常,誰知道他下一秒會不會突然操刀子再打。不過此人願意避戰,是最好的情況。


    武夫的肉胎聖,顧野頭一迴見。


    此時此刻,他的精氣神都被壓迫到極致,才能勉強追上丁修肉胎聖的強度。繼續打下去,戰局太難預料,況且身旁還有個不知道底細的妖物。


    丁修願退,就讓他走。


    伸手接住了玉牌,趁著顧野握住玉牌的瞬間,丁修極快的撿起散落在地的東珠,還有半截刀尖。整個人猛地後躍,和顧野拉開距離後,他收刀入鞘。將沾滿淤泥的東珠,往衣裳上蹭了蹭,然後揣進懷裏。


    ……


    “嘿嘿,謝兄弟給這個麵。


    話不該多說,但丁某還是想問一句……你,師承哪一位北刀?”


    ……


    眼神變得嚴肅起來,丁修對顧野態度的轉變,似乎就是從他劈斬出那刀“大風”開始的。


    方才,若非野火脫手。


    顧野隻能選擇短刀博弈,他的刀再長幾分,丁修這顆腦袋保不保得住,得另說。


    聽到丁修試探性的問話,顧野默默下壓了幾寸刀尖,開口反問道。


    ……


    “你……知道北刀?”


    ……


    話裏帶著幾分血沫子,任憑大雨衝刷,也刷不淨顧野身上的血腥味。


    讀懂了顧野的眼神,丁修雙手抱拳。


    “懂,丁某都懂。


    咱不問,見好就收不是嘛,顧兄弟,山水有相逢,丁某先行一步。最後提醒你一句,聚寶號這一趟水深,小心別把自己淹了。”


    ……


    意味深長的提了一句,丁修默默後退幾步,身影消失在雨幕裏。


    感受不到丁修的氣息後,顧野這才堪堪心安一瞬。


    這種純粹武夫,極其罕見,差一點就著了他的道。若真被丁修他修成了肉胎聖,下一會再碰麵,自己真沒把握壓住這家夥。


    用氣血,暫時止住刀口上的血。


    顧野重新撿起“野火”,他深吸一口氣。剛才和丁修纏鬥,已經偏移馬車一段距離了,不知道唐簡人的“金光咒”靠不靠譜。


    棠棠還在那,自己隻能緩息百步之距,得盡快恢複過來,對付那隻妖。


    野火刀入手,刀刃上燎原的火焰被顧野猛地按壓在刀口上,封住了流血的刀傷。


    他凝望著剛才斬斷丁修大刀的斷刃,眼神中露出幾絲癡念。


    ……


    “原來,還有人記得北刀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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