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聖胎造成的炁血罡氣,隻有武夫同源的炁才能消磨掉它。


    硬吃丁修剛才那一拳的話,倘若不是純粹武夫,除非靠著碾壓的境界優勢,能鎮壓肉胎聖的炁血。否則,開竅入玄的異人,也得尋個僻靜的地,心齋獨坐,花個十天半月來磨掉這種暴虐炁血。


    顧野是心府中拳,兩種不一樣的血氣,暫時破壞了他經絡裏的炁血平衡。


    廢掉了十餘息的行動力,還是丁修高估他的武夫修為,做出的判斷。


    十餘息不能動,在這樣的高手對決中,等同掉了腦袋。


    ……


    “顧兄弟,當真不考慮來我們這邊,和丁某共修肉胎聖古法?”


    ……


    身上的刀口快速愈合,丁修手裏提著刀,挪動到顧野身前。


    他看著單手持刀,半跪在淤泥地裏的這個少年,眼神裏露出一絲不舍。


    下一刻,他踢飛了顧野手裏的“野火”。趁著摔倒在地的空隙,刀刃開鋒的前半截,狠狠紮進他握刀的手掌。


    手背上的“斬妖符籙”剛才還在綻放咒光,丁修可不敢大意,被這小子衝破炁血肆虐,再給自己肩膀上剁一刀下來。


    隨著顧野沉悶的一聲叫喊,他剛才的動作已經迴應了丁修的邀請。


    搖了搖頭,刀口在顧野手掌裏攪動了一圈。


    丁修看著倒在身前的這個年輕刀客,油膩的臉上滿是舍不得的情緒。


    ……


    “何必呢,為了聚寶號這點銀子,把大好性命送到老子刀下。


    要是碰到那些水貨,老子一句話都不多說,直接一刀把他們吃屎噴糞的玩意剁下來。


    顧兄,你出身北刀路數,罕見,是那種接近純粹的武夫。


    我好心拿至高的武道古法和你同修,你剛才居然還想臨時爆起,拚著炁血反噬,再剁我一刀。丁某終究是混江湖的,機會給你了,既不要,我送你個痛快。


    也是幸好,你遇到了我,要是碰到我師弟那兩把飛燕,你死前可有好受的了。”


    ……


    摸了摸小胡子,丁修自認為不是良善之輩。


    他給了顧野兩次選擇的機會,這小子都選擇拔刀砍人。


    事已至此,無需再談。


    人在江湖飄,必須得補刀。


    死於話多的例子,丁修見過不少。他已經在顧野身上浪費不少口水,再等下去,別真被這小子翻了盤。


    敬顧野的北刀路數,丁修給他個痛快。


    長刀從手掌裏血肉模糊的拔出,刀刃上的鮮血連同空中飛濺下來的雨水,一同揮灑在顧野臉上。


    濃鬱的血腥味,讓顧野眼神微晃。


    他聽到了丁修對自己的評價……接近純粹…


    是啊,似乎自己進入督妖司,學會了一些地煞法術後,就過於仰仗這些外來的能力。“萌頭”,“斬妖符籙”,甚至是裴大哥觀想法的“外觀”之境。


    顧野靠著這些能力,可以快速碾壓一般的對手和妖物,但他終究沒有融會貫通。


    一旦碰到真正的高手,這些雜亂能力胡亂塞進自己的刀法裏,反而能讓人輕易的抓住破綻。


    明明寒芒衝著後頸掀起一陣微涼,顧野卻緩緩閉上眼睛。


    他靜下心,心底念起一陣模糊的聲音……


    “阿野……刀客手上的刀可以斷,可以丟,但純粹的刀客,心底都藏著屬於自己的一把刀。


    你年紀太小,練好手上刀就很了不得了,等什麽時候你想通澈了,再去找你自己的心刀藏鞘……”


    ……


    老人的念叨,在心裏斷斷續續。


    不過一個念頭,顧野在淤泥地裏猛地睜開眼睛。他嘶吼了一聲,迎著丁修落下的刀光,鯉魚打挺,起身飛撞。


    刀口砍進骨頭的感覺,十分清脆。


    刀斬下三寸,丁修感到了一股韌性十足的阻力。他的刀在劈砍下去的時候,竟被一抹寒光借力卸刀,避開了致命的位置,此刻死死砍進顧野的左肩。


    胸口被反噬的炁血,炸的血肉模糊。


    顧野竟靠自己的身體本能,強行站起來。


    他起身的瞬間,從小腿綁帶的皮鞘裏拔出短刀,刀兵震偏了丁修的長刀,從臉上的鐵麵具劈砍出一陣火花,死死砍進肩骨裏。


    ……


    半肩差一點被劈斷,借著炁血炸開和肩骨斷裂的劇痛,顧野用血肉之軀,鎖住丁修落刀三息。


    單手抓住刀口,猛地拔出刀刃。


    趁著丁修恍惚的空隙,顧野一個側身,手上的寒芒短刀,被他斬落一朵刀花。


    短刀向著丁修手上長刀的刀脊劈落,此刻,顧野無視了丁修的存在,他的眼中隻剩下那半截刀脊。


    ……


    “北刀·大風!”


    ……


    沉悶的一陣斷裂,顧野手上僅握著一把短刀。可刀落之時,仿佛有風唿嘯。


    寒光落,那是丁修的半截長刀。


    這把長若竹竿的大刀,僅有小半截開刃。顧野瞄準開刃的刀脊,比鈍刀口稍脆一分,他以短刀施展北刀流,向著刀脊的薄弱處揮刀。


    動作快的宛若流水,一刀劈斷丁修的開刃刀口,顧野這一刻舍棄了“萌頭”,放棄了“外觀境”。


    他無視這些能力的預警,心靜如歸,像是迴到了那天雨夜,斬殺畫皮,督妖司裏問刀沈煉的狀態。


    那時候,他什麽也沒有,僅剩手上的刀。


    ……


    刀口被顧野劈斷,丁修卻沒有反擊,他被顧野一刀刺向咽喉時,才反應迴神,捂著脖子上的刀口,後退靠到一棵大樹上。


    咽喉火辣辣的疼,可看著沐浴在雨幕裏的顧野,丁修像是浮一大白,心底壓抑不住的歡喜。


    鐵麵被劈斷後,裏麵藏著的是個俊秀少年的臉。


    他這眉角間本應藏著草長鶯飛,風月和酒。但卻被顧野浸染上一種不屬於少年郎的鐵血殺氣,刀與鐵的味道。


    ……


    “哈哈哈哈,竟是個嫩雛。


    小子,你不是北刀流……你是北刀,你竟然是北刀!


    剛才那刀,真他娘漂亮……”


    ……


    避開動脈,丁修咽喉的鮮血還是止不住的從指縫裏滲出。


    他沒有急於恢複傷勢,滿眼都是剛才顧野斬下的那一刀。


    那一刀裏,他感到了純粹。


    胸口的錦衣被炸的血肉模糊,肩頭劈砍的刀口深到見骨,看起來有些弱氣的少年刀客,此刻提刀站立的姿態,卻讓丁修怦然心動。


    舍棄了術法神通後,現在的顧野有的是最純粹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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