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九霄這話說出口,他明顯感覺到對麵那人臉上笑意加深了幾分。


    不怒反笑。


    讓人心驚肉跳。


    蘇侯因為身體的原因,社交不多,大部分時間都是待在家裏,這讓他把大量時間都花在了閱讀上,讀書越多,心思越重,越難看透。


    葉九霄被他笑得莫名有些發毛。


    難不成自己說錯了?


    「你都看到了?」他聲音輕挑,尾音拖長,染著笑意,看著他的眼神,笑意越發明顯。


    葉九霄有那麽一刻覺得,他想要殺人滅口。


    「她太小了。」葉九霄靠在牆邊,稚氣未脫的小臉,有些茫然得看著蘇侯。


    「太小?」蘇侯站在他身邊,因為常年臥病在床,兩人年紀相差不多,葉九霄卻比他高了不少,「你的意思是,等她長大就可以了?」


    葉九霄被一噎,這個邏輯貌似是通順的。


    「欺負一個女孩子,你良心不會痛嗎?」


    「嗯,很痛。」蘇侯捂著胸口。


    葉九霄迷惑,蘇侯居然會承認錯誤?前所未聞,不過他接下來的話,差點沒把葉九霄氣死。


    「我剛到方家,她就把我撞得心痛了。」


    「那是方爺爺的外孫女吧?」葉九霄擰眉,他過來的路上,就聽接他的人說,方老的外孫女來了。


    「嗯。」蘇侯身子往他身上靠了靠,「九霄……」


    「做什麽?」葉九霄雖不舒服,卻還是微微往他身邊靠了靠,讓他枕得舒服些。


    「女孩子的嘴,很軟!」他聲音清幽,帶著點點笑意。


    葉九霄脖子紅得更加徹底。


    這時候的葉九霄哪裏有成年後的正經霸氣,他此刻也不過是個孩子罷了。


    這人怎麽會如此不要臉。


    「你無恥!」他說得咬牙切齒。


    「你要去告狀?」蘇侯挑眉看著他,「要是讓人知道少年組的射擊全國冠軍,居然也有脫靶的時候,你說大家會怎麽想?應該很有意思吧。」


    葉九霄身子一僵,「我得先迴去了!」


    說完轉身就走,頭也不迴。


    蘇侯忽然一笑,夏蟬仍舊在嘶鳴,聽著卻也不覺得那麽煩悶了。


    葉九霄足下生風,一出門就撞到正要進門的方老。


    「小九來啦。」方老笑道,「看蘇侯啊,你們幾個感情真好。」


    「我們感情一點都不好。」葉九霄扔下一句話,快步上車,催促司機趕緊走。


    「這孩子怎麽了?」方老一臉迷茫,「和蘇侯吵架了?」


    **


    方老疑惑得進了房間,溫言笙哭了一會兒,已經沉沉睡去,保姆隻說自己貪吃咬到嘴巴,還哭哭啼啼的,方老壓根沒放在心上,直接去了蘇侯房間。


    出乎意料,蘇侯居然在看書,看著神色倒是不錯。


    「今天精神不錯啊。」方老笑著坐到床邊,蘇侯主動伸出手,抬手搭脈,兩人的默契無需多言。


    「剛剛出去走了走,覺得挺舒服。」


    「看你笑的這麽開心,是找到什麽有趣兒的事情了?」畢竟是從小看著長大的,他對蘇侯還算了解。


    「嗯。」蘇侯沒否認。


    「那挺好的,每天保持好心情,對身體恢復特別有幫助,有什麽事覺得有趣兒,可以經常去做。」方老抽迴手,「今天狀態不錯。」


    「經常去做?」蘇侯舌尖迴味的這句話。


    「不過你這身體不能做劇烈運動,這點一定要注意。」方老叮囑。


    「劇烈運動?為時尚早。」蘇侯手指摩挲著書頁,眼底興致盎然。


    邊上的一群人,已經徹底淩亂了,方老您這是送羊入虎口啊,他這要是知道,蘇侯口中所謂的有趣兒的事就是「調戲」他的外孫女,他不得直接抓狂?


    還什麽劇烈運動,為時尚早?


    要點臉成不成?


    這種話從一個小孩子嘴裏說出來合適嗎?


    你這麽坑方老,對得起他三番兩次救你嘛。


    「方爺爺,晚上一起吃飯吧,我也想出去動動。」蘇侯提議。


    「可以啊。」方老一口答應。


    **


    方家的餐桌上,一向十分熱鬧,方老比較隨性,親近的幾個弟子,平時住在方家的,都是一起吃喝,今天餐桌上多了一個人,平素大家都愛開玩笑,今天倒是安靜許多。


    溫言笙乖巧的坐在方老身邊,認真坐著,她家教良好,長輩之前絕不先動筷子。


    蘇侯就坐在她對麵,小丫頭狠狠瞪著他。


    什麽林黛玉,書裏麵都是騙人的,這根本不是林黛玉,他是會吃人嘴巴的壞蛋。


    「我貌似還沒和你正式介紹吧,蘇侯,這是笙笙,我的外孫女,之前來過盛都幾次,不過你都在醫院,沒見到。」方老笑得慈祥。


    「笙笙啊,我是蘇侯。」某人笑得無害,好像下午發生的事情就是一場夢。


    「愣著幹嘛,叫哥哥。」方老笑道。


    「哥哥好。」


    蘇侯覺得她口中說出的兩個字,舒服熨帖,甚至讓他覺得心底暖暖的,舌頭抵了抵腮幫,忽然覺得葉九霄說的話,可能有幾分道理。


    他該不會真的有戀童癖吧。


    「嗯。」蘇侯應了一聲。


    「好了,吃飯吧,蘇侯啊,這道菜,專門為你做的,你多吃點。」方老先動筷子,直接給蘇侯夾了一筷子菜。


    溫言笙撅著小嘴兒,這吃人嘴巴的壞蛋,不僅欺負她,還要和她搶外公,簡直過分。


    「喏,這個給你。」蘇侯倒是順手幫她夾了一個雞中翅。


    「謝謝。」溫言笙雖然在道謝,卻並不真心,因為在她心裏,對他的印象已經徹頭徹尾壞掉了。


    你以為我是一個雞中翅可以擺平的嗎?


    最起碼得兩個!


    **


    晚飯後,方老因為下午出門,耽誤了問診,正和幾個徒弟在前院交流下午病人的一些具體情況,對他們無法解決的疑難雜症,進行針對性的知道。


    溫言笙正坐在沙發上,不停按著遙控器,為什麽動畫頻道這麽少。


    而且這個「偽林黛玉」為什麽不迴房間,要坐在自己身邊?


    因為他來堂屋,空調都不能開,悶得很。


    她咬著嘴唇,遙控器在小手下,被按得劈啪作響。


    她忽然覺得臉上一涼,心底一驚,放射性轉頭看過去,蘇侯手中捏著一個冰鎮西瓜汁,絳紅色液體,麵兒上還浮著一層榨汁殘留的白色泡沫。


    他俯身湊過去,微微傾下身子,笑了一笑,「還生氣?」


    溫言笙咬緊嘴唇,轉頭繼續看電視。


    「西瓜汁,涼的,特別甜……」


    她吞了吞口水,不作聲。


    「真不喝?那可惜了,我迴房自己喝……」蘇侯說著起身打算離開。


    衣角被人輕輕扯住,蘇侯兀自一笑,嘴角噙著一抹自得的笑意。


    周圍的人淩亂了。


    人家小姑娘喝西瓜汁,您這麽盯著人家看做什麽啊,尤其是嘴角那抹笑意,就像是要把人家吃了一樣。


    **


    溫言笙年紀尚小,一個雞中翅,一杯西瓜汁,哄得服服帖帖。


    入夏之後,蘇侯身體也不像其他季節那麽反覆,加上找到了有趣兒的事兒,精神一直不錯,溫言笙三不五時往他房間跑,也沒有以前那麽生分了。


    蘇侯臥室很簡單,原本就沒打算常住,除卻簡單的床鋪桌椅,最多的就是滿架子的圖書。


    溫家是書香世家,溫言笙對喜歡看書的人,有著莫名的好感,忽然覺得他也不是那麽壞了。


    蘇侯房間藥味非常濃,西門、葉雲琛來過兩次,都被熏得不行,太難聞。


    溫言笙聞慣了藥味兒,並不覺得刺鼻,反而待得輕鬆自在。


    「蘇侯啊,笙笙開秋就得上幼兒園了,你得空可以教她多讀讀書,認認字。」方老倒是樂得有那麽個便宜家教。


    現成的資源,不用白不用。


    蘇侯在屋內的時間,不是躺在床上,就是靠在藤椅上,溫言笙之前不敢造次,隻敢乖巧的坐在邊上。


    蘇侯教她認字,她就安安靜靜趴在桌上,乖巧極了,像隻天真無邪的小白兔。


    有人陪著他,蘇侯的覺得在屋內的時間似乎並不是那麽難熬了,這小丫頭可能家教太好,平素就算被自己逗弄,給惹急了,也不會造次,倒是把自己氣得臉紅脖子粗。


    「你們說二少最近是怎麽了?怎麽總是逗弄那溫小姐啊?」


    「覺得人家可愛唄?你還別說,長得確實好看,還懂事聽話。」


    「我看是二少魔怔了,不僅是逗弄,還投食,上迴西門少爺過來,他還專門讓他搜羅了不少零食,當晚西門少爺就給他送了一大箱過來,結果你們猜怎麽著……」


    「什麽?」


    「隔天我就看到溫小姐捧著零食滿院跑了。」那人咋舌,「我就說嘛,侯爺忌嘴,很多東西都不能吃,忽然讓西門少爺搜羅零食幹嘛,這不是投食是什麽?」


    「難怪溫小姐最近跑他那屋,跑得那麽勤快。」


    「話說,侯爺是不是準備玩養成係……」


    此話一出,死一般的沉寂。


    此刻蘇侯臥室內


    蘇侯正教她識記一些英文詞彙,溫家早教很好,她現在的識字水平已經非常不錯,他又在毒外文書,幹脆教她認簡單的英文。


    隻是說了半天,卻都沒得到迴應,蘇侯微微轉頭,就看到溫言笙趴在桌上已經沉沉睡著了。


    也不知夢到了什麽,嘴角還掛著一縷涎水。


    「要不要叫保姆抱她迴去休息……」蘇迪壓著聲音,輕聲說道。


    蘇侯看了他一眼,「不用。」說著推開麵前的書,伸手戳了戳她的臉蛋,很q彈。


    「唔——」溫言笙不滿得嘟囔了兩聲。


    蘇侯示意邊上的人退開,倒是伸手準備將她抱起來。


    眾人都嚇壞了。


    在他們印象中,蘇侯就是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風吹就倒的人。


    「二少,要不我們來吧……」溫言笙雖然年紀小,卻也不輕。


    蘇侯不作聲,已經伸手將人直接抱起來,動作溫柔小心,放到一側的床上,然後伸手將她腳上的涼拖脫下。


    眾人傻了眼。


    蘇侯這人沒有潔癖,卻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尤其是私人物品,床鋪就是其中之一。


    他們二少在家養尊處優的,就連冷水都沒下過,現在居然在幫一個女娃娃脫鞋?


    這不是養成係又是什麽?


    「嗯——」溫言笙不安分的扭了扭身子,往被子裏鑽了鑽,之前枕在桌上,一側臉上有些許紅痕,蘇侯坐在床邊,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臉,動作異常輕柔,就連嘴角的笑意也是越發柔軟。


    造孽了。


    他們家二少到底是想幹嘛啊。


    「你們出去吧。」就在眾人淩亂的時候,蘇侯忽然扔出一句話,讓他們出去?你想對人家小姑娘幹嘛?


    眾人尚未迴過神的時候,蘇侯又不輕不緩的扔下一句話。


    「我們要睡覺了。」


    好似夏日的驚雷,劈得眾人外焦裏嫩。


    特麽,睡覺?


    你有沒有搞錯?


    「還不出去?」蘇侯進來身體好了不少,完全不擔心會突然發病,隻是您這和人家小姑娘獨處,不合適吧,「都站在這裏幹嘛?難不成覺得我會對她做什麽?」


    眾人哂笑。


    第一次正式碰麵,您就「咬」了人家嘴巴,您還想對人家做什麽啊?


    您是有前科的好嗎?拜託您不要裝得如此天真無邪可以嗎?


    不過眾人最後還是屈服於蘇侯的淫威之下,紛紛退了出去。


    蘇侯並沒打算對溫言笙做什麽,他又不是真的禽獸,是真的挺想休息。


    小丫頭睡相那麽可愛。


    自然隻有他能看。


    蘇侯穿著衣服就躺下了,這會兒的天氣畢竟燥熱,他的房間又沒有空調,難免有些熱,他身子又特別涼,溫言笙剛剛往他身邊湊了一下,覺得舒服了,就往他身邊挪了挪,小手抱住他的胳膊,努力吸取著他身上的涼意。


    這是蘇侯生平第一次,覺得整個手臂都是溫暖的。


    雖然最後被她的口水弄濕了大半的衣袖。


    **


    此刻外麵


    「九霄,真不怪我,蘇侯自己要吃的,讓我幫他買零食,我就買了啊,你也知道,他難得求我。」西門小時候秀氣得不行,曾經有人一度懷疑,西門家生得是個女孩。


    「你明知道他不能吃零食,你還給他買,吃出問題,你負責?」葉九霄剛剛得知西門給蘇侯帶了一箱零食,當時就生氣了,拖著他過來,要把零食收繳迴去。


    「他可能是嘴饞,嚐嚐味道而已。」西門扯著頭髮。


    兩人到蘇侯房間的時候,外麵守了兩個人。


    「葉少爺、西門少爺,二少在睡覺。」


    「這個點睡什麽覺?」葉九霄這次可顧不得時間,蘇侯不把自己身體當迴事,他幹嘛還那麽貼心。


    蘇家人也不敢攔著他,任由著他把門推門。


    隻有一秒鍾。


    葉九霄立刻退了出來。


    西門就跟在他後麵,嘴裏還念念有詞,葉九霄忽然停住,害他直接撞到他脖子上,險些摔倒。


    「你幹嘛啊,進去啊?」西門不解。


    「迴去!」葉九霄拖著西門就往外麵走。


    「不是,都到門口了,門都打開了,你幹嘛拉我走。」西門整個人都是懵的,「葉九霄,你丫沒事吧。」


    「我現在有事。」葉九霄冷著臉。


    「那件事真不怪我,你也知道蘇侯的脾氣,我要是不幫他,我就完了,他肯定會想到各種方法折騰我的。」西門一臉無奈。


    「你不要說話,我現在有些頭疼。」葉九霄擰著眉,稚氣未脫的臉上,有著一抹微不可查的深沉。


    他剛剛看到蘇侯和那個女孩子躺在一張床上,交頸而臥。


    這事兒對他衝擊太大。


    **


    蘇侯早在兩人進入走廊,就已經醒了,和葉九霄四目相對,他知道,這傢夥絕對又想歪了……


    隻是這次葉九霄什麽都沒說,半個小時後,他的手機震動了兩下。


    那上麵有條來自葉九霄的信息,「調戲幼女,是犯法的!」


    蘇侯嘴角抽搐兩下,默默刪除這條簡訊,並把某人號碼直接拉黑。


    ------題外話------


    仍舊是一更早一些,後麵更新會遲一點,我最近一更都是夜裏寫的,白天實在木有空,忙得焦頭爛額o(╥﹏╥)o


    *


    話說九爺一本正經的撩灼灼,不是從小就這樣的,人家也是有個過渡期的,以前也是純情過的,不像侯爺……


    侯爺:嗯?什麽意思?我不純情?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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