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宅子內


    前堂是負責看病抓藥的,中間院子曬著各色藥材,穿著白大褂的人來往穿梭著,而後麵則一片靜謐,就像是與世隔絕一樣。


    少年穿著淺白色的衣服,側靠在床邊,邊上就是一大扇窗戶,他一手端著碗黝黑的藥汁,一手掀開密不透風的窗簾,入眼就是剛剛撞到自己的小丫頭。


    小手絞著裙擺,垂著腦袋,屋簷剪影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一團陰影中,隻能看到一個小巧秀氣的鼻尖。


    「剛剛進來的那位哥哥,你要是沒事,別去打擾他,知道嗎?」方老站在她麵前,叮囑她注意事項。


    「他是玻璃做的嗎?一碰就碎?」小丫頭咬著嘴唇,看起來有些倔強。


    「反正你沒事,別去招惹他,更不能隨便撞他,他身體不好……」方老看她的可憐樣兒,聲音放得極其溫柔。


    「那是溫家的小女兒,在這邊住了一個周多了,長得特可愛。」站在床邊的人說了一嘴,「二少,您趕緊把藥喝了吧,不然涼了影響藥效。」


    蘇侯低頭,將以往苦澀的藥汁盡數灌入嘴中,連一點藥渣都沒剩下。


    抬頭的時候,就看到那小丫頭已經笑著撲進了方老懷裏,眼角的細小淚痣在陽光下意外奪目。


    他舔了舔幹澀的嘴角,看樣子到方家來不會孤單了,那丫頭好像有點意思。


    **


    溫言笙覺得家中來了個奇怪的小哥哥,住在偏房,那麽熱的天,他的屋裏居然沒吹空調,這就罷了,她居然看到有人拿著蠶絲被進了他的屋子。


    方老不許她進那屋,那人也從不出來吃飯,全部都是叔叔阿姨送進去的,不過每天三頓藥倒是從不落下。


    偶爾半夜還能聽到他的咳嗽聲。


    難不成就是爺爺以前說過的:林黛玉體質?


    「師傅!」溫言笙目光從電視上挪開,就瞧著一個人從外麵匆忙進來,推門瞬間,一股熱浪席進了整個堂屋。


    「怎麽了?」方老正低頭研習一本國外傳來的中藥書。


    以前戰亂有不少書都被焚毀,或者是傳到了海外,這是他在古玩市場偶爾所得,希望從中能找出根治蘇侯病症的方法。


    「上麵那位忽然昏倒了!」那人語氣有些顫抖,「他的秘書已經派人過來,即將到門口,您趕緊收拾東西,過去一趟吧。」


    「還磨蹭什麽!趕緊走!」


    這方家以前是世代禦醫,雖然建國後,西醫占了主流,不過想要調理身子,還是得依靠中醫。


    方老急急忙忙離開,倒是都沒來得及叮囑溫言笙。


    此刻偏房午睡醒來的少年,已經撐起了身子,掀開窗簾,「方爺爺急匆匆的幹嘛去?」


    「據說上麵那位病了,請老爺子過去診斷。」


    蘇侯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忽然伸手掀開被子,那模樣像是要下床。


    「二少,您這是做什麽?」守在床邊的下人,嚇了一跳。


    「我不出去,就是想在屋裏走走。」蘇侯這病已經養了小半個月,睡得骨頭都僵硬了。


    「方老讓您盡量別下地,在床上休息著。」


    「再這麽休息,我都不會走路了。」蘇侯挑眉,「放心,我不會走出屋內一步,把外套給我。」


    「二少,您這……」下人一臉為難。


    「怎麽?我的話你們不聽?」蘇侯聲音陡然一冷。


    蘇侯平時很好說話,但是倔起來的時候,你若是不依著他,他指不定會做出什麽事。


    此刻方老還不在,這個宅子裏,根本沒人攔得住他。


    「二少,您真的不能出去?」下人拿過衣服,小心翼翼的披在他身上,「二少……」下人拿出一個手爐,青釉雕花,鏤空設計,方老說他手指常年冰涼,就讓人給他備了個手爐。


    「我不會拿自己身體開玩笑的。」蘇侯這身體最忌諱冷熱交替,所以他的房間,常年不開冷氣。


    蘇侯裹了幾層衣服,方才走出房門,瘦窄細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手爐上的鏤空圖案,穿過幽長的走廊,很快就到了堂屋,掀開門簾,一陣冷氣瞬間襲來。


    「二少——」堂屋開著冷氣,身後的下人一臉緊張。


    可是蘇侯已經一腳踏進了堂屋內。


    「唔——」溫言笙盤腿坐在沙發上,抱著大半個西瓜,拿著一個大勺子,正吃得津津有味,嘴角還帶著淡紅色的汁水,小嘴嬌艷欲滴。


    那屋的「林黛玉」?


    「二少,迴吧,這屋怪冷的。」身邊人提醒。


    蘇侯伸手緊了緊身上的衣服,他對熱沒什麽感覺,但是一旦有涼意襲來,身子瞬間就涼透了。


    「哥哥好。」溫言笙咬著嘴唇,有些緊張。


    他過來四五天了,這還是第一次出門,難不成就是自己撞了一次,就把他給撞壞了?


    蘇侯這是第一次好好打量著麵前的小丫頭,穿著簡單的西瓜紅小背心,皮膚瑩澈,眼睛明亮清澈,肉乎乎的小手,握著比她嘴巴還大的勺子,倒是分外喜感。


    「把空調溫度調得高一些。」蘇家下人見蘇侯不肯走,隻能讓人將空調溫度提高。


    溫言笙咬著嘴唇,打量著麵前的人,渾身白得好像家中的白玉觀音,是她見過最漂亮的人。


    蘇侯走到她身邊,她身上有股子好聞的味道,奶香中夾雜著一絲別樣的花香。


    他披著一件素白的外衣,衣袖寬敞,行動的時候,帶著一種行雲流水的舒暢感,他直接走到她身邊,直接坐下。


    「對不起。」溫言笙聲音甜軟。


    蘇家有四個兄弟,和他處得好的也都是男孩,和女孩子接觸的次數屈指可數。


    「為什麽要和我道歉?嗯——」蘇侯偏頭看她,那聲音可真好聽。


    清潤悠揚,雖然有些底氣不足,卻帶著一股子異樣的溫柔。


    「是我把你撞壞的。」她聲音很小,帶著小心翼翼。


    「是哦,你是不說這個,我都忘了……」蘇侯單手撐著沙發,打算逗逗她。


    周圍蘇家人都看呆了,他們跟了蘇侯這麽久,可從未見過這麽有興致過,對什麽都神色懨懨的,他但凡對什麽提起興趣,就是天上的星星,蘇老爺子也會幫他摘來。


    隻是你要是對方老外孫女感興趣,這可就難辦了。


    「我不是故意的。」小姑娘手指握著勺子,不停戳著西瓜,「那你身體現在好些了嗎?」


    「不好。」蘇侯打量著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這種話都信,這小丫頭是不是太天真了。


    **


    這邊蘇侯正在逗弄小姑娘,另一邊一輛黑色轎車已經緩緩停在了方家門口。


    男孩推門下車,一身酷帥的黑色緊身衣,專業射擊服,將他有些不近人情,分明長了一張精緻的臉,那眼神卻分外犀利。


    「葉少爺!」方家人看到來人,笑著走出去,「來看蘇侯啊。」


    「他人呢。」葉九霄最近參加少年射擊隊集訓,聽說他又病了,打算去蘇家探病,半路才聽說他人在蘇家,又中途折返過來。


    「在屋裏休息。」話說葉家這位少爺,年紀不大,在盛都挺出名的,葉家老爺子出席一些重大場合,經常帶著他,人小,那氣勢卻比尋常成年人還要強。


    「他最近身體如何?」葉九霄伸手看了看腕錶,這個點他已經沒睡午覺,可以探望。


    「挺好的,就是之前季節更替,受了些春寒,已經好多了。」


    「嗯,那就好,他三餐有按時吃?」


    「嗯嗯,有人專門盯著。」


    「藥呢?」


    「都是方老親自敦促的,沒問題。」


    葉九霄這模樣,根本不像是來探望病人的,反倒像是領導來視察工作的。


    穿過曬藥的院子,就進入了後院,竹簾透光,葉九霄是練習射擊的,裸眼視力比尋常人更加犀利,抬手阻止身後的人進入,倒是趴在竹簾上,看了一眼屋內的情形。


    蘇侯居然正坐在一個小姑娘旁邊,嘴角噙著淡笑,一臉興致盎然。


    葉九霄和他從小長大,他可不是對什麽都感興趣的人。


    難不成在打人家小姑娘的主意?


    身後的幾個人麵麵相覷,不敢出聲,話說都到門口了,進去好了,怎麽趴在竹簾上當賊啊。


    此刻堂屋裏


    蘇侯看著麵前的小丫頭,「你說,你把我撞壞了,要怎麽辦?」


    邊上幾個人有些傻眼了,侯爺這是在調戲小姑娘?


    他微微挑眉看了一眼四周,邊上幾個人紛紛轉過頭,得咧,還不許看了。


    「那……」溫言笙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握著勺子的手指,越發緊張,不斷戳著西瓜,「要不你也撞我一下?我們就可以扯平了。」


    「撞你一下?」蘇侯輕笑。


    「你……」溫言笙有些緊張,生怕他真的撞過來,「你力氣小點兒,我可以承受的。」


    蘇侯悶聲一笑,戳了戳她臉上的那顆淚痣,「不撞你,西瓜好吃嗎?」


    「你要吃?」小孩子難免護食,那小眼神,俱是戒備。


    「二少,您不能吃……」邊上的人剛剛轉身提醒,就被蘇侯一記冷眼給嗬斥了迴去。


    「轉過去!」蘇侯擰眉。


    那人立刻背過身。


    「要不你吃一口?」溫言笙拿著勺子,剜了一勺子,準備送到他嘴邊。


    蘇侯目光卻直勾勾落在她嫣紅的小嘴上,西瓜他是忌食的,就連味道都沒嚐過。


    「我還沒吃過西瓜。」


    「怎麽可能!」溫言笙根本不信,這可是夏天解暑最好的食物。


    「真的。」蘇侯知道她不信。


    「那你嚐嚐……」溫言笙將勺子送到他嘴邊。


    「我不能吃涼的。」蘇侯無奈一笑。


    「那怎麽辦?」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盯著他,看得他倒是莫名有些口幹。


    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居然鬼使神差的把頭湊了過去……


    「哥哥——」小姑娘聲音軟得一塌糊塗,有些茫然,無所適從,不知道他要幹嘛。


    「別亂動,你嘴上有西瓜汁,我幫你擦一下。」她吃得滿嘴都是汁水。


    「唔——」溫言笙倒是沒敢動。


    可是別人擦嘴都是用手或者用紙巾,他為什麽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就在她神遊的時候,微涼柔軟的觸感輕輕碰到自己的嘴角,他一身的藥香味兒,並不難聞。


    蘇侯嘴角嚐到了西瓜那香甜的味道,清醒甘甜,隻是嘴角那某柔軟似乎更有誘惑力,用他以後的話來說,自己當時是魔怔了。


    居然張嘴……


    咬了一口。


    很香。


    特別軟。


    屋外的葉九霄當時就傻了眼,他雖然年紀不大,卻也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那丫頭才多大啊,蘇侯居然……


    這傢夥是瘋了嘛!


    此刻的蘇侯已經抽身離開,溫言笙抬頭看著麵前的人,眼底一紅,忽然就哭出了聲。


    「哇——你咬我嘴,好疼!」小丫頭哭得梨花帶雨。


    蘇侯嚇了一跳,他哪兒知道,這小丫頭會忽然哭成這樣啊。


    「小姐!」溫言笙隨行來的保姆本來在偏廳休息,聽到哭聲,急忙跑出來,「小姐怎麽啦?」


    「嘴痛!」溫言笙連西瓜都不要了,伸手就要保姆抱。


    小臉哭得通紅,不停擦著眼淚,「痛——」


    「是不是咬到嘴巴了,吃東西不能急啊。」保姆抱著她,小心哄著,看到蘇侯坐在沙發上,怔愣數秒,也沒多想,畢竟都是小孩子,她肯定不會往其他方向想。


    「不是,嗚嗚——」溫言笙指了指蘇侯,「他……咬……」


    「他什麽?總不能是二少咬你嘴巴吧,你這小丫頭,自己總是貪吃,是不是這次又咬到舌頭了。」


    「不是——」溫言笙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剛剛的事情。


    不過她很快就被保姆抱走了,蘇侯低頭看著被她戳得稀爛的西瓜,兀自一笑,轉身迴屋,心情大好。


    **


    蘇侯迴去之後,蘇家下人戰戰兢兢,就算溫家保姆篤定是溫言笙自己貪吃咬了舌頭,但是他們心裏有數。


    侯爺對人家小姑娘出手了。


    半大的孩子,怎麽下得去手,太喪心病狂了。


    出去的時候,還一副病懨懨的樣子,迴來的時候,已經是精神抖擻,活像是枯木逢春,神清氣爽。


    真看不出來,溫家小姐居然還有這種本事?


    蘇侯手中捧著一本外文原著,身側放著厚重的中英詞典。


    「今天的事情,你們都看到了?」蘇侯忽然挑眉看著屋內眾人。


    「我們什麽都沒看到,您今天也沒出去!」有個機靈的立刻迴答。


    蘇侯勾唇一笑,「叫什麽?」


    「蘇迪。」那人迴答。


    「嗯,以後貼身跟著我。」


    那人受寵若驚,「謝謝二少!」


    雖說蘇家有四個少爺,二少是妥妥的繼承人,這是毋庸置疑的,這要是入了他的眼,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周圍的人無不艷羨。


    「二少,葉少爺剛剛來了,一直在門口等著。」


    「九霄?」蘇侯挑眉,他來了怎麽不進來。


    蘇侯覺得精神很好,幹脆放下書,準備出門看看情況。


    看他到底在幹嘛。


    **


    推門出去,恰好葉九霄正站在他臥室牆邊,一隻手捂住眼睛,穿著簡單的黑色射擊運動服,露出一截白嫩的脖子,看到他出來,四目相對。


    他的脖子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充血泛紅。


    「九霄……」蘇侯愣了數秒。


    葉九霄在害羞?


    前所未見。


    「蘇侯……」葉九霄這會兒畢竟還是個孩子,就算平時裝著高冷,但是這骨子裏還是孩子心性,以前在電視裏見過這種畫麵,可是這次是實打實見到,而且此刻那個頗不要臉的始作俑者就站在自己麵前,居然還在笑?


    「怎麽了?」蘇侯臉色柔和,一如往常。


    「你是不是有戀童癖?」


    男孩聲音冷冽,目光如炬,恨不能將眼前這人直接看穿。


    屋內屋外一片死寂,隻有樹上的夏蟬,聲嘶力竭的叫著。


    ------題外話------


    今天暫時就隻有兩更哈,實在寫不動了,從早上一直忙到八點半多才喘了口氣,稍微吃點東西就趕緊寫了一章,實在太累了,畢業各種材料手續,特別麻煩,實在寫不動了,明天還得開會,不出意外,後天就得搬東西迴家,畢業離校這幾天真的特別忙,所以更新時間不穩定,希望大家能夠體諒一下,謝謝大家,群麽麽……


    得去樓下打熱水洗個澡了,我覺得我已經是個廢人了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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