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吻事件的第二天,許白梔就收拾東西離開了盛都。


    高三學業緊張,她上迴過來,還是在過年期間,迴來待了七天左右,就匆匆離開。


    飛機一落地,一股濕熱的氣息撲麵而來,走出機場,身上立刻變得黏膩燥熱,她垂頭看了看時間,說好有人來接她的,她的飛機還晚點了十幾分鍾,可是外麵卻沒有看到許家的車子。


    等了幾分鍾,陽光烈得讓人受不住,即使站在蔭涼下麵,仍舊熱出了一頭的汗。


    她正準備打電話去催家裏,許家的車子出現在了麵前。


    司機並未下車,隻是將後備箱打開。


    許白梔愣了一下,自己將行李搬上車,才坐到後麵。


    那司機一句解釋都沒有,而是開車直接迴去。


    這剛剛到家裏,就聽到裏麵傳來爭執聲。


    「媽,不是我們不想,過些日子是思儂生日,我們還想給她大辦一下,她都和同學說好了,最近我也是真的忙,哪有空幫她操持那些東西啊。」


    「又不是什麽重要生日,每年都過,白梔今年考上大學,就這一次!我是一定要請客的,你們好好準備一下。」老太太聲若洪鍾,仍舊鏗鏘。


    「她就是個養女,這請客都……」女人聲音帶著明顯的不情願。


    「那也是我的女兒!這事兒就這麽定了,你們給我好好操辦!別動什麽歪心思。」說完就聽到她拄著拐杖離開的聲音。


    「你說媽什麽意思啊,一個鄉下接來的野孩子,還真當親閨女養啊!」女人聲音陡然提高,「真是老糊塗了,自己親孫女不疼,對一個野丫頭倒是挺上心的。」


    「行了,她說辦就辦唄。」男人語氣帶著無所謂。


    「怎麽辦啊,說許家二小姐考上大學啊,讓大家來喝酒?這種帖子我可發不出去,一個野丫頭,還二小姐?」那聲音倨傲又刻薄,「老太太自己不要臉麵,我還想要,什麽東西都領迴家養著。」


    「一個父母早亡的孤兒,能養在許家,就該知道感恩,她這麽多年吃穿用度哪一樣不是我們許家的,考個大學還大張旗鼓操辦。」


    「我可沒這個臉!什麽東西,還安排她去盛都讀大學,也沒看她那麽疼思儂,那可是她親孫女!」


    ……


    那語氣越發尖細。


    許白梔繞過前廳,拖著行李箱往後麵走,眼眶微紅,將氤氳的水汽硬生生吞了迴去。


    **


    許家後院隻住著許家老太太,根據她的了解,她迴到後院,肯定直接去偏屋了。


    「二小姐迴來啦。」許叔笑著伸手幫她接過行李,「怎麽這麽遲啊,老太太一早就派人去機場等你了,她在前院等了一會兒,看你遲遲未歸,這才迴來了。」


    「飛機晚點了。」許白梔淡淡笑著,「母親在裏麵?」


    「嗯。」


    她剛剛走近偏屋,濃厚的檀香味穿過才竹簾都熏得人有些眼疼。


    許白梔掀開簾子,走進去的時候,老太太正跪在蒲團上,麵前放著一本佛經,佛珠在她指尖滑動著。


    她麵前放著一張貢桌,上麵放著兩個排位,一個是故去的許家老爺子,另外一個則是許家大小姐。


    前麵一個香爐,裏麵已經積了不少香灰,燃著的檀香,青煙裊裊,肅穆莊嚴,筆直而上。


    許白梔從一側拿了幾根香,點燃之後,對著牌位三鞠躬,將香插入香爐中。


    而此刻老太太也誦完了一遍佛經,朝她伸了伸手,「白梔啊……」


    「母親。」許白梔急忙伸手扶住她,將她攙扶到一邊坐下。


    「你怎麽又瘦啦,不是讓你在外麵別省嘛。」老太太攥著她的手心,輕輕拍了拍,「你瞧你這,下巴都瘦出來了。」


    「考試太累了。」


    「考得不錯,迴頭啊,咱們擺幾桌,給你祝賀祝賀。」老太太眯著眼睛。


    「不用那麽麻煩的。」


    「有什麽可麻煩的,咱憑真本事考上的大學,我請幾桌酒怎麽了!」老太太拉著她的手,「走,跟我去裏屋,我知道你要迴來,早上給你蒸了點桂花糯米藕,一直給你熱著,正好吃點。」


    許白梔淡淡笑了笑,隨著她進了裏屋。


    其實許白梔並不愛吃糯米藕,隻是那是她來許家吃的第一樣東西,第一次吃,自然是好吃的。


    老太太記了很久,但凡她迴來,重要給她弄上一點。


    **


    許家其他人自是不樂意給她辦什麽酒宴的,不過老太太堅持,他們也沒辦法,就在酒樓擺了幾桌。


    請客當天,老太太十分高興,親自到場,不過她身體不大好,並沒久留。


    「白梔啊,過來見見你賈伯母!」尹木蘭拉著許白梔就往一處走。


    這尹木蘭便是那日扯著嗓子在客廳嘲諷她的人,也是現在的許夫人,老太太身子不好,家裏的許多事情都是交給她打理的。


    她一直瞧不上許白梔,對她態度都是人前一套,人後一套。


    分明說不願給她辦酒,可是第二天就笑著拉著她去商場添置了不少新衣服。


    老太太笑著誇她終於識大體了。


    今天一大早,她更是拉著自己去做了一整套護膚美容,還專門讓人給她重新弄了個髮型,打扮得格外漂亮。


    許白梔並不清楚她這麽做的原因到底是什麽,但是現在在外麵,許家的麵子總是要過得去的。


    「賈伯母好。」許白梔笑著和前麵的中年女人打招唿。


    「長得是真漂亮。」女人的眼神,就像是在打量著什麽待價而沽的商品。


    「我早就和你說了,而且剛剛考上盛都的大學,腦子也聰明。」尹木蘭笑道。


    「嗯。」姓賈的婦人,忽然笑著拉住她的手,細細撫摸著,「女孩子就是和我們不一樣,瞧著小手,真嫩。」


    「可不……」


    「在學校有沒有談男朋友啊。」那婦人笑得越發和善。


    許白梔要是此刻還不知道尹木蘭想幹嘛,那就是真傻了。


    「她才剛剛高中畢業,談什麽對象啊,老太太親自教導的,教養啊,禮儀啊,各方麵都特別好。」尹木蘭直接接過話茬,「你賈伯母的兒子也是今年考大學,在盛都,以後你們一起去那邊,還能有個照應。」


    許白梔悻悻然將手指從那個女人手中抽出。


    「伯母,不好意思,我想去個洗手間。」說完她轉身就往外麵走。


    後麵傳來尹木蘭的笑聲。


    「這丫頭害羞了。」


    「正常,小姑娘嘛!」


    ……


    許白梔跑到洗手間,擰開水龍頭,將手指反覆沖洗,胃部湧起一股莫名的噁心感,身側一個身影靠近,光是聞到那味道,她就知道是誰。


    女人拿著粉盒,正對著鏡子補妝。


    「白梔啊,賈家在我們許都也是排得上的人家。」


    許白梔輕笑。


    許都就這麽大,賈家?


    她是真的沒聽過,除非是這兩年才冒出來的。


    「就你這身份,你心裏也很清楚,一般人家也是瞧不上你的,老太太讓我給你留意著好人家,不過……」她用鼻音輕輕哼了哼,「咱得有自知之明不是?」


    許白梔手上打著洗手液,並沒作聲。


    「賈家挺好的,最起碼有錢,你嫁過去這輩子吃穿不愁。」


    「你進我們許家門這麽久,吃穿用度,在你身上也花了不少錢,怎麽說你也得為我們許家做點貢獻吧。」


    「我知道你這丫頭心氣兒高,但你要記住,沒有許家,你在鄉下,說不準早就被哪家收去做童養媳了。」


    「還上大學?癡心妄想,做人要知道飲水思源。」


    許白梔將手指上的泡沫沖洗掉,轉身就走。


    「我的話還沒說完,你給我站住!」尹木蘭見她要走,分明沒把她放在眼裏,立刻伸手扯住她。


    「鬆開!」許白梔強忍著牙顫。


    「你以為我這段時間在你身上的錢是白花的嘛!我告訴你,這賈家你是嫁定了,別不識好歹!老太太年紀大了,她能護得了你多久?你還想去盛都讀大學?想擺脫我們許家?不可能!」


    許白梔猛地用力,將她一下子甩開。


    「許白梔!」尹木蘭差點摔倒,扶著盥洗台喊她,許白梔卻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


    她剛剛走出酒店,就接到了陸淮的電話。


    一個暑假兩人聯繫都很少,陸淮有很多事要忙,就是迴消息都特別慢。


    「餵——」許白梔站在酒店門口,卻一時不知該往哪兒走。


    「不開心?」


    她的手指攥緊手機,「沒有。」


    「你們家今天不是要給你辦酒?」許白梔每天都會不厭其煩的將當天的行程告訴他,甚至吃什麽,偶爾都會拍照給他。


    「嗯。」許白梔淡淡應了一聲。


    良久的沉默,許白梔才壓著嗓子說了一句,「我想你了,想迴去。」


    陸淮應了一聲,「那早點迴來。」


    **


    許白梔站在酒店門口,準備打車迴去,這邊距離許家開車要四十多分鍾,徒步要走很久,她站在路邊不久,一輛銀白色敞篷車在酒店門口,開車的是個染著一撮紫頭髮的男孩,雖然穿著時尚前衛,但是年紀並不大。


    流裏流氣的,看到許白梔朝他看一眼,還衝著她吹了個口哨。


    「妹妹,一個人啊!」他一手搭在車邊,眼睛在她身上亂瞄,露出一副猥瑣的笑。


    許白梔往邊上走了走,後麵就是酒店,保安都在外麵,他應該也不會對自己怎麽樣。


    「噯,妹妹,別怕啊,哥哥是好人。」那人眼神下流,笑起來的時候,一口黃牙,他將車往前開了開,車頭差不多到許白梔的位置,她聞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焦煙味。


    「喂!你幹嘛呢!」從酒店走出來一個男人,穿得倒是沒那麽誇張,不過說話語氣倒是異常輕佻。


    「一漂亮妹妹。」那人朝他示意。


    許白梔抓著手機的手心都是細汗,她轉身就準備進入酒店。


    「噯?」後出現的男人,伸手攬住她的去路,「許白梔是吧?我媽和我提過你,就是你想嫁到我家啊。」


    「嘖——你們許家好歹是名門大戶,我還以為上流社會的小姐多金貴呢……」他的手指按住她的肩頭,粗糙的手指從她脖子處輕輕滑過。


    「啪——」許白梔一下子揮開他的手,「滾開!」


    「性子還挺烈的,你和我橫什麽,我媽可是給了你們家不少錢,把你賣給我們家了!」


    「你說什麽?」許白梔瞳孔微微收縮,這尹木蘭簡直瘋了。


    「裝什麽啊,要不是看在你姓許的份上,你以為你值這個錢嗎?不過看你長得還不錯,一起去玩玩?」他眼神輕挑,伸手拉住許白梔的手。


    「你鬆開!」許白梔再想掙脫就很難了。


    「你還愣著幹嘛,拖她上車,媽的,老子花了錢,還不能玩了?」話音剛落,原本坐在車內的紫發小流氓也跳下車,扯著許白梔就往車裏走。


    「你們幹嘛,給我鬆開,餵——救命——」許白梔扭頭衝著身後的保安叫喊。


    「你說你一許家的養女,他們會為了保護你而得罪我嗎?別做夢了!」


    許白梔使勁掙紮,周圍有不少人路過,見此情形,卻無一人上前阻攔。


    「撕拉——」裙子袖口被扯開,一股涼風猛地鑽進身體裏。


    而此刻就在酒店二樓,尹木蘭就注視著下麵發生的一切。


    「木蘭,這樣會不會太狠了,迴頭媽那邊要是知道了?她肯定……」


    「你沒看出來,老太太想要培養這小丫頭片子嗎?難不成你想和她對分公司股份?」尹木蘭挑眉。


    「就算她不是名正言順的許家人,但她戶口是落在老太太名下的,那死老太婆那麽喜歡這死丫頭,保不齊以後不會把她名下的股份給她。」


    「這些都是屬於我們女兒的,輪不到這個野丫頭碰,一個養女兒而已,認不清自己身份了!」


    男人沉吟片刻,「就怕我媽那邊……」


    「那死丫頭自己不學好,在外麵和野男人苟且,老太太能怎麽樣?」


    「她要是想要這丫頭名聲盡毀,就把事情鬧大,到時候最慘的又不是我們,人是賈家動的,又不是我,我就是好心給她介紹對象?」


    「就算老太太知道,也隻能把這口氣咽下去,怎麽說她都隻是個外人,不過這次賈家要是能給我們公司注資,今年的業績肯定會更上一層樓的。」


    男人一聽到公司業績,倒是笑著摟住她,「能和賈家合作,夫人功不可沒,我敬你一杯。」


    **


    此刻一輛黑色轎車已經徐徐駛入許都地界。


    「少爺,您不是從來不管公司的事情嗎?怎麽忽然……」司機開玩笑般的詢問。


    坐在後麵的人低頭看著一般原文哲學史書,伸手推了推鼻樑上的無框眼鏡,偏頭看了一眼外麵。


    許都收費站的字樣映入眼簾。


    「直接去徐亞酒店。」


    「酒店已經訂好了,在……」司機話沒說完,後麵的人就淡淡看了他一眼。


    這人年紀不大,已經是盛都大學的準博士生,加上輩分偏高,平素也總是端著架子,分明還算個孩子,身上偏有一股子不怒自威的威勢。


    從收費站到酒店,也就十幾分鍾的車程,酒店外麵的led燈牌還在滾動著【祝賀許白梔高考題名】的字樣。


    「靠邊停車。」


    此刻賓客正陸續往外走,門口顯得有些擁擠,陸淮想等人散了再進去。


    「那許二小姐也是夠可憐的,賈家那少爺是出了名的花心風流,玩了多少小姑娘啊,落到他手裏,還能有好果子吃嗎?」


    「養女嘛,能有什麽辦法,配賈家那紈絝子弟,真的糟蹋了。」


    「被強行拽上車了,這會兒肯定都……」


    「你說這許夫人真是夠狠的,她還是個半大的孩子,能構成什麽威脅啊,這種人啊,遲早要遭報應。」


    陸淮手指摩挲著書頁,眼底幽邃,若是仔細看,滿目悽厲駭然。


    ------題外話------


    白天還有不定時加更哈……


    最近存稿真的存到吐血,還是來大姨媽的狀態,我媽說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來。


    碼字居然可以減肥【捂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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