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都


    酒店的led還在不斷跳躍滾動著金榜題名的紅色字樣,將他一張淡泊冷清的臉染上一層緋色,深邃的眸子越顯暗沉。


    也就幾分鍾的功夫,一對約莫三十左右的中年夫婦便走了出來,一路說說笑笑,眉飛色舞,那笑容卻分外刺目。


    陸淮低頭看著手機上的資料,又抬頭看著從自己車邊走過的人,眼底的眸色越發深沉。


    「少爺,許小姐位置找到了。」前麵坐著的人開口。


    「直接過去。」陸淮偏頭看著窗外,微抿的嘴角盡是涼薄之色。


    外麵忽然下起了雨,將車窗暈染的一片模糊,銀針般往下砸,車頂被敲得劈啪作響。


    車內幾個人,目光不約而同往陸淮身上瞄,少爺來許都根本不是處理公務,而是來找小姑娘的吧。


    沒聽說少爺談戀愛了啊,這姑娘是從哪裏竄出來的?


    大雨傾城,滿地殘葉。


    **


    許白梔被那兩個人開車強行帶到了一處酒吧門口,都說未成年禁止進入,可當時社會,錢才是王道,就算酒吧門口站著兩個保安,看到這種情形也是無動於衷。


    「你給我老實點!」兩個男人扯著她的胳膊,不帶絲毫憐香惜玉往裏麵拉扯。


    「我迴頭報警,你們一個都跑不掉!」許白梔手腕一片通紅,衣服也被拉扯壞了。


    「報警?在許都,有錢就特麽的是爺,老子就是王法,遲早要嫁到我們家的,你特麽的裝什麽貞潔烈女,你一個人在盛都,就沒亂搞男女關係?」


    「要不是看在你姓許的份上,你以為我看得上你?」


    「你給我過來!」伸手直接摟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往懷裏帶。


    許白梔趁機張嘴咬住他胳膊上的一塊軟肉,男人吃痛。


    「你個臭丫頭!」男人抬手一巴掌抽過去,沒打到臉,卻結結實實落在她額角上,眼前一片虛無之色,身子虛浮,腦袋嗡嗡作響,緊接著頭髮就被男人狠狠扯住。


    「嘶——」許白梔倒吸一口涼氣,頭皮疼得幾近麻木。


    「你還敢咬我?欠收拾!」


    男人沒將她扯到酒吧內,而是直接拽著她到了剛剛的露天停車場,將她壓在車上,手指用力撕扯她身上的衣服。


    「賈少,要不要這麽猴急啊,會有人啊。」紫發少年還是有些心虛,不停來迴張望。


    「去那邊給我把風,待會兒換你。」他胳膊剛剛被咬傷,這會兒用不上勁兒,衣服扯了半天,就是撕壞了邊角,「特麽……」


    男人說著手指往她裙擺探去……


    許白梔的意識迴籠,她手指忽然摸索到放在敞篷車裏的一瓶汽水,拽過來就往他頭上砸,那力道雖然不重,足以讓他抽身離開一些。


    「我說你這個臭丫頭,不見棺材不掉淚!」男人揉了揉肩膀。


    此刻天空忽然下起了小雨,驚雷乍響,將她素白的小臉照得悽厲蒼白。


    「賈少,找個屋子吧。」紫發少年就站在不遠處,伸手遮著頭髮,「倒黴催的,預報沒說有雨啊。」


    那人並沒理會他,而是搓揉著腦袋,朝著許白梔撲過去。


    人被逼到絕境,哪裏還管別的,許白梔也顧不得那麽多,就是瘋了一般掙紮,那男人猝不及防,下體被忽然踹到,身形一晃,捂著下體,往後退了兩步,許白梔直接上去衝著他的隱私部位就補了一腳。


    男人疼得臉色青白,雙腿虛軟得跪爬在地上,嘴裏還在罵罵咧咧。


    「臥槽——」紫發男人一看這情形,朝著許白梔就衝過去。


    許白梔轉身就跑,她身上早就沒了力氣,路上都是積水,濕滑泥濘,沒跑兩步,腳下一滑,跪在地上,濺起的汙水弄髒了她的臉,支撐著身體的雙臂,疼得幾近麻木。


    「給我抓住她,尼瑪,今天要是不弄死他,我就不姓賈!」男人捂著下體,跌爬得從地上站起來,眼底都是狠戾。


    紫發男人已經伸手扯住了許白梔的衣服,用力一扯,試圖將她拉走。


    一陣刺目的車燈筆直得找過來,晃得他眼睛一痛,「靠,這特麽的誰啊,會不會開車啊!」他眯著眼睛。


    那車子就在距離他們不足一米的地方停下。


    紫發少年目光落在那張牛氣哄哄的盛都車牌上,下意識鬆了手。


    媽的,這是誰家的車?


    「你幹嘛呢,還不趕緊把她給我拉過來!」後麵的男人下麵疼得都要廢掉了,這死丫頭,下腳這麽重,真特麽的要把他踹廢啊。


    而此刻副駕走出一個男人,撐著一把碩大的黑傘,不待他打開後麵的車門,門已經被人推開。


    那人穿了一件淺色上衣,白色運動鞋剛剛落地就被染上了一層汙水,他直接伸手扯過那人手中的傘,徑直朝許白梔走過去。


    夜色昏沉,雨勢越來越大,他的眸子越發幽邃,垂眸看著地上的人,眼神愈發平靜無波。


    許白梔嗓子眼像是被東西堵住一樣,驚喜於陸淮的出現,可是讓他看到自己這般模樣,一股難言的羞恥感在心尖滾動著,簡直比用針紮她還難受。


    陸淮走到她麵前,腳下漾開一層水花,他蹲下身子,將傘盡數打在她身上,後背瞬間被雨水打濕。


    「還有力氣?」他聲音一如往常,輕柔好聽。


    許白梔剛剛都沒哭,這會兒卻已淚如雨下。


    「你特麽誰啊,不要多管閑事。」紫發少年即便這麽說著,卻也難掩心虛之色,因為這個男人身邊還有兩個穿黑衣服的人,看起來不好惹。


    「這誰啊,這女的是我的人,你要是不想惹上麻煩就趕緊給我滾!」賈姓的男人已經衝過來,不管不顧,伸手就去推搡陸淮。


    陸淮將傘往許白梔手中一塞,「攥著!」


    許白梔怔愣的拿著傘,傘柄溫熱,還有他殘留的溫度。


    賈姓男人的手指再度碰觸到陸淮時,那個看著溫潤無害的男人,忽然直起身子,猛地一腳就踹在了他的肚子上,力道極重,他猝不及防,跌倒著捂住胸口。


    他爬起來,試圖找他算帳,卻不曾想陸淮已經走到他的麵前,伸手扯起他的衣服,一拳砸過去,他隻覺得牙齒都開始鬆動,將他直接按在一輛車上,握緊拳頭,狠狠往他臉上揮去。


    招招狠厲,毫不留情。


    邊上的紫發少年已經被嚇蒙了。


    這人下手好像不要命一樣,被他按在車上的人就連唿救的力氣都沒有了,他手上的力道反而越來越重,每一下都帶著一聲悶響。


    他們尋常說把誰弄死,就是說著玩而已,哪有膽子真的做這種事。


    紫發少年轉身就想跑,卻被人直接攔住!


    「你們要幹嘛,我要報警了……」他緊張得吞著口水。


    「盡管去。」陸家人倒是渾不在意。


    「陸淮……陸淮……」許白梔這會兒才陡然反應過來,扔了傘,她唿吸急促著從地上摸爬起來,眼淚是完全不受控製的,整個人嚇得傻乎乎,伸手去拉扯他的衣服,「不能再打了,陸淮……」


    再這麽下去得出人命了。


    陸淮這才抽手離開,轉而伸手將驚魂未定的許白梔摟進了懷裏。


    「沒事了,我來了。」


    他嗓子喑啞,手指輕微用力,將她整個人緊緊嵌在懷裏,「別怕——」他盡量讓自己語氣顯得柔和。


    「少爺,這兩個人怎麽處理?」


    「留著口氣等警察來,她尚未成年,我要他倆把牢底坐穿!」


    陸淮聲音壓得很低,為了掩飾那不可遏製的顫抖。


    陸淮查過許白梔的背景,隻是並未那麽深入,若非這次過來許都,他都不知道,她在家裏過的就是這種日子。


    一扯到就心疼。


    **


    酒店內


    許白梔剛剛被他抱上車,就昏沉得暈了過去,兩人衣服都是濕透的,即便到了酒店,他都沒讓人碰她一下,若非需要幫忙換衣服,恐怕都不肯撒手。


    酒店服務生在臥室給許白梔換衣服,陸淮則坐在客廳內,仍舊穿著剛剛的衣服,發燒還在滴著水,他手中掐著一根煙,外麵暴雨如注,屋內氣氛更是壓抑。


    「少爺,警局那邊已經處理好了,賈家那邊正在托人找關係。」


    「讓他們找,注意搜集證據,迴頭把和他家沾親帶故的人,全部連根拔起。」


    站在他麵前的人,眼神閃爍了一下。


    陸淮這人沉穩內斂,很少發脾氣,但是做事卻異常縝密心細,若是他真的想對付誰,那肯定得斬草除根。


    「那恐怕牽扯會很廣……」


    「與我何幹?」陸淮吸了口煙,眯著的眉眼越發深刻銳利。


    「對了,我們查到那賈夫人為了托人給許家說親,還送了50萬的紅包給許夫人。」


    陸淮將菸頭狠狠按滅在菸灰缸裏,「你說50萬要是當醫藥費,她需要住多久的醫院?」


    那人身子一僵,不敢作聲。


    「手腳幹淨點。」陸淮手指抵著菸頭濾嘴處,那眼神莫名狠戾。


    「我立刻去!」


    少爺這是要把那許夫人打殘啊。


    50萬的醫藥費,這特麽要是不傷筋動骨,這得住好多年吧。


    就在當晚,許都賈家出事,許夫人接到賈家電話,準備出門看看情況,在途中遭遇匪徒襲擊,重傷……


    隔天報紙就爆出賈家少爺和一個小混混犯法被抓的消息,賈家行賄,公司被查封。


    這不知道的人感慨賈家時運不濟,稍微了解一些內情的,都知道這事和許家養女脫不了幹係,隻是再往深處查,卻又什麽都查不到了。


    最害怕的人莫過於許輝,自己妻子做的好事,他心裏是清楚的,這許白梔分明是在盛都攀上什麽厲害人物了。


    居然不動聲色的就把賈家給抹掉了,他心裏驚懼,往後幾年內,都沒敢找許白梔麻煩。


    **


    許白梔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隔天早上,一睜開眼,入目就是奢華的一盞水晶吸頂燈,她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昨晚掙紮得太激烈,導致她此刻渾身都是脹痛的。


    被子從身上滑落,白皙的肌膚上大片青紫斑駁,尤其是雙臂,現在還殘留大片紅腫。


    「醒了?」陸淮站在窗邊,看她醒過來,方才轉身朝大床走去,「餓不餓?我讓人給你弄點吃的。」


    許白梔隻定定看著他,眼底倏得氤氳上一層水汽。


    「陸淮……」她聲音很小,忍著牙顫,好像要將他的名字刻進心裏。


    「嗯?」陸淮坐到床邊,伸手試圖將她粘黏在嘴角的亂發撥到耳後,手指剛剛碰到,她身體忽然本能的往後一躲。


    目光相抵,就連許白梔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變成這樣。


    陸淮卻忽然握住她的手,手腕用力,順勢一帶,將她死死抱在懷裏,她身體下意識的驚懼發抖。


    「是我,別怕!」他聲音喑啞幹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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